潮湿的苔藓气味钻入鼻腔，陆凯在泥泞中艰难撑起身子。腐叶下藏着尖锐的碎石，割得掌心生疼。四周的树木扭曲盘结，树冠遮天蔽日，暗红藤蔓缠绕着树干，像是某种巨兽的血管。这不是他熟悉的世界，手机的GPS早已失去信号，指南针指针疯狂旋转。枯枝断裂的脆响从右侧传来，陆凯猛地回头。暗金色的兽瞳穿透薄雾，那是一头狼人形态的生物，银灰色毛发间点缀着黑曜石般的斑纹。他喉间发出低沉的轰鸣，锋利的犬齿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右爪把玩着一枚人类的头骨，指缝间还挂着干枯的皮肉。"外来者。"狼人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岩壁，"这里可不是观光区。"陆凯的后背撞上粗糙的树干，冰凉的树皮贴着脊椎。他盯着狼人腰间悬挂的青铜弯刀，刀刃上凝结的血痂已经发黑。当狼人逼近时，他闻到一股混杂着铁锈与腐肉的腥气，那是死亡的味道。"我叫洛烁。"狼人忽然咧嘴，露出可怖的笑容，"猜猜看，你们人类在我族群的食谱里，是开胃菜还是主菜？"他的尾巴扫过地面，在落叶堆里划出一道深沟。陆凯的喉结上下滚动。当洛烁的利爪擦过他脸颊时，他突然发现兽人的瞳孔深处，藏着某种难以名状的孤独。这个发现让他浑身发冷——比起死亡，更可怕的是，这头怪物似乎在刻意展示自己的残忍。"为什么......"陆凯的声音发颤，"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洛烁的利爪停在他颈动脉上方。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因为你和那些尖叫求饶的家伙不一样。"他突然收回爪子，倚着树干嗤笑，"你眼里有恐惧，但也有好奇。这种矛盾感，比鲜嫩的血肉更有趣。"暮色渐浓，洛烁转身离开时，陆凯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兽人的脚步轻盈得像幽灵，每一步都精准避开枯枝。穿过一片散发着荧光的蘑菇林时，陆凯终于看清，洛烁的左后腿微微跛着，陈旧的伤疤在月光下泛着狰狞的白色。"你不怕我吃了你？"洛烁头也不回，爪子拨开挡路的蛛网。"怕，但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你还没动手。"狼人发出低沉的闷笑，笑声惊飞了栖息在树冠的夜枭。"人类总喜欢追问意义。"他忽然驻足，转头盯着陆凯，"那就跟着吧，等我厌倦了，会亲自把你吞进肚里。"接下来的三天，陆凯在恐惧与好奇中徘徊。他看着洛烁用弯刀剖开变异巨蟒的腹部，取走晶核时动作利落得像在切蛋糕；目睹兽人徒手撕碎食人花，将剧毒的汁液抹在刀刃上；甚至发现洛烁会在深夜对着星空发呆，尾巴无意识地拍打地面，像是在驱赶某种无形的东西。第五个黎明降临时，洛烁突然将一串烤好的蜥蜴肉丢给陆凯。"尝尝，比人类的味道好多了。"他蹲在篝火旁，往火堆里添了根粗大的枯木，火星四溅。陆凯犹豫着咬了一口，肉质紧实弹牙，带着特殊的香料气息。当他抬头时，发现洛烁正盯着自己的喉结，目光灼热得像是要穿透皮肤。"知道为什么留着你吗？"兽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正常，"因为你的气味......和我母亲一模一样。"火焰噼啪作响，照亮了洛烁脸上罕见的柔和表情。他的耳朵耷拉下来，尾巴蜷在身侧，完全没了平日的凶煞。"她是人类，被族群捕获后成了生育工具。"他抓起一把沙土撒进火里，腾起的烟雾模糊了面容，"我出生那晚，她咬断了束缚自己的铁链，用最后的力气把我推出牢笼。"陆凯的手指攥紧还带着余温的烤肉。火焰映照下，洛烁的银灰色毛发泛着柔和的光晕，那些黑曜石斑纹像是破碎的星辰。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会吃人的怪物，或许只是个在孤独中徘徊的孩子。变故发生在第七天。当两人穿越一片毒雾沼泽时，数十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围拢。为首的是一头体型巨大的黑豹兽人，额间镶嵌着猩红的宝石，身后跟着一群手持骨矛的狼形生物。"叛徒！"黑豹兽人怒吼，骨矛直指洛烁，"竟敢包庇人类！"洛烁将陆凯护在身后，利爪弹出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是我的猎物，轮不到你们插手。"他的尾巴缠绕在陆凯腰间，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骨头。战斗来得猝不及防。黑豹兽人的骨矛擦着洛烁的肩膀飞过，在他身上划出一道血痕。陆凯被甩到安全地带，却看见洛烁被狼群包围，银灰色毛发沾满泥浆与鲜血。当黑豹兽人的獠牙咬向洛烁咽喉时，陆凯抄起地上的石块，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那猩红的宝石。宝石迸裂的瞬间，黑豹兽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趁乱，洛烁咬住对方脖颈，利爪深深刺入对方腹部。血腥气弥漫在沼泽上空，陆凯看着兽人们或死或逃，而洛烁摇晃着走到他面前，右爪捂着不断渗血的侧腹。"蠢......"洛烁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人类的血肉，果然是最麻烦的东西。"他突然向前倾倒，庞大的身躯将陆凯压在身下。黑暗笼罩前，陆凯听见兽人模糊的呢喃："别死......我还没尝过......你的味道......"再次醒来时，陆凯躺在一个洞穴里。石壁上镶嵌着发光的矿石，照亮了蜷缩在角落的洛烁。兽人的伤口已经简单包扎，但高烧让他浑身滚烫。陆凯扯下自己的衬衫，在附近的溪流中浸湿，轻轻敷在洛烁额头上。"为什么......"洛烁在昏迷中呓语，"明明该吃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