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手伸进他被子里,摸索着查探他是不是又在被子底下用掌根摁着胃部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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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又不太舒服,但不止胃部,是胃腹连着整个腹腔,乃至呼吸一瞬间都痛得恍惚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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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分明很轻,内里的桑蚕丝突破被罩伸进他的身体里,丝丝缕缕——化作玻璃纤维似的细密尖刺,深深嵌进被皮肉保护的柔软胃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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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极快的速度突刺,沿着细胞的讽刺,刺穿着血肉游走进四肢百骸,
若把此刻在忍耐着的病痛具像化,大概就是如此。
但好在也只是一瞬——他早在你来之前就注射过镇痛药物,
但刚一松缓下来,又肆虐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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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刚隔着薄薄一层衣服,刚刚触碰到他的胸膛,就被人攥住手腕,
“别…”声音颤抖着,轻得不足以撼动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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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怎么样?他只徒劳的握住你的手腕,死咬着唇内的软肉不再吭声,眉头蹙得紧,闭着眼忍痛,别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若精神懈怠,此刻脱口而出的应是没尽头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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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脸埋在枕头里,你想起刚刚人难受到吸氧的样子,怕人窒息,抽出手轻轻托着他颈侧,哄着人放松身体把他侧脸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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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力再躲避触碰,无力的任由你抱住,
闭着眼摇摇头,眉毛未曾舒展,身体痛得微微颤抖,冷汗被体温捂得潮/re,
半倾,才发出些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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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好费力从喉咙里憋闷出来的声音,也只是“别担心”,这样没有意义的逞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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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进来了,但其实在该用的药物和疗法都在合乎医理合乎规定的情况下,再应对治疗间隙的疼痛,也没什么行之有效的额外办法。
好在他稍稍缓和,察觉到被你抱在怀里,撑着力气靠回身后的软垫里,
“就是…最近有点严重…”
眼前阵阵黑雾挥散,对上你那双泛红的眼睛,明了其中情绪,他避开视线,
“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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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像之前那样摸摸你的脑袋,但手抬起来一点又垂落下去,最终落在你站着他另一只手的上面,
“我…从没骗过你…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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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哽咽着点头,“我不想让你这样…”
你俯身隔着被子抱他,脸埋在蓬松的被子里,除了药气,还有消毒水味,然后被咸湿消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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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又不是小孩子…”
头顶的声音终于又恢复些力气,终于不是刚刚气若游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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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你不知所措的时候,习惯于得到他确定的允诺,即使知道他其实自己根本无法左右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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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但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之后,被抛掷到空中的心脏又沉稳回落到心。
毕竟,他答应过的事都能做到,不管什么,他好像总能办到,从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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