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枪响后，她的泪比血更烫
山林间的雾霭还未散尽，沈兰妮手中紧握着88式狙击步枪，脸颊紧贴着冰凉的枪托。透过瞄准镜，百米外废弃工厂的场景逐渐清晰——锈迹斑斑的铁门半敞着，叶寸心被野鸟用枪抵着太阳穴，她的脸色苍白，额角渗着血，呼吸沉重——体能已经逼近极限，但她仍咬着牙，眼神锐利如刀。
"灭害灵报告，已锁定目标。"沈兰妮的声音通过耳机传入所有队员耳中，冷静得不带一丝波动，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跳得有多快。她的余光瞥见不远处正在调试医疗设备的林国良，她的未婚夫，此刻正皱着眉头看向她的方向。
火凤凰突击队的谭晓琳抬手示意队员停止前进，冷声道："野鸟，你跑不掉了，放了她，我们还能谈条件。"在她身后，何璐、田果和欧阳倩呈战术队形散开，每个人的手指都紧贴着扳机。
野鸟狞笑，枪口又往前顶了顶："谈条件？你们退后五百米，给我准备一辆车，否则——"他猛地扯住叶寸心的头发，她的头无力地后仰，却连一声闷哼都发不出来，"我就让她脑袋开花！"
沈兰妮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捏得发白。瞄准镜里，她能看到叶寸心额角的汗珠和干裂的嘴唇。三天了，自从叶寸心在执行侦察任务时失踪，整个火凤凰和雷电突击队都在疯狂搜寻。这三天里，沈兰妮几乎没有合过眼，脑海中全是叶寸心可能遭遇的各种可怕场景。
"云雀，我需要一个机会。"沈兰妮再次呼叫谭晓琳，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急切，那种焦灼让不远处的林国良手中的医疗器械差点掉落。他从未听过未婚妻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即使是在他们最亲密的时刻。
谭晓琳微微侧头，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只是思考，但火凤凰的队员们都明白这是队长在给狙击手创造机会。她对着野鸟高声说道："好，我们退后，但你必须保证人质的安全！"
随着谭晓琳的手势，火凤凰的队员们开始缓缓后撤。与此同时，沈兰妮看到废弃工厂二楼窗口闪过一道反光——是雷电突击队的阎王，他也找到了狙击位置。
"敌杀死，坚持住..."沈兰妮在心中默念，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上。她知道叶寸心能听见耳机里的所有通讯，这是她们多年并肩作战的默契。一种只有她们才懂的默契，想到这里，沈兰妮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野鸟的枪口稍稍放松了一点，但依然紧贴着叶寸心的太阳穴。他的目光扫视着四周，警惕着任何可能的突袭。
就在这时，叶寸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仿佛体力不支。野鸟下意识地低头瞥了她一眼，手上的力道也随之一松——
就是现在！
沈兰妮的食指果断扣下扳机。
"砰！"
子弹精准命中野鸟的眉心，他的身体猛地后仰，手指在神经反射下扣动了扳机——"砰！"第二声枪响在空旷的废弃工厂里回荡。
沈兰妮的心跳骤停。
瞄准镜中，她看到叶寸心的身体随着枪响剧烈一晃，左肩爆开一朵血花。
"敌杀死中弹！重复，敌杀死中弹！"沈兰妮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炸开，她扔下狙击枪，从潜伏点一跃而起，不顾一切地冲向废弃工厂。她的速度快得惊人，连林国良伸出的手都没能拦住她。
谭晓琳带领火凤凰队员同时发起突击，而雷电突击队的老狐狸、阎王等人也从各个方向包抄过来，确保没有其他埋伏。
沈兰妮第一个冲到叶寸心身边，跪倒在血泊中。叶寸心的左肩伤口触目惊心，鲜血不断涌出，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坚持住...求求你坚持住..."沈兰妮扯下自己的战术围巾死死按住伤口，温热的血液很快浸透了布料。她的声音支离破碎，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叶寸心脸上。这一幕让随后赶到的林国良脚步一顿，他从未见过沈兰妮为任何人流泪，即使是他们的订婚仪式上也没有。
何璐带着医疗包冲过来，迅速检查伤势："肺叶贯穿，锁骨下动脉受损，必须立即手术！"她的声音冷静专业，但手指微微发抖。
林国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迅速进入专业状态："让开，我来处理。"他推开沈兰妮，手法娴熟地检查伤口，"需要立即建立静脉通道，准备血浆代用品。"
沈兰妮被推到一旁，却仍死死盯着叶寸心的脸，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刻进脑海。林国良用余光看到未婚妻的表情，心中一阵刺痛，但现在救人要紧。
谭晓琳已经接通了紧急频道："需要医疗直升机，立即！重伤员，穿透性胸部创伤！"
雷电突击队的阎王和小蜜蜂迅速清理出一块空地，用荧光棒标记降落点。老狐狸则组织其他队员在外围警戒，确保撤离路线安全。
叶寸心的手指突然动了动，艰难地抓住沈兰妮的作战服。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却仍固执地盯着战友的脸，嘴唇蠕动着发出气音："...任...务..."
"去***任务！"沈兰妮崩溃地大喊，将叶寸心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我要你活着！听见没有？这是命令！"她的声音里满是林国良从未听过的绝望与哀求。
林国良的手停顿了一秒，然后更加迅速地处理伤口。他必须专业，必须冷静，即使他的心正在被眼前这一幕撕成碎片。
田果和欧阳倩已经准备好了担架，何璐正在给叶寸心注射肾上腺素。远处，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血压持续下降！"林国良的声音紧绷，"准备气管插管！"
沈兰妮看着林国良熟练地操作着各种医疗器械，看着叶寸心的胸口随着人工呼吸起伏，看着心电监护仪上那条脆弱的生命线。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个画面，其他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包括站在一旁的未婚夫。
当医疗直升机降落后，雷电突击队的哈雷和大牛迅速上前协助转移伤员。沈兰妮想跟上去，却被谭晓琳拦住。
"灭害灵，你的状态不适合跟机。"谭晓琳的声音不容置疑，"我跟和路雪跟机，你和其他人坐第二架直升机。"
沈兰妮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寸心被抬上直升机，氧气面罩下那张熟悉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林国良作为医疗专家也登上了直升机，临走前他复杂地看了沈兰妮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她会没事的。"阎王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递给她一瓶水，"敌杀死是我见过最顽强的战士。"
沈兰妮机械地接过水瓶，却没有喝。她的目光追随着远去的直升机，直到它变成天际的一个小黑点。
"是我的错..."她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如果我开枪再快0.1秒..."
"你救了她。"老狐狸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不是你那枪，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田果红着眼睛抱住沈兰妮："敌杀死会挺过来的，她还要回来跟你吵架呢。"
第二架直升机降落了，火凤凰和雷电的队员们迅速登机。沈兰妮坐在舷窗边，看着下面越来越小的废弃工厂，那里还留着叶寸心的血迹。她在心中默默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让野鸟的同伙血债血偿。
直升机舱内，林国良正全神贯注地监测叶寸心的生命体征。他的动作专业而精准，但脑海中却不断闪回沈兰妮为叶寸心流泪的画面。作为医生，他理解生死与共的战友情；作为未婚夫，他却第一次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心率又下降了！"何璐的惊呼将他拉回现实。
林国良立刻投入抢救，将个人情绪抛到脑后。在生死面前，其他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但当他看着叶寸心苍白的脸时，不禁想到：如果有一天躺在那里的是自己，兰妮也会这样失控吗？
这个念头刚浮现，他就暗自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只希望直升机能飞得更快一些。
直升机降落在军区总院的紧急停机坪上，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夜空。早已等候多时的医疗团队立即推着担架车冲上前来。
"贯穿性胸部枪伤，左侧肺叶受损，锁骨下动脉破裂，失血性休克！"林国良一边奔跑一边快速汇报着伤情，他的白大褂上沾满了叶寸心的血迹。
沈兰妮乘坐的第二架直升机刚刚降落，她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急诊室方向。谭晓琳在后面追赶着喊道："灭害灵！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沈兰妮猛地转身，眼中布满血丝，"敌杀死她...她..."话未说完，她的声音就哽咽了。
急诊室的红灯亮起，将走廊映照得如同血染。火凤凰和雷电的队员们或站或坐，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感。沈兰妮像困兽般在走廊来回踱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五个小时后，急诊室的门终于打开。走出来的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军医，他的表情凝重得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子弹已经取出，但伤者脑部因缺氧时间过长，陷入了深度昏迷。"老军医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鼻梁，"现在只能靠生命维持系统...什么时候能醒，就看她的意志力了。"
沈兰妮的身体晃了晃，扶住墙壁才没有倒下。林国良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她躲开。
"让我见她。"沈兰妮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重症监护室内，各种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叶寸心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插满了管子。沈兰妮站在玻璃窗外，额头抵着冰冷的玻璃，泪水无声滑落。
"她会醒的。"林国良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声音温和却坚定，"敌杀死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而且..."
"而且什么？"沈兰妮没有回头。
"而且她舍不得你。"林国良轻声说，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同时扎进两个人的心里。
沈兰妮终于转过身，红肿的眼睛直视自己的未婚夫："国良，我..."
"不用解释。"林国良勉强笑了笑，"我都明白。"他伸手想擦去沈兰妮脸上的泪水，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我去看看其他伤员的检查报告。"
看着林国良离去的背影，沈兰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她重新转向病房，隔着玻璃描绘着叶寸心轮廓的剪影。
"敌杀死..."她低声呢喃，"你给我听着，你要是敢不醒过来，我就..."威胁的话语化作一声哽咽。
谭晓琳走过来，轻轻搂住沈兰妮的肩膀："医生说可以进去和她说话，也许能帮助她恢复意识。"
沈兰妮立刻直起身子，胡乱擦了擦脸，快步走向病房门。消毒、换防护服、戴手套...每一个步骤她都做得无比认真，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仪式。
病房内，只有仪器运转的声音。沈兰妮小心翼翼地握住叶寸心的手，那只曾经灵活有力的手现在冰凉而无力。

沈兰妮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哽咽，指尖轻轻描摹着叶寸心苍白的手背："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个该死的泥潭..."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你从天而降，直接砸在我身上，我们俩都成了泥猴子。"
监护仪上的心电图线条微微颤动了一下。
"还记得情人岛回来后训练那个时候吗"沈兰妮俯身靠近，将叶寸心的手贴在额头，"'你说我狙击技术不过关，说我当不上狙击手，'气得我当场就要跟你决斗。"她的笑声混着泪水，"结果我们俩扭打了半天，谁也没占到便宜，还被路过的雷神罚跑二十圈..."
窗外，林国良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透过玻璃窗看着这一幕。他从未见过沈兰妮这样温柔的一面，那种发自内心的柔软和脆弱，让他的胸口发闷。
"后来我们躲在器材室后面抽烟，"沈兰妮继续说着，拇指轻轻摩挲着叶寸心的指节，"被雷神抓个正着。你明明可以推给我，却抢着说是你的烟..."她的声音哽咽了，"我也说是我的...结果我们俩一起被罚打扫了整个训练场的厕所。"
监护仪突然发出轻微的"滴"声，心率微微加快了几秒。沈兰妮猛地抬头，期待地看向叶寸心的脸庞，但那张苍白的脸依然平静如初。
"你听得见对不对？"沈兰妮急切地握紧那只手，"敌杀死，我知道你听得见..."
林国良推门而入，手里拿着最新的检查报告。他看到沈兰妮通红的眼睛和紧握的手，脚步顿了顿。
"有反应？"他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专业的平静。
沈兰妮点点头，不愿松开叶寸心的手："她的心率变了，就在我提到我们一起受罚的时候..."
林国良走到床的另一侧，仔细检查各项指标。他的动作专业而轻柔，但眼神始终避开沈兰妮的脸。
"这是好现象。"他最终说道，声音有些干涩，"说明她能感知到外界刺激。你可以...继续和她说话。"
沈兰妮的目光终于从叶寸心脸上移开，看向林国良："谢谢你，国良。"
林国良只是轻轻点头，转身走向门口。在关门的一瞬间，他听见沈兰妮又开始轻声诉说：
"记得我们第一次搭档出任务吗？你说我的狙击镜反光会暴露位置，硬是给我涂了一层泥..."她的声音带着笑意，"结果那次任务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门轻轻合上，林国良靠在墙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检查报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病房内，沈兰妮轻轻抚开叶寸心额前的碎发："快点醒过来吧...我还有好多话想当面告诉你..."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些...从来没敢说的话..."
监护仪上的线条再次波动，这一次更加明显。窗外的夕阳将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第二章 梦与念
重症监护室外，谭晓琳正和何璐低声讨论着后续的战术安排。沈兰妮站在走廊尽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作战服袖口，目光透过玻璃窗，死死盯着病床上的叶寸心。
"云雀。"她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我想留下来。"
谭晓琳抬头，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她："灭害灵，你的情绪不稳定，不适合单独执行看护任务。"
"我不是在执行任务。"沈兰妮的嗓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只是……不能走。"
谭晓琳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可以，但必须有人轮换，你不能熬垮自己。"
就在这时，林国良从走廊另一端走来，手里拿着刚刚整理好的医疗报告。他的目光在沈兰妮和病房内的叶寸心之间短暂停留，随后走到未婚妻面前。
"兰妮。"他轻声唤道，"能单独谈谈吗？"
沈兰妮的指尖微微收紧，但最终点头。两人走到走廊拐角的休息区，窗外夜色深沉，医院的灯光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倒影。
"她的情况暂时稳定了。"林国良先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但接下来的24小时仍是危险期。"
"我知道。"沈兰妮的目光没有看他，而是落在远处，"所以我得在这里。"
林国良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低声问道："为什么是你？"
沈兰妮的呼吸微微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她是我搭档。"
"只是搭档？"林国良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开空气。
沈兰妮终于转头看他，眼神锐利如刀："你想说什么？"
林国良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别太勉强自己。"
"我不会。"沈兰妮的语气冷硬，但指尖却在微微发抖，"你不用担心。"
林国良看着她，最终只是轻轻点头："好。那我先归队了，雷电和火凤凰还有任务汇报要做。"
沈兰妮"嗯"了一声，没再多说。林国良转身离开，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他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紧了紧手中的医疗报告，大步走向电梯。
谭晓琳在不远处目睹了一切，等林国良离开后，她才走到沈兰妮身旁："你确定要这样？"
沈兰妮的目光重新落回病房内，叶寸心苍白的脸在呼吸面罩下显得格外脆弱。
"我没得选。"她低声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谭晓琳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行，那我安排何璐和田果轮流值班，你别硬撑。"
沈兰妮点头，没再说话。
走廊尽头，雷电突击队的阎王和老狐狸正在等待谭晓琳归队。林国良已经站在电梯口，神色平静，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走吧。"谭晓琳对众人说道，"灭害灵留下，其他人回基地汇报。"
电梯门缓缓关闭，林国良最后看了一眼站在病房外的沈兰妮，她的背影笔直而孤独，像一柄出鞘的刀，固执地守着最后的防线。
电梯下行，医院走廊重新归于寂静。沈兰妮缓缓吐出一口气，推开了病房的门。
电梯门关闭后，谭晓琳没有立即跟上其他人，而是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林国良身上。他正低头翻看医疗报告，手指微微发紧，指节泛白。
"林国良"谭晓琳开口，声音平静，"能聊两句吗？"
林国良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恢复如常："当然。"
谭晓琳示意他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夜色深沉，远处的城市灯火零星闪烁，玻璃窗映出两人模糊的轮廓。
"你和灭害灵的谈话，我听到了。"谭晓琳开门见山。
林国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报告边缘，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嗯。"
"你在怀疑什么？"谭晓琳侧头看他，目光锐利如刀。
林国良沉默片刻，最终苦笑一声："你是她的队长，也是她的战友。你觉得……她和敌杀死，真的只是搭档吗？"
谭晓琳没有立即回答。窗外，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夜空。
"战场上，有些感情说不清。"她缓缓道，"但我知道，如果今天躺在那儿的是我，灭害灵也会这样守着。"
林国良的呼吸微微一滞："是吗？"
"你不信？"谭晓琳盯着他，"那你觉得，她对你的感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入林国良的心脏。他攥紧了手中的报告，纸张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我不知道。"他最终低声道，"或许……只是习惯。"
谭晓琳叹了口气："林医生，你是个聪明人，但感情上，你太犹豫了。"
林国良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刺痛："什么意思？"
"如果你真的在意她，就该直接问她，而不是在这里猜。"谭晓琳的语气缓和下来，"灭害灵是什么性格？她宁可流血也不会主动说软话。你指望她自己开口？"
林国良沉默。
"况且，"谭晓琳继续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敌杀死的安危。其他的事，等一切结束后再说。"
林国良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谭晓琳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基地那边还等着我们汇报。"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电梯。林国良在踏入电梯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玻璃窗内，沈兰妮的身影隐约可见，她正俯身靠近病床，手指轻轻拂过叶寸心的额头。
电梯门缓缓关闭，将他的视线切断。
"她会没事的。"谭晓琳突然说道。
林国良收回目光，低声道："希望如此。"
电梯下行，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谭晓琳看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忽然开口："林医生，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别让她为难。"
林国良的手指微微收紧，最终，他轻轻"嗯"了一声。
电梯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走廊尽头，雷电突击队和火凤凰的队员们正在等待。林国良调整了一下表情，大步走了出去。
而在他身后，谭晓琳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病房内，只有监护仪发出的规律"滴滴"声。沈兰妮轻轻拉过椅子，坐在叶寸心床边。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唯有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线条证明她还活着。
沈兰妮伸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叶寸心的手。那只曾经握枪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冰凉得让她心头一颤。
"敌杀死……"她低声唤道，拇指轻轻摩挲着叶寸心的指节，"听得见吗？"
没有回应。
沈兰妮并不在意，只是继续说着，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泥潭格斗吗？你一个过肩摔把我撂倒，结果自己也滑了一跤，我们俩滚得满身是泥……"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却泛着水光，"雷神气得脸都黑了，罚我们加训到半夜。"
监护仪上的心率线微微波动了一下。
沈兰妮注意到了，握紧她的手："后来你偷偷从食堂顺了两个馒头，我们躲在器材室后面啃，你还嫌弃我吃相难看……"
窗外，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沈兰妮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始终没有停下。
"情人岛那次，你替我挡了那颗子弹……"她的喉咙发紧，"医生说再偏一厘米就打中心脏了，你还笑着跟我说'灭害灵，你欠我一条命'……"她的指尖轻轻抚过叶寸心肩上的旧伤疤，"现在轮到我守着你了，你倒是……醒过来讨债啊……"
她的声音哽咽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肩膀微微发抖。
"叶寸心……"她低声呢喃，不再是代号，而是她的名字，"你不能这样……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当火凤凰的王牌，要一起把雷电那帮家伙比下去……"
监护仪上的心率突然加快了几拍，但很快又恢复平稳。沈兰妮猛地抬头，期待地看向叶寸心的脸，可那双眼睛依旧紧闭。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说着："上次演习，你在我狙击镜上涂泥巴，害我差点脱靶……回头我就把你的弹匣全换成空包弹……"她低笑了一声，眼泪却砸在床单上，"你气得追着我跑了整个训练场……"
夜越来越深，沈兰妮的声音渐渐变得疲惫，但她仍固执地说着，仿佛只要不停下，叶寸心就能一直听着，一直……留在她身边。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喝酒吗？"她的眼皮开始发沉，声音含糊起来，"你酒量差得要命，两杯就倒了……还非要抱着我的狙击枪睡觉……说那是你老婆……"
她的头慢慢垂下来，最终靠在病床边，睡着了。手指却仍紧紧握着叶寸心的手，像是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
月光静静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就在沈兰妮呼吸变得平稳的瞬间——
叶寸心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叶寸心缓缓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她不适地眯起眼睛。熟悉的米色天花板，床头柜上摆着她高中时的照片——这是她的卧室。
"寸心，你醒了？"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猛地转头，看到张海燕端着一杯水走进来，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叶寸心的瞳孔骤然收缩——母亲应该在监狱服刑才对。
"妈...？"她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海燕放下水杯，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都昏迷四年了，妈妈当然要照顾你。"
"四年？"叶寸心猛地坐起，一阵眩晕袭来。她低头看自己——没有伤痕，没有绷带，只有一套干净的睡衣。记忆的最后画面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沈兰妮撕心裂肺的呼喊...
"火凤凰...其他人呢？"她急切地抓住母亲的手，"沈兰妮呢？"
张海燕的笑容僵了一瞬："别着急，你的位置部队一直留着。先躺好，妈妈去给你做营养餐。"她轻轻挣脱叶寸心的手，快步走出房间，关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叶寸心盯着紧闭的房门，心跳加速。不对...这一切都不对。她掀开被子下床，双腿却软得不像话，踉跄着扶住书桌。桌上日历显示2023年5月20日——确实距离她记忆中那次任务过去了四年。
窗外阳光明媚，小区里孩子们嬉戏的声音隐约传来。太过平常，平常得诡异。她记得自己应该躺在军区医院，浑身插满管子，沈兰妮握着自己的手...
"灭害灵..."她喃喃自语，突然注意到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颤抖的手指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后直接跳转到桌面——没有密码。

"这不可能..."她习惯性地输入自己的军官证号，却显示错误。连续尝试几个常用密码都失败后，她点开了浏览器。
搜索"火凤凰女子特战队"，弹出的第一条新闻让她如坠冰窟：《女子特战队重大事故，多名队员伤亡》。日期是2019年8月15日——正是她记忆中最后一次任务的时间。
她颤抖着点开链接，网页却显示404错误。连续尝试几个军事论坛，发现自己的账号全部不存在。最后在某个贴吧角落里，看到一个模糊的帖子："听说火凤凰那次是内部出了叛徒？"
房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她迅速合上电脑。张海燕端着餐盘进来，看到站在桌边的叶寸心时明显一怔："怎么起来了？"
"妈，"叶寸心直视她的眼睛，"我现在要联系部队。"
张海燕放下餐盘，叹了口气："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谭晓琳的电话是139XXXXXXXX，"叶寸心报出一串数字，"帮我打给他。"
张海燕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寸心...谭晓琳是谁？"
叶寸心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她拿起床头手机——最新款的iPhone，通讯录里只有"妈妈"和几个陌生名字。相册空空如也，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我的军装呢？"她声音开始发抖。
"什么军装？"张海燕困惑地皱眉，"你高中毕业就昏迷了，哪来的军装？"
叶寸心心中一惊，猛地推开母亲冲向衣柜，里面挂满了少女风格的衣裙，没有一件迷彩。她转身时撞倒了床头柜，水杯砸在地上粉碎。
"这不对...我是东南军区特种作战旅火凤凰突击队狙击手，编号..."她突然卡壳，发现自己的军官编号在记忆中变得模糊。
张海燕抓住她颤抖的肩膀："寸心，你做噩梦了。医生说可能会出现记忆混乱..."
叶寸心挣脱开来，突然冲向房门。走廊尽头的穿衣镜里，映出的是她十八岁时的模样——短发齐耳，没有训练留下的伤疤，眼神稚嫩得陌生。
身后传来张海燕的惊呼，但她已经冲下楼梯。大门近在咫尺，当她握住门把手的瞬间，整个世界突然静止了。
"叶寸心。"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她缓缓转身，看到张海燕站在楼梯上，面容在阴影中模糊不清："为什么要逃呢？这里不好吗？"
"你不是我妈。"叶寸心咬牙道，"她在女子监狱。"
"张海燕"的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笑容："那你呢？你真的是叶寸心吗？"
整个世界开始崩塌，墙壁如蜡般融化。"张海燕"的身影扭曲变形，发出非人的尖笑："你永远逃不出去！这里才是你的归宿！"叶寸心狠狠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获得片刻清醒。她撞开已经变形的大门，纵身跃入刺目的白光中——
"叶寸心！"
她猛地睁开眼，映入眼的是医院惨白的灯光，心电监护刺耳的警报，还有唇齿间真实的血腥味。
"心率140！医生！"照例为叶寸心检查的护士朝门外大喊。
医生快速检查完叶寸心的各项指标，确认生命体征平稳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叶少尉，你已经昏迷八年了。现在需要静养，不要着急活动。"
八年。
叶寸心盯着天花板，这个数字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她最后的记忆是野鸟那充满不甘的脸，沈兰妮撕心裂肺的呼喊，还有肩膀撕裂般的剧痛......
"医生，"她声音嘶哑，"我是怎么......"
"脑部因缺氧时间过长。"医生翻看着病历，"你能醒来已经是奇迹。"说完，他转身走出病房，去通知火凤凰的其他成员。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叶寸心尝试活动手指，发现肌肉僵硬得像灌了铅。八年......火凤凰现在什么样了？雷电呢？还有......
门被轻轻推开，谭晓琳快步走了进来。她的肩章已经变成了中校，眼角多了几道细纹，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初。
"敌杀死。"谭晓琳的声音有些发抖，"欢迎回来。"

第三章 记忆与针剂
叶寸心靠在病床上，窗外的阳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八年了……她竟然昏迷了八年。
谭晓琳坐在床边，手里削着一个苹果，刀锋在果皮上轻轻滑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所以……"叶寸心开口，声音有些哑，"这八年，你们都还好吗？"
谭晓琳笑了笑："还行，火凤凰现在由我带队，何璐升了副队长，田果和欧阳倩也还在。"她顿了顿，"雷电那边，老狐狸退了，阎王接了他的位置。"
叶寸心点点头，目光落在病房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谭晓琳注意到了，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削苹果："沈兰妮今天有任务，晚点才能来看你。"
"哦。"叶寸心应了一声，语气平静，"她……和林国良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谭晓琳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孩子都三岁了，叫林梁兰，挺调皮的，跟沈兰妮一个脾气。"
叶寸心接过苹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果肉，半晌，扯了扯嘴角："挺好的，他俩挺配的。"
谭晓琳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过了很久，叶寸心才低声问："我昏迷的时候……她来看过我吗？"
谭晓琳沉默了一下，点头："来过，很多次。"
叶寸心没再问下去，只是低头咬了一口苹果，甜脆的汁水在口腔里漫开，却莫名有些发苦。
傍晚的时候，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叶寸心抬头，看到沈兰妮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袋水果，身上还穿着作训服，额前的碎发微微汗湿，显然刚从训练场赶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醒了？"沈兰妮先开口，声音平静，像是平常的问候。
"嗯。"叶寸心扯出一个笑，"听说你当妈了？恭喜啊。"
沈兰妮走进来，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才淡淡道："还行，孩子挺闹的。"
叶寸心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兰妮也没再开口，只是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眼神复杂。
过了很久，叶寸心才轻声问："我昏迷的时候……你来看过我？"
沈兰妮"嗯"了一声，语气平淡："来过几次。"
叶寸心笑了笑："谢了。"
沈兰妮没接话，只是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动作很轻，像是确认她真的醒了。
"还疼吗？"她问。
叶寸心摇头："不疼了。"
沈兰妮收回手，点了点头："那就好。"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最终，沈兰妮看了眼手表，道："我得回去了，孩子还在家等。"
"好。"叶寸心笑了笑，"替我向林医生问好。"
沈兰妮顿了顿，点头："嗯。"
她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时，突然停住，背对着叶寸心，低声道："你能醒过来……挺好的。"
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背影干脆利落，没有回头。
叶寸心望着关上的门，脸上的笑慢慢淡了下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沈兰妮触碰的温度。
谭晓琳推门进来，看到她的表情，叹了口气："她这些年……其实经常来看你。"
叶寸心扯了扯嘴角："我知道。"
"林国良对她很好。"谭晓琳补充道。
"我知道。"叶寸心重复了一遍，抬头笑了笑，"这样挺好的，真的。"
谭晓琳没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病床上，映出叶寸心安静的侧脸。
夜已深，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发出的微弱光芒。叶寸心陷入沉睡，眉头却微微蹙起，仿佛在梦里挣扎着什么。
沈兰妮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叶寸心的手腕，声音低哑："还记得那次我们被罚跑二十圈吗？你跑到最后腿都软了，还硬撑着不肯认输……"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在轻轻回荡。
叶寸心的手指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沈兰妮没注意到，继续说着："后来我们躲在器材室后面，你累得直接躺在地上，说'灭害灵，我要是死了，记得给我烧点好吃的'……"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我当时骂你胡说八道，结果现在躺在这儿的是你……"
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沈兰妮猛地抬头，看到叶寸心的眼皮在轻微颤动，呼吸也变得急促。
"叶寸心？"她立刻站起身，双手捧住叶寸心的脸，"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叶寸心的眉头皱得更紧，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沈兰妮立刻按下床头的呼叫铃，声音有些发抖："医生！快叫医生！"
值班医生和护士迅速赶来，沈兰妮被请到一旁，她死死盯着病床，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医生检查了一番，眉头却渐渐皱起："奇怪……脑电波显示她确实有短暂的意识波动，但现在又恢复了昏迷状态。"
沈兰妮上前一步："什么意思？她刚才明明要醒了！"
医生摇摇头："可能是潜意识的活动，不代表真正苏醒。"
沈兰妮咬紧牙关，没再说话。
等医生离开后，病房再次陷入寂静。沈兰妮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叶寸心平静的睡颜，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闷得发疼。

她缓缓俯身，额头轻轻抵在叶寸心的肩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到底……还要睡多久……"
叶寸心的指尖又动了动，这次更明显，甚至轻轻勾住了沈兰妮的衣角。
沈兰妮猛地抬头，却看到叶寸心依然闭着眼睛，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握住叶寸心的手，十指相扣。
"我等你。"她低声说，"不管多久，我都等。"
窗外，月光静静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是无声的誓言。
叶寸心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白炽灯让她下意识地眯起眼。又是医院的天花板，和昨天一样。
昨晚......那个声音，是沈兰妮吗？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度。
"敌杀死！你终于醒了！"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田果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大袋水果，脸上写满了兴奋。
"你能不能小点声？这里是医院！"欧阳倩跟在后面，一把拽住田果的衣领，"病人需要静养！"
"我这不是高兴嘛！"田果撇撇嘴，但还是放低了声音，凑到叶寸心床边，"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叶寸心扯出一个笑："还行。"
何璐走过来，轻轻拍了拍田果的肩膀："让开点，别挡着。"她坐到床边，温和地看着叶寸心，"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叶寸心回答，目光扫过众人，"你们......都还好吗？"
"好得很！"田果抢着说，"就是缺了你，训练都没人跟我比枪法了！"
欧阳倩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就你那枪法，连医疗兵都打不过。"
众人笑了起来，叶寸心也跟着弯了弯嘴角，但心里却莫名觉得有些违和。
当其他队员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何璐却留了下来。她轻轻关上病房门，转身时脸上温和的笑容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副队长特有的严肃神情。
"敌杀死，"她在病床边坐下，声音刻意放轻，"我们需要谈谈你的情况。"
叶寸心敏锐地察觉到她语气的变化，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我的身体检查有问题？"
"不完全是。"何璐从口袋里取出平板电脑，调出一份报告，"你的昏迷原因，是八年前那次任务中吸入的神经毒气。"
"毒气？"叶寸心皱起眉头，脑海中一片空白，"我完全不记得......"
她努力回想，却像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太阳穴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让她不自觉地捂住头。
"别勉强！"何璐立刻按住她的手，"这正是后遗症的表现——你的大脑在自我保护，封锁了那段记忆。"
叶寸心急促地喘息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可是为什么......"又是一阵剧痛袭来，比刚才更猛烈。她眼前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昏暗的走廊、刺耳的警报、防毒面具下战友模糊的脸......
"叶寸心！"何璐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看着我，深呼吸！"
但疼痛已经席卷了她的全部意识。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似乎听到何璐在喊医生，还有自己重重倒回枕头的闷响。
黑暗中有声音传来。
"......那次你说要教我狙击，结果第一枪就打中了自己的脚靶......"
是谁？
"医生说你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但我从来不信......"
叶寸心在黑暗中"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低头握着什么人的手。她突然意识到，那是昏迷中的自己。
"你知道吗......那天要不是你推开我......"
声音突然断断续续，像是说话的人在极力控制情绪。
"我欠你一条命......所以你必须醒过来......让我还给你......"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叶寸心"手背"上。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能感受到那份灼热的温度。
"叶寸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求你......"
黑暗中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叶寸心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病房。何璐和医生正围在床边，而她的枕头不知何时已经湿了一片。
"醒了！"何璐松了口气，但眼神依然凝重，"你昏迷了十五分钟。"
叶寸心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脸颊上有冰凉的触感。她抬手摸了摸，发现是未干的泪水。
"我听到......"她喃喃道，却又停住了。那个充满痛苦的、熟悉的声音，是幻觉吗？
何璐与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声道："你需要休息，这些事以后再说。"
但叶寸心抓住她的手腕："告诉我真相......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何璐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摇了摇头："等你完全康复再说。现在，睡吧。"
随着镇静剂发挥作用，叶寸心的意识再次模糊。在陷入沉睡前的混沌中，她似乎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期待，在黑暗中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
叶寸心在药物的作用下沉入梦境，这一次，没有熟悉的低语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声。
那声音轻柔却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纱帘，她努力想听清，却只能捕捉到零碎的片段。
"寸心......"
"......小心......"
"......快走......"

她想要看清说话的人，可眼前只有朦胧的轮廓，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远处，像是被雾气笼罩，看不真切。
突然，梦境变幻——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红光闪烁，整个空间剧烈震动。那个模糊的女孩猛地回头，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下一秒，她被人狠狠推开——
"跑——！"
叶寸心终于听清了那个声音，尖锐而恐惧。
她想要冲过去，想要拉住那个女孩，想要看清她的脸，可双腿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等等！你是谁？！"她拼命挣扎着向前伸出手，"到底发生了什么？！"
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女孩的衣角——
就在这一瞬间，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沈兰妮的脸。
他倏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沈兰妮的脸——近在咫尺，眉头紧锁，眼底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沈……兰妮？"他下意识叫出她的名字，可声音却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沈兰妮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随后，她抬起手——叶寸心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
"你……"他刚想开口，可沈兰妮的动作更快。
针尖刺入皮肤，冰凉的药液注入血管。
"睡吧。"沈兰妮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别再想了。"
叶寸心想挣扎，可意识已经不受控制地沉沦。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最后看到的，是沈兰妮转身离去的背影——决绝，却又像是落荒而逃。
病房门轻轻关上，走廊的灯光从门缝透进来，又很快消失。
寂静中，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规律而冰冷地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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