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一切犹在眼前，当时自己是如何回答他的？我早忘了，太多刻意想要遗忘的过去让人心情沉重，筱秋月说我痴人说梦，我却只愿再梦一回，以后漫长的岁月只有一个人，始终太过寂寥。再抬眸看着眼前的筱秋月，我并不清楚她说这话是何表情，每个人都有段属于自己的心事，不想去探究亦不愿去，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说】筱姑娘，有时候看的太透未必是好事。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早没了说话的心情，不过同她打个招呼，转身便匆匆离开】

【既然她说告辞，也没必要再接下话去，说不清此时心里是否松了口气。再谈下去，不知她会说出什么话，又会绕到什么话题去，既然戏子无情，谈情做什么？从前不握紧，今日再来后悔，无非矫情罢了。】
【只觉得胸臆郁闷，起身走出谪仙阁，遇上拉弦琴的朱师傅，只打了声招呼，听他寒暄，搪塞道】我见夜色好，出去贪看一会子，不必等我了。
【离开胡同，走到大巷里，方发现夜已深了，车夫也早该歇息了，无车无马，偏又不想回去，便漫无目的地走着，月光照到何处，就走到哪里】

【昨夜归来的晚，回到谪仙阁已是夜半一更，因歇得晚，便迟了起榻，起来时已近午，戏班里姐妹们该练的早已散了，惟独还听见一把细细的声音，正在屋子后院吊嗓子，料是一个月前戏班用半两银子买回来的小孩子，随意梳洗了一番，推开窗户望出去，果然看见扎着辫子的男孩儿在练习唱腔，忽然想起小时候练基本功时的情景，不由多留意了几眼，见他做得不对的地方，扬声说】手捏兰花，当是这般才对。
【不管他为自己唬了一跳，只顾中食两指相粘，轻翘尾指，手成兰花，一手轻遮半边容颜，一手遥指苍天，乌珠顾盼生姿，打了两个场圈儿，方折腰回身，提气唱了一句长生殿的戏词儿】三郎他道出了悔改之意，君王的率真令人迷。梨花几度迎风泣，却看枝迁根未移。从今后破镜成圆璧，看我残春有凭依。

【唱罢方收了台步，让他重新再试一遍，只见他别别扭扭地转台步，忍不住扑哧一笑，摇了摇头随他自去练习。关上了窗户，转身却看见班主朝自己走来，随意行了个万福礼，生起小炉火煮茶，问】班主不到戏班上理着，怎么来了？
【杜班主不客气地坐下，语重心长道】秋月啊，这几天你不上台，好几个熟客都不来了，尤其是李爷，长久下去，没了你戏班可要垮了。

【班主这种话都是为了什么而说，心里明白得很，交道打多了，什么弯弯绕也都见过，若非感念他的知遇之恩，恐怕连说话的脸也不会给。随意笑了一笑，说】班主何必说这样的话，您的意思我理会的，再过几日我便出堂会，一场戏换几十两银子，您看够不够？
【看也不看他的脸色，将烧开的茶壶自炉上取下来，倒些开水来洗茶叶，边说】今晚鸣凤初出堂，时间不早了，您还是去打点吧。指不准鸣凤一炮而红，明儿也就没筱秋月什么事了。
【话说得面不改色，依然自顾自地泡茶，直到听见班主离开的脚步声，才将手上的开水浇到地上，权当打扫】

【答应了班主明日再出堂会，却总是捉摸不到虞姬舞剑的感觉，和演项羽的师兄对戏了几遍，依然未得章法，不得已放下了软剑，也没了心思再对下去，向师兄道了歉意，径直请他离开，一个人在谪仙阁里琢磨，偏越琢磨越凌乱，望着夜色，按捺不住心里无名生气的燥乱，披了披风走出阁外，呼吸到清冷的气息方觉得清醒舒适了许多，横竖时辰尚早，索性提了一盏青纱灯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