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透,桃林已浮动着青涩果香。晨露未晞的枝桠间,我的剪子游走如舟,600多棵黄桃正在等待审判。 指尖抚过绒绒的果皮,能触到果肉里奔涌的汁液。每剪落一颗,断裂的果蒂都会发出极轻的叹息。那些并蒂双生的果子最是难舍,父亲说果枝承受的重量自有定数,就像人心里能盛下的念想终归有限。 碎阳从叶隙漏下来,在满地青果上烙出斑驳的铜钱纹。被舍弃的果子很快会化作春泥,而留下的将凝出更浓稠的甜。剪至日影西斜时忽然懂得,疏果刀划过的弧线里,藏着桃树与光阴签下的古老契约——舍三寸繁华,换七分圆满。 竹篮渐满,剪刃沾满清苦的汁液。晚风起时,最高处的桃枝轻轻摇晃,仿佛卸下重负,在暮色里舒展着腰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