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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温水佳树心有戚戚

一切发生得如此之突然，佳树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速度比八奈见吃掉一个大福还要快。
当温水反应过来的时候，佳树的巴掌已经落到了白玉莉子的脸上。
“啪！”清脆有力的声音。温水既担心白玉同学的脸和佳树的手疼不疼，又暗暗好奇被佳树粗暴对待的感觉。
但温水还是下意识地把二人分开，他面对着佳树，把白玉莉子挡在身后。
注意到温水的动作，白玉莉子捂着左脸无声地笑了一下，佳树则是倔强地抿紧嘴唇、偏着头，努力不让打转的泪水决堤。
【白玉同学没事吧？让我看看你的脸。】
妹妹很不对劲，可作为兄长，必须先为妹妹的暴力行为负责，温水转过身。
白玉莉子松开手，左脸浮现清晰的红印，痴痴看着温水的眼睛。
【可能会肿胀和淤血，需要及时处理。】确认了佳树下手极狠，温水心里萌生疑惑。
之前白玉同学敲门时，佳树想拿菜刀冲出去——妹妹会知道罪魁祸首是白玉同学，这很正常，因而有一点点过激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自己都复学了，为何佳树还是如此厌恶，甚至是.....恨白玉同学呢？
【是她活该，哥哥大人。】
察觉到哥哥大人冷落自己，却对白玉莉子嘘寒问暖；骗自己的坏女人被哥哥大人细瞧时，呈现楚楚可怜的受害者嘴脸；哥哥大人一移开视线，就用挑衅的眼神瞅自己——怨气和愠怒烧干了佳树的脆弱与委屈。
【本来就是她害了哥哥大人，现在还在这里痛哭流涕，摆出一副多痛苦的样子，利用哥哥大人世界第一的温柔和善良。】佳树继续冷冷地说。
佳树说完话，发现温水依旧背对自己，看着白玉莉子的脸，脸色更冷了，眼神宛若好说歹说、老公还是被魅魔催眠、拐跑的怨妇。
她“噔噔蹬”地走到温水面前，指着旁边的白玉莉子说：【哥哥大人，过了保质期的白玉团子就该被随手扔掉！就该让她跳！看她跳不跳！】
白玉莉子的泪还没干，晶莹的泪珠在长长的睫毛上微微颤动，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温水，仿佛一只受了家中恶犬欺负，找主人做主的小奶猫。
无论白玉同学做了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都不可能冷眼旁观她跳下去的，温水又叹了口气。
【佳树，有位美食哲学家说过，保质期里有『质』字，所以只要好吃，保质期根本没有意义。
这也是我跟白玉同学之间的事，你不该参与这件事的....而且，要是你打人被其他人看到，会影响你— —】
佳树听到这话，以为温水真的想跟白玉莉子交往，气得瞪大了眼睛，打断了温水。
【佳树....她......骗.....
哥哥大人，佳树就是看她不爽！绝对不接受这样的嫂子！也绝对不能忍受 哥哥大人已经原谅她了！那佳树也能被原— —】
佳树的话也被温水打断了。
【佳树，哥哥才不是拿流泪的女生没辙的软弱男人。
我的意思是——佳树帮我骂了、打了，那哥哥我骂什么、打什么呢？】
听到这话，白玉莉子很惊讶，自己真心实意的祈求似乎没有让心上人心动，不过——被接吻都不敢的没出息部长狠狠打骂？有点期待起来了。
【马上就要上课了，哥哥大人，别管这个坏女人了，和佳树手牵手走吧。】
佳树则显得很开心，她先是笑了笑，露出可爱的虎牙，然后走到温水的身边，抓住哥哥大人的手指，瞪了白玉莉子一眼。
【抱歉，佳树，你先回教室吧，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先送白玉同学去保健室做紧急处理。】
【哥哥大人还对她这么好干什么？】
佳树脸色沉了下去，语气冷得像是北海道二月的阿寒湖，生出冰花来。
【小佳树不愧是部长唯·一·的·妹·妹，不管做过什么，都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贴近部长，真是让人羡慕~】
在兄妹对面的白玉莉子听到部长仍在关心自己，脸色欣喜，为了赶走又在碍自己好事的佳树，开始“单纯善意“地夸赞佳树。
【你说错了，佳树，白玉莉子在哥哥心中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我怎么对八.....姬宫同学她们，就怎么对她。】
白玉莉子的脸色又重新黯淡下去，可佳树更不对劲，她逃走了——妹妹失格的自己不配呆在哥哥大人身旁。
温水烦躁不安，必须问清楚佳树到底怎么了，不然兄长失格的自己不配吃佳树做的早饭。
但现在，温水选择先背起白玉莉子，让她的脸靠在自己背上，遮住被打的痕迹。
已经响铃好几分钟的上课时间，走廊上几乎没人，只有温水小心翼翼地背着羽绒被，努力不去在意后背与智喜屋学姐的硕大与汹涌不同、略微娇小却软糯到极致的奇妙触感。
【部长——喜欢。】白玉莉子贴上温水的耳朵，几近把香舌伸进耳中，然后用贝齿磨着他的耳垂。
温水装作没听到，没感觉。
进了保健室，温水把白玉莉子放下，指了指白玉莉子的脸厚，还没等肉食系chi女问话，就走了出去，跑回教室。
温水想趁老师在黑板写字时，从教室后门偷溜回位子上，却与恰好回头的老师四目相对，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如果台上是甘夏老师，八成会大喊【温水同学，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一点！呜.....老师我怎么就没人要呢，这课上不下去了啦！】
万幸，上午第一节总是国语，留着整齐乌黑的波波短发的雪野老师，虽然刚来石蕗教学，传闻还是个会拿巧克力配啤酒的怪人，但已是石蕗的校宠。
雪野老师淡淡一笑，点头示意后，就又转过身，继续板书。温水迅速落座，但他并不打算听讲，装模做样地拿出课本后，就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起来。
1.怎么处理白玉同学的事情？
2.妹妹到底怎么了？（白玉同学似乎知情？）
3.最后一年的规划？
第一个问题就把温水难住了，是可以装作原谅白玉同学，重新成为朋友，这很简单。可是如果白玉同学想要成为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影子，甚至更进一步，温水扪心自问，觉得释怀、原谅她很难。
关键在于，轻描淡写地原谅白玉同学，真得对得起八奈见、烧盐和小鞠的牺牲吗？为了一个不喜欢甚至嫌弃的男生，她们在大庭广众下自污，那个视频还被发到了网上......或许不原谅才是最痛快的做法，对大家都好.......
【温水同学，朗读下一首诗。】心不在焉被皱着细眉的雪野老师发现了。
温水站起身，慌乱地四处环顾——八奈见在低头偷吃软糖，她的桌肚里隐约能看到一袋百力滋。
小鞠把课本拿向温水这边，脸藏在书后，拿着笔指着书上的一处地方，拿着书的小手，连手指都在微颤。
温水一边心想买高屋先生的周边当作谢礼，一边拿起课本。
【五月将近，连日强光普照；一路一路树荫，呆滞到傍晚；红胸鸟在电线上啭鸣；天色舒齐地暗下来；那是慢慢地，很慢；绿叶藂间的白屋，夕阳射亮玻璃；草坪湿透，还在洒；蓝紫鸢尾花一味梦幻；都相约暗下，暗下；清晰，和蔼，委婉；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温水像走在五月的傍晚，柔和缓慢的语气让教室的阳光彷佛都变得暗淡。
教室笼罩在一股无言的氛围里，释然，叹息，胸中又生出一丝酸楚与甜蜜，除了某个吃完百力滋，又在偷啃煎饼果子的海獭。
【读的很好，下次别走神了，温水同学。】雪野老师不知想起了什么，揉了揉眼角后，原谅了他。
上午的四节课没给温水光滑的大脑留下任何印象，所以他的成绩越来越差，连年级前100也快掉出。
很快便到了午休，小鞠在给自己打气，准备过来说些什么；八奈见忙着赶快应付完姬宫同学，但温水直接拉开了后门，直奔E班，空留两人对着温水的桌子出气。
【白玉同学要一起吃午饭吗？】温水把白玉莉子留在他家的便当盒还给她。
【嗯，我很乐意！部长~】喜出望外的白玉莉子跟着温水走出后门。
中庭里，佳树被朋友包围，看着两人从走廊经过，勉强挂在脸上的笑容掉落。
温水让白玉莉子先上旧校舍的天台，自己随后就到。
白玉莉子踏过逃生楼梯的最后一阶，热风带着蝉鸣扑面而来，她找了阴凉的地方，垫好手帕坐下。
一个人听着蝉声聒噪，看着航迹云，被邀请的喜悦消失了，不安逐渐蔓延，她把便当盒放在地上，抱住双膝。
白玉莉子如今极度讨厌等待，过往的16年，等待从来没有带来过好结果。
等待着长大，做了许多傻事，还是完败于姐姐；等待着姐夫变得不幸福，发觉那只是亲情，浪费了终结比赛的许多机会；等待着部长主动选择自己，即使努力靠近，却仍渐行渐远。
不想再当白白等时间耗尽的懦夫，以致现在几近出局，白玉莉子把脸埋在膝上。
【小卖部和自动贩卖机的人都有点多，抱歉，没想到今天的天台这么热。】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出现了，一只手提着袋子，另一只手扇风。
【很安静，我很喜欢部长选的地方呢，夏日的天空也让人感觉舒适。】
白玉莉子抬起头，拍拍旁边的阴影，示意温水坐下。温水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坐在她身旁，从袋子里拿出咖喱面包和牛奶，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吃着。
白玉莉子侧过头，目光停留在温水露出的脖颈，不明显的喉结在喝牛奶时，轻轻上下移动，如果咽下的是自己的......
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一直等，等到你觉得世事尽可原谅。
吃完午饭，白玉莉子拿着水杯去洗手池处漱口。温水倚着栏杆看着夏日正午，还在跑步的烧盐，汗如雨下，真让人羡慕，心无杂念......
春心萌动到蠢蠢欲动的少女回到天台，走到温水身边，也不说话，两人一起看烧盐跑步。
烧盐柠檬看着前方，温水和彦看着青春，白玉莉子看着执念。
【白玉莉子同学，讲讲你跟佳树的事情吧。】
趁着少女现在的心灵敏感脆弱，温水想搞清楚一切。这很卑鄙，但牵扯到了佳树，温水情愿做恶人。
听到温水又如此生疏地称呼自己，想入非非的少女本就不堪重负的心——又颤了一下。

第五章 白玉莉子的哭声

夏天的云总是又高又大，厚厚的一团，在天上悠悠地飘着，俯视一场少男少女间的熬鹰比赛。
盯着抱膝埋头、身子微颤的白玉莉子，温水心里反复念叨【再可怜也不能心软，要挺住、要挺住，挺住啊，温水和彦！你的心现在比永旺购物中心里杀了十年鱼的刀还冷！】
温水觉得自己不会输，但....这是夏天，石蕗校服又清凉透气，白玉莉子只是稍微出了点汗，淡涩的吊带背带就格外显眼.....
若隐若现的涩气让杂鱼温水逃窜到阴影里，难以忍受的燥热使他扯开领带，解开纽扣，露出锁骨，拽动衣领，露出大块胸前的肌肤。
白玉莉子听到部长慌乱的脚步声，略感困惑地抬头——难道是被八奈见学姐捉jian了？然后视线就流连在温水脖颈和锁骨处晶莹反光的汗珠——顺着部长起伏的胸口，流往下面的更深处，想一路顺着咬、吸吮下去.....
“咕噜”白玉莉子直勾勾地观察汗珠的滑落，为了研究地更真切，研究地更细致，她走到了阴影的边缘，温水的胸前，只差一步，就能上嘴，啊不，采集样本。
温水注意到了白玉莉子露骨的视线——白玉同学在怪我偷偷一个人凉快？还是想刀我，在寻思哪里能一击致命？他赶忙扣上纽扣，走到阳光下，把阴影里的位置让给她。
白玉莉子愣了一下，走进阴影里，享受单恋的清凉，她总是善于把温水不解风情的举止解读成与众不同、专属于她的温柔。
或者说，这是一种自我催眠，如果不这样，迟迟得不到正反馈的白玉莉子很难克制自己不做出更极端的行为。
【其实事情很简单，部长。
不敢怎么努力，都挤不进部长已被学姐们占满的心房，发觉部长愿意吃啃的稀碎的可丽饼，却对含过的软糖敬谢不敏，不甘心再当一次败犬的学妹；
想跟哥哥一直在一起，却被忙着和学姐们约会的哥哥冷落，感觉自己不被需要，连创造独家回忆都做不到了，更对哥哥即将毕业远离而深感不安的妹妹。
在双双被某个负心汉抛弃的黄昏，丧家犬和心碎猫偶然相遇，一切都水到渠成，两人达成了暂时的合作关系——让部长/哥哥大人离不开自己，最后各凭本事。】
白玉莉子沐浴在脑补的温柔中，眯着眼睛，惬意地说着。
【我、我是被迫吃八奈见她们的可丽饼的！而且白玉同学你想把含着的软糖，嘴对嘴吐给我，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会要的人啊！
是她们、找我有事，我是、被迫出门的！不是约会！还有那个负心汉是指谁啊，肯定不是我吧！白玉同学，你不要说的我是个大渣男似的啊！我温水和彦，一生坦坦荡荡，连初吻都还在！呼、呼.....所以之后发生了什么？】
越听越不对劲的温水面红耳赤，好几个深呼吸后，他还是冷静了下来——白玉同学又在故意说些误导人的话，不能被她得逞，必须把话题拉回来。
【抱歉~部长，小佳树让我保密，具体内容不能说，部长是想让我当言而无信的人吗？如果部长一定要的话，可以哦~】
少女说完，又走到了栏杆处，一只手搭在栏杆上。温水紧随其后，看着她用右手捋耳后乱掉的头发。
白玉莉子捋头发的动作很可爱，食指和中指伸进头发里，顺着耳朵的轮廓下滑，小指微翘，拇指内收，白发随之拂动，像是伸手拂过一池春水。她的头会向右歪一点，像是倾听，又像是不敢正视你的羞涩，最后右手滑过肩膀，手心向内，自然地放到胸前，又变成了全身心看着你的模样。
女生都会做捋头发的动作，但如果霓虹举办捋头发大赛，温水相信，白玉同学一定能拿第一名，八奈见也会是第一，只不过是倒数——嗯，为了八奈见她们的付出，该做出决断了。
【白玉同学，其实我要跟你说抱歉。
一是因为你离开我家时，我给你装了窃听器，不过你也有跟踪我，不然也不会有我跟朝云姐....朝云同学的照片，这点上我们是同罪。
二是我无法接受你错误的喜欢。】
【....什么叫错误的喜欢，部长？】
少女声音颤抖，她上前一步，身体快贴到温水身上。她的手很小，紧紧抓住了温水的领口，却显得那么可怜，像哀求丈夫不要再偷吃的卑微妻子。
现在的姿势有些危险，不敢与白玉莉子对视、害怕再度心软的温水低垂着头，用肉体的重量将温柔的心按压在护栏上，温水的体重又比某个同龄女生还轻，要是白玉莉子突然用力，说不定两人就会一起掉下去，第二天高中生情侣殉情的消息就会传遍爱知县。
此刻的少女脑海中亦浮现了这个想法——只要一起跳下去，在世人眼里，我就是部长生前唯一的女朋友了。
少女纤弱的手指随着主人的想法，开始微微用力，扯起温水的衣领。
可下一秒，少女就松开了手，转而小心翼翼地为温水抚平衣领的褶皱——这样做，罪恶的我肯定会下地狱，而善良的部长一定会上天堂，部长的灵魂就会从我指缝间溜走了。
部长也许还会比我先转世投胎，在没我的人间，跟陌生女人亲密，而在地狱的我必须日夜观看这种影像来赎罪——我不要。
【因为白玉莉子并不是喜欢我，只是喜欢仅流露善良与温柔的温水和彦而已，但我不是他，我比他差劲得多，在一开始，我甚至不想与你认识。】
温水尽量保持着冷静客观的口吻，这是他思考一整个周末，结合早晨的对话，得到的结论——白玉同学不是喜欢真实的我，她下意识淡忘我的缺点、忽略她不喜欢的地方，把理想中的样子安在我身上，所以知根知底的八奈见她们只把我当普通朋友，而白玉同学就.....
【你说的白玉莉子是谁啊？！】
少女的吼声，带着歇斯底里的破音。温水从来没见过如此愤怒的白玉莉子，记忆里的白玉同学总是与不会发火划等号。
【我说过我喜欢的是那样的部长吗！？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我不知道是谁让部长产生了这种误会，但是我现在告诉你——
我喜欢的是你！是明明嫌麻烦还是奋不顾身帮我的温水和彦！是发现我本性还是不疏远我的温水和彦！是拒绝接吻、伤害少女心、没出息的温水和彦！是有点涩、经常偷偷色迷迷地看女生、有点恶心、喜欢被女生强势对待、有些bt、经常私下穿女装的温水和彦！是体质很弱、力气比女生还小、跑步比女生还慢的温水和彦！是过度迟钝、对魅力毫无自觉、总是沾花惹草、还不负责的温水和彦！是没什么本事、沉迷于轻小说、会不切实际地幻想的温水和彦！】
我才不会因为对我表现得温柔就喜欢上别人，部长不要太小瞧我的心意了！我喜欢的是部长从头到脚、从肉体到心灵、从昨天到明天的全部！
不过，要是部长能别那么妹控就好了，或者......答应当我哥哥，把我当可以结婚的妹妹对待....]
宣泄完的白玉莉子，一拳打在温水的胸口上，还小声嘀咕着，补充了一句，但温水没有听清。
虽然白玉莉子的拳头不像烧盐、八奈见之辈，即使再生气也是软绵绵的，没有一点痛感，但还是差点掉下去的杂鱼温水连前面白玉同学越说越不对劲的真心话也没心思吐槽了，只顾着庆幸捡了一条小命——可以继续照顾佳树，真是太好了。
【温水和彦，我很生气，你的话太伤人了。】
白玉莉子偏着头，嘟着脸颊。
看来不需要再考虑什么原谅了，温水心想，以后该怎么跟八奈见她们解释跟白玉同学闹掰了呢？
【所以我们可以算扯平了吗？——我伤害了部长，部长也伤害了我。】
白玉莉子又贴近了温水，气鼓鼓、近距离地与温水对视，她的眼睛红红的，气愤又委屈，还带着一点少女的娇俏。
【我原谅你了，部长，可以给个原谅我的机会吗？】
这是白玉莉子，在其他人面前永远沉静淡雅的少女，及肩的银发，鲜奶的香味，比男生们的初恋更纯洁。她的笑容永远是含蓄的，你只能看到她愿意展示给你的七分温柔，想尽办法也尝不到她藏起来的三分甜蜜。
从初见到现在，温水已经见过无数次她的笑容，都是旁人从未见过的。欣喜的微笑、羞涩的抿嘴笑、酸楚的苦笑、微微眯起眼睛的偷笑，也见过她哭得狼狈，少女的脸被眼泪鼻涕沾染，哀伤无助的样子。
她本想轻松拿捏温水，最后却痴痴地吸吮着他的手指。
她甚至不要求原谅，而是请求机会。
爱让恒心失去忍耐，让矜持抛下端庄。
真是可怕的力量，这就是别人眼里我对妹妹的情感吗？温水看着被云层遮住的太阳。
【一，以后请不要再做类似这次谣言的事了，请白玉同学控制好自己。
二，请向被牵扯进这件事的八奈见同学她们道歉，你可以不说清真相，但必须怀着愧疚之心，好好向她们赎罪。】
白玉莉子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像是得蒙宽恕的狂信徒。
然而温水继续说。
【我不可能就这么原谅你的，白玉同学，原谅不是这么轻松就能说出口的事。】
【部长不是说可以尽情给你添麻烦吗？】
【部长不是说当然可以陪着我吗？】
白玉莉子的双肩颤抖。
【与其这样，我宁愿我们从未认识过。】
【 白玉同学，我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对待你了，至于你要挽回还是放弃......你自己选吧，我不关心。】
温水和彦背着着白玉莉子，看着云层的阴影投向旧校舍，等少女的哭声消失。
两人离开天台的时候，才发现站在逃生楼梯上的温水佳树。
白玉莉子脚步不停，消失在楼梯转角，温水站在实妹面前。

第六章 哭泣本身没有意义

【佳树，偷听可不是个好习——对不起，都是哥哥的错！都怪哥哥冷落了你！我以后一定会更用心地关注佳树，不会再让佳树感到不安了！为了一直陪在佳树身边，我不会去外地上学的！】
温水摸摸妹妹的小脑袋，本想找些缓解尴尬的话题，可佳树面无表情、不说话，只是一只手把玩着散在胸前的头发——佳树肯定是因为我的疏忽，又像那次一样了，全都是我的错！
【不要....向佳树道歉啊.....不要.....让佳树......成为拖累啊....哥哥....大人....不要.....再说了。】
佳树花了一分钟接收来自哥哥大人的歉意与承诺后，用散乱的黑发遮住双眼，逃离了哥哥大人身边，藏在视线无法触及的楼梯转角处。
断断续续、微弱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的声音传入温水的耳中，而消散在空气中的恰巧是“不要”与“拖累”——佳树似乎还不满意？
【我保证——佳树会是我一辈子的妹妹！即使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必须和佳树分开了，也欢迎佳树经常来我们家！所以，真的非常抱歉！请原谅我，佳树！】
温水沾沾自喜，听到如此充满诚意的诺言，妹妹一定很开心吧。
【都说了不要向佳树道歉啊！不要说这么恶毒的话啊！佳树、佳树、佳树最讨厌哥哥大人了！】
熟悉的吼声，熟悉的歇斯底里的破音，熟悉的愤怒，刚才好像才听过？但温水没心思回忆这诡异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我被妹妹讨厌了？还是最？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听着妹妹似乎怒气冲冲的下楼声，燃烧殆尽的温水化作雪白的灰，瘫坐在台阶上，用额头不断轻撞着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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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头向前逃的温水佳树与等在楼梯口前的白玉莉子撞个满怀。
【小佳树，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呢，是部长向你道歉了吧。】
发现佳树眼泪与鼻涕俱下，哭得像条落水狗，连胸前的阵阵痛感也顾不上，白玉赶忙真心“安慰”起未来小姑。
【这是家人间的私事，跟整天围着哥哥大人转的苍蝇无关。】
佳树不顾红通通的额头，瞬间停止了哭泣，一边掏出手帕擦去脸上的狼狈，一边满脸笑容地回应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呀，小佳树原来是这么看待八奈见学姐她们的嘛~放心，我是部长大人的狗，会替小佳树保密的！】
白玉眨了眨眼，双手合十在胸前，语气惊讶又真诚，满脸微笑地与佳树对视。
【说到狗，佳树的面前似乎就有条背叛了主人的好狗，白玉学姐有什么头绪吗？】
佳树歪着头，睁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满好奇与天真，期待着好学姐的解惑。
白玉深呼吸了几下，重新开口：【总比你好，部长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他最亲近、最信任的——好妹妹、亲妹妹整天在角落里偷看他、每天都对他下药，还和外人里应外合，害的他差点被退学，你居然还有脸呆在部长身边，脸皮是不是厚过头了？】
佳树的呼吸声也明显起来，过了会，她说：【佳树是为了守护哥哥大人，不让哥哥大人身边都是你这样的坏女人，我是被你骗了，你明明说只做到别人不敢接近哥哥大人的程度......]
佳树发起了反击：【你知不知道哥哥大人之前差点认朝云学姐做姐姐，就是因为他想调查是谁在造谣他？明明是想接近哥哥大人，却把他越推越远，你之前因为哥哥大人和朝云学姐表现得过于亲密而感到非常生气，失去了理智吧？明明是你自己导致的！】
【部长没跟我说过.....]
白玉恍惚间没站稳，坐到了地上，捂住了嘴。
【你的爱就是一滩丑陋的烂泥，还指望被你深深伤害的哥哥大人主动告诉你？你做的一切不过是自我感动，阴私的欲望作祟罢了。哥哥大人不说话就是同意？他只是一直这么对待朋友的而已！】
佳树的脸上没了笑容，双眼无神，毫不留情地持续输出。
白玉狠狠地锤了一下地面。
【审判别人让你很开心吗，小佳树？说到底，你也骗了我吧？明明说好会让部长一直闷在鼓里，你却默许部长去找朝云学姐？你只是个没有勇气的胆小鬼，从来不承认想把部长变成自己的东西，还要拿我当借口！
只会在背地里做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像这样来妨碍打击我。隐藏着已经变质到发臭的亲情，利用部长的信任与纵容，天天把部长迷昏偷吃，你也就是个在阴暗的角落里吱吱叫的老鼠罢了！】
【佳树说了，佳树只是想守护哥哥大人！不想哥哥大人被你这样的坏女人糟蹋！你要是不离哥哥大人远点，佳树就告诉哥哥大人，你经常替换偷走哥哥大人没洗的衣服，让哥哥大人知道你是个多糟糕的女人！】
佳树的声音像是择人而噬的母狼。
【那你也别想好过，你做的那些事我全都有证据，我要你一起被部长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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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温水颤颤巍巍地下楼，想先去上课时，看到的是佳树径直走上去，又给了白玉同学右脸一巴掌，而白玉同学回敬的一巴掌，被佳树的左臂挡住了——妹妹的左臂红红的一片，白玉同学左脸未消肿，右脸又肿胀起来。
听到往这冲过来的温水喊着【你们不要再打了！】，佳树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颤抖着，但最后还是选择了逃走；白玉莉子则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
【给我留在保健室好好照顾小莉子！不许跑！不然我就打小报告给小实，拆散你和小莉子的亲事！】
眯着眼睛的小夜老师摁住了温水的肩膀，强制把他带到躺着白玉同学的病床边，然后出门守着。
【....身体好点了吗，白玉同学？我替佳树向你道歉。】
保健室内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看着闭目养神、保持沉默的白玉莉子，温水急于打破尴尬。
【我也出手打了小佳树，我也有错....不过有部长陪着，我感觉好多了，部长可以握住我的手吗？我觉得那样的话，疼痛应该都会一下子消失不见~】
也许卖萌的关键不是容貌，温水如此想到。
【.....那请白玉同学好好休息吧，我会去E班帮你请假。】
说完，温水无视了白玉同学悬在半空中、张开五指的手，准备离开保健室。
【部长，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有跟你说过对不起。】
温水回头看她，手已经放回床上。
【之前你跟朝云学姐的事，原来是因为想调查造谣者，真的很抱歉，我还擅自在心里对你生气.....]
【白玉同学，请不要以事情已经过去了的口吻提这件事，你知道我那时有多屈辱吗！朝云姐......总之，我还没有忘记。】
【对不起。】
白玉莉子背对着温水在床上哽咽起来，温水默默帮她盖好被子。
等到温水走出保健室，摆脱了某位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后，白玉莉子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哭声传出去，眼泪则过了一会才停下来。
哭泣本身并没有意义，只是在乎它的人赋予了它价值而已，少女深知这个道理。
【看来部长还是没有原谅我，单纯道歉是行不通的，还需要想想其他办法。】
少女把脑袋钻进被子里思考。

第七章 佳树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活动室外，手掌抵在门上，温水却迟迟不敢用力——八奈见、小鞠、烧盐为了我...公开谎称我只脚踏她们三条船...她们现在是怎么看我的....会不会不想当我朋友了....
“刷”的一声，门从内侧被拉开了。
【嚯，小鞠，快看，这有个从动物园跑出来的企鹅，你认识吗？】
【帝、帝企鹅。】确认是自己魂牵梦绕许久的身影后，小鞠坐下，把脑袋埋进书中，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
【喂，不要擅自开除我的人籍，八奈见同学。我长得很像帝企鹅吗，小鞠？】两人的态度如往日般恶劣，放下心来的温水也坦然入座。
【你和小白玉之间的事，说来听听吧，对后进部员有想法的好部长。】八奈见开始全神贯注地对付一碗如小山般堆起的乌冬面。
【.....她之前给我送便当，喝了一口麦茶就走了，然后我把便当盒还她，仅此而已。哦，对了，我有把麦茶喝完，没有浪费食物。】心虚的温水为了让八奈见信服，决定强调自己有多珍惜粮食。
【你等等....间接接吻？】张开口的八奈见将夹到嘴边的一大把乌冬面放回碗里，直勾勾盯着温水。
【你、你这个渣男。】怔了下的小鞠偏过头，眼神幽怨得如同丈夫找了小三却不愿离婚的妻子。
【我之前也被迫吃过你们两的可丽饼啊，那岂不是也跟....】
【喝完了吗？】八奈见一口气嗦掉所有面条，拍桌起身，高高在上地看着温水，打断了他的狡辩。
【....这完全不重要吧，小鞠也这么觉得吧？】
【完了吗？完了吗？】小鞠近距离凑到温水身边，近距离观察他的表情，越靠越近。
【......】温水如坐针毡，两人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有点bt，但他不敢说出口。
【请问温水君在吗？】一个疲惫低沉的声音，在活动室外响起。
【我在！田中老师，我们出去说吧。】头也不回，温水拉着白玉莉子的姐夫，快步离开。
【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中庭的风与鸟鸣依旧，心灵在活动室受到的伤害彷佛也被治愈，温水闭上双眼，惬意地说着。
【那个....事实上，实最近一直在掉眼泪....我想只有温水君能解决，所以特地来拜托你。】田中老师迟疑了好久才开口。
【....嫂子的事情跟我有关！？】温水难以置信。
【嗯....有很大的关系。这个周末.....我希望温水君能来我家看一看。我知道温水君很忙，即是高三、又是部长，最近还遇到那种事情，但还是希望你能抽出时间来一趟我家！】田中老师又犹豫了好一会，九十度鞠躬请求。
【部长，你在跟谁聊天吗？】温水思考了一会，还没回答，一位少女出现在他身后。
【啊，小莉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吗。】田中老师的脸白了一下，语气有些慌乱。
【是姐夫呀，找部长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听听吗？有点感兴趣呢~】白玉莉子笑了笑，但温水听不出什么笑意。
【没什么要紧的事！因为温水君休学这么久，我担心他的学习，所以过来问问情况而已。】
【是这样吗，部长？】白玉莉子借着这个由头看向温水，用目光亲吻他的脸。
【....嗯。】虽然不知道田中老师为什么要说谎，但温水觉得没必要拆穿。
【那学习的事问完了，温水君，我先走了！】田中老师走之前给了温水一个眼神，不知为何，温水明白那是”请务必前来！"的意思。
【我常用的唇膏用完了，部长现在可以陪我去买一个吗？】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白玉莉子开口了。
【.....仅限今天。】看这少女包着纱布的双颊，温水说不出拒绝的话，但为了不节外生枝，他决定不骑车。
【那就赶紧出发吧！】白玉莉子走在前面，温水默默跟上。
出学校没多远就有一家松本清，少女独自进去，没几分钟就出来了。
【部长要看看吗？】
温水伸手接过，白玉莉子的指尖擦过他的掌心挠了挠。
【抱歉~】
温水倒是没听出什么歉意，他拧开手里的唇膏，细细观察，桃红色？橘粉色？不不，应该是粉橘色。
【这是珊瑚色哦，部长，我八岁就开始学化妆了，而我第一次用的唇膏就是这款，然后就再也没换过。】
少女明媚的脸在树影间忽明忽暗，令温水看不真切。
【我可是非常固执的人，一旦选择了什么，就不会轻言放弃。执着于一样东西越久，我对它的感受就越细腻，使用时间越长，越能发现它的优点。我现在看着它，就能回忆起它划过我嘴唇的感觉。
不过，我最喜欢抿着感受的，还是部长的手指，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品尝到？】白玉莉子低头抬眼看向温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所以部长，被我盯上之后，就不要想着我会退却了，我对你的情感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钟情。我会一直、一直、一直——追着你的，别想逃走哦！】少女张牙舞爪。
【嗯嗯，那明天学校见，白玉同学。】温水还在看着手中的唇膏。
【部长，我一定会让你像这个唇膏一样，被我肆意涂抹。】白玉莉子气呼呼地夺过唇膏，珊瑚色在她微微发白的唇上滑过，轻轻抿了抿嘴后，血色再次浮现。
与白玉莉子在车站分别，温水回到家中，洗澡、穿上睡衣、来到佳树的房门前，敲门、开门、锁门，一气呵成。
连走廊的灯光也无法照入这个昏暗的房间，可温水就是知道佳树正坐在地板上，靠在床边打着瞌睡。蹑手蹑脚地走到佳树身旁，温水将妹妹整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后....自己也躺了上去。
【....哥哥大人！？】
【今天晚上，我们兄妹两个久违地一起睡吧。】
【真的吗！...不行...佳树....不配....而且本来就天天一起睡.....】
即使跟佳树相视而睡，温水也没听清佳树后面的嘟囔。
【既然如此，那我就用行动来代替回答好了.....】
拥挤的单人床上，温水一只手拥住挣扎的佳树，一只手用被子盖住了两人——同处一个被窝中。
【总觉得跟小时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我还是走吧。晚安，佳树。】说完，温水就转了个身，准备掀开被子离开。
【别...别走，佳树不要哥哥大人走！】脊背、脖颈、头发，佳树从身后包裹住了温水的一切。
【好，我不走，不走，今晚跟佳树一起睡....
佳树，我不知道你和白玉同学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懂你为何如此不安、内疚、抗拒。
但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你是我一路走到现在的原点所在，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也会就此失去前行的方向和动力。
所以无论佳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佳树，都会无条件站在佳树这边，因为——佳树是我永远的妹妹。】
【妹妹....吗？可佳树.....睡前拍个合照吧，哥哥大人！】欲言又止的佳树品味着温水的承诺，一转语调。
【? 没这个必要吧。】
【毕竟哥哥大人已经好多年没主动找佳树一起睡了嘛，而且....佳树也挺想跟朋友们炫耀一下的，嘿嘿。】贪婪地吸取着干草香，抑郁了许久的佳树感受到苦尽甘来的幸福。
【那是因为哥哥大人不懂有一个帅气可靠的兄长对于女生而言究竟有多幸福！好啦，陪佳树拍一张拉！】
说罢，也不等温水再做回应，佳树直接拿出了手机，将手机的闪光灯和自拍模式调出。
【哥哥大人在这里就好，然后佳树只要只要——】
佳树一边说着，一边将脸颊凑到了温水的旁边，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咔嚓“伴随着一阵快门声，一张十分亲密的兄妹合照就此完成。
【....拍完了？】
【嗯！】
【那就赶紧睡觉吧...今天发生太多事，我觉得....好....困...】
【等下，佳树要把房门锁起来，防止爸妈拆散佳树和哥哥大人。】
【我..进来..的时候，就锁上了，哈—快睡吧，佳树。】
【好的~稍等佳树一下哦。】幸福感快溢出来的佳树先是在手机上飞速操作了一会，随后才放下手机。
【晚安，哥哥大人。】
【嗯...晚安...佳树。】温水困得意识模糊。
【...佳树，你打算这么一直抱着我睡？】
【欸？不行么？】
【会很热吧？】
【？哥哥大人应该完全不怕热的呀。】有《被搂着睡的温水和彦出汗量实验》大量数据的佳树感到疑惑。
【我是说你，刚才拍照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已经有些出汗了吧？这样一直贴在一起，你真的能睡得着觉吗？】
【！！！】这是从未记录过《搂着哥哥大人的温水佳树出汗量实验》数据的笨蛋佳树。
【不抱了吗？果然还是有点热的吧？】
【呜...佳树要睡觉了，晚安晚安！】
【嗯，晚安。】
此时，正在房间里一边做手艺活，一边思考下一步作战计划的白玉莉子被手机提示音打扰，拿起了手机，点开了line，看到了备注为《小波奇》的好友发的动态消息——久违地跟最喜欢的哥哥大人睡在一起喽！
【....哈？】少女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点开了那条动态，看到了两人在床上所拍的亲密合照，她手中的某个东西也随之掉在地上。

第八章 金色的宝物拥于怀中

周末，白玉莉子坐在餐桌上，等待着姐姐端来饭菜，少女曾想抢过这些家务，但少女赢不了年长的自己。
吃完饭后，姐妹继续坐在餐桌上，白玉莉子心不在焉地报告自己的近况——好几天前，在卧室竭斯底里完的少女收拾狼藉时，被外出约会却提早回家的姐姐看到....这也就成了每日惯例。
【除了不小心摔了两次外，莉子还有事要说吗？】
白玉莉子起身离开时，姐姐叫住了她，少女注意到她端庄的笑容。
【....没有，我回房间温习功课了。】
【嗯....那家里的牛奶喝完了，我出去一下。】
看着姐姐急匆匆地出去，头也不回，白玉莉子也回到自己的卧室。对她来说，客厅只是过程，卧室才是终点，少女不知何时过上了这样的日子。
封闭的空间里安静得可怕，白玉莉子坐在书桌旁，翻了翻教材，又把补习班的练习册检查一遍，离开座位，扑到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
少女刚上高二，但早已把高三的教材烂熟于心，为了更靠近那个人；少女对成绩不以为意，但她报了补习班，为了偶尔会来的那个人。
白玉莉子觉得自己是不是遭了什么诅咒，像是作茧自缚的蜘蛛，永远得不到在乎的东西，只能在不爱的线团里打转。
十五年不顾一切的水中捞月，直到被天降的甘露打湿，白玉莉子才幡然醒悟水中月与天上月的区别。
但是，一切都太迟了，白玉家的日常一如既往，但少女总觉得自己是田中夫妻的电灯泡、是多余的存在，而想跟真正的心上人在一起，也变成彷佛是想要天上的月亮。
但是当白玉莉子下次站在那个人面前时，少女什么都不会表现出来，只会捋捋头发，用最温柔的语调，最真心的笑容，轻轻说上一句——部长，很高兴今天能见到你。
她开始回忆起那个人掌心的触感，少女像一只松鼠，喜欢把所有珍贵的记忆都储藏起来，等情绪的寒冬来临时，再挖出来反复品尝。
自从察觉那个人知道真相，她就是靠这种反刍的方式艰难度日，在这个过程中，粗糙的沙砾都被筛掉了，那些金色的回忆则在她的心中变得更加重要和珍贵。
紧紧地把这些金色的宝物抱在怀中，低头前行，所有的痛苦和黑暗也就伤害不到她了，于是珍贵的也变得更珍贵，唯一的也变得更唯一。
少女掰着手指细数最后留下的东西，喜欢的裙子、甜点，姐姐、田中老师、小夜小姐、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好像也不是很少的样子。
如果这些存在都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白玉莉子无法想象那有多幸福。
突然，白玉莉子听到开门声，少女抬头看去，是勉强露出笑容的姐姐。
【莉子，温水同学....不是你男朋友吧。】
白玉莉子知道，幻想时间结束了。
【姐姐从谁那里听说了这种话？】 白玉莉子作出惊讶的样子，试图用滴水不漏的反问把真相掩盖过去。
【别演戏了，你还指望能骗过姐姐吗？】田中实坐到床边，又拍了拍，让妹妹起身，坐到椅子上去，木制座椅冷硬的触感，硌得少女心底的乌云逐渐上浮。
【跟姐姐好好说说温水同学吧。】
该说些什么呢？白玉莉子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美食街的初见，他日光下的眉眼，成为共犯，瞪过来的关切....
他温和拘谨的举止，唯独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他的羞涩、他的狼狈，他曾经面对自己时会多扬起几分的嘴角，他胸膛的温度。
即使再怎么讨厌我、无视我，也不会看着我陷入危险之中，会站到我的身前，会让我趴在他的背上，挡住所有可能的异样目光。
他可恨的、迷人的、刻入骨子里的温暖与善良。
可是少女想告诉姐姐的，并不是这些。
【他是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的人。】白玉莉子的语气中带着哀求的意味。
【你真的了解他吗，那个....真正的.....温水同学....?】田中实只能叹气。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少女目光坚毅。
【姐姐瞒着雄二在石蕗问了问，有个很亲切的小女生说温水同学在学校里很有名，各种意义上的有名哦？
有人说他花心、取向不明、抢人男友，你知道吗？】
【.....那些都是假的，是有人不怀好意造谣的！】
白玉莉子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当初一手埋下的恶果，终于在姐姐嘴里开出花了。
【那他跟有男友的女生过于亲密的事呢？连照片都有啊，莉子！】
【现在技术那么发达，都是可以伪造的啦，而且校方也辟谣了啊。】
【所以我又问了雄二，他给我看了那场辟谣会的影像....三个女生亲口承认被温水同学脚踏三条船，还保证没有更多无辜女孩被他指染。】
【.....】
【就算这些都是假的好了，无论任何，我们都无法否认温水同学是个非常惹眼的人，对吗？
他这个人可能没什么问题，只是被迫卷入了这些漩涡之中。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果你在他身边，可能也要承受许多非议和诘难。
而且你要面对许多对手，像那三个女生，愿意公开做那种事，跟温水同学的感情肯定已经非常深厚了，你有信心赢过她们吗？】女人的声音愈发柔软。
田中实的身体前倾，此时此刻，她很希望自己可以伸出手，与妹妹的手握在一起。可少女的手在背后紧攥着，指甲已快划破肌肤。
【姐姐只是太担心你，温水同学的身边太复杂了，莉子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姐姐害怕你什么都没想过就靠近他，最后反而伤透了自己的心。】
白玉莉子把手从背后拿出，支撑自己的身体，她抬头看向姐姐，泪珠从她的脸上不断滑落，把纯色的裙摆一点点染深了。
【姐姐，我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女孩——是我把温水和彦拉进了漩涡里，是我差点毁掉了他。】
少女的声音已经嘶哑了，甚至快要说不出话来。田中实惊讶地看着趴在书桌上哭泣的少女，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妹妹的话。
她只能走过去，轻轻抚着少女颤抖的脊背，姐姐的心里忽然泛起一阵后悔，这个动作好像来得太晚了，它不是晚了一天、一周、一个月，而是晚了八年——她早该这么做的。
哭累了的白玉莉子，用自我厌弃的语气，讲完了从入学到现在的故事。
【放弃吧。】
白玉莉子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板着脸的女人。姐姐非常想支持自己的妹妹，但是听完了少女说的来龙去脉，她只感到毛骨悚然。
田中实无法理解温水和彦为什么能让她世界第一可爱的妹妹痴迷到这种地步，甚至接近病态了。
【莉子不是说自己在慢慢改变了吗？抓住这个机会学会控制自己的感情，跟温水同学重新成为朋友也行吧？】女人比哄自家男人再来几次更尽心竭力。
【你觉得温水同学会原谅你吗？就算会原谅你，他还会喜欢上你吗？你要一直等到他回心转意吗？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更何况他身边还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女生！】
曾为男人熬过漫长岁月的女人非常清楚青春是多么短暂，她不想看着妹妹把时间浪费在几乎不可能成为现实的妄想上，并为此痛苦，自我折磨。
【姐姐....我已经没有多少想要的东西了，不要说什么让我放弃的话好吗？】白玉莉子并没有获得想象中的支持，止歇的眼泪又流淌起来。
【莉子，放弃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就当是为了替你操碎心的我们，好吗？】田中实只是冷静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那姐姐当初为什么不放弃田中老师，把他让给我呢！？】白玉莉子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了。
【姐姐知道自己很任性，但我不希望莉子越陷越深...我、我...我真的不想再看到莉子哭了，姐姐每晚都为莉子心疼到泪尽而眠...
莉子，爱也是一种欲望，它跟食欲、X欲一样，没什么高下之分。任凭欲望驱使，从来不会有好事发生。
人不能只靠爱活下去，只吃一种食物，无论再怎么喜欢，吃多了也会腻的，你把所有食物都丢掉，只剩下一种，等到吃腻了，又该怎么办？
答应姐姐，学会放弃，好吗?】
白玉莉子沉默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少女只能扑到姐姐怀里，释放自己的悲伤。
田中实拍着妹妹的背，许久之后，哭声停息下来，她把妹妹抱到床上。
【睡个好觉，然后重新开始吧，莉子。】少女闷在被子里不说话。
白玉莉子看了一会关上的房门，从床上匍匐到衣柜旁，她用微颤的手缓缓抽开最底层抽屉，拿出了一个沾染着血迹的玩偶。
这是少女知晓心上人厌恶自己后，每晚摸黑、用针尖刺破皮肤的血丝扎线， 在“小波奇”发自己与哥哥亲密合照的那晚完成的——会对自己露出微笑的他。
哪怕只是有点光亮，她都会因绞痛起来的心而进行不下去，只有在包容一切的黑暗中，少女才有缝制下去的勇气。
白玉莉子静静地看着略显滑稽，又因渗进内里的血而显得凄厉的玩偶，自言自语起来。
【就算现在把田中老师给我，我也不需要了。】
【姐姐明明也是凭对田中老师的爱活到现在。】
【....吃腻....那也是吃到后的感受了....可我连一口部长也没尝过.....】
【对不起，我不能听姐姐的了。】
白玉莉子又想起文艺部的学姐们在辟谣会上的告白。
{温水君说毕业典礼上会向我求婚！}{温、温水说要一辈子陪在我身边！}{温温说会好好看着我的！}
{温水君/温水/温温，是我男朋友！}
【暑假！这个暑假，我一定要向部长告白！】
少女刚把碎了一地的心捡拾起来时，她心心念念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白玉同学在家吗？我是温水。】

第九章 假扮情侣只是无可奈何

【部长，很高兴今天能见到你，如果是社刊的事，稿子我今晚会发给你的。】
粉底掩藏红肿，唇膏晕染憔悴，身着便衣的白玉莉子捋着发丝，莞尔一笑，从头到脚，将眼前的少年尽收眼底，卡其色的工装裤，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摩挲，浅灰色的连帽宽松卫衣，欲言又止的脸上尽是犹豫。除了死线将到的社刊，少女想不到心上人为何亲至。
【嗯，那就拜托...不是这件事！白玉同学，你还记得答应我的小小心愿吗？】
温水和彦攥紧双拳，向毫无生气的洋娃娃瞪去。
【...我、我、我...我...会...实现的，请说吧....部....长....】
”以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少女的脑中回荡着这句话，又一个恶果要开花了....双手交叠在胸前，闭合眼帘锁住泪水，她静等最后的审判。
【.....可以——和我——假扮半天的——情侣吗，白玉同学！】温水深呼吸几口，也闭上了眼，在正中午的十二点，以几近吼的程度说道。
【欸！！？？等我一下，部长！！】少女无暇思考，“砰”的一声关门，几乎手脚并用地回了卧室，可爱荡然无存，彷佛即将碰触到太阳的伊卡洛斯。
等门再被打开时，少女穿着最简单也是最经典的装束——一席白裙，就像没有承诺点缀的婚纱，她双颊的绷带也变成了晕开的柔粉。
【意思是部长已经原谅我了吧！好高兴...还向我表白...讨厌，这时候哭出来的话，妆会花掉的。】
白玉莉子清楚事情不会像自己景愿得那么美好，她轻声笑着，擦去眼角的泪水，但——就算是梦，也请不要醒来。
【不、不是，白玉同学你误会了...其实是....嗯~~~对了！
我暑假要跟八奈见她们去箱根约会，想提前预演一下，白玉同学你有把柄在我手上，是我最好的练习对象！我只把你当工具人而已，你千万别误会！】
田中老师的士下座恳求；她姐姐的苦苦哀求；她嘶哑的哭声...受邀而来的少年抵在房外，听完了姐妹的谈话后，被最关心少女的两人拜托——让她做个最后的好梦。
温水本想婉言相拒，可听着少女的姐姐句句不离妹妹的真情切意，同样甘愿为妹妹付出一切的哥哥沉默地点了点头，走出了白玉家，按响了门铃，假装一无所知。
但少年没想到开门的人是理应沉沉睡去的少女，按照计划，会是田中老师开门，然后少女的姐姐喊她起来，在这期间，他会想好具体该怎么做，可少女...抢在田中老师前，站在了自己面前。
遇到大事异常靠谱的少年却拿这些任性妄为、执念太深的女孩没辙，他的脑袋就像高速运转的机械进入日本，什么也想不到，只能任由嘴巴胡说八道。
【噗....那.——走吧，和彦，我们该去哪里约会呢？】
白玉莉子细细品味着温水的话，忍不住掩嘴而笑，在温水快要转身逃跑时，她自然地走到温水身边，牵住了他的手。
【你、你这是干什么，白玉同学？快松手啊，要是被八奈见看见，我会死的！】直到少女纤细的手指穿过自己的指缝，呆滞的温水才反应过来，他想挣脱，可少女甚至快靠过来了。
【我现在是和彦的女朋友不是吗？握住男友的手，是我的义务吧，表现得过于生疏的话，会被别人怀疑是不是情侣呢。
而且，和彦也应该喊我——莉子哦~】
【莉....莉....莉....不行，饶了我吧，白玉同学，我做不到这种事！】
见到的是细长睫毛包裹的湿润眼瞳；闻到的是鲜奶般四溢的香甜气息；听到的是从娇小粉唇传出的呢喃细语；触到的是饱满指腹的柔软细腻，圈圈眼的温水快没了力气，就快倾倒在少女身上。
【好吧，毕竟是假情侣，应该保持好距离才是。对不起，部长~】
白玉莉子松开了手，笑脸盈盈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少年。
【你知道就好，呼.....那我先回.....】
【部长，你应该吃过午饭了吧？】少女凑了过去，弯着腰，向温水伸出了手。
【吃过了，所以我先....】呆呆地盯着宛如白玉的手，回过神来时，温水往远处逃窜了一点距离，才自己站起身来。
【那这样的话，情侣餐厅就晚点再去吧~】少女又凑了走去，双手背在身后，站在温水身旁。
【情侣餐厅！？我们两个去那种地方，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只是因嘴误被迫承认的只有六个小时的虚假情侣关系，你不要得寸进尺啊，白玉同学！
【嗯~~说的也是，既然这样，我们就去永旺购物中心随便逛逛吧，部长~】
【又是随便逛逛？如果没计划的话，我就先....】
温水想起了一年前与少女的取材活动，那是他对少女改观的起点，从那天起，他就坚信自己最可爱的学妹不会再做出以往那些疯狂的事情，可....
【我打算买衣服哦，上次跟小佳树嬉闹的时候，衣服不小心破了呢~】在服装店买校服？温水正欲张嘴吐槽。
【对了，部长要以男朋友的身份给我提意见哦，这可是情侣之间很重要的一环~】白玉莉子将食指放在温水的唇上。
【.....好的。不过，每次去服装店，佳树都不让我自己挑衣服，所以，我给出的意见可能会不太好，恐怕.....】
以退为进是温水用两年学会的要领，不说嫌弃八奈见吃过的东西，而是说想看八奈见吃东西的样子，每次都能成功。想必对付白玉同学，也是.....
【没关系，部长只要认真给出评价就行，别忘了，部长现在可是我的男朋友~】
【....行吧。】温水，零败的恋爱gao手，从说出的第一句话开始，一败涂地。
——永旺购物中心服装区——下午十三点二十分
【说起来，部长，你喜欢什么颜色呢？】
随便走进一家服装店，白玉莉子就拿起一件白色T恤在自己身上比量起来，同时漫不经心地问起了临时男友的喜好。
【以前喜欢白色和黑色，现在最喜欢蓝色了。】温水如实回答。
【蓝色...蓝色吗....部长，你觉得我要是穿这件T恤会好看吗？】少女的笑颜像挂在脸上的面具般亘古不变。
【感觉挺一般的，属于是那种最普通的衣服，穿了不会显得好看，但同样不会让人觉得难看的类型。但比起这样看，我还是更建议你穿一下试试。】
【试就算了吧，我今天穿的裙子，不太方便呢。】白玉莉子这么说着，就将那件白色T恤放回原处。
【那就看下其他的衣服吧。】温水的话刚说完，少女彷佛忽然想到了什么，认真打量起来了他。
【怎么了，白玉同学？】被少女这么盯着看，温水深感不安。
【要不我给部长买一套衣服怎么样？】
【给我买？】温水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是呀，比起我这个穿裙子的，还是部长更适合换衣服。给男友买衣服，是女友天经地义的职责呢~】
【....帮我买就算了，我自己付钱，白玉同学帮我挑一套就好。】在轻小说里，这的确是很常见的桥段，如果不答应，会不会太过分了?温水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那我们快去男装店吧，部长。】白玉莉子走在前面，温水有气无力地跟在她身后。无视店员的热情推荐，少女开始凭自己的想法，替坐在长条凳上的温水选起衣服来。
望着这一幕，温水莫名地将她的背影与心底文件夹里存放的另一人交错，连少女的银色中长发，温水也从中看出了浅蓝色。
【好啦，部长，你先试一下这套。】白玉莉子将选好的衣服交给他后，拿出了手机。
【我会好好拍下来的~】
【.....拜托你了。但是情侣关系结束后，请务必删掉。】意识到刚刚的错觉似乎有些过分，温水说不出强硬的话来。
少女不语，继续保持着微笑，温水只能默认她的沉默是默许。
换好衣服，温水连试衣间的镜子也不看，直接推门而出。
【怎么样，部长？】
【....很帅气。】
【那部长知道自己穿了什么吗？】
【....对不起。】
【是我的错，选的衣服太普通了，害部长记不住，我会努力挑选出最适合部长的搭配的！部长也要配合我拍照哦~】
【...好的。】
【摆个pose，部长；转个姿势，部长；转过身来，部长~】白玉莉子娇声连连地提出了各种各种的要求，咔嚓声不断。
一旦白玉同学将绝大数时间用在这里，那之后就不用跟真的情侣一样到处约会了，所以，我完全没必要抗拒啊！想通了的温水变得相当配合。
【白玉同学慢慢挑，无论选多少，我都会试给你看的。】又一次从更衣室出来的温水乐呵呵地说道。
【这位小姐，你可以让你的男朋友试一下这件衣服。】这时，店员走了过来，拿着一件衣服给白玉莉子做起了推荐。
【抱歉，这件不行。】少女只看了一眼。
【为什么？】店员有些不解。
【因为我不喜欢。】
部长是让自己来选，而不是其他人，这是女朋友的权利。最重要的是，这种机会这辈子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一辈子的宝物...只有现在了...白玉莉子的笑容依旧，举起了手机。
【呦，这不是最近X上很火的小伙子嘛，可以把联系方式告诉叔叔我嘛，叔叔我呀，最喜欢你这样大胆的....】
还没等白玉莉子对准焦距，一位留着络腮胡的大叔抓住了温水的手腕。
【不好意思，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少女护在了男友身前，打掉了不怀好意的猪蹄，寸步不让地与其对视，围观的路人也越来越多。见状，大叔捏着兰花指哭啼啼地跑掉了。
【感觉我们不小心成了大家的视线焦点了呢，还有人在拍我们呢，部长~】
【快、快走吧，白玉同学。】藏在少女身后的温水央求着。
明明这一切都是身前的少女造成的，但少年天生的温柔让他不愿再埋怨。
【那部长最后也体验一下怎么样？】
【什么意思？】温水跟在白玉莉子身后，进了试衣间，没了路人的视线，他也轻松下来。
【就跟我选衣服让部长换一样，部长也选衣服让我换上吧。】
【这个....白玉同学之前不是说穿着裙子不方便吗？还是没必要那么麻烦吧。】虽然不会埋怨少女，但温水不愿再与她过多接触也是真的，特别是在狭小的试衣间内。如果再有什么奇怪的照片被传到学校论坛上....
【那好吧，我还打算看下部长会给我挑选什么样的衣服呢。】白玉莉子失落地垂着头。
【其实白玉同学现在穿的就很好看，不需要我来给你挑选！】只要夸赞小鞠，她就会红着脸跑掉，那白玉同学肯定也...
【是吗，即使不是蓝色的裙子，部长也会觉得好看吗？】少女继续低着头。
【这个....反正大家都说只要人长得好看，无论穿什么都好看的。】见她不为所动，失望的温水随口回答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将部长这句理解为——在夸我长得好看呢？】少女猛地抬起头，大眼睛也随之赫然映入温水的眼帘。
【....只是在陈述事实，这应该不算在夸吧。】温水侧过脸，挠了挠脸颊。
【和....部长，你现在饿了吗？】腮红也遮掩不住的红晕在少女脸上散开，声音也变得细如蚊吟。
【还不饿。白玉同学声音这么小，是中午没吃饭吗？不对，脸这么红，是吃坏了肚子想上厕所吗？】温水关切地细瞅少女的双颊。
【....去电玩区吧，我·的·男·朋·友。】白玉莉子的声音宛如故障的机器人，她抓住了温水的手臂，缓缓用力。
【....好。】被少女此时的表情吓出冷汗，温水乖乖地被拉着胳膊走路。
——电玩区——下午十五点十分
【再玩一次疯狂扫射僵尸怎么样？我们以前和八奈见同学和小鞠玩过....】少女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温水。
【那、那空气曲棍球怎么样？她们两之前也玩过这个。】
白玉同学上次好像就被这个FPS游戏吓到了，她肯定是喜欢更软一些的游戏，哪个比较好呢？对了！连小鞠都是空气曲棍球高手，肯定也会很适合白玉同学的！
【部长，你知道吗？在电玩区，男朋友帮女朋友抓喜欢的娃娃，可是情侣之间必要的环节哦~】
白玉莉子一边用食指按着太阳穴，一边从自己的財布里拿出好几枚百円硬币交给温水，顺带用指尖擦过他的掌心。
白玉同学是不是因为没吃饭导致低血糖了呢？温水有些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但也许是男人的直觉，他没问出口。
【...的确是这样。】温水低头看向手里的硬币。
这种情节不管是轻小说，还是动漫都属于再经典不过的剧情，自己曾无数次憧憬、幻想过，只是没想到，第一次，会给了实际上也朋友也算不上的白玉同学....
【我想要那个，麻烦部长帮我抓出来。】彷佛没注意到温水的情绪变化，白玉莉子来到抓娃娃的旁边，指着一只蓝色的海獭玩偶，那是宝可梦里的水水獭。
【....姑且问一下，你是真的喜欢那个玩偶吗？】
看着这个玩偶，温水有种微妙的既视感....海獭....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当然！】白玉莉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十章 突如其来的公开处刑

前排提要：这里插个微剧场。
【实，这样好吗？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对不起温水同学了？】
【是很过分，但如果我们两都不帮莉子，就没人帮她了。别忘了，我们早晚有一天会搬出去的，那时候，莉子该怎么办？】
【那你跟小莉子说的那些话....】
【都是说给温水同学听的，雄二，你难道还不了解莉子吗？要是错过了温水同学，她就....】
【别哭，别哭，实，我都听你的，温水同学...等成为一家人后，再好好补偿他吧。】
【嗯~雄二，吻我~等莉子得手了，我们就要个孩子吧~】
【实———】
——正文——
【这样的话，我问一下店员，能不能直接买下来。】
【等、等一下，部长不打算尝试抓抓看吗？】白玉莉子嘴角抽搐了一下。
【可是我从来没有玩过抓娃娃机，要是花了很多钱还没抓上来，还不如直接花钱买呢。】饱读文库本的温水和彦了解抓娃娃机的内幕，恋爱喜剧的男主们总能轻易成功，可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男高。
【第一次的部长，即使抓不上来也没关系哦，我不介意的~】
小波奇也没能得到的第一次，是我的了。收获意外之喜的少女悄然转动脚尖，裙摆也随之微微扬起。
温水看着掌上的四枚硬币，思绪飘到了他处。小鞠一个星期的零花钱，好像也是这么多....
【....好吧，我会尝试抓抓看的。白玉同学。】抱着不抓上水水獭，小鞠就会饿一周肚子的觉悟，温水破釜沉舟地将硬币全投入机器中，全神贯注地盯着动来动去的钩爪。
看着少年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分明的侧脸线条，白玉莉子不动声色地站在旁边，找好角度，按下拍摄键，将其归类为《为自己努力抓取玩偶的和彦》，与《换上自己亲手挑选的衣服的和彦》一样，上传到云储存中。
而此时的温水正将钩爪移动到水水獭上，重重按下了抓取按钮，然后被钩爪牢牢抓住的水水獭就从洞口处掉了出来。
【欸？】才拍了一张照片的少女有些无法接受。
【哼，这就是石蕗高中文艺部部长——温水和彦真正的实力！怎么样，我厉不厉害，白玉同学？】将水水獭交给少女，温水双手叉腰，像把捡到的骨头交给主人，正摇尾期待被摸头的狗狗。
【部长....好厉害，刚才是为了给我惊喜，故意骗我的嘛？】
【我要骗也是骗八奈见同学啦。对了，我下次就这样干，让她对我顶礼膜拜！你觉得怎么样，白玉同学？】
【....谢谢你帮我抓到玩偶，部长。那我们来一起和这个玩偶拍个合照吧。】少女用力捏了捏手中神情嚣张的水水獭。
【....合照？这有点....】
【可是没有男友出镜的话，女友就证明不了这是心上人抓给她的了。
放心，拍完后，我就会删掉的。部长你看，在服装店拍的照片我都处理掉了。】白玉莉子将手机相册翻给温水看，里面没有一张他的照片。
【....好吧，要怎么拍？】 白玉同学有遵守约定，那我也在剩下的时间里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吧。
【我们一人一只手抓着这个玩偶，举到我们中间。】少女瞬间提出了构图。
【好。】答应着，温水就按照她的指挥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白玉同学，我们是不是把水水獭举反了？】
为了能让手机摄像头容下两人，他们间的距离相当微妙，少女的发丝甚至会因路人经过时带起的一丝细微气流而触到温水鼻尖，但比起鼻间残留的淡淡发香，温水更在意倒置的玩偶。
【笑一下，部长！】
【是！】忽然的娇喝让温水打个激灵，绷直了身体。
于是，两人的“情侣合照”就此定格，尬笑的少年只瞧着镜头，灿烂笑着的少女望向身边人的视线被玩偶阻隔。
【部长真是上镜啊，感觉我像是你的粉丝，在求着你合影呢。】温水窘迫地笑了笑。
越看这张照片，温水越觉得照片上白玉同学的身姿和神情似曾相识，纯白的长裙....双颊泛着红晕的笑颜...但....白玉同学眼角处反光的是什么？
还没等温水细看，白玉莉子收回了手机，简单点几下后，又把手机相册向他展示。
【部长你看，这张照片已经删了，回收站也清除了，部长不用担心哦。
非常感谢部长今天能陪我出来玩，部长....我们...学校...再见。】
温水看了屏幕右上侧显示的时间——十六点整。
【...嗯。】
再过两小时，他们就只是同学关系了。看着少女扬起四个小时不变的嘴角，温水不知心间翻涌的是何物。
【白玉同学....可以再陪我.....玩一会吗。】垂下头的温水瞧见瓷砖上的水珠。
【欸？当然可以，可是...这样好吗....部长一直想回家不是吗。不用顾及我的，我已经很满足了。】正准备转身离开的白玉莉子怔在原地。
【现在...我们是....情侣吧？身为女友的白玉同学，不能陪我这个贪玩的男朋友多玩一会吗？】说完的温水蹲在地上，捧住脸，不敢向上看。
【....部长....我喜......
部长，我们要不要用投篮机比赛，看谁得分高呢？】
能喜欢上部长，真的是太好了。眼泪越擦越多的少女硬生生将心意按回体内，哽咽的哭腔也转为欢快的语调——至少作为女友的时间里，不能再让部长感到为难了。
【和我比投篮？白玉同学，你可不要小瞧我！我怎么说也是男生，你这是自讨苦吃！】听到少女明快的语气，温水的心情也明媚起来，或者说，照常发挥起来。
【那——赢的人可以向输的人提一个不过分的条件，过分的尺度则由输掉的人判定，部长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和羽绒被比投篮？会赢吗？会赢的！让只手都能赢的那种！
两人来到投篮机前，同时投入硬币。随着不停歇的投篮声，最后的结果，自然不用多说——温水以一分之差大胜白玉莉子。
【呼~我输了，部长真厉害呀。】香汗淋漓的少女双手扇风，轻吐舌尖。
【那、那当然。】温水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疏于锻炼了。
【部长要对我提出什么要求呢？】
【这个嘛....我还没想好。】让白玉同学请我吃拉面，还是让她请我吃牛肉盖饭呢？
【要不部长把这个要求留着，等想到合适时机的时候，再使用这个机会，就像上次一样？】
【欸？可以这样做吗？】温水有些意外。
【刚才约定惩罚的时候，也没有规定要现在提出要求吧？】白玉莉子眨了眨眼。
【可是.....】
【部长，我想玩这个~】少女不等温水回答，指了指远处的游戏机，就小跑了过去。
——下午十六点五十五分——
【部长，你好弱哦~我这么轻松就超越了你！】
【你确定吗，白玉同学？】
【欸？部长怎么一眨眼就跑到我前面去了。】
这是两人在玩双人赛车游戏时的对话。
【好多丧尸，我有点要打不过来了，部长~】
【没关系，多的那些我来处理！】
【部长好帅，全都打死了！】
这是两人再一起玩丧尸游戏时的聊天。
【这个角色的出招是什么，部长？我还是第一次玩.....】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玩。】
【那我就胡乱按了，接招吧，部长~】
这是两个街机新手在玩格斗游戏时的欢声笑语。
【部长，这是什么机器？】
【不知道。】
【那我投一枚硬币试试，说不定会很有趣呢~
唔~什么都没做就结束了？】
【这是个骗人的游戏机，走，我们去找柜台退钱！】
这是两人遇到不知名机器时的吐槽。
......下午17点半，两人结束了今天的约会，走出了永旺购物中心。
——丰桥车站的精文馆书店总店前——下午十八点整
【再见啦，部长。】沐浴在黄昏的余韵中，白玉莉子背对着温水，向他挥手。
【....再见，白玉同学，学校见。】温水和彦看见少女的白裙也被染上了暮色。
两人在正午时出来，那时太阳高照，两人的影子很短很短，但走在一起的两人，影子总会交汇在一起；现在是黄昏时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却连彼此影子的边缘也碰不到了。
【哥哥大人，等你好久了！】
突然从阴影中冒出来的是温水的妹妹，本周的某个晚上 ，睡在一起的兄妹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关系。
【佳树？你怎么在这里？】
【哥哥大人忘了吗？今晚是文艺部和学生会共同举办的庆功宴哦——庆祝哥哥大人战胜卑劣小人的谣言，重返哥哥大人忠诚的石蕗高中！
连人在东京的志喜屋学姐她们也特地来了，哥哥大人不会忘了吧？】
【.....有这回事？群里也没说啊？】惊愕的温水拿出手机，点开LINE里文艺部的群组，往上翻聊天记录，连佳树的奇怪词句也忘了吐槽。
【忘了把哥哥大人拉进《拯救哥哥大人大作战》的群组了呢。不过哥哥大人来了就好，走，我们快进去吧。】
【温水同学终于来了，佳树还说要去警察局报案找你呢。】
从卡拉OK里处向这招手的是绫野光希和挽着他手臂的朝云千早，朝云的额头即使在黑暗中，也向外散发出光亮。
【白玉同学，庆功宴在那边哦，可别走错了！】从列车上下来的是前任会长—放虎原云雀、前任书记—志喜屋梦子、现任会长—马剃天爱星、现任书记——樱井弘人。放虎原把手放到白玉莉子的双肩上，把她往这边带。志喜屋在天爱星的后背摸索，樱井则是抚着腹部前行。
【白玉学姐也来了呀，真让佳树意外。】佳树捂着嘴，一副惊喜的样子。
【...我来了。】白玉莉子笑容顿了顿，走进卡拉OK中，放虎原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跟在她身后。
【佳树，我身体不太舒服，能不能回家休息....】
留在门外的只剩温水兄妹，看着卡拉OK的自动门，温水总感觉这是怪兽的嘴巴，一旦踏入，他将被生吞活剥。
【不可以哦，哥哥大人，所有人都是为了你而聚在一起的。】
【所有人？具体有？】温水吞了口吐沫，他觉得怪兽的大嘴正在吸气，想把他强行吸进去。
【佳树数数哦，小权、八奈见学姐、烧盐学姐、小鞠学姐、甘夏老师、小拔老师、古都学姐、古都学长、刚来的志喜屋学姐、天爱星学姐....糟糕，佳树的手指不够用了。】掰手指的佳树顽皮地对温水吐舌头致歉。
【....我突然感觉肚子好疼，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得去医院看看。】温水捂着肚子，蹲在地上。
【温水君，你蹲在那做什么呀？杏菜说你再不来，她就要把薯条吃完了。快点起来，进去吧。】
最后来的是袴田草介和依在他身上的姬宫华恋。兴致昂扬的姬宫蹲在温水身边，那胸前还在颤的盈余让温水看傻了眼，忘了继续表演。
【这样大家都全部到齐了，牵着佳树的手，跟佳树进来吧，哥哥大人。】佳树温柔地把呆滞的温水拉了起来，向大张的怪兽嘴巴里走去。
我的生命，大概就要在今晚结束了....温水万籁俱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