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刚开始的笃定,到现在的担心,他开始想那一夜西茜究竟有没有逃脱?是不是发生了意外?她究竟是生是死?
担心恐惧折磨得他日日不能安睡。
寻了一大圈,却找不到要找的人。两人站在陶器店外,都是黯然。
金贤重叹了口气说:“也许认错人了。”
许永生沉默了会,蓦然一掌拍碎了身侧做招牌的瓦缸,“一定是她。”
躲在水缸内的西茜,身子不禁轻轻一抖。
金圭钟忙伸臂拥住她,好像要替西茜把一切伤害都挡开。
店堂内打瞌睡的伙计听到动静,出来探看,见人打碎了货物,刚想大骂,可被许永生的森寒视线盯了一下,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永生扔了片金叶给他:“没你什么事,滚回去睡你的觉。”
伙计收起金叶,立即一溜小跑,跑回店堂,直接缩到柜台下,闭上了眼睛。
许永生对金贤重说:“她是在这附近不见的,命人把附近的几家店铺都搜一遍。”说完,许永生亲自开始查看陶器店,不管大缸小缸,都是一掌拍下,将缸震成粉碎。
西茜一点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利用她的是他,出入霍府的是他,想攀上权势顶峰的人是他,和霍筱佳拥抱亲昵的还是他,他既然要霍筱佳,为什么还要找她?难不成他还以为她能与霍筱佳共侍一夫?
金圭钟看西茜脸色苍白,知道许永生在她心中还是十分重要。正因为仍然在乎,所以才害怕面对,害怕自己的还在乎,害怕自己会情不自禁。
听到陶器碎裂的声音渐渐向他们的方向转来,金圭钟附在西茜耳边说:“你若不想见他,我去替你把他挡走。”
西茜摇摇头。
许永生外表看着是温润君子,性格实际上十分桀骜,现在他连那层君子的外衣都不用了,可见今日不翻遍了这附近,不找到她,他不会善罢甘休。钟哥哥只是个普通人,不懂一点功夫,哪里挡得住许永生?
西茜忽地抓住了金圭钟的手,“你帮我圆个谎,做我的夫君,好不好?我和他说我们已经定亲了,让他别再来找我……”
金圭钟眼中带了几分酸楚,温和地打断了西茜的话,“西茜,我们本就是有盟约的未婚夫妻。”
西茜语涩,不错,他们早就是交换过信物,有过盟誓的……夫……妻!
西茜抓着金圭钟的手变得无力,慢慢滑落,金圭钟却用力握住了她。
脚步声渐走渐近,西茜心中零乱如麻,害怕伤痛恨怨,羞愧温暖酸涩,全挤涨在胸间,撕着她,扯着她,一颗心就要四分五裂,只有握着她的那只手,坚定地护着她。
她用力握住了金圭钟的手,朝他一笑,虽未及完全展开就已消失,可她的眼神不再慌乱无措。
西茜听到身旁的缸应声而碎,知道下一个就是他们藏身的水缸了,深吸了口气,鼓起全身的勇气等着面对许永生。
许永生举起手掌,正要挥下,忽然听到一人笑叫道:“这不是许大人吗?”
许永生顿了下,缓缓回身,负着手也笑道:“于……”
于安忙摆了摆手,“都在外面,不用那么多礼了。我痴长你几岁,许大人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于兄吧!”
许永生笑着作揖,“恭敬不如从命,于兄怎么在这里?”
于安笑着说:“出来办些私事,经过这里时,看到许大人在敲缸,一时好奇就进来看一眼,许大人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说话。”
许永生笑着向外行去,“没什么大事,此店的伙计惹人眼烦,一时之气。难得于大哥到外面一趟,若有时间,容小弟做个东道,喝几杯。”
许永生和于安一边谈笑,一边出了店门。
他们前脚刚走,立即有太监进来接金圭钟和西茜,护送着他们从后门上了马车,返回骊山。
西茜脑中思绪纷杂,于安和许永生认识,而许永生对于安显然很忌惮,对于安的客气程度不下对霍光,可于安不过是钟哥哥的管家。
西茜沉默地坐着,金圭钟也一直沉默,只听到马蹄敲着山路的得得声。
回到别院住处,金圭钟让所有人都退下去,“西茜,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西茜拿着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烛火,眉尖微蹙,“我以前觉得只要我对人好,人也一定会对我好,我以诚待人,人自然也以诚待我,可后来知道不是的,这世上的人心很复杂,有欺骗、有猜忌、有背叛、有伤害。我不会去骗人,但我现在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可……”西茜抬眼看向金圭钟,“钟哥哥,我相信你。如果连你也骗我,我还能相信谁?我只想知道真实的一切,你告诉我。”
金圭钟静静凝视着西茜。
西茜又看到了熟悉的暗影沉沉,里面翻卷着万千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