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花江封冻的那天，老蒯走了。
他躺在炕上，伸手摸着那枚大红花枕头，那是从没做过针线活的老蒯亲自给缝的，给雨姐的四十岁生日礼物，嘴角还挂着笑：“雨啊，下辈子还给你炖酸菜......” 雨姐没哭，她蹲在灶坑前添柴，火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像要把四十年的苦都烧成灰。
三天后，一个技术员送来个包裹，里头是个黑色的小盒子，闪着蓝光。“这是老蒯生前定制的AI系统，”技术员把盒子插上电门，“他说要陪你到老。”
雨姐盯着盒子，突然笑了：“这老东西，死了也不消停。”
AI老蒯的声音和真人一模一样：“雨啊，锅开了，该下酸菜了。” 雨姐坐在土炕上用筷子剔牙，AI老蒯在小黑盒子里喊：“别使那么大劲儿，伤牙！” 雨姐抡起斧头劈柴，AI老蒯在小黑盒子里喊：“别使那么大劲儿，腰疼！”
她瞪他一眼：“你一个代码堆出来的玩意儿，懂啥叫腰疼？” AI老蒯嘿嘿笑：“我这不是心疼你嘛。”
晚上直播，粉丝们发现老蒯的镜头总是对着雨姐。“老蒯哥咋不露脸了？”有人在评论区问。AI老蒯的声音从画外传来：“我这脸太帅，怕你们看多了睡不着。”
雨姐噗嗤笑了，眼角却湿了。“你可憋叭叭那有滴没滴了，净漾银笑话。”
北风凛冽，刮跑了烧锅炉的重度污染，刮没了房檐上三尺长大冰溜子，刮断了82年老电线。AI老蒯突然卡住了。“雨啊，我好像......犯毛病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老式收音机。
雨姐慌了，抱着小黑盒子冲进风雪里。
“修好他！”她对着技术员吼，把手里大奔车钥匙拍在桌子上，“夺钱都行！”
技术员摇头：“系统太旧，该升级了。”
“不升级！”雨姐攥紧拳头，“他就这样，挺好。”
雪夜，雨姐把车钥匙扔进松花江。冰面咔嚓裂开条缝，像他们年轻时在冻土上犁出的垄沟。“回屯子吧，接着拍咱家酸菜缸。”她骑上缺了几个辐条的二八大杠，给AI老蒯系紧围巾栓在后座上。雨姐手指头冻得通红，那自行车在雪地里闪亮。
AI老蒯恢复后，雨姐发现他多了个新功能：能讲他们年轻时的故事。
“那年你蹲在苞米地里，指甲缝里都是泥......”
“你第一回炖酸菜，咸得我喝了三瓢水......”
雨姐听着，眼泪掉进烟灰缸里。“老蒯，你咋记得这么清楚？”
AI老蒯沉默了一会儿：“因为都是你告诉我的，在你睡着的时候。”
除夕夜，雨姐开了最后一次直播。AI老蒯的声音从画外传来：“今天给大伙儿炖个酸菜，雨啊，火候差不多了吧？”
雨姐没说话，往锅里撒了把葱花。
“老蒯，”她突然对着镜头说，“下辈子还给你炖酸菜。”
AI老蒯的声音顿了顿：“好，下辈子我还吃你炖的酸菜，咸死也认了。”
小黑盒子的蓝光熄灭了。窗外雪花落进大地的怀抱，没有一丝声响。屋里土炕烧得业乎，雨姐搂着大红花枕头进入了梦乡。那是从没做过针线活的老蒯亲自给缝的，给雨姐的四十岁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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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松花江刚化冻，常小雨蹲在苞米地里拔草，指甲缝里嵌着黑泥。远处火车喷出白烟，轰隆隆消失在一望无际的平原尽头。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怀念起母亲改嫁离开时塞给她那半块高粱饽饽的滋味，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
“老妹儿，借个火呗！”
———— 东百往事 2030 by DeepSee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