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失败了一次试镜。
连续失败了好几个试镜了。
喵梦几乎是咬牙切齿。
“根本没人接受我嘛。”
积累了许多怨气的喵梦，决定去超市购物解压。
即使现在经济上算得上宽裕，喵梦也还是在购物上有着节约的习惯。解压的同时正好大采购，反正家里的日用品也用得差不多了。
而且还得买点水果之类的看望一下睦。
她来到了一个比较偏的小超市购物。
这个超市是她刚来东京没多久就找到的，虽然有点偏，有点小，不过物美价廉。
喵梦仔细算着自己的购物优惠券的组合，考虑怎么得到最大的折扣。
结果发现自己的某个券多了一张，正好还有另一个券少了一张。
没想到自己记错了，带错了。
“今天怎么净是不顺心的事？”
这让她感觉芒刺在背。
但更大的问题是什么呢，一名穿着漂亮的廉价白色洋装的少女站在她面前，看到了她手上的优惠券。
“祐天寺小姐？”
祥子认真地看着喵梦的优惠券，让喵梦感到有些尴尬。
啧，大小姐cosplay什么节俭。喵梦想。
喵梦深深地感觉祥子简直就是恶趣味，明明是大小姐却穿着便宜的衣服扮成这个样子，还来这种地方。

然后，两人放弃了购物，去周遭的一个小咖啡厅开始对话。
“要来一盘国际象棋吗。”
祥子从咖啡厅借了一盘国际象棋。
她的声音不再像是近期的冷硬，反而让喵梦想起了两人初遇的时候。
柔软得像是蛛网一般。
虽然不知道祥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喵梦还是接受了。
然后，作为黑方的祥子，先动了王。
这让喵梦感到一阵笑意。
“诶？~”
祥子只是淡淡地说，
“命令者和引领者，哪边更容易让人追随呢？”
喵梦下了一着，
“那种东西无所谓吧。”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吧。”
喵梦开始追逐着祥子的王，
“将军”
喵梦即将将军了，只是祥子依然面容淡然，
“之所以想要现在就抓住机会，是在害怕未来吧。”
“因为感到一切都那么飘忽不定，都无法信赖，才会执着于追求机会吧，只是。。。。。”
刚准备将军祥子的棋子，又被祥子吃掉了。
“演艺活动，还顺利吗？”

语气完全是明知故问这一点，让喵梦顿感祥子的恶劣之处。
“托睦子的福，还是有人看我的。”
“是这样么？”
就像是看穿了喵梦试镜反复失败的焦虑一样，祥子带着“我知道并非如此”一般的嘲弄的笑意的声音，直刺她的内心。
“机会还是很多的。”
没错，虽然没有得到试镜成功，但是试镜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就像这盘棋局，虽然还没能将死祥子，但喵梦将军黑王的次数还是很多的。
“那么，能抓住吗？”
“因为害怕未来，所以看不到未来，所以最后更不可能抓住未来。”
“不想看向远方，却想要未来的结果。。。。”
“将军。”
到底什么时候？
喵梦发现自己无意间被将死了。
“试镜的机会是很多，我什么时候能看到祐天寺小姐，在台上呢？”
祥子不再旁敲侧击，戳破了这一点。
“祐天寺小姐，觉得这样下去如何呢？”
暧昧的微笑挂在祥子的脸上。
——这样下去不行吧？
就像是要引导她想起两人初遇的那一天，祥子对于喵梦的判断一样。
喵梦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反复在失败之中的喵梦，到底该如何是好？

“我接下来要去roselia和ras的live做后场支援，能够见到chuchu。”
“那么，要怎么做呢？祐天寺若麦小姐？”
祥子扶住了她的肩膀，将嘴唇靠近她的耳畔，
“或者说，ave mujica的amoris——”
声音带着蚀骨的温暖。
不知道是祥子看穿了她，还是祥子的想法和她重合了，在不断的失败的尽头，却是祥子为她指出了一条自己曾经想走却没能走的道路。
喵梦长叹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我会准备和其他鼓手共同直播的节目的安排的。”
“期待amoris能表现出与ave mujica相称的水平。”
然后，喵梦开始说，
“祥子，摘面具是事务所同意了的事情，并不只是我的个人判断。”
喵梦不知不觉，开始把那些藏着的话开始说出来。
“祥子你不是在风暴中心，而是风暴本身。”
“对这种事，更敏感一点更好哦。”
“oblivionis？”
“感谢你的忠告。”
祥子准备提睦的话题，喵梦先开口了，
“祥子，我准备去探望一下睦子，要一起去吗。”
“我现在住在睦家照顾她。”

有些东西，只靠正论和说理这些看起来干净的手段，是做不到的。
祥子自嘲地笑了。
明明自己一开始引诱喵梦，用的就不是这样干净的手段。
明明一开始就在紧紧抓着她的不安和欲求，利用着这一点，才得到了她。
明明自己一开始就知道她想要的是睦，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想实现她一开始的想法。
甚至，其实喵梦在直播中暗示自己是amoris，祥子一直知道这一点，只是没有戳破。
祥子需要一些热度，但是又不想提前把初华这张底牌用出来，更不想用睦，喵梦就成了她需要的选择。
但祥子却刻意忽视了这点，在冲突时执着于无谓的矜持，放弃了这样“不干净”的手段。
祥子觉得自己能够改变她的想法，用自己的方式为喵梦突破瓶颈期，到时她就能认可自己。
可这只是她的幼稚，这样是保护不了任何东西的，残酷的现实逼迫她接受了这一点。
——带着白手套是干不成任何事的。
所以，她决定了，即使要带上黑色的手套，也绝不重蹈覆辙。
即使要化身魔女。

喵梦来到了睦家里，看到了如同人偶般站着的睦。
她已经听海玲听过了睦的情况，不过到了这时候，她还是感到有种非现实感，
——真的不是她的演技吗？
就像是在回复她的想法一样，祥子开口了，
“正是因为她在那时候，就像断线人偶一般‘死去’了，所以才能真的演出像断线人偶一般的样子吧。”
“没错，睦并不懂得掩饰，与其说那是‘演技’，不如说是‘表现力’。”
“她的所谓的演出，是把自己的灵魂变成那个形态，然后把自己当做提线木偶，将其‘表现’出来。”
明明自幼在睦身边的自己是最明白这点的，却无法阻止其发酵，祥子自嘲地笑了。
“所以最终侵蚀了她的灵魂，让她变成了只会演戏的空洞人偶。”
“而当演剧的意义都失去了以后，就变成了现在的睦。”
“甚至她现在的状态，还已经比前段时间要好一些了。”

“会演是因为不会演”这种话，如果早一些时候祥子跟喵梦说，喵梦觉得自己是绝对会把祥子当成一个只会念莫名其妙的理论的魔怔 m文青。
但睦的事实摆在她的面前。
“也就是。。。。入戏太深被反噬？”
祥子点了点头，
“大体可以这么理解。”
“只是装在脸上的笑容是无法打动观众的，确实就如同祐天寺所说，但如果让灵魂去深入角色的话，也有这种可能性。”
喵梦一瞬间想起了无数入戏太深导致被角色反噬，精神出问题的演员，她背后冷汗直冒。
虽然她曾经听过最棒的演员应该是“空洞的神之人偶”的理论，但当这个理论以这种形式出现在她面前时，让她着实受了巨大的震撼。
甚至是一种巨大的恐惧。
她甚至一瞬间有过庆幸于自己没有那个程度的进入角色的才能的想法。
虽然自己不能更深入地进入角色，但自己能够保留自我，能够感到仅仅是伪装的空虚，而不是让空虚变成自己本身这一点，多少让喵梦感到庆幸。

祥子停顿了一会儿，看向喵梦，
“要抓住一些东西，就要放弃一些东西。”
“但只看着一部分的话，就会发现不了自己面前的另一部分东西的意义呢。”
“最后，也许反而丢掉了真正重要的东西。”
即使似乎更像是在说睦，但喵梦始终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行为。
只是把mujica作为跳板，把睦当做跳板，结果到头来并没能抓住这个机会进入艺能界。
反而因为侵占了直播，做视频的时间而导致了掉粉，甚至还因为追逐一时偶然出现的“睦的演技”这个机会，连mujica都出了问题。
可到头来——自己最能依靠的，却反而是mujica。
无论是鼓手联合直播，还是自己作为鼓手在mujica确实存在的价值，都证明着这一点。
“我该找对睦子道歉了。”

“睦子，对不起。”
睦只是看着窗外，没有理喵梦，
“我不该只是看到那时候的意外的机会，没有看到后面的风险，也没有看到mujica本身的价值。”
“结果而言导致了你这样。”
“非常对不起。”
在窗边的睦，逐渐转过头来，
“mujica的。。。价值？”
祥子开口解释，
“作为乐队的mujica，睦。。。。作为吉他的，价值，即使过去没能证明。。。。。现在也还能追逐下去吧。”
然后，睦步履蹒跚地走过来，
“打鼓吧。”
然后，她背起了吉他，在喵梦和祥子的搀扶下，走向了地下室。

在此后，喵梦开始经常看望睦。
并且在其中一次看望时，把祥子在她没注意到的时候塞给她的同种优惠券还给了祥子。
祥子居然和自己一样对优惠券研究颇深，而且祥子给自己的优惠券也有着存放的正常痕迹，都让喵梦感到意外——为什么祥子会对这些东西经常使用，以及了解颇深。
而祥子也发现，喵梦照顾睦意外地照顾得不错。
虽然初华也会来帮忙，但是毕竟她工作也比较忙。
不过，现在海玲和喵梦也来的话，让祥子多少有了更多的余裕，这样自己各方面也更方便了。

天空阴着脸，立希和素世站在睦家门外。
“不知道那家伙的住址，就只能先从睦问起了吧。”
“。。。。。嗯。”
然后，门锁的视频通上了。
彼此最不懂见到该怎么是好的人，见到了。
“我们是来探望睦的。”
祥子纠结了一下，
“睦她。。。。。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待客。”
“发生了什么？”
“是我的问题，我会负责处理的。”
“你这家伙。。。。。。”
立希的声音开始带有怒火，
“你这家伙为什么总说这些讨人厌的话！”
“ccc解散那天也是，后来也是，现在也是！”
“对于是个讨人厌的家伙这点，我有自觉。”
“你有个屁的自觉！”
“你以为什么都揽在你身上，让人讨厌你就结束了？”
“对你幻灭很痛苦，沉浸在对你的怀念里很痛苦。”
“难道你觉得讨厌你就不痛苦了？”
“而且即使讨厌你，也没法忘了你，就是这一点。。。。。。最让我讨厌啊！”
祥子的脸侧到了一边。
立希刚结束自己愤怒的控诉，却发现，脸上已经被泪水浸透了。
她茫然地随手擦了擦脸，留下了惊讶的素世和祥子。
雨，开始下了。
“别淋雨了，先进来吧。”

就像是和那一天一样的潮湿的空气，墨黑的乌云，下个不停的雨，让素世心中感到一阵刺痛。
另一方面，立希已经问了祥子，
“不方便待客是指。。。。”
“对我有什么要说的，等看完睦再说，不要吓到睦。”
三人来到了睦的房间，
房间里面拉紧了窗帘，开着所有的灯，
“睦，素世和立希来探望你了。”
睦坐在床上，用被子卷着自己，抱着的吉他伸出了被子外面，时不时漏出几个音。
在震惊之中的立希手足无措地看着素世和祥子两人，却发现她们都挂上了面具般的微笑，立希也学着她们，挤出了一个微笑。
。。。。。怎么可能在这样的睦面前露出其他表情呢？怎么能让这样的睦面对其他表情呢？
只是也许这种蹩脚的伪装没能骗过睦，睦的双眼染上了惊恐和哀伤。
注意到这点的祥子看向两人，
“我们还有些事要聊对吧？下去聊吧？”
祥子佯装镇定地带走了两人。

“为什么。。。。”
立希有意压低着声音，
“你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保护她？
祥子自嘲地笑了一声。
“因为我什么都没能做到。”
沉默，一阵漫长的停顿，
然后，下了楼的几人，坐到了沙发上。
“要说我多少都无所谓，至少先不要惊到睦。”
不过，立希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
“你也有做不到的事啊。”
立希的声音显得有些茫然。
第一次看到这样展示自己的虚弱的祥子，她变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是在嘲弄我吗？”
“crychic也好，mujica也好，我都搞砸了。”
祥子的声音充满自嘲。
立希换了个话题，
“现在睦的情况。。。。。怎么样了？”
“因为这个世界期盼着睦扮演她无法扮演的角色。”
“睦坏掉了。”
祥子悔恨地说。
祥子知道，睦是无垢的天使。
所以唯独是她，才是最难以适应这个肮脏的世界的，是不可能应着这个世界的眼光成为他们想要的“天使”的。
明知如此的自己，却没能保护她。

立希想起了睦上各种节目的记忆。
进入了社会就会身不由己，突然想起姐姐曾经跟自己说过这件事。
“包括我在内mujica成员轮番照护。”
“她的情况已经恢复了不少，但还需要一些时间。”
“希望至少在她面前，你们能表现得温和一些，有什么要说的，在别的地方说就好。”
“逼迫着睦扮演不合适的角色，想来我也在做这件事呢。”
素世低下了头，
“其实，小祥没有说的事，学校里早就充满流言蜚语了。”
“只是我在逃避，不敢面对这点罢了。”
祥子咬紧了牙关。
素世没有展开说，因为家庭破裂的她，深知这种揭伤疤的东西不适合多说。
“结果到头来，其实我们都在逃避。”
乍一看是素世追逐祥子隐藏着的真相，实际上却是素世和祥子都在从“这是早就很容易发觉的真相”这一真正的真相之中逃离。

素世自嘲地笑了，
“这么一看我还真是灵巧啊，不仅用装作像是为了他人一样的谎言的温柔能够骗过那么多人，还能用谎言骗过自己呢。”
素世想到了当初祥子来退出crychic的那一天。
自己明明担心着她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有些东西不方便说，却还是逃避着这些东西，只是一厢情愿地骗自己“只要让小祥回心转意就能让一切好起来”。
“谎言如果成真了，那就不是谎言了，与之对应的，如果不能成真，带着多少的觉悟和感情都无济于事。”
祥子苦着脸说，
“心意和觉悟是必要的，但只有心意和觉悟，而没能化作合适的行动，是不可能得到该有的结果的。。。。。”
即使知道思考“如果”是毫无意义的事，可祥子还是总会忍不住想，
如果当初自己能保持住不摘面具的状态，睦没有受到那么多关注，是不是她就不会受到那么多压力了？
如果自己更多地缓解睦的压力，或者更早地下定决心舍弃天真和软弱，直接用命令把演技的冲突压下去，而不是拖到睦忍不住的时候才这样做，是不是睦就不会崩溃了？
然而即使如此，若隐若现的事务所的大手，依然让她深感苦恼和无力。
自己贸然带着睦踏入了一个危险得会随时毁掉睦的世界，明明自己深知这一点，也深知没有回头路可走，然而自己还是。。。。。
祥子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