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Kissヾ＜101207文文＞ 爱上你，是最好的事

胜祖沉默了几秒钟，缓缓勾起抹冷笑的弧
度：“哈尼，你这是在吃醋吗？”表面装得
镇定不在意，一颗心却因这个可能而跳得
格外快。他一直不敢相信哈尼的爱，怕她
满口不负责任的胡言乱语又让人上当，最
后受伤的只有自己。此刻想到自己仍然为
她可能吃醋而心情激荡，又有些自嘲。
哈尼看到了他眼中的嘲意，不由地嘴硬
道：“我吃什么醋，尹赫拉是赫轩的妹
妹，你能对她怎么样？”
一双黑眸瞬间变得深幽，将随即而来的
失落迅速遮掩。他盯着她，嘴角弧度渐
渐扩大，嘲讽意味更浓。这个女人从来
都是这么笃定，笃定他永远只会为她而
心动，笃定她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可
是，哈尼又怎么知道，一个七年前因误会
而深受伤害的男人，其实比女人更难摆脱
恐惧，内心的防线一道又一道，只是针对
她而设立。
哈尼见他又不说话，满脸带着嘲笑，心里
顿时又沉又乱。她武装起自己的受伤，不
假思索的话脱口而出：“好歹我们也是有
婚姻关系，只是提醒你在外面注意点自己
的身份就好。”
“哦，哈尼。”胜祖这次很快接了话，眼
神有些恶狠狠，“你也知道我们有婚姻关
系？我做什么啦，需要你提醒我注意身份？说
别人之前是否该反省一下自己？”
他的话语充满质问，那么凌厉逼人，哈尼轻
颤了一下，抬起了下巴：“我行的正坐得端，
至少不会三更半夜陪男人出去吃什么烧烤！”
她话里的嫉妒意味明显，如果胜祖不是那么
生气的话定可以发现。可是，他压抑了几天
的怒气像火苗一样被点燃了，哽在喉头的刺
也瞬间被冲开了。
“吴哈尼，你非要我说的那么直接么？你与
旧情人每天同进同出，可有顾忌过别人的眼
光？可有想到自己已是有妇之夫？旧情人对
你大献殷勤，你是不是很享受？”
哈尼不敢置信地屏住了呼吸，他是在说姜新禹吗？
他根本不知道她面对姜新禹时，多么
无奈挣扎，三番四次要逃避开来。她都已经
再三对他表明了自己的爱，他怎能如此不
信任她，还一而再再而三怀疑她的忠诚？
“什么旧情人，别说的那么难听！姜新禹只
是我的上司，我几时与他同进同出了？说起享
受，你陪尹赫拉边喝酒边吃烧烤才是享受
吧！”哈尼甩甩头，瞳孔被激起的怒气所照亮。
“好！这就叫难听是吧？你怎么没有想到自
己做得多难看？”胜祖隐藏的怒火不是几天，
而是几年前的愤怒一并被勾了出来，他上前
抓住哈尼的肩头，灼热的气息吐在她苍白的
脸上，“吴哈尼，我早该看穿你这个女人，
即自私又冷血！”
哈尼从没有看到这样愤怒的胜祖，他的目
光比直接无情地强占她更可怕。
“你说我自私有冷血？”她声音里不自觉夹
杂了颤抖。
他喉头一阵紧缩，黑眸锁住她：“是！知道
我现在为什么不爱你？因为我从没见过你这
样自私、虚伪又冷血的女人！七年前，你一
次次欺骗我，满口谎言，当着我面对我好，背
着却跟姜新禹干其他勾当……”
“白胜祖！”哈尼突然低吼一声，然后小嘴张
张合合不知道要说什么，手指变得冰凉。
“怎么，要反驳吗？告诉你，这些话我忍了七
年！你这个自私的女人，既然那么爱姜新禹，为
什么又要跟我交往？我白胜祖天生好欺骗吗？
活该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吗？”胜祖低下头，
.
太阳穴狠狠抽了几下，忍不住摇晃她的身子。
“你说什么……？”她脸色苍白。
“少在这装蒜！从前，是你背板了我们的爱.
情……哦，不是我们的爱情，你压根从来没
有爱上过我！”他记起曾经小公园漫长的等
待，而她却与她爱的男生在一起吃饭；他为
她甘愿放弃出国的机会，她却在那个也爱着
她的男生那里期盼承诺……
他更不会忘记那日天桥分手时，她所说的每
字每句，像刀割过心头，鲜血淋淋。
她说如果有机会，她会努力试着爱他……
所以，她从未真正爱上过他，她也不可能在分
别七年后突然爱上他。
爱的囚牢里，困住的人仿佛一直只有他，
而她只用美丽的语言来让他被困得越来
越深……
这么可恶的女人，他怎么有时候会觉得她
很单纯，很甜美？
“白胜祖……你什么都可以怀疑，就是请不要
怀疑我对你的爱……”哈尼苦涩地吐出这句话。
胜祖沉了眼眸，语气变得冰冷，如同她的身子。


然后，他走进了浴室。浴室门关上的刹那，哈尼再也忍不住捂住脸颊，滚烫的泪水从指缝
间流淌出来。有人说，当你心情浮躁的时候，千万不要轻易开口，因为那样很容易说出一些
失去理智的言语，也可能做一些违背心意的举动。相爱的人之间，往往更容易被一句不中听
的言语、一件不经意的小事所影响，从而像点燃了导火线一般，让大火越燃越旺。哈尼和胜
祖明明是彼此在乎的一对，却让压抑许久的不满在这样一个时间急速爆发。这或许是一种必
然。但是这夜，两人背对着背躺在床上，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入睡，然后开始了接下来
漫长而难熬的冷战。  
  
两天了。这两天，哈尼没有和白胜祖说过一句话，他也没有主动多看她一眼。每天两人回到
家，屋子里比没有人住还要静得可怕。电视也没开，仿佛被人抛弃了，安静地挂在墙上。沙
发前的茶几也许久不能动过了，摆的依然是前天晚上的茶。胜祖打开门，看到一室黑暗，皱
起了眉头。说实话，他有些不适应这样的黑暗与清冷，推开门的瞬间甚至涌起一丝并不陌生
的惊慌，那种惊慌曾在新婚第二夜出现过，好象她突然走了，离开这里了……不过，他很快
冷静下来，不满地对自己抿紧唇。她能逃到哪去？逃得了家，总不可能连工作也一并逃了吧！
所以，她不会走的，不可能一声不吭就离开这里的，如果她就这样不回来，他发誓翻遍世界
都要把她找出来。没有人为他拿拖鞋、接包，没有人为他怎么这么晚才下班，也没有人在厨
房忙碌，然后屋子里飘散出阵阵饭香……白胜祖你在失落些什么呢？不过两天你就受不住了
吗？比起七年，两天又算什么？那样一个女人，你还要让她摸透你的心，再狠狠地伤害吗？
他冷冷地想着，压抑住心底的失落，略嫌烦躁地松开衬衣的领口，走进卧室。心里不断提醒
自己，责问自己，双手却自有意识地打开橱柜，看到柜子里整齐地挂着她的衣服，一张紧绷
的俊容才瞬间松了开来。    
    时间已经不早，洗完澡已经十点了。白胜祖斜躺在沙发上，独自面对安静冰凉的空气，过
了会，起身到冰箱里拿出一灌啤酒，冰的。喝下去，感觉心里平静了些，他又打开电视，找
到体育频道，漫不经心地观看起球赛。等待的滋味最难熬，当然，此时的胜祖绝对不愿承认
下意识在等待。时钟悄悄地爬着格子，他突然想到之前很多个夜晚，自己在外面应酬晚归，
哈尼也是这样一个人无聊地等待吗？吴哈尼，吴哈尼！这个女人怎么就下了魔咒一般，非要
时刻出现在脑海里呢？十点半了，她在外面做什么？绝对不是加班……或许，她受到冷落了，
就跑去寻求另外一个怀抱的温暖？这样一个女人，自己为什么还要受她影响？他眉心紧锁，
又打开了一罐啤酒。


    哈尼忿忿瞪着他，也坐了下来。       其他人都不敢吱声，一边静静吃着菜，
一边洗耳恭听的样子。       尹赫拉见气氛冷了下来，忙附和着解围：“呵呵，白大哥太大惊
小怪啦，哈尼姐的酒量哪有那么差？郭主管，你可别被唬着了，白大哥是自己不喜欢美女喝
醉酒而已，他的个人习惯，咱们甭理他。”     几声亲切的称呼及话语让大家拉近了距离，仿
佛是一群熟识的老朋友。       郭天培连忙笑着说：“好好，那我们就慢慢吃，边吃边聊。总
之啊，今天白总能来，是我们设计部的荣幸，就让我来敬白总好了。”       哈尼也扬起了笑，
化解着紧张的气氛：“就是，他这人，看到女人喝酒都一副臭脸。
好了，今天起，白总就是我的上司，以后可别拿上司的身份压我这个小职员喔。”       一口
一个白总，胜祖听得别扭，却又没法再进一步。       适才他也没想着要怎么解释自己与哈尼
的关系，尹赫拉虽是轻描淡写，但似乎已将关系暂时定局。现在一想，这样也好，总不能她
一到公司就开始横生枝端，反正他的目的就是将她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看她还能如何反
抗？        一顿饭出来，最先松口气的是郭天培，站在门口看向胜祖的眼神里也多了丝异
样。       猜得出来，她与白总间有着非比寻常的过去，看来以后与她相处还多得份心
思。       “哈尼，你住哪边？”郭天培开来了车，很有风度地问道。他不认为哈尼今天晚上的
神色有多愉快，以他精明的眼睛观察，哈尼也绝不愿意继续跟胜祖交谈下去。     哈尼缩了缩
脖子，将大衣拢紧，“就住振兴路。”       “哦……”郭天培微微一震，如果没记错的话，白总
也正好住振兴路上。       “这么巧？”白胜祖淡淡地开了口，低敛的眉宇看不出惊讶，利眼扫
过她，“跟我一道呢，就不用郭主管费心了。我送她们吧。”       那不容拒绝的语气分明就是
提醒，郭天培暗暗感叹，这英雄救美连老天都不帮忙了。看来，白总对哈尼不只是有过去，
还有着现在进行时。往后的日子，恐怕要多些别样的精彩了吧！       “那好，我就先送晓敏
她们了。”郭天培将几位女设计师一起载上，朝胜祖挥挥手，先行一步。      哈尼站在餐厅门
口，看到郭天培的车一走，便挎起包包，自己举步朝外走去。       “上车！”黑色的奥迪停在
她旁边，胜祖命令的声音自车内传来。   


哈尼瞥他一眼，看到车里已坐着对自己微笑的尹
赫拉，没理会，径自前行。       “该死的！”胜祖低咒一声，车子跟了上去，“你上不上？”       “不
上！”本就心情抑郁的哈尼一见尹赫拉还先上了车，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倔强地不去看
他。       “哈尼姐，这里离你们家还有好远哪！外面好冷，你快上来吧！”尹赫拉朝她挥挥手，
示意她快上来。       哈尼更加抓紧包包，一言不发地闷头前行。       突听一声冷酷的话语：“不
上算了！”       然后，车子唰地一声开过身旁，她抬头眼只看到黑色的车身滑了出去。       可
恶！他竟然甩下她，他竟然真的抛下她！       咬住红唇，哈尼狠狠地甩甩头，忍住想把包包
砸过去的冲动。    她真生气，凭什么他可以那么霸道无礼？凭什么他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凭什么他说一句，她就得听他的？       她有需要的时候，他在哪？       她暗自神伤，独自心
碎的时候，他在哪？       他问过她的忧伤吗？相信过她吗？与她好好商量过事情吗？       “我
也不需要依靠你，白胜祖！”       冷风吹在脸上，将酒精的味道缓缓飘散。哈尼只觉胸口热
成一团，压抑几天的抑郁之气纠结不散。昏黄的路灯照映她的身，泪光隐隐闪现。       她的
背影挺得孤直，听着自己的高跟鞋声，一步一步往前走。       爱时，只看见彼时痴迷执着的
自己，毫不计较时光的河如何蜿蜒曲折，可是，面前一条条马路曲折交汇，延伸向远方。       爱
得越深，便越难释然，她的目光不自觉随着黑色轿车的绝尘而去，更加忧伤迷离。   
黑色的轿车无声滑过，车的速度并不快，但刹得很急促。尹赫拉心里明白，皱着眉看看一路
双唇紧抿的白胜祖：“白大哥跟哈尼姐吵架了？”白胜祖疲惫地吐了口气，黑眸对上她：“赫
拉，对不起，我不能送你了。”“白大哥……”“你打车回去吧。”白胜祖很少做出如此有失风
度的事，但他心口有把烈火在灼烧，让他一步也不能再往前。抱歉地注视着尹赫拉，俯身过
去，替她打开车门。男性的气息配合着淡淡的酒味，窜过尹赫拉的鼻间，她微僵的脸色在瞬
间恢复自然，对他笑笑：“呵，白大哥别管我了，快回去找哈尼姐解释解释吧……她不会是
看我跟你一起，吃醋了吧？”


英俊的侧脸，紧绷的线条也是那么迷人，她不禁在心底惊叹了一番，灿笑的双眸更加闪亮。
哈尼发誓，如果知道七点钟才回家会撞到这样的一幕，她绝对要跟晓敏一起准时下班。当她
按下按钮，电梯门打开时，两双相对的眼睛因惊讶而忘了闪开。白胜祖刹时绷直了身躯，暗
沉的眸光只紧紧落在她的脸上，而尹赫拉飞快地将勾在他臂弯里的小手抽了出来，那近乎惊
慌的神情反而让哈尼刹那间胃口抽痛起来。 “哈尼姐，你……你怎么还在这里？”尹赫拉的
伶牙俐齿无形中变成了不自在。哈尼立刻强迫自己露出个无谓的轻笑：“恩，刚忙完。” 白
胜祖的眸光顿时又暗下几分，心头莫名疼痛起来。他本想解释自己与尹赫拉这么晚一同出现
的原因，可一看她这模样，不禁窜上了一把火，烧得心口发疼。哈尼，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在
乎吗？ “我正要跟白大哥去吃烧烤，哈尼姐要一起去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尹
赫拉笑得又甜美又可爱，可哈尼发现自己忍不住握起了拳头。她抿起唇角，一抬头正巧碰见
白胜祖一舜不舜的目光。他们紧紧对视，视线无声地交缠，有某种异样的火花迸出，似乎在
进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拉锯战。哈尼，你真的不在乎吗？我真的陪她去吃烧烤，你也无动于
衷吗？白胜祖，可恶的家伙！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不闻不问也罢，竟然还带别的女人去吃什
么烧烤，你难道真不知道尹赫拉对你有意思吗？他们的神色越来越紧绷，眼眸越来越阴沉，
像冰天雪地里无声交锋的利刃，寒气扩散在狭小的电梯里。尹赫拉朝二人各看一眼，也干脆
闭上嘴不再多言。走出办公大楼，冷风迎面吹来。已经进入冬季了，不过七点，天色早已全
黑。虽然这座城市从来不曾下过雪，但是，此刻哈尼的心却是寒冰万丈了。她缩了缩脖子，
正欲踏下台阶，忽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胳哈尼有些诧异，不过并没有回头。她就是这么倔，
尤其是心里不舒坦的时候，倔劲更甚。 “你今天敢再一个人离开看看！”近乎威胁的声音又
低又沉，白胜祖微微低头，以只容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见她没再挪动脚步，他才缓缓
放开手臂，转身对一旁的尹赫拉道：“赫拉啊，真是抱歉，没法去吃烧烤了。不过可以补送
你回家一次。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开车过来。” 白胜祖暗中咬咬牙，又朝哈尼看了一眼，才
走去车库。刚才电梯本来直接按到负一楼停车场的，结果那女人在电梯到达一楼时分秒不留
地跨了出来，他双腿不受控制地追了出来，现在只好再返回去。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再让她
像个可怜的小孩一般，这么晚独自走在街头。因为上次焦灼地找寻她时，他的心真的是——
又担心又疼痛……


白胜祖踢开卧室的门，直接将哈尼放在床上，一双黑眸定定注视着她好一会，才抿着唇放开
手。柔软的被子被拉开，盖在身上，哈尼不禁打了个寒颤，莫名眷恋起他有力的手臂及温暖
的怀抱，甚至是他愠怒未褪的眼神。 “你这是在跟我赌气吗？”白胜祖沉着眼，瞪着她，“即
使是要赌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子来赌！” 哈尼咬了咬唇：“谁跟你赌气？” “还说没有？”
见她小脸苍白，乌黑的发丝有些凌乱，轻覆在脸颊，看起来异常脆弱，他不禁放轻了语气。
一双大手探入被中，在她吃惊的目光中准确地握住那双小脚。脚上的皮肤光滑柔嫩，但仍然
冰冷得没有温度，这令男人的薄唇又立刻紧紧抿起。 哈尼下意识想抽回脚，他却握得更紧，
并以双手轻搓着她的脚背、脚掌。 他在做什么，这动作太暧昧太…… 淡淡的酥麻瞬间化作
一股抵挡不住的电流，自脚心一直穿透到心窝。哈尼心中一惊，不愿意被这种熟悉而陌生的柔软所虏获，她咬住牙，双腿用力一缩，硬是挣脱开来。 白胜祖抿了抿唇，没有多说，只
是收回了双手，注视着她的黑眸中多了一丝玩味。她在害羞，这女人在害羞。这个认知让他
的心情转瞬间好起来，他眼角微挑了一下，情不自禁伸手揉了揉她的发。 “笨女人！” 哈尼
皱起眉望着他，才发现憋了好多天的闷气只因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轻易地化为了云烟。她
一撇嘴，不再看他，索性钻进了被窝对自己生起气来。 “咳！”有人故意轻咳一声，注视着
露在被窝外的乌黑发丝，“卖火柴的小女孩就是这样又冷又饿的吧？你得先吃点东西。” 见
她没有回应，白胜祖站起身，黑眸中闪过纠结的难以言预的复杂，突然弯下身，连同被子一
起将她抱起，大步走出卧室。 “喂！你干什么……你放手……”哈尼的心眼被提到半空，止
不住在紧裹的被子里挣扎。 “你确定要我放手？”他勾勾唇，双手作势往下一沉，她吓得立
刻瞪大了眼。 “白胜祖！你这个混蛋！”很快，哈尼像一个蚕蛹般被放到了沙发上。 他居高
临下俯视着她，神色突然变得严肃：“吃完东西，我们俩好好谈谈。” 是的，他们俩之间不
能再这样下去，他希望与她好好地谈一谈，这才是成熟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不过，真的好
久好久没有看到她如此流露真实情绪的一面，刚才她的模样实在可爱，像是回到了那些个甜
蜜的回忆里…… 他需要的正是这样，只有这样轻松地直接地展现自己，他们一会才能做出
有效的沟通。 挺拔的身影重新走进厨房，哈尼悄悄吐出一口气，轻拍自己的脸颊，竟是红
通通地发热。她真不争气，明明努力要让自己做到平静如水，却每每轻易地迷失在他充满霸
道的温柔里。 这个男人…… 唉！他们有过一次次交谈，却带来一次次痛苦，然后一次次受
伤，他们今天真的可以谈出结果吗？ 正无声地叹着气，水饺的香味重新飘散在客厅里。哈
尼吸吸鼻子，压抑不住心中的感动，是感动么？ 一个男人可以为一个女人下厨，还担心她
的身体，这表示他爱她？ “来吧，我们先吃。”不一会，白胜祖将水饺和调料都端到了沙发
前的茶几上，看着她从被窝里钻出来，眼神不禁柔和了几分。 “你……” “我说过，先吃完
再谈。” 一种奇异的气氛充斥在两人之间，像是平静而温馨，又像是暴风雨前来临的沉默。
他们静静地吃着，低垂着眼眸将满腹话语在心中辗转了几回，最后一只水饺被夹进了她的碗
中，她缓缓抬起头，有些不自在：“谢谢。” 白胜祖拿起纸巾，优雅地抹了抹嘴，认真地注
视着她：“我希望接下来的交谈，彼此都能轻松和坦城。” 他说得那么认真，哈尼与他对视
了好一会，也无比认真地说：“是的，我也这样希望。” 为了他们的爱情，为了他们的婚姻，
他们的确需要勇敢而坦城地面对。


哈尼将被子裹住自己，挺直着腰背端坐在沙发上，而白胜祖特意搬来了一把椅子就坐在她对
面。他看似悠闲地交叠起双腿，双手自然地搁在膝头，神情却是无比地严肃。 现场的气氛
的确很严肃，不亚于会议室里正要进行的一场严肃的讨论。白胜祖并不希望她这么严肃，但
是很显然，这个女人微抿着唇角，双眸中隐隐迸发出一种亮光，像是带着极大的决心。 “咳。”
男人清了清嗓子，打开话匣，“我们结婚半年了，早就需要好好沟通一下。现在你有什么问
题可以直接问，我问你的事……也希望你能坦城回答，OK？” 哈尼抬起眸子，点头：“我说
过，我也希望这样。有什么问题，你先问吧。” 他的眼睛一舜不舜注视着她，她藏在被子里
的手忍不住握紧了被角，悄悄深吸了口气。他们重逢后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同样有过欢
乐和甜蜜，但是那些欢乐和甜蜜的背后却充斥着谁也不愿主动撕开的伤口。他们原本以为不提，就可以不存在，事实上有些事情一旦存在，就不可能当从来没发生过…… “告诉我，当
初为什么要报纸征婚？为什么需要那五十万？”白胜祖直接抛出第一个问题，这个潜伏在心
底许久的疑惑，他今天必须弄清楚。什么与朋友合作投资生意亏了，这个说法通过观察后，
他越来越不能相信。 哈尼猛地收了收瞳孔，只觉得被那双锐利的黑眸逼视得无处可逃，她
没料到他一开口便问出这么个令人痛心的问题。是的，好痛心……那场让全家命运颠覆的意
外，爸爸的死亡，妈妈的痴呆……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从噩梦中回复过来，有时候午夜梦
回，惊出一身冷汗。 她以前想过瞒住他，只因为想在契约婚姻里保持一点可贵的尊严，不
想被他以同情或怜悯的目光对待。后来逐渐感受到他似乎真对自己有着某种程度的在乎，于
是决定带他去疗养院看妈妈，再后来……再后来一连串误会、一连串争吵，让他们的距离渐
走渐远，再到后来，她宁愿他永远都不知道，只想着自己独立承担这份伤痛便好。 偏偏今
夜，他一开口就直截了当地揭开这个伤疤，她无从逃避。 白胜祖细细捕捉她脸上的每丝变
化，片刻沉默之后，他为她眼中无法掩饰的哀伤所惊痛。尽管那抹哀伤很快被掩藏，但她垂
下眼睫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故作坚强。 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吗？ 还是在她身上发生过什
么让人担忧的事情？ “记住，我们现在交谈的前提是一定要对彼此坦城。”他突然有股想过
去拥抱她的冲动，不过交谈才刚开始，他必须让自己保持冷静。 哈尼悄悄地连做了好几个
深呼吸，不想自己一开始就被逼出眼泪来，其实心口已经在流泪。 缓缓抬起眼睫，漆黑的
眼珠里呈现一抹幽光，她舔舔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道：“这个问题，可以留在最后回答
吗？”像是怕他质疑自己的真诚，她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补充说明：“我保证我一定会告诉
你原因，但是……可以将这个问题保留到最后吗？” 白胜祖皱了皱眉，点点头：“可以。” 柔
弱的肩膀立刻松了下来，哈尼扯扯唇瓣坚强地与他对视。如果现在就回答这个问题，她怕自
己会失声哭了出来，她怕后来没法保持理性地与他交谈下去，而她知道，用一颗冷静的心真
心与他沟通有多重要，她不想毁了这个机会。 白胜祖双腿交换了个位置，重新交叠起来，
黑眸依然不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或许，你可以先问。”他沉思着开口，“只要是我知道的任
何问题，我都会回答你。” 她先问？哈尼裹紧了被子，将自己的身躯更深地掩藏起来。 是
啊！她是有好多问题，从大学分手那天，从他离开那天，从再次重逢那天，从签定契约
合同那天……她好多好多问题想问，好多好多事情都想知道。关于他的，关于他们俩的……


她都想知道。喉咙里升起淡淡的苦涩，原来，她与他之间到头来，竟然都是苦涩。 “我最想
知道……当年与你分手，真对你伤害那么大吗？以致于再次相见，你那么恨我，你想用契约
婚姻来报复我……”这是她最想知道的，最在意的问题。 白胜祖下意识僵硬了手指，下颌抽
紧开来。 她感觉到了，他最初的恨意与报复，她都感觉到了。
哈尼的声音有些酸涩，不难发现压抑在其中的落寞与痛苦，任谁痴心爱恋着的人莫名怨恨与
报复着自己，都不会觉得轻松。她一方面为照顾妈妈心力憔悴，一方面要忍受他阴沉的恨意，
自己个人的人生与理想差点因此断送，这真是段难熬的日子，直到现在，她都不确定伤痛到
底还有多久才能过去？她是真的觉得累了…… “我承认……当年分手的时候，我是说过伤害
你的话，会令你伤心，但是请你相信我也并不好过。”她蹙着秀眉，轻轻地说着。 心思回到
了八年前，他与她在天桥上分手的那一幕。那天，她与他约在公园见面，她要与他交换“真
心相爱”的答案，可是，她却一大早被新洁拖起来去机场送姜胜姜新禹。当她回来时，在天
桥遇见了他，他先开的口，他先说明了他的“爱”连同他残忍的拒绝。 是他先说得绝情的，
是他先…… 哈尼闭了闭眼，这瞬间无法直面眼神越发森寒的他。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那天
没有去送姜新禹，她依然会与他分手，因为连尹赫拉都会说“做人不能自私，不能用爱的名
义去拌住一个男人对理想的追求，对家庭的责任”。那时候的白胜祖，应该为他遭遇重大打
击的家庭负责，应该为他的理想去努力。 “对不起……我想，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会努力试
着爱上你……”她是这么说的，她记得很清楚，她也很清楚，他误会了——她不爱他。 分手
了，好痛！她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灰暗，眼角闪耀的泪水，无以言寓的心痛……她不记得自
己是怎样回到宿舍，捂着被子大哭一场。 她那么爱他，那么爱他啊！ 因为爱他，所以才不
想影响他的前途，不能拖他的后退，阻碍他为理想前进的道路。 谁都有理想，何况是一个
男人，理想对于男人而言更为珍贵。她哈尼因为爱他，才说出“不爱”的话，因为不够成熟，
才选择了以“不爱”为成全的理由。若是今天，若是现在，她即便要成全他，也只会选择其他
更好的方式，而不是告诉他一句“不爱”吧？ 这就是青春年少时，人不懂得如何处理情感，
只是单纯地为爱付出，为对方做出自认为最好的成全……却没想到带来多年来无法弥补的遗
憾及伤痛，更没想到他会那么恨她…… 哈尼却从来不知道，她可以敏锐地感受到这个男人
的恨，却一直猜错了他真正恨自己的理由。理由只是姜新禹，一个关于谎言、背叛以及巧合
的故事。 白胜祖终于不急不徐地开口，声音较之前低沉：“这八年来，你也不好过？因为当
年所说的话所以感到愧疚吗？” 真的这样吗？那时候她的心里不是只有姜新禹吗？表面上
是自己的女朋友，却在他最需要关心的时候爱着别的男人，更过分的是……她说她未曾爱上
过自己，心里不好过是因为愧疚吧？ 哈尼望着他抑制不住紧绷的神色，隐隐感觉这其中似
乎还有着某些误会，于是脱口而出：“事到如今，我不怕告诉你，那时候我的确说了谎话，
我骗了你……我对你说的不是真心话，只是骗你的……” 天知道，她有多爱他！ “够了！我
都知道！”白胜祖突然打断，声音冷得像外面的寒风。 哈尼惊讶地张开小嘴：“你知道？” 他
知道她当年说的是违心之论，知道她其实是一直深爱着他？可是，那他为什么要恨她？ 白
胜祖的手指已经在不经意中收在一起，他烦躁地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该死的！他
现在非常需要吸上几口来稳定自己的情绪。 分手时的痛是他此生最大的痛，甚至比父亲遭
人诬陷，全家陷入愁云惨雾还要叫人伤心气愤！此刻，她亲口承认了，竟然亲口承认她骗他，
说的都是谎言……简直是将一把锋利的刀，再次扎入他的胸口，而这次的痛丝毫不亚于从前。
那时候的他真蠢，被这张看似单纯无辜的脸孔所欺骗，付出了满腔的热情与爱恋，恨不得为
她放弃一切，只希望得到她的爱，两人能够幸福地在一起。结果呢？事实那么残酷丑陋，她
从头到尾爱的是姜新禹，跟自己在一起只不过是贪慕虚荣而已。 这是他人生的耻辱，被一
个女人玩得团团转，他怎能不恨？ 烟被点燃，在两指间有些颤抖。 无疑，这个女人一开口
提问，也正好刺中了他的死穴。他们这样算是了解对方呢？还是从来没了解过？


这是怎样的场面，即使没有任何冲突，但吴妈妈刚才的话语同时震荡在三个年轻人的心
中。谁也没有先开口，两个男人笔直站立，同样锐利的黑眸在清冷的空气中，撞出无声
的火花。 哈尼最先回过神来，面对姜新禹不打招呼就来探望妈妈，她说不清是反感还是
感动，心思有种难以表达的复杂。但是，她真的很高兴，无论妈妈刚才说了什么话，都
说明她很清醒很正常。心里这样想着，便冲着姜新禹露出一笑：“你来了？” 姜新禹点点
头，对她回以温柔的笑容：“恩。护士长说阿姨的病情大有好转，再休养段时间，不难痊
愈。”正是因为他来探望吴妈妈时，护士长见到吴妈妈前所未有的开心的反应，才允许他
单独推她来公园里散步。 白胜祖心里颇不是滋味，这两人旁若无人的眉目含笑，分明不
把自己放在眼里。他恍然间明白了两件事，一是哈尼对自己冷淡平静，却对姜新禹笑得
开心，二是吴妈妈的病况连姜新禹都知道，自己却是最后知情。 这说明什么？ 他的心
里飞快地打了个转，这说明在哈尼的眼里、心里，那个叫姜新禹的男人很重要，至少比
自己重要……一股酸涩就这样涌上喉间，挺拔的身躯逐渐变得僵直，黑眸更加凌厉地注
视着姜新禹。 姜新禹冷冷地勾起唇角，轻轻地朝他点了下头：“白胜祖。” “姜新禹。”
白胜祖的脸色更冷。 哈尼脸上的惊喜很快退去，侧头正巧望见白胜祖冷硬的下颌，她缓
步走到轮椅面前，蹲下身握着吴妈妈的手，眼睛却是看着白胜祖，轻声道：“你看到了，
这……就是我妈妈。” 姜新禹狐疑地朝他们各看一眼，刹时明白了，这是白胜祖第一次
来这里。可是，哈尼不是跟他结婚了吗？不是有几十万巨额医药费吗？这其中的问题似
乎越来越多了。 白胜祖注视着哈尼苍白的小脸，那双乌黑的眼中隐隐闪动着泪花，流露
出让人心疼的哀伤与自怜。他突然想起她昨夜说过的话——“从大学到现在，我一直深爱
着你”。 她说她爱自己，他要相信她！要让她学会依靠自己。 于是，白胜祖深深地注视
着她，无比温柔地注视着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在她身边蹲下。他的声音低沉而温
暖：“你早该介绍我认识，不是吗？” 他的笑容如同春天里的阳光，哈尼好久好久没感受
过这种温暖的阳光了，不由自主地沉迷在那两潭深若湖水的眼眸中。 白胜祖一手握住她
的手，一手握住吴妈妈，保持着和煦的微笑。 姜新禹的脸色越来越沉，抓着轮椅的手指
越握越紧。 白胜祖无视于头顶阴沉的目光，索性揉了揉哈尼的发丝，笑道：“你这个笨
女人，还得我自己来介绍。”说完，对着尚在惊愣中的她眨眨眼。 哈尼无语地转开脸，
轻拍着妈妈的手：“妈妈，妈妈，我来看你了。” 吴妈妈没有反应，似乎真的已经睡着了。
哈尼又轻轻地摇了摇她，她才慢慢睁开眼：“哈尼……？” “妈妈。”这声呼唤却是来自于
一脸笑容的白胜祖，他的眼睛深邃而漂亮，里面像是盛满了温暖的阳光。 吴妈妈盯了他
半晌，疑惑地看向哈尼：“他为什么也叫我妈妈？” “妈妈，你真的清醒了？”哈尼重新欣
喜起来，能这样平静地与妈妈交流，实在太难得了。她一时开心，抓起白胜祖的手道：“他
是……” 刚说了两个字，陡然从云端跌落到现实，她的语调也冷了下来：“他就是我跟你
说的……结婚的对象。” 白胜祖瞟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满，解释道：“妈妈，请允许我
这样称呼您。我跟哈尼结婚了，是她的丈夫、爱人，也是您的女婿。” 话刚说完，便给
吴妈妈摇着头接了过去：“不不！你不是……你不是我女婿，我的女婿……新禹，新禹！”
她连唤了两声，姜新禹站到她面前：“阿姨，我在这里。” “对对。”吴妈妈急切地抓住他


的手，认真地说道：“这才是我的女婿，哈尼的爱人……你不是！其他人都不是！不是……”
“妈妈。”哈尼皱起眉忍不住打断。 “妈……”白胜祖才说一个字，吴妈妈便狠狠地瞪住他：
“别叫我妈妈！我不是……新禹，新禹才要叫我妈妈！新禹，新禹，好孩子……” 姜新禹
笑着拉住她的手，柔声道：“阿姨别激动，我在这里，我在。” “恩。”吴妈妈像个孩子一
般，突然又拉起哈尼的手，“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新禹吗？怎么会嫁给别人？” “妈妈，
我……”哈尼还想解释。 “我告诉你……就算我疯了……也只喜欢新禹这样的好孩子！”
吴妈妈是真的激动了，边说话边喘息，没再多看白胜祖一眼，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
意思。 “妈妈！”哈尼几乎要提高了声音，心口又难过得发疼，妈妈似乎又受到刺激了。
她本以为不去想爸爸的死，妈妈可以逐渐解脱出来恢复正常，没想到连自己的婚姻也会
让妈妈如此激动。妈妈就是那种极端的个性，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到不得了，不喜欢一
个人，便是难改心意，看来她对白胜祖根本没有一点感觉。 “有新禹来看我就够了！你……
你们走！新禹，新禹推我回去……”吴妈妈拒绝再看他们，重新闭上眼睛。 姜新禹低头
道：“好的，我推你回房。” “新禹，我……” “哈尼，你先等我会，我有话跟你说。”姜新
禹说完，目光转向保持沉默的白胜祖，勾起笑，“白先生不会介意吧？我想约哈尼谈谈阿
姨的事情。” 刚才那情形，白胜祖全算看懂了。他无言地站起身，以不着痕迹地占有之
姿站在哈尼旁边，笑着回答：“如果姜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跟我老婆一起听听关于
我岳母的事情。” 哈尼娇小的身躯不自觉僵硬，姜新禹抿抿唇，推着吴妈妈回病房部。 夕
阳已经隐没在天际线，夜风淡淡地吹来，丝丝冷意袭遍全身。 白胜祖默默地揽住她的肩
头，她反身抗拒起来，他却力道一紧，彻底将她拥进怀中。 “放开我。”哈尼倔傲地抬起
下巴，不想接受这类似同情或怜悯的拥抱。 他的手臂更紧，不容拒绝，下巴摩挲着她的
发丝，低沉沙哑的声音响在她的耳侧，无限温柔：“我受打击了。” 她纷乱的心思忽地一
惊，只听他又接着说道：“我说……我受打击了，我需要这样抱着你。你这个女人……唉！
除非你真决定换老公，否则就该在老公需要的情况下，乖乖地。” 哈尼定定愣了半晌，
在他根本不允许挣脱的拥抱下，悄悄闭上了眼睛，感觉到温暖一丝丝从他的身上传递过
来。


久违的温暖的气息，那是属于家人的味道。
大家围着火锅边吃边聊，火锅冒着白气，热腾腾的。青菜萝卜一放进去，汤立刻“嗞嗞”
地响。哈尼将烫熟的羊肉片夹在妈妈碗里，细心地替她沾上配料，地道她手上。
吴妈妈似乎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脸色很正常，甚至有抹淡淡的笑容。
“哈尼，你就放心吧。阿姨我反正早年就下岗了，在老家闲着也是闲着，我会一直照顾到
你妈妈痊愈为止的。”姜妈妈心疼地看着这对母女，打心眼里喜欢现在成熟懂事的哈尼。
哈尼眼中一下子蓄满了泪水，强笑道：“谢谢你，美云阿姨。我妈她……她就麻烦你了。”
“说什么客气话呢？”姜妈妈坐在她旁边，拍拍她的肩头，眼中也难掩悲色，“傻孩子，咱
们两家早就像一家人了。真没想到……唉！”
新洁突然提高了声音打断道：“哎呀，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大家热热闹闹的，
你就不要说难过的话题了。哈尼是无敌的，坚强的，阿姨也会很快好起来的！来来，看
这个肉丸子，就献给我们最最可爱的哈尼了，嘿！”
一个圆溜溜的肉丸子夹进哈尼的碗里，哈尼连忙抹抹泪水，笑道：“你们放心，最艰难的
时期已经度过了，现在有你们帮我，我想一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妈妈也会比以前更坚
强。”她朝又兀自陷入沉思的妈妈看去，将全部的忧伤迅速隐藏起来。
姜新禹看着几个女人，体贴地将菜一一夹进大家碗中，羊肉片送到哈尼面前时，没忘记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充满了各种感情，新洁并没有错过哥哥眼中的爱恋与疼惜。她不由得在心中感
叹道：哥哥啊哥哥，难道你还不放弃么？就算没有白胜祖，哈尼也不见得会接受你啊！
人世间的感情就这么奇妙，错过了就是错过。
有时候错过了一分一秒，或许就是错过了一生一世。
假若当年姜新禹会珍惜吴哈尼，以哈尼的性子，也不会投入到白胜祖的怀抱，假若哈尼
和白胜祖没有在天桥那一分钟的重逢，他们的历史也将会改写。
可惜，人世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老天爷算计好的，什么时刻遇到谁，什么时刻失去
谁，都是早已安排了结果。
这顿火锅晚餐让人眷恋起家的味道，悲伤被人抛在脑后，吴妈妈到最后也满脸挂上了效
益，满室的其乐融融。
若非哈尼的手指尖多了道璀璨的晶芒，或许连新洁也会忍不住想象，如果她是自己的嫂
子该多好……
姜新禹每次注视她的目光都格外深沉，哈尼怎能感受不到？那种如火灼的感觉其实会让
她忍不住落荒而逃，然而那时应允妈妈来到这里后，现在的局面无意识骑虎难下，她只
能尽量能避就避。
晚餐后，美云阿姨忙着收拾残局，吴妈妈竟也有了反应，会静静地帮着她收碗。
哈尼惊在眼里，喜在心中。无论如何，今日才是第一天，妈妈表现得真的很让人欣喜，
看来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姑娘家爱聊啥就聊去吧，我们两个老家伙来洗碗筷就好了。”
话才说完，吴妈妈很自然地接了下去：“是啊，我和美云来就好了。”
“妈……”哈尼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妈妈开始忙碌的身影，昔日在家熟悉的感觉回荡在心
间。
姜新洁拉过哈尼，凑近她的耳朵：“你就放心吧，这是个很不错的开始，不是吗？走吧，
我们去房间聊天去。”
姜新禹望着这对姐妹花走进一间卧室，深黑的眼瞳里滚动着淡淡的笑意。


此事的情景就像是许多年前在老家一样，妈妈们在厨房忙碌，两个女孩子叽叽咕咕躲起
来聊天，他嘛……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是的，因为少了两个爸爸在下棋。有时候为了一
枚妻子相争不下，他是最重要的那个裁判官……
多么温馨的回忆，多么遥远的往事。
姜新禹注视着卧室紧闭的门扉，心里头难抑感慨。他怎么没早一点感觉到这样的幸福呢？
如果当年……
他握紧了拳头，如果当年他不那么自信，不那么自私地让哈尼等他，他们就不会浪费
了这么多年的时光，说不定他和哈尼早已结了婚，有了孩子……
可是现在，他一直爱着的女人竟然成了别人的妻子，那枚戒指的光辉直直煞进了他的心，刺得他发痛。
哈尼，你是为了治疗阿姨的并，才嫁给白胜祖的吧？
他可以给你的，我我姜新禹同样可以给你！
如果我现在重新追你，应该还有机会吧？
两个两姐妹在卧房里谈心，一个趴在床上，一个靠坐在床头，一如她们从前相处的方式。
“哈尼，你的心事越来越重了。”新洁不客气地指出来，看到哈尼不自觉皱起的秀眉，忍
不住学她的模样，“你再这样下去，我保管你会迅速成熟五岁。”
哈尼不觉撇撇嘴角，一个抱枕扔了过去：“你在笑我比你老得快吗？”
“哈，我是提醒你，老是皱着眉头容易长皱纹，而我呢，就青春永驻，到时候你嫉妒我啊！”
新洁一翻身同她一样趴在床上。
两个人，四只脚，一起在半空中轻轻摇晃。
“新洁。”哈尼降低了声音，眉头再次皱起，“你说对了，我真的有不少心事，唉！”
听她长叹，新洁努努嘴：“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烦。”
哈尼没做声，只是苦恼地看着她。


“第一呢，你担心阿姨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康复，跟从前一样。”
“是，可是我知道……就算妈妈完全康复，也不可能跟从前一样了。她和爸爸结婚二十多
年，日子平淡，感情却很真挚深厚，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不愿意接受现实。”哈尼说得很
客观，却也无限落寞。
新洁用一只脚踹踹她：“好啦，至少你要比阿姨更勇敢地面对现实，我会永远支持你。我
猜的最大的烦恼可能还不是因为阿姨，是不是……因为白大帅哥？”
哈尼的双脚突然在半空中定住，然后软软地落了下去。她抓起一只抱枕垫在头上，侧过
脸认真地注视着新洁：“你也觉得我跟他之间……有问题吗？” 新洁一手拍拍她的脑门：
“哈尼，你不知道吗？纵使你表现得再成熟，我仍是最了解你的那个好姐妹啊！你这么都
年都不拍拖，不接受任何男人的追求，我大哥对你百般呵护你都不屑一顾，我就知道了
——你心里肯定住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把你的心充得满满地，容不下
任何空间让别人进驻……喔，我用脚趾头随便一想，你吴哈尼的生命里除了白胜祖，还
会有别人吗？”
哈尼一对细致的眉毛几乎要拧了起来，忍不住将脸埋进枕头：“完蛋了！我完蛋了，新
洁……听你这样说，我觉得好可怕……”
新洁很正经地拎起她的耳朵，直言不讳：“没错，真的很可怕！你爱惨了他！但是，我之
所有这样提醒你，是想告诉你其实你也很幸福，能跟自己这么深爱的男人结婚，多么幸
福啊！”
幸福吗？哈尼心间悄然划过苦涩，不过苦涩只是刹那，很快一点点触动人心的温暖蔓延
开来。她想起了白胜祖近来的温柔体贴，关心的话语……似乎真有那么点幸福的感觉。
“哈尼，知道吗？即使是契约婚姻，也说明你们俩在乎彼此。否则你不会选择白胜祖，白
胜祖也不会轻易地选择你。可惜……哥哥似乎已经知道了，他跟我说，你很可能是因为
给阿姨治疗的几十万手术费用，才突然嫁给了白胜祖，我是半信半疑的。”
“什么？”哈尼蓦然又侧过脸，睁大眼睛，脸色有些发白，“你刚刚说新禹说什么？”
“我哥说——你和白胜祖闪电结婚的理由不是因为真心相爱，而是因为手术费。这样说，
你明白了吧？”新洁一字一句说着，认真地对上她的眼睛，“现在本大小姐要问你，你和
白胜祖到底相处地怎么样了？有没有可能将契约婚姻变成长长久久的夫妻？”
契约，这两个字曾经像把尖锐的刀，深深地刺痛过她。但此时再听人提起，哈尼并未感
觉那么多疼痛，大约在那夜看到白胜祖亲手烧毁了契约书，坚定地对她说“她永远是他法
定的妻子”时，她的伤口奇迹般地在愈合。


“总之，我跟你哥是绝对不可能的。无论他怎么想，怎么猜，你都要帮着我。”
“哼！为了你，我早就是胳膊往外拐的叛徒了！”新洁突然抓起她的手，指着无名指上的
戒指：“这个，之前没见你戴上，为什么突然拿了出来？这是不是表示你和白胜祖有着新
的进展，你们终于敞开心扉面对彼此了吗？”
哈尼抬起眼，望进新洁乌黑的眼瞳里：“你觉得……他也是真心爱我的吗？” 新洁狠狠地
撇撇唇，支起指头往她额头上一敲：“哈尼，你是笨蛋吗？我承认白胜祖跟七年相比，变
得又冷酷又深沉，但是爱是需要用心去感受的啊！你天天跟他在一起，难道感受不到吗？”
“心？”哈尼苦笑了一下，摇摇头，“如果一颗心被反复折腾，一会天堂，一会地狱，恐怕
心脏也会变得麻木吧！每次我以为自己很努力地快要接近天堂时，又被狠狠地摔了下
来……新洁啊，我承认，在爱情上我变懦弱了，我不能再承受一点点失败了，知道吗？”
新洁眉头比她拧得还紧，沉默了会，严肃地说：“我不认白胜祖还会让你承受什么，他爱
你。”
“是，他可能是爱我，但是有多爱？能爱多久？是爱得纯然，一如当年？还是因为心有不
甘，为了尊严和报复来爱？”哈尼边说边自己摇着头，嘴角荡开苦涩的笑，“新洁，我是
完美主义者，纵使在社会上打滚这么多年，已经不相信什么狗P真爱了，但是我仍然在
梦想自己可以得到纯然而不含杂质的爱。我希望一个男人只是因为是我，而爱我。不是
因为同情、可怜、好胜或不甘来得到我，你明白吗？”


哈尼坐起身直接拿着枕头压了过去：“有时间在这罗嗦，为什么不去赶你的二零零八年第
一场雪？到时候青杨哥哥走了，你可别在我面前哭诉——曾经有一份真爱摆在我面前，
我没有好好珍惜……”
“该死的女人！”新洁笑着扑过来捶她，“你敢笑我，下次我可不帮你了，我那叫爱情战略！
战略，明白么？我默默守侯了那个男人八年，八年也！活该他为我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