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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幸/清水向/已完结】盲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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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美国1楼2025-01-01 12:28回复
    盲点
    赤司征十郎/幸村精市
    01
    在幸村精市从索邦大学毕业后不久,人们——准确地说是那些职业是天天与所谓“成功学”、“企业管理与培训”打交道的人——发现他尤其擅长发表演讲。他的演讲总是令人印象深刻。
    回到东京后,幸村发现自己的邮箱被各类邀请挤得满满当当,各种集会和培训营争相邀请他给参加者作一次演讲。大多数邀约自然与网球有关,但其中也包括园艺委员会的晚宴、企业培训活动,甚至是高中毕业典礼。
    “他们给的报酬实在是相当丰厚。”一个周四晚上,幸村精市与仁王雅治惯例小聚,享用着啤酒和烤肉。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可我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听我过去的励志故事和成功经历,更别提为此付高价了。”
    幸村近些天经常和仁王来往。仁王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既了解他如何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斥着各种意义上的失败与遗憾,又从不试图安慰他的人之一。
    “这是‘幸村效应’。”仁王抿了一口啤酒,微笑着说道,“有一次我和切原闲得无聊时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幸村…效应吗。”幸村也跟着重复。在幸村精市国中的早些年,他以为他——他们——正在创造一个传说,他们的故事会在校园中一代又一代流传。这种感觉曾让他无比骄傲。然而,随着时光流逝,这个不完美的神话却成了他不够优秀的刺目提醒。
    而如今,幸村几乎把立海大的岁月视为一个陌生人所经历过的故事。他不再是那个少年,那个怀抱理想的孩子;尽管那个幸村精市仍然深深地融入他的灵魂,成为他与昔日队友共享记忆的一部分。
    “你以前有个习惯,”仁王漫不经心地说道,“只要用眼神看我们一眼,我们就会乖乖听命。那一瞬间,你要是让我切腹,我大概也会毫不犹豫。我们所有人都会。”
    “是啊,我知道。”幸村微微一笑,神色如往昔般平静。
    “也正因为如此,噗哩,”仁王摇头笑道,“你才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啊,我的队长大人。”
    “没错,我认罪。”幸村低头刷着手机上的邮件,语气轻松。“说起来,你能不能帮我想一句既风趣又励志的话,要说给一群国中篮球队员的?”
    仁王思索片刻,缓缓开口:“当你觉得失去动力的时候,不妨想想你有多讨厌你的副队长,然后奖励自己,在他的口袋里塞几只癞蛤蟆。”
    “大家都说那是你对真田干的,我起初还不信。”幸村用带着一丝受伤的语气说道,“因为这实在太蠢了,我以为完全配不上你的智商。我真是太失望了,仁王,真的。”
    “坦白说,我并不喜欢你眯起眼睛,用‘失望’这个词的时候。”仁王啜了一口啤酒,随意地说道,“每次你那样做,总让我想起输了网球比赛的感觉,而输球真的很让人不爽。”他喝完了一听朝日,示意服务员再送一罐过来。“说实话,你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站在那里,像个‘迷人的恶魔’一样微笑,就像你平时那样。他们会觉得你说了些深奥而意义非凡的话,即使你一句话都没讲。我还没见过这招失灵过。”
    幸村明白仁王的意思,也不得不承认他并没有说错。这一招的确从未失效。然而,他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固执的认真:“即便如此,我不想浪费他们的时间,去重复那些老师和教练已经讲过无数次的陈词滥调。”他顿了顿,目光中透着几分深邃,“我希望能给他们一些……真实的东西。即使他们将来忘了我,也能记住它。”
    “幸村,”仁王笑着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熟悉的调侃和关切,“你想得太多了,吃你的饭吧。”
    幸村照做了,这也让他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友谊在过去十年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他们一起吃饭、喝酒,有时沉默不语,有时随意交谈。他们谈论的是眼前的当下,而非遥远的未来或逝去的过去。幸村花了许多年才学会活在当下,而不是沉溺于“某一天”或“如果当初”的幻想中。这是用时间和痛苦换来的教训,也是一份他永远不会放弃的领悟。


    IP属地:美国2楼2025-01-01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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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9 05:4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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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帝光中学的副校长谈起学校的篮球部时,语气中透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自豪,仿佛全世界都该知晓这个团队获得过的荣耀。幸村精市听得略显尴尬——因为他对帝光篮球部连最基本的概念都没有。不过,他很快从副校长的一番话中拼凑出大致的情况。他意识到,自己自国中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全国三连冠”这四个字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如此频繁地出现了。
      “赤司同学特别指定邀请您,”副校长说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一起的合宿训练了。赤司同学和三年级的正选球员们即将把队伍交接给二年级的学生。对他们来说,这个时刻无疑意义非凡。”
      幸村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国中时自己从网球部退役的那一刻。所谓“意义非凡”,或许正是这样的感受。
      “感谢您给予我这个机会与学生们交流。这对我来说,既是荣幸,也是责任。”
      “我相信学生们一定会从中获益匪浅,”副校长应道,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似乎想从幸村的神情中读出些什么。这种目光,幸村早已习惯。“说实话,幸村先生,我有些不解,为什么赤司同学会邀请一位文学翻译家来为最后一次的帝光合宿训练演讲。不过,我听说,您年轻时曾是一位非常出色的运动员。”
      幸村注意到“赤司”这个名字被反复提及时,立刻察觉到这位学生非同一般,显然是一位极其重要的角色,极有可能是队长。他淡然一笑,答道:“我曾经打过网球,从国中毕业开始几次入选全国青少年代表队,和其他国家的队员比赛。”
      “真是了不起!您一定能够为我们的队员们带来许多他们能共鸣的故事。赤司同学、青峰同学以及我们其他的常规队员们,都是天赋异禀的年轻人。你知道的,能为他们提供合适的指导,有时候可真是不太容易。”
      一个他们能共鸣的故事?不太可能。幸村心中微微一笑,心知这话或许过于理想化。然而,他并不打算让自己那些早已泛黄的回忆影响当下的任务。于是,他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随着副校长走进了礼堂。大约百名中学生整齐地坐在座位上,他们穿着校服,白色西装外套、背心和浅蓝色衬衫,尚未换上篮球训练服,显得庄重而正式。
      幸村应邀为这次合宿担任开幕和闭幕演讲。他提前准备好的发言稿,实际上是重复使用过的演讲大纲,但仍然能应付大部分场合。此时的他几乎是像是自动驾驶般开始了演讲,先是祝贺这些年轻的男孩们取得的光辉战绩,然后谈起了自己以往在网球部时的趣事。
      他注视着台下的学生,目光扫过他们的座位安排。即便他对帝光篮球部的内部情况并不熟悉,依然能够一眼看出,这样的座位安排充满了严密的等级制度。左侧那一列座位坐的是最年轻的队员——瘦弱、青涩,但眼神中充满了热望。右侧的座位则是稍显年长、体格更加健壮的学生。如果他们在其他普通学校,或许早已成为正选球员的有力竞争者。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那一排座位。那里的座位虽然空缺了不少,但剩下的学生却无一例外地体格健壮,而且神情麻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倦怠和不屑。这些人,仿佛是“差一点就能成功”的那群人,可能是优秀选手的其中之一,却不是首发。幸村在立海大时,也见过不少这样的球员。
      最后是坐在第一排的五个男生。他们的存在感极强,仿佛每个人都能主宰一片天地,以至于幸村无法从他们的身上移开视线。高挑的身影,冷漠的眼神,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漠然和傲气几乎凝固了周围的空气。
      幸村的目光在他们五人身上来回扫过,凭借着他那种与生俱来从未失败过的直觉立即有了认知:这五人无疑是球队的主心骨。靠过道坐着的那位,黝黑的肤色,懒散的姿态——毫无疑问是队里的王牌;那位高个子,啃着一袋饼干,既懒散又有些怪异;还有那位五官精致、戴着耳环的少年,幸村突然想起曾在杂志广告中见过他。
      最后,幸村的目光落在了队长和副队长身上。他立刻就能分辨出谁是谁。副队长坐姿端正,眼中充满坚定,神情严肃,仿佛是五人中唯一依然保持着斗志的人。幸村心中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他停顿了一下喝了口水,看向那个显然是之前被提到过的名叫赤司的少年,很明显是队长。他发现赤司毫不意外地正注视着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幸村微微放下手中的水杯,回到讲台前。
      直到这一刻,幸村的演讲都还在轻松、随意地进行。他讲述着自己曾经讲过无数次的故事,说着那些尽管是对的,但这些少年们几乎以前一定听到过的大道理。
      而就在此时,幸村突然决定改变自己演讲的方向。一开始这个决定更改自己演讲重点的念头完全是冲动。但当幸村做出了选择,他明白,这是必然会发生的。
      “还在国中的时候,在立海即将完成三连霸的时候……”他开始这样说。幸村用了曾经在几百个网球选手面前讲话的那种语调,以此让每个底下的听众都把视线投向自己。果然,整个礼堂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还在国中的时候,在立海即将完成三连霸的时候……”
      “我在全国大赛的决赛中,输了。”


      IP属地:美国3楼2025-01-01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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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幸村默默忍受着副校长、教练和一众不太明确身份的工作人员围在他身边,纷纷在午餐时对他表示祝贺:“幸村先生,您今天的讲话真是我这些年来听过最打动人的,十分感谢。”他以一贯的优雅接受着这些恭维,然而心中却并无波动。今天的故事,并非为这些成年人所说。
        终于,他勉强争取到一段独自用餐的时光。正当他低头进餐时,忽然感到一股沉默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他抬眼望去,发现那个名叫赤司的男孩正站在大厅的另一端,目光紧紧锁定在他身上。两人的视线再次交织在一起,仿佛空气中充满了某种无言的邀请和难以言明的问题,彼此之间有着一种似曾相识的默契。
        幸村没有动。少年指望着幸村主动走去找自己,还早了十年。
        赤司略显沉思,随即点了点头,起身走向他,在他对面的长椅上坐下。
        “我对幸村先生今天的演讲感到很意外也很满意。我之前就预料到你会讲述自己国中时候的经历,但我没有想到你会如此直截了当,毫无保留。”
        近距离接触赤司时,他显得更加年轻,头脑清晰,眼神总是直视着对方,透着一种异样的深邃。而他脸上的空洞感,正如他队友们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冷漠,让幸村的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在这五个少年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们的眼中似乎不再有恐惧,也不再有希望?
        幸村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通常来说,用自我介绍来开头才比较礼貌哦,赤司君。”
        “我相信你能够猜出我是谁,因此这个部分不是必要的。”
        “要出去走走吗?这里不太安静呢。”幸村环视着用餐的人群。
        他们一起走出了体育馆,然后沿着足球场的边缘闲逛。寒风刺骨,令人不由得微微颤抖。
        幸村缓缓开口:“老师们说,你执意请求我来这里。”
        “不错。”赤司与幸村的身高相仿,在他这个年纪算是高的。赤司的举止总是有种明确而果断的感觉,这让幸村在心中十分警惕。只要让了这男孩一分,他就不会再让你占据任何主导的地位。
        “你打算告诉我为什么你指明要我前来吗?还是说,由我主动来讲我的推断比较好?”
        “如果你有把握告诉我的话,幸村先生,这就完全证明了我邀请你来这里是正确的。“
        他们走到场地的尽头,停下脚步,幸村转身与赤司相对。
        “你想问我,自己做错了什么。”
        赤司征十郎笑了。
        *
        赤司在总结他的队员时,言辞简练而近乎机械化:身高、体重、平均速度、最佳位置……每一个描述后都紧跟着精确的数字数据。偶尔,也混进了一些奇怪的个人细节,带着真诚却略显笨拙的情感:绿间真太郎对有着超乎常人的坚韧的精神,紫原敦无法应对哪怕是最基本的社交场合,青峰大辉对世界过于非黑即白的态度。
        对于一个如此注重量化存在的人,赤司对队员心理的洞察却几乎达到了一种超乎常理的敏锐。他不像幸村精市那样,立马就可以用直觉看透人心的情感;相反,赤司用动机,行为模式,肢体语言来推断,然后获得虽然煞费了一番功夫却精准的结论。
        这并非幸村第一次被请教领导力的建议,但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向他求教时,似乎已经拥有了所有答案。他们坐在赤司征十郎的部活室里,然后幸村听他按照时间顺序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他的社团、篮球和作为队长的时光。赤司言简意赅,但依旧花了一个小时。最后,他只是礼貌地看了幸村一眼,静默地等待着。
        窗外的风如怒涛般咆哮,吹得窗框轻微颤动。
        此时,幸村的心中早已做出那个无可避免的判断,片刻沉默后,他缓缓开口:“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正是如此。”赤司轻声道,“我作出的每个决定都是正确的,也从未犯过错。所有的事情,我早已预见并为之做好了准备。”
        “可即便如此,”幸村直视他,“你依然在向我求助。”
        赤司双手摊开,手心各托着一枚将棋子,冷静道:“我愿意承认生活中别的可能性,或许存在比单纯的正确更为重要的东西。”
        赤司的自负甚至超过了幸村年轻时的模样,这一点实在令人叹服。“没错,赤司君,生活中有许多值得追寻的东西。至于这些东西是否值得体验……那是另一回事。我暂时还没有结论。”


        IP属地:美国4楼2025-01-01 1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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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除了绿间真太郎,所谓的奇迹世代中的其他人,几乎没有一个愿意参加训练。即便是那位高个子的副队长,戴着眼镜,偶尔出现在训练场,也不过是象征性地出席。绿间虽然会和大家一起做热身和基础训练,但大约二十分钟后,他便会独自走开,捡起场边的篮球,径自到旁边的球场开始自我练习。
          “自今年开始就是这样了。”当副校长看到幸村挑眉时,他解释道,“今年的常规队员,没人能跟得上这些人的步伐。一方面,我感到非常骄傲,另一方面——看到他们即将离开,我也会松一口气。”
          “我能理解。”幸村苦笑着,目光依然跟随着绿间的动作,看着他将篮球轻松抛向空中,几乎接触到天花板,然后迅速下坠,精准地投进篮筐。虽然从某个角度来看,绿间的表现的确令人惊叹,但幸村从国中便看着丸井文太将网球轻巧地打上网滚动,像走钢丝一般——而丸井可从来不是立海大最强的球员。“但是,常规队员不参加训练,确实会影响士气,尤其是连队长都缺席。”
          “我相信赤司君是故意避开的。”副校长的语气很淡然,幸村看向他时,他继续说道,“我们的学校有着辉煌的篮球传统,但如果我可以这么说,过去三年,帝光的篮球队已经不再是帝光的篮球队了,而是奇迹世代的代名词。虽然因此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代价也同样巨大。”
          “他们需要重新找回自我。”幸村低声说道。忽然,他不禁想到,若是自己是切原,当时接手一个大部分主力球员已经毕业离开的网球部,心中该是何等的复杂?他这些年一直好奇过,但从未敢问过切原。
          “正是如此。赤司君当然明白这一点。”
          “如果赤司同学真意识到了这一点,或许他能够采取措施来避免如今的局面。”幸村说完这话,自己也感到了一丝虚伪。毕竟,当初将网球部交给切原时,他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那是卸下重担的瞬间。
          “也许他能做到,也许我能做到,又或许是其他教练能做到。但归根结底,问题不在孩子们,而是在成年人未能解决的问题,幸村先生。”副校长与幸村对视,眼中流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信念。“我个人认为,时间会带来变化,而变化将会带来成长。就像你今天在演讲中所说的,所有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都会让我们变得更强。”
          很快,幸村离开了礼堂,去寻找赤司征十郎。这时,赤司依旧坐在部活室里,低头认真地对弈着一局将棋。
          幸村轻轻拍了拍赤司的肩膀。“赢了吗?”他问道。
          “如往常一样,实话说,甚至没有什么乐趣。”赤司缓缓开口,手中的棋子稳稳地吃掉了假想敌的金将,“你会下棋吗?”
          “我的几个朋友曾尝试教过我。”柳生和真田都曾不止一次地耐心教过他,尤其是真田,执着而坚韧。
          “让你六颗子够吗?”
          “恐怕不够。”幸村转过椅子,坐到赤司的对面,“不过,值得一试。”
          不到两分钟,赤司便成功将幸村将死。赤司认真地看着幸村,眼中带着沉思。“你需要我再给你讲讲规则吗?我可以讲解一些基本的开局。”
          幸村心中顿时一沉,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接受这场将棋的教导。“抱歉,我当了个无趣的对手。”
          “你并非是个无聊的对手。实际上,尽量避免将死你,反倒给我带来了一点挑战。”赤司看了下手表,神情淡然,“我猜你并不想学。”
          “我确实不想学。”幸村静静地看着赤司,见他一丝不苟地将棋盘上的每一枚棋子收好,整齐地排列着,准备下一局。“除非,你认为将棋是唯一能让别人理解你的方式。”
          赤司停顿了一下,眼神若有所思。“也许是。但理解我并不是必要的。”
          “但你想被理解。让我再提醒你一次,”幸村微微一笑,看向赤司,“——是你主动来找我的。”
          *
          三场棋局仅仅花去了二十分钟。赤司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愿意和我出去走走吗?”
          幸村的脑袋有些疼。他没预料到自己在篮球合宿里需要思考得这么费劲。“如果有咖啡的话,我就去。”
          他们穿上外套,走出大楼,穿过校园,呼吸着冬日的空气。下午三点左右,阴云密布的天空开始变暗。
          “我们要去哪儿?”幸村问道,赤司带着他走在街头,经过便利店、路标和川流不息的车流。
          “书店。”赤司答道,“沿路有几家咖啡馆,但如果我们不快点赶到,就会错过。”
          赤司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继续保持节奏,幸村不得不努力跟上。两人的呼吸在空气中凝结成雾气。幸村非常讨厌寒冷,若是换成自己,他可能早就加快了步伐。但赤司的脚步却不疾不徐,仿佛对幸村的极限了如指掌,刚好把握住幸村能承受的程度。
          书店灯火通明,分层而立。他们乘扶梯到了三楼,迎面是一块标示着“小说区”的告示牌。
          赤司在一个推介文学奖作品的纸板展架前停了下来:“他通常这个时间在这里。一般会在推理小说区。”赤司目光转向了远处的一个角落。“看得到他吗?”
          “哪里?”幸村扫视着书架,但在一堆书本和堆叠的书籍间,似乎没有看到人影。
          “在梯子旁边。仔细看。”赤司语气中透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这让幸村有些不悦。
          大约过了半分钟,幸村终于看见了那名少年。他隐藏在几排书架之后,正低头专注地翻阅着一本书。
          “你的朋友?”幸村问。
          “曾经的队友。他叫黑子哲也。”
          幸村惊讶地再次打量了那个初中生。无论怎么看,黑子都不像是个运动员。
          “我们走吧。”赤司说道。


          IP属地:美国5楼2025-01-01 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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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他们找到一家咖啡馆。幸村对着自己的双份浓缩拿铁啜饮着,心里满是感激与绝望交织的情绪。赤司点了一杯抹茶,端坐着优雅地啜饮,似乎在等幸村发出信号表示可以开始对话。
            “好了,我又活过来了。”幸村把咖啡杯和碟子推到一边,“说吧。”
            “是我发现了黑子哲也的篮球天赋。”
            幸村仔细观察赤司的脸——太平静了,太僵硬了,仿佛只要幸村找到一个合适的点稍微用力,就会让某种东西崩溃开来。“继续说。”
            “他是一个非凡的球员。”
            “但他已经不再为你效力了。中午讲奇迹的世代故事时你没提到他。”
            “我想让你先亲自见到他。”
            “他对你很重要。”
            赤司对这个陈述的回应花了很长时间。但当他开口时,他往椅背一靠,直视着幸村的眼睛,说道:“他已经无法再为我们的胜利做出贡献了。”
            回忆如闪电般袭来:十四岁的自己。医院的床单,病号服,术后麻醉带来的头昏脑涨。护士们在床边走来走去,眼中毫不掩饰的怜悯刺痛了他的心。
            他在副队长尚未开口之前就听到了走廊里真田的脚步声,仅凭那人的步伐就知道他们输掉了关东大赛。他们输了,而幸村什么都做不了,也永远什么都做不了。
            幸村闭上眼睛,试图让那一刻从他心头过去。当它终于过去时,他只是平静地说道:“所以他离开了你,或者是你让他离开的。你后悔吗?”
            “我从不后悔。后悔是失败者的事。”
            “每个人都会失败,赤司君。”
            “我不会。”赤司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太阳会升起”这样简单的事实。
            “从未失败过,对你来说未必是好事。”
            “而对你来说,开始失败是好事?”
            幸村非常冷静地提醒自己,这不过是个还年轻的少年,拿茶匙戳赤司的脸并没有任何好处。“这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胜利是对自身存在的肯定。失败也是如此,它提醒我们还活着。”
            “我不同意,”赤司说,“胜利证明了胜者的正确性。”
            “你才十五岁。”幸村的回应干脆利落,用这样一句话全盘否定了赤司的话。赤司显然对这种一刀切的轻视感到恼火,但那又如何?这就是事实。
            *
            那天晚上,幸村给柳莲二发了封邮件:当我以前固执得像个笨蛋的时候,你和真田是怎么忍下来的?
            柳几乎是秒回:我想我很少因为你的坏习惯而特别沮丧。至于玄一郎,他通常会拿剑道练习假人出气。我记得他甚至给其中一个取了你的名字。为什么问这个?
            幸村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算了吧,我觉得我已经受够直言不讳了,多谢提醒。
            第二天清晨,尽管并非意愿使然,他还是提前几个小时回到了帝光中学,为的是赶在闭幕致辞前再去看看场地。到达时,天空飘着细雨。
            一军正在主场馆里做热身训练。赤司站在场边,和其中一名教练低声交谈。当他看到幸村走近时,微微点了下头。
            “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早,”赤司说道。
            幸村只是微微歪了歪头,微笑着说:“我想今天你可以教我打篮球换换口味?别总是将棋了。”
            赤司的表情稍微显得有些意外。他目光扫过幸村的胳膊、腿部肌肉,认真评估了一番。“大概九十分钟,”赤司低声道,“这是你能坚持连续有氧运动的时间。不过,你的一些肌肉群可能会更快开始疲劳。”他微微点头,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那就开始吧,幸村先生。”
            *
            投篮相对简单——至少,比较容易上手。花了十分钟,幸村就掌握了上篮的基本要领。但控球就困难多了。赤司在球场上步伐稳健,动作精准优雅,展示了完全无可挑剔的技巧,然后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幸村,仿佛他应该能够轻松复刻这些动作。
            当幸村第三次丢球时,他终于被自己的失误激怒,认真了起来。之后时间仿佛过得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他的肌肉开始隐隐作痛,发出抗议的信号,告诉他如果再继续下去可能会后悔上好几天。他本来还想坚持下去,但赤司眯起眼睛,冷冷地说:“到这里为止吧。”
            幸村皱了皱眉。“我觉得还能再坚持一下。”
            赤司动作一晃,幸村突然失去平衡,膝盖一软,摔在了地板上。他仰头看着赤司,愣住了。
            赤司平静地说:“如果你连基本运球时都站不稳了,那今天的训练再多也没有意义。”
            他伸出手,把幸村拉了起来。
            “你这样很无礼啊。”幸村抱怨道。
            “你刚才表现得不错。”
            幸村挑眉。“但实话说,我从这种夸奖中得不到任何满足感。”
            “你曾经像我一样,”赤司说道,“像大辉一样。然后——”
            “然后生活发生了变化。”幸村投去警告的一瞥。这孩子没有资格评论他过去九年的人生。那些年是幸村自己活过来的。“不管你怎么想,赤司君,你也无法免疫生活的无常。”
            “我不会为了取悦你而假装经历失败是好事,幸村先生。”
            “我有说过失败是好事吗?我只是说,你总有一天会失败。”说不清这是一个威胁,一个承诺,还是一个事实陈述。幸村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赤司伸出手。“谢谢你能来。”
            他们握手,力度适中,坚定又利落。“你邀请我过来,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吗?”幸村问道。
            “部分得到了。”
            幸村笑了笑。“那好吧。祝你一切顺利,赤司君。”
            “也祝你一切顺利。”
            *
            幸村以与开幕致辞类似的语气,完成了闭幕发言。他谈到了网球,谈到了立海,谈到了疾病,也谈到了失败。房间里每个人都在认真倾听,包括那五位被称为“奇迹的世代”的冷漠学生。即便如此,幸村也明白,他们对今天的记忆不会持续太久。
            那也没关系,毕竟语言是廉价的,作用有限。时间才是最终的裁判与主宰。
            那天晚上,幸村向赤司道别,他们继续前行,过自己的生活。
            FIN


            IP属地:美国6楼2025-01-01 1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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