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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金在中从来没有提起过朴有天,也没有试着用任何看似松懈的时机试图传递什么讯息给那个人。郑允浩依了自己说过的话,没有再去找朴有天,作为交换,金在中寸步不离的呆在了郑家。
郑允浩知道,自己现在有的是手段和力量随时随地的杀死朴有天,也有的是时间和耐力等着金在中回心转意,习惯和自己在一起的感觉。
他分了更多的精神在管理帮会上,作为等待和历练的消磨。接手沈家的事务,意味着所有一切的货源,买家,渠道和庇护,都需要重新的关照打点,都需要亲力亲为的过问。北门历来就不是走航运的熟手,如今猛然吞下这么个庞然大物,货堵着进不来,手上的东西也出不去,一时间也搞得郑允浩手足无措。
每日找不同的人问话,晚上回了家也轻松不得,往往吃着饭也要看着报告,被断续的电话打断,一来二往,终是惹得金在中过问起来。
郑允浩见他难得主动关心起自己,心里欢喜的厉害,就好像要诉说万般艰难一样,抱怨没完。
金在中安安静静的听完他的话,沉思半晌,开口,你要不嫌弃,航运的事情,我来做如何?
郑允浩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说出这样的话,这些日子以来,他刻意回避着谈论南城覆灭的种种,就是不愿在中提起接手南城的事,如今到了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诚恳还是有意为之的试探,他真的不清楚。
想来是看出了他眉心的犹豫,金在中很快收起的话头,低头不语。
在中……我……郑允浩想着要解释什么,又不知道如何措辞,看到他眼底的失望,心里的防备也松软下来,近前覆着他的手,说,是不是一个人太无聊了。
是。
金在中想也没想的回答,骤然锐利的眼光紧紧盯着他的眸子,我金在中不是背信弃义的人,你信不过我,还说什么?!在南城待了多年,如今沦为寄人篱下的废物,你还要我寻什么乐趣?
郑允浩愣了。金在中说的没错,他本就不是应该圈着绑着的人,自己这么瞻前顾后的怕,还不是不够自信,既然早已不惧怕朴有天,又有什么理由,不成全在中的心。
那,就辛苦了。
说完这句话,他探身去吻他,没有回应的双唇,冷淡微凉,闭了眼,只当自我陶醉。
漆黑的房间里,仿佛空旷无人。若不是阳台上星星点点的火光和空气里浓重的烟味儿,大抵不会有人看得出这里还有人的气息。
日复一日的等待,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上,红色的点始终一动不动。
金贤重说,朴有天,我们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在中离开郑家的机会,除了你,没有人做得到。
除了他,再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他知道,对于彼此,他们都是唯一的。
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黑得太深沉了。朴有天目不转睛的看着,烟蒂燃尽都未察觉。
突然间,那个长久没有的动的光圈闪烁起来,他使劲的眨了眨眼,突然笑了。
迅速的起身,拉开抽屉取出了早已备好的枪,转身出门的时候,他回身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有那么一秒的失神。
今夜之后,明晨之前,这里,还依然会是他们幸福的归宿吗?
没有答案。
但是,这次一定是他最后一次,离开。
白色的跑车,如利剑一般划破漆黑的夜幕,冲向了暗波涌动的码头。扑面的海风带着冷冽的感觉,刮过金在中的皮肤,生疼。
他需要释放自己长久以来压抑的忍耐和自弃。俊秀的死和不得不放弃有天的痛,就像在心里生了根,蜿蜒进了血肉,唯有这刺骨凌厉的寒风,能剖开心脏,连根拔起。
他要忘记所有的一切,回到最初那个自己,只是,那是活着的意义,此刻湮没在了无尽的哀伤之中,连支撑的力气都没有。
贤重说,只要等下去,一定有希望。
希望是什么,如果是再把那个人带回到血雨腥风尔虞我诈的无尽循环之中,那么他情愿自甘堕落,换他今生清白。
染了太多的血污,早已不能寄希望于上帝的原谅,自己的微薄之力,唯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