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儿虽不爽，却听了行者的话，将红丝收回。沙国王立马把一块腌臜恶臭的令牌递出，恭恭敬敬道：“这就是了。我为诸位老爷带路，带路！请，请，请！”又踢了二郎一脚，骂道：“你这有眼不识泰山的孽畜！在此地呆好，少添麻烦！”
　　三人便跟着国王前行，进了不济谷。国王突然机敏起来，甩个脖子，冲入谷底。待三人追上，已是有个大鼠人爬出来。这人，体格健壮，巨大无比，满嘴血腥。
　　无毛力更强，秃皮腰板壮。
　　疯魔藏山底，阴沟作大王。
　　沙国王见了三人过来，大叫道：“你这三人修为精妙，大王闭阵不出，哪有叫的道理！三位上仙既然如此知道内情，不如做了我大儿胃里的血食，以帮助我国复兴大业！”
　　马将甩鞭，怒道：“我等有心助你，你不领路就罢了，还想着让我们做别人的材料？”
　　行者在耳朵里抽出金箍棒，叹道：“晚了，晚了，还是晚了......道理讲完了。该讲拳脚了。”
　　沙国王方才自割血肉，浑身发虚，大喊道：“莫怪我！这方天地已经如此情况，又拿什么相信因果善恶！儿啊……到你立功赎罪的时候了……”
　　可那沙大郎爬出来，并不看三人，而是离他最近的国王。
　　国王看见他眼里的凶煞，惊道：“孽畜！是那猴子，我是你爹…”
　　话没说完，沙大郎就张开大口，吞下国王。
　　竹青儿皱着眉头，只是拔出绣花针，使唤起来。
　　马将怒吼一声，甩起鞭子，跳下台子，雷鞭四处抽打。那沙大郎受痛不住，正要猛扑，却被一定。行者手中棒子因蓄力来回震荡，呼呼作响，红雷缠绕。见那恶畜定住，也纵身一跃，喊：“大，大，大！”如意棒便伸展的如同碗口粗细，带着千钧，砸到大郎脑袋上。
　　大郎受此一击，头脑昏沉，怒从心生，双目圆瞪。竹青儿见他如此模样，摆个手势道：“去！”那绣花针便穿破风阻，带着蚊呐之声穿透了大郎双眼。竹青儿又道：“躲！”二人听了这话，知道意思，急忙避开。那大郎双目失明，吃了痛，这下再也不管，大吼大叫，四处乱撞，把那刻满坐佛的石墙都打掉一个口子。待大郎气息用尽，喘息着四处张望，竹青儿立马趁着机会，提剑上前，左手掐诀，右手挽个剑花，猛地一刺，沙大郎便彻底没了气息。这正是：
　　壮义白马引雷鞭，灵明石猴砸铁棒
　　聪勇虫仙飞金针，不济洞里鼠妖亡
　　三人上前查看大郎，翻出些金片。同时，三弦一响，只闻其人，不见其声：
　　普天之下！父子君臣纲纪，伦常规矩天理；哪个说了才算，哪个放任不管？你瞧那鼠辈讲人情，又欲熏心————怎就落得个父死子亡尸骨寒？
　　好一个心狠手辣的泼赖猴，身强体壮的大力马哦，蛇心蝎肺的蛛美人呦！可怜那鼠怪耗精地府走；眼见得生死离愁，我有手无头空虚久.......”
　　竹青儿听了这话，冷笑道：“这没脑袋的，嘴不是很干净啊？”
　　行者心中也不爽，道：“这老道迟早要清算！“
　　马将则心境沉稳，四处环顾，指着石墙的缺口喜道：“这绣花针一飞，大头一撞，倒飞出个缺口，撞出个造化来！姐姐果然厉害!”
　　竹青儿听了这话，气消去一些，甩去剑上血，收到鞘里，道：“看看？”
　　行者笑道：“看看！”
　　毕竟不知这缺口是福是祸，洞后面的天地是好是坏，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隐佛洞收鳞得龙宝 挟魂崖取珠遭佛灾
　　有人叹曰：
　　世人都晓神仙好 唯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 荒冢一堆草没了
　　三人走进这佛洞，只见一方小洞天，一宝箱陈列于前，一幅残画绘于墙上。图上左有一祖师，显超然之气，头戴金冠，火环围绕，长眉长须，衣带无风自动。祖师手持一戒尺，面容模糊不清，似有怒意。图右有其弟子，最左是一只猢狲，龇牙咧嘴，目中似有惊疑，双手作揖。其余弟子各有神态不叙。天命人怀里的菩提叶突然飞出，在这画前悬浮，停在一只笔上。
　　马将见了此图，心中惊奇，细细观看。可看时还能明白画上道人模样，一转头一眨眼，那道人的衣着表情，便记不清楚了。竹青儿同是如此，心中惊奇，欲问出口，却听得天命人凝重道:“这图的情况，千万不可与他人讲说。不然恐会剥皮锉骨，神魂被贬在九幽之处，万劫不得翻身。”二人听了此话，不再询问。天命人向前走几步，恭敬对着画拜了几下，将菩提叶和笔取下，收进怀里。
　　三人默然，只觉得这方天地似有清正之气，悠久回旋不绝。许久之后，天命人上前，打开宝箱。只见得几片白鳞躺在里面，偶有电光乍现。世道不惜才，凤毛麟角，化为灰尘。
　　竹青儿捏出一片，打算细看，却被电光刺了一下，双手生疼，啧了一声，收进怀里，道：“本以为出来了就能解决疑问，可现在看来，原来疑惑一个没解，新的不明倒越来越多了。”
　　马将也取了一片，意念一聚，嘶鸣一声，把鳞片按进鞭里。一瞬间那雷鞭噼啪作响，似有龙吟传出。马将拉出鞭子，甩了几下，感到鞭上雷力更足，喜道：“造化！我觉得仙子姐姐倒不必想的太多，能为我们所用，就是好事儿。”
　　天命人将其余鳞片细细收好，道：“马兄弟说的是。我们且先离开这地。我听闻龙有神妙，同性相吸。如若带着这鳞片四处走，撞见真龙栖息之地也未可知。”
　　三人出了这隐藏佛洞，又往前行，过了桥，穿了门，进了挟魂崖。刚打杀几个石怪，就遇见个奇怪的佛头。这佛头盘髻，双目圆睁，面容狰狞，嘴似在怒喝。
　　马将抽出雷鞭，摆出架子，眼神凝重。竹青儿也拿出葫芦，唤出毒蛇道：“这头颅，看着不像什么好东西。”
　　天命人拿出棍棒，接近佛头，伸出手来。
　　一时间，整个崖里有佛音回荡，金刚呼号：
　　呢......
　　这怒目佛头眼里金光散射出来，汇聚到天命人手里，成一颗佛目珠。
　　天命人心有所感，拔出毫毛，吹一口气，小猴子便跑走四散了。
　　天命人望着眼前佛头，道：昔年，黄风岭中有几块崖石，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遂感通灵，修成了几只石精。其中有两只，因道行较深，被授以了山神之职。
　　一日，岭中不知缘何生出了几颗佛头，有眼耳口鼻，筋肉俱全，长在土里，十分古怪。即见活物，这些肉佛头便放声嚎叫，若对方靠来，它就一口将其吞下。有个石精见这肉佛头诡异，要除了它，保护山中生灵，就一下撞在那佛头上，将其碾作了肉泥。这肉泥黏在它身上，不久竟依凭它的石身，又生出个石佛头来。
　　自此，那石精全然变了心性，成日在山中搜寻其他肉佛头，先将其砸烂，再把残骸包裹到自己背上。随着它的佛头日益增加，它也不再感什么天地之气，全以啃食山中生灵修行。石精们都斗不过他，经常被撞得粉碎，神魂俱灭。
　　黄毛貂鼠带着众妖离了斯哈哩国，径过黄风岭时，正巧遇见两个山神率着几只石精，意欲驱他离去。黄毛貂鼠似是极懂那佛头之物，心中一股意气涌上，带着众妖加入了战斗。
　　一战大捷，貂鼠不仅灭了那佛头石怪，还将山中肉佛头悉数铲灭了去。佛头石怪遗留的精魄，他将其分给了那两位勇猛的山神，又将其佛头上的目珠一一挖下，镇在了山谷中。山中众生十分感谢貂鼠，将其拜作大王，称他为黄风大圣，他便也在此定居了下来。”
　　天命人讲完故事，望着眼前的石佛头道：“恐怕这石佛，就是镇压目珠之物。”

　　马将听了故事，道：“奇怪！俺是粗鄙汉子，不了解太多神佛故事。我家大王西游时战天斗地，被东天西天一齐围剿。这肉佛头的邪处，倒确实是西边那些秃驴能做出来的事情。”
　　竹青儿生在盘丝岭，是黄花观常客，听了故事心有所感，咬牙道：“果不其然，这佛这道，都是一个模样！肉佛头不感天地之气，只吃山中生灵，分明是想走巧道儿，直接吞食他人灵蕴以增长道行！待得时机成熟了，精魄灵气收集够了，就开花结果，做上面人的美食！我盘丝岭的姐妹何尝不是如此？跟猪狗一样受人豢养，最后收走，炼个丹入个药，还说我们有幸！”话罢，气不打一处来，用手一往那石佛眉心一扇，石佛应力碎开，似有惨嚎凄厉，随沙石去了。
　　其余猴子这个时候也吱呀叫着跑来，捧着其余五个珠子。天命人伸出手，六个佛目珠却突然飞出，散着彩光，在行者头上盘旋舞蹈。
　　有小口从佛珠眼里长出，尖牙利齿，嘶鸣念经；
　　有小手从佛珠眼旁长出，双手合十，虔诚至善；
　　有双腿从眼下长出，双足盘结，空坐莲台。
　　只那一瞬，六个佛珠没佛脸，有佛样，回转诵经不绝。空中似有弦声，笑声夹杂其中，天地嗡鸣。行者千算万算，算不得这一着，大惊失色，跪坐于地。
　　马将惊道：“不好！猴兄弟，这些个佛珠邪门，快逃！快扯！这些个小妖怪，是要拿你当石头精驱使哩！”
　　竹青儿更是面色一冷，吐出红丝便要拉，只是那蛛丝，怎么伸都触不到六个飞速旋转的眼人。几次下来，虽打得蛛丝噼啪作响，却没甚效果。
　　行者趴伏在地，浑身狼狈，吼道：“刚才一番言语道破了天机，惹得佛头主人来降了！黄风岭虽已荒芜，可恐怕佛力依旧无边！解局之法，不在黄风里，在那斯哈里国，在那虫妖纵横之地！拿着这些，快走！解了猪的酒！平了过去劫难，便可解当今之苦！”说罢，扔出阿罗金片与令牌。
　　竹青儿接了东西，脸上焦急，还想说话，却被马将沉痛催道：“姐姐！走罢！走罢！”
　　二人赶紧走了，只留下个行者盘坐于地，头上六个佛人盘旋，唱道：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毕竟不知此去如何破局，且听下回分解。

第贰拾回 黃風嶺師徒遇虎 半山中先鋒引路
　　偈曰：法本從心生，還是從心滅。生滅盡由誰，請君自辨別。
　　既然皆己心，何用別人說？只須下苦功，扭出鐵中血。
　　絨繩著鼻穿，挽定虛空結。拴在無為樹，不使他顛劣。
　　莫認賊為子，心法都忘絕。休教他瞞我，一拳先打徹。
　　現心亦無心，現法法也輟。人牛不見時，碧天光皎潔。
　　秋月一般圓，彼此難分別。
　　這一篇偈子，乃是玄奘法師悟徹了《多心經》，打開了門戶，那長老常念常存，一點靈光自透。且說他三眾，在路餐風宿水，帶月披星，早又至夏景炎天。但見那——
　　花盡蝶無情敘，樹高蟬有聲喧。野蠶成繭火榴妍，沼內新荷出現。
　　那日正行時，忽然天晚，又見山路旁邊，有一村舍。
　　三藏道：「悟空，你看那日落西山藏火鏡，月升東海現冰輪。幸而道旁有一人家，我們且借宿一宵，明日再走。」
　　八戒道：「說得是，我老豬也有些餓了，且到人家化些齋吃，有力氣，好挑行李。」
　　行者道：「這個戀家鬼！你離了家幾日，就生報怨！」
　　八戒道：「哥啊，似不得你這喝風呵煙的人。我從跟了師父這幾日，長忍半肚饑，你可曉得？」
　　三藏聞之道：「悟能，你若是在家心重呵，不是個出家的了，你還回去罷。」
　　那呆子慌得跪下道：「師父，你莫聽師兄之言。他有些贓埋人。我不曾報怨甚的，他就說我報怨。我是個直腸的癡漢，我說道肚內饑了，好尋個人家化齋，他就罵我是戀家鬼。師父啊，我受了菩薩的戒行，又承師父憐憫，情願要伏侍師父往西天去，誓無退悔，這叫做恨苦修行，怎的說不是出家的話！」三藏道：「既是如此，你且起來。」
　　那呆子縱身跳起，口裏絮絮叨叨的，挑著擔子，只得死心塌地，跟著前來。早到了路旁人家門首，三藏下馬，行者接了韁繩，八戒歇了行李，都佇立綠蔭之下。三藏拄著九環錫杖，按按藤纏篾織鬥篷，先奔門前，只見一老者，斜倚竹床之上，口裏嚶嚶的念佛。三藏不敢高言，慢慢的叫一聲：「施主，問訊了。」
　　那老者一骨魯跳將起來，忙斂衣襟，出門還禮道：「長老，失迎。你自那方來的？到我寒門何故？」三藏道：「貧僧是東土大唐和尚，奉聖旨上雷音寺拜佛求經。適至寶方天晚，意投檀府告借一宵，萬祈方便方便。」那老兒擺手搖頭道：「去不得，西天難取經。要取經，往東天去罷。」三藏口中不語，意下沈吟：「菩薩指道西去，怎麽此老說往東行？東邊那得有經？」靦腆難言，半晌不答。
　　卻說行者索性兇頑，忍不住，上前高叫道：「那老兒，你這們大年紀，全不曉事。我出家人遠來借宿，就把這厭鈍的話虎唬我。十分你家窄狹，沒處睡時，我們在樹底下，好道也坐一夜，不打攪你。」那老者扯住三藏道：「師父，你倒不言語，你那個徒弟，那般拐子臉、別頦腮、雷公嘴、紅眼睛的一個癆病魔鬼，怎麽反沖撞我這年老之人！」行者笑道：「你這個老兒，忒也沒眼色！似那俊刮些兒的，叫做中看不中吃。想我老孫雖小，頗結實，皮裹一團筋哩。」
　　那老者道：「你想必有些手段。」行者道：「不敢誇言，也將就看得過。」老者道：「你家居何處？因甚事削發為僧？」行者道：「老孫祖貫東勝神洲海東傲來國花果山水簾洞居住。自小兒學做妖怪，稱名悟空，憑本事，掙了一個齊天大聖。只因不受天祿，大反天宮，惹了一場災愆。如今脫難消災，轉拜沙門，前求正果，保我這唐朝駕下的師父，上西天拜佛走遭。怕什麽山高路險，水闊波狂！我老孫也捉得怪，降得魔。伏虎擒龍，踢天弄井，都曉得些兒。倘若府上有什麽丟磚打瓦，鍋叫門開，老孫便能安鎮。」
　　那老兒聽得這篇言語，哈哈笑道：「原來是那鼎鼎有名的齊天大聖！你既有這樣手段，西方也還去得，去得。你一行幾眾？請至茅舍裏安宿。」
　　三藏道：「多蒙老施主不叱之恩，我一行三眾。」老者道：「那一眾在那裏？」行者指著道：「這老兒眼花，那綠蔭下站的不是？」
　　老兒果然眼花，忽擡頭細看，一見八戒這般嘴臉，就唬得一步一跌，往屋裏亂跑，只叫：「關門，關門！妖怪來了！」行者趕上扯住道：「老兒莫怕，他不是妖怪，是我師弟。」老者戰兢兢的道：「好，好，好！一個醜似一個的和尚！曾聽說唐僧師徒面相醜惡，可真想象不到，竟如此唬人！」八戒上前道：「老官兒，你若以相貌取人，幹凈差了。我們醜自醜，卻都有用。」
　　那老者正在門前與三個和尚相講，只見那莊南邊有兩個少年人，帶著一個老媽媽，三四個小男女，斂衣赤腳，插秧而回。他看見一匹白馬，一擔行李，都在他家門首喧嘩，不知是甚來歷，都一擁上前問道：「做什麽的？」八戒調過頭來，把耳朵擺了幾擺，長嘴伸了一伸，嚇得那些人東倒西歪，亂蹌亂跌。慌得那三藏滿口招呼道：「莫怕，莫怕！我們不是歹人，我們是取經的和尚。」

那老兒才出了門，攙著媽媽道：「婆婆起來，少要驚恐。這師父，是唐朝來的，只是他徒弟臉嘴醜些，卻也面惡人善。之前山裏的那小妖曾為我家孩子說過，可還記得？帶男女們家去。」那媽媽才扯著老兒，二少年領著兒女進去。那孩子見了珍奇事物，拉扯不走，婆婆好一頓哄才進了家。進門前，還給八戒眨眨眼睛，挥挥手。八戒見了，拉起耳朵做個鬼臉，逗得孩子直笑。
　　三藏卻坐在他們樓裏竹床之上，埋怨道：「徒弟呀，你兩個相貌既醜，言語又粗，把這一家兒嚇得七損八傷，造罪哩！」八戒道：「不瞞師父說，老豬自從跟了你，這些時俊了許多哩。若象往常在高老莊走時，把嘴朝前一掬，把耳兩頭一擺，常嚇殺二三十人哩。」行者笑道：「呆子不要亂說，把那醜也收拾起些。」三藏道：「你看悟空說的話！相貌是生成的，你教他怎麽收拾？」行者道：「把那個耙子嘴，揣在懷裏，莫拿出來；把那蒲扇耳，貼在後面，不要搖動，這就是收拾了。」那八戒真個把嘴揣了，把耳貼了，拱著頭，立於左右。行者將行李拿入門裏，將白馬拴在樁上。
　　只見那老兒才引個少年，拿一個板盤兒，托三杯清茶來獻。茶罷，又吩咐辦齋。那少年又拿一張有窟窿無漆水的舊桌，端兩條破頭折腳的凳子，放在天井中，請三眾涼處坐下。三藏方問道：「老施主，高姓？」老者道：「在下姓王。」
　　「有幾位令嗣？」道：「有兩個小兒，三個小孫。」三藏道：「恭喜，恭喜！」又問：「年壽幾何？」道：「癡長六十一歲。」行者道：「好，好，好！花甲重逢矣。」三藏復問道：「老施主，始初說西天經難取者，何也？」
　　老者道：「經非難取，只是道中艱澀難行。我們這向西去，只有三十裏遠近，有一座山，叫做八百裏黃風嶺，那山中多有妖怪。山中大王神秘莫測，下嚴令，雖不隨意捉殺了人拿去吃，可也不歡迎凡人訪問通過，隨意來去。故言難取者，此也。若論此位小長老，說有許多手段，卻也去得。」行者道：「不妨，不妨！有了老孫與我這師弟，任他是什麽妖怪，不敢惹我。」
　　正說處，又見兒子拿將飯來，擺在桌上，道聲「請齋。」三藏就合掌諷起齋經，八戒早已吞了一碗。長老的幾句經還未了，那呆子又吃彀三碗。行者道：「這個饢糠，好道撞著餓鬼了！」那老王倒也知趣，見他吃得快，道：「這個長老，想著實餓了，快添飯來。」那呆子真個食腸大，看他不擡頭，一連就吃有十數碗。三藏、行者俱各吃不上兩碗，呆子不住，便還吃哩。老王道：「倉卒無肴，不敢苦勸，請再進一筋。」三藏、行者俱道：「彀了。」八戒道：「老兒滴答什麽，誰和你發課，說什麽五爻六爻！有飯只管添將來就是。」呆子一頓，把他一家子飯都吃得罄盡，還只說才得半飽。卻才收了家火，在那門樓下，安排了竹床板鋪睡下。
　　次日天曉，行者去背馬，八戒去整擔，老王又教媽媽整治些點心湯水管待，三眾方致謝告行。老者道：「此去倘路間有甚不虞，是必還來茅舍。」行者道：「老兒，莫說哈話。我們出家人，不走回頭路。」遂此策馬挑擔西行。三眾前來，不上半日，果逢一座高山，說起來，十分險峻。三藏馬到臨崖，斜挑寶登觀看，果然那——

　高的是山，峻的是嶺；陡的是崖，深的是壑；響的是泉，鮮的是花。那山高不高，頂上接青霄；這澗深不深，底中見地府。山前面，有骨都都白雲，屹嶝嶝怪石，說不盡千丈萬丈挾魂崖。崖後有彎彎曲曲藏龍洞，洞中有叮叮當當滴水巖。又見些丫丫叉叉帶角鹿，泥泥癡癡看人獐；盤盤曲曲紅鱗蟒，耍耍頑頑白面猿。至晚巴山尋穴虎，帶曉翻波出水龍，登的洞門唿喇喇響。草裏飛禽，撲轤轤起；林中走獸，掬律律行。猛然一陣狼蟲過，嚇得人心漏蹬蹬驚。正是那當倒洞當當倒洞，洞當當倒洞當山。青岱染成千丈玉，碧紗籠罩萬堆煙。
　　那師父緩促銀驄，孫大聖停雲慢步，豬悟能磨擔徐行。正看那山，忽聞得一陣旋風大作，三藏在馬上心驚道：「悟空，風起了！」行者道：「風卻怕他怎的！此乃天家四時之氣，有何懼哉！」三藏道：「此風甚惡，比那天風不同。」行者道：「怎見得不比天風？」三藏道：你看這風——
　　巍巍蕩蕩颯飄飄，渺渺茫茫出碧霄。過嶺只聞千樹吼，入林但見萬竿搖。
　　岸邊擺柳連根動，園內吹花帶葉飄。收網漁舟皆緊纜，落篷客艇盡拋錨。
　　途半征夫迷失路，山中樵子擔難挑。仙果林間猴子散，奇花叢內鹿兒逃。
　　崖前檜柏顆顆倒，澗下松篁葉葉雕。播土揚塵沙迸迸，翻江攪海浪濤濤。
　　八戒上前，一把扯住行者道：「師兄，十分風大！我們且躲一躲兒幹凈。」行者笑道：「兄弟不濟！風大時就躲，倘或親面撞見妖精，怎的是好？」八戒道：「哥啊，你不曾聞得避色如避仇，避風如避箭哩！我們躲一躲，也不虧人。」行者道：「且莫言語，等我把這風抓一把來聞一聞看。」八戒笑道：「師兄又扯空頭謊了，風又好抓得過來聞？就是抓得來，便也鉆了去了。」行者道：「兄弟，你不知道老孫有個抓風之法。」好大聖，讓過風頭，把那風尾抓過來聞了一聞，有些腥氣，道：「果然不是好風！這風的味道不是虎風，定是怪風，斷乎有些蹊蹺。」
　　說不了，只見那山坡下，剪尾跑蹄，跳出一只斑斕猛虎，慌得那三藏坐不穩雕鞍，翻根頭跌下白馬，斜倚在路旁。八戒丟了行李，掣釘鈀，不讓行者走上前，大喝一聲道：「孽畜，那裏走！」趕將去，劈頭就築。那只虎直挺挺站將起來，把那前左爪輪起，摳住自家的胸膛，往下一抓，唿剌的一聲，把個皮剝將下來，站立道旁。你看他怎生惡相！咦，那模樣——

　血津津的赤剝身軀，紅褭褭的彎環腿足。火焰焰的兩鬢蓬松，硬搠搠的雙眉直豎。
　　白森森的四個鋼牙，光耀耀的一雙金眼。氣昂昂的努力大哮，雄糾糾的厲聲高喊。
　　喊道：「慢來，慢來！吾黨不是別人，乃是黃風大王部下的前路先鋒。今奉大王嚴命，在山巡邏，要拿幾個野獸去做案酒。你是那裏來的和尚，敢擅動兵器傷我？」八戒罵道：「我把你這個孽畜，你是認不得我！我等不是那過路的凡夫，乃東土大唐禦弟三藏之弟子，奉旨上西方拜佛求經者。你早早的遠避他方，讓開大路，休驚了我師父，饒你性命。若似前猖獗，鈀舉處，卻不留情！」
　　虎先鋒聽了此話，收起惡相，換了模樣，拱手道：「是我不對！原來你一行，便是大王說的東土來的和尚？我大王擺了案酒，等的便是你幾人。如若不棄，還請隨我去洞裏坐坐，大王自有素酒齋食款待。」
　　八戒聽那虎先鋒說有齋食，已是口舌生津，道：「師父，咱們就去罷！」唐僧剛念定幾遍《多心經》，驚慌道：「悟空啊，這，這如何是好？」悟空眼睛一轉，道：「師傅莫慌。先前去那王老兒家裏住宿，也說這黃風大王不隨意拿凡夫去吃。這其中必有奇怪，我們且先聽他的安排，往前去。有我老孫與八戒，再是什麽妖怪，也翻不起浪來。」
　　唐僧道：「既然如此，便叨擾了。」虎先鋒見三藏同意，心中歡喜，又穿上虎皮，帶三人往黃風洞裏去了。畢竟不知此去可過了怪嶺，繼續西遊，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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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天霸拳碎石中人 石母手指岩上客
　　且说天命人被六个彩佛珠迷了脑袋，勉勉强强跪坐于地，拿金箍棒画个火圈，摆个阵法，尝试对抗炼化起来。天霸和青儿接了金片和令牌，急忙离去。周围的石精见天命人被佛珠困住，都上下翻跳，似有焦急，可无法进入。一个小青石精站起身来，左右跺脚。
　　机敏更奇强，玲珑体轻量。
　　素艳非浊骨，傲如青女霜。
　　马将见了此景，道：这石头知道猴兄弟被困住，说不定要给我们引个路哩！猴兄弟虽然神通广大，可也许自傲了点儿，那一看就邪恶之物，竟随便上手拿触，还把原委道来，怎能不会被秃驴注意了？”
　　竹青儿双目紧闭，嘴角似乎咬出血来。她黯然道：“都是我造的孽！假若我没有气血上头，不说分析，不骂这佛，恐怕猴子也不会遭受此劫难！”
　　马将悔道：“我也说了，不要自个儿责备！罢了，都罢了！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千万不可随意道破天机。”又耳朵一动，道：“你听，这谷里的弦响都没有了，想必那无头和尚为了炼化猴兄弟，已经用尽了全力对抗，再没法影响我们。佛法无边，猴兄弟拿出自己，为我们遮了一会儿天，更是要抓紧时间！猴兄弟说，要“解那猪的酒”......这样罢!我跟着这青石精去看看情况，问问这些精怪是否知道猪在哪里，你去拿着令牌，找老鼠们寻那解酒事物！到时候，我们在这藏风山凹土地庙再见！”
　　竹青儿心急如焚，点头称是，二人拔毛拜香。马将随着青石精跑走，竹青儿则手喷出丝，在石崖间飞着走了。
　　先说马将这边，跟着青石精跑了几步路，进入了个石洞。这洞越往里走，越有石英辉光。
　　马将定睛一看，只见有一大石人缩在石椅里，头上石英光彩艳艳，在阴暗洞里更显美丽。
　　事有机缘刚凑巧，命若蹭蹬总归空。
　　莫以本事论英雄，且看眼前造化功。
　　马将上前，拱个手，道：“火焰山牛魔王麾下大将马天霸在此问礼。我等承受天命，欲集齐大圣根器，复活悟空。途经此地，听闻黄风大圣摆阵不出，定是被邪门迷了耳朵，因此前来相助。只是跟我们同行之人在收集佛目珠，欲灭杀石佛怪时，被那佛目珠绕了头脑，苦苦对抗不得解。希望可以相助，帮我们一帮。我猴兄弟说，须解了猪的酒，才能破局。不知您是否知道那猪在哪里？”
　　石母听了此话，勉强支起身子，手在空中绘画指路。马将见她画出一个类似石苞的东西，问道：“这人知道猪在哪里？”
　　石母失去一半精魄，难以沟通，只是点头，指路。一边的石头人都站起来，对马将拜了又拜。马将见此，大意明白其意思，策马奔蹄，冲向其所在方向。一路上，骨灵精住口，伸手引路，石妖站起身来，一而再拜。
　　几个呼吸，马天霸便到了地方。面前有个石头苞，闪出盈盈紫光。
　　失意莫谈得意事，得意莫忘失意时。
　　一念贪私令智昏，步步嗔痴是为执。
　　那石人见了马将，招呼道：“娃子，娃子！看哪儿呢？过来过来！不知道哪个烂怂用法力把我困在石头里了，连带这岭上的石头也成了精。那边的山洞里有只石精怪得很，它身上一定有些秘密!弄清了原委，我好脱身！石头成了精，此事非同小可！”
　　马将见了此，心有所想，道：“你可是那一同战佛头石怪时，作壁上观的土地公？你知道猪在哪里？”
　　石人听了此话，心中一怒，道：“你这狗怂！还骂我猪？！是那石母派你来的？！真不识俊，偏要跟我试试身手！”说完，站起身来，就要与马将斗法。
　　马将不气反笑，扯出鞭子，道：“本还心中有疑问，现在看来，你这家伙问句话就气急败坏，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人！果然，还是打架适合俺！”说罢，抽个鞭花，便是开战。这一场好杀：
　　石头顽固，马将霹雳。石头顽固前后冲，马将霹雳龙鞭动。石头翻身山倾，马将腾挪沙鸣。

　几个回合下来，马将四处奔跑，手中龙雷鞭起起落落，打得石中人浑身酥麻。末了，石人想逃，可马将甩出鞭，高跳起，鞭把石人牢牢困住，动弹不得。马将在空中大吼一声，双蹄生雷，高高跺下，只把石中人打进地里，石苞碎裂，满是纹路。
　　石人赶忙道：“头都要被你震碎了！饶命，饶命！想要宝贝？ 这样，我也不能白给，你过会儿再来，拿灵蕴来换！”
　　马将喷个响鼻，笑道：“见人做人样，见鬼做鬼样。朋友不必准备了，等我把你头打破，救出你来，东西我自然会挑有用的拿走。”话罢，吸吐空气，眼中雷光乍现，浑身发黑，大吼一声，扔掉鞭子，操起双拳，对着石人脑袋轰打起来。一时间，山谷里砰砰之声久久不提，听的干尸捂耳，疾蝠心惊。
　　石人败下阵来，哪还受得了此番打击？只是那马将，心中烦闷，怨气难出，雷拳只管轰杀，石中人连求饶都不能，没法说话，痛哭流涕，咕哝难言，昏死过去，头上石苞也终于破碎，石之精魄露出。
　　马将打完几套拳，顿觉浑身舒适，长呼一口气，拿走了石中人夺来的的精魄，又是跑几步，将东西还给石母。石母收回自己一半精魄，站起身来，对马将点头，周围的石妖又是再拜，都伏倒在地上。那引路的石双双站起身，已是全俱人形，可以说话。那怪道：“多谢好汉相助。那猪员外在枕石坪，离这里不远。这石英请好汉收好，内含灵蕴，之后也许可给你帮助。”
　　马将听了此话，心中大喜，收了东西，赶忙跑走。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且说那竹青儿心神一凝，拿着令牌和利剑四处奔走，逮着老鼠便问醒酒事物，终于逼得三个鼠禁卫引其到个缸前，捞出个有骚气的石头出来。竹青儿赶忙拿红丝包了醒酒石，捏个手决，缩地回到藏风山凹，正值马将收得石英，也跑回来。二人交流信息，赶忙往枕石坪去了。
　　毕竟不知道此去可救得小圣，脱离因果，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黄袍引路赴古国 先锋当道诉缘由
　　且说马将取了石英，得了地点，竹青儿拿了醒酒石，二人汇合，风风火火往枕石坪赶去。没走几步，便见到一个猪员外躺在石头旁，浑身似有醉意，周围有酒和蜡烛，摇摇晃晃。
　　锦袍丝绦飘晃晃，长嘴怪相目有光。
　　兴来醉酒卧荒冢，剑甲长，亮欺霜。
　　那黄袍员外醉意上来，呕吐起来，浑身迷糊，又伸出手，肆意挥洒,慷慨激昂道：“把酒仰问天，古今谁不死？”
　　马将道：“看样子，这就是那醉猪了。”
　　竹青儿白了这溺猪一眼，道：“如此这般，真能成事？”
　　员外对此话并不在意，揉揉肚子，扣扣肚脐，似是自言自语道：“不妙，误了正事......”
　　说罢，迷迷糊糊对二人道：“去给咱，找解酒的来......”按按肚子，又是要吐。
　　竹青儿面有厌色，把醒酒石取出来，放在酒旁，轻轻手，挥挥衣服，似是想要驱走身上骚气。
　　那猪眉毛动动，用了石头，站起身来，笑道：“神清气爽！是你把咱叫醒的？多谢！不过咱现在肚子空空......”
　　马将放下行囊，拿出碧藕，道：“此地妖怪肉骚皮烂，还是别吃为好。不然，朋友只能啃干尸了。还是暂时拿起斋戒，吃吃素罢。”
　　猪妖见了碧藕，大嘴张开，又是大笑，道：“偶尔吃吃素，未尝不可！”说罢，拱起猪嘴，大啃特啃起碧藕来。
　　马将心境沉稳，拿起块碧藕，也啃起来，顺带着也给竹青儿递了一只，道：“姐姐莫急，那秃驴说心急吃不了热面皮。倘若找错人了，我们再和他计较。”
　　竹青儿见马将眼神清明，只好靠在石头上闭目休憩，道：“要是盘丝岭那些家伙都能跟你一样省心，就好了！”
　　马将嘿嘿一笑，大口啃嚼碧藕。
　　黄袍员外吃饱了，拍着肚子道：“事情有了些眉目。那黄金之国，真与这不毛之地有关！传说中黄金之国是太阳西沉落海之地，那里的人们以鼠为尊。只是不知怎得，后来这个国家就消失了，很是奇怪。那古国遗民并未尽亡，黄风怪与古国的神秘消陨恐怕脱不了干系.......来之前，大哥给我一枚金片，说是到时自有用处。时候到了，咱这就去试上一试！”
　　竹青儿拿起金片道：“你说的可是这片？我们受鼠王蒙骗，进了不济谷的洞，打杀了一只巨大鼠精后，从他身上搜到的。”
　　黄袍员外接了金片，怒道：“果然是那无头和尚！这金片，我只给他看过！他奶奶的，等我回头把这地方的佛像金身都扒干净！”说罢，拿起金片，又啃一口藕。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与咱同赴古国，如何？”
　　马将站起身道：“有劳了。”
　　黄袍员外起身，捏捏下巴，又道：“不过这古国风险极多，若没有些武功，恐怕难以存活。这样!你俩且跟我打上一场，若是赢了，我们便立马出发，怎样?”
　　马将还未应答，竹青儿立马跳起身，伸展关节，转动脖子，皮笑肉不笑道：“马兄弟，你费心这么多，理应休息休息了。这场比试，就让我来吧？”
　　马天霸一生勇猛无双，来回奔走，都未怕过。可见了竹青儿这笑，心中竟生出无限惧意，连忙擦擦冷汗道：“自然，自然！我去，我去收拾行囊！”
　　竹青儿拿起剑，四条小蛇从葫芦里冒出，爬到竹青儿肩上，嘶嘶吐着信子。竹青儿笑道：“你看样子好像还没醒酒，让我来助你一助......”

　一根半香后。
　　猪员外双手伸出，上下挥动道：“哎呀！痛块，痛快，太痛快了！”
　　竹青儿剑未入鞘，甜美笑道：“还想不想继续痛快痛快？”
　　猪员外赶忙挥手道；“够了够了，痛快够了！好身手！如此一来，与咱同赴黄金古国如何！”说罢，化作风沙，进了石门。竹青儿冷哼一声，收剑入鞘。马将不敢多话，背起行囊。
　　一瞬间，天地间风沙四起，弦声微弱，但念佛声又涌动起来。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马将惊道：“不好！又是那无头家伙！”
　　一时间，狂风大作，方向迷失，二人被这劲风吹的东倒西歪，苦苦支撑。
　　马将闭目下蹲，双蹄踩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踩跺。竹青儿以剑为杖，脸被刮出血来，依旧不肯后退一步。只有几十步远的石门，如今竟好像有几万里远。
　　二人还在对抗，正到危急之时，与念佛声相对的，也有个声音念起来。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不死，大盗不止！有圣就有盗！圣就是盗，盗就是圣！圣就是盗，盗就是圣！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一时间，佛经断绝，风沙变化。本要把二人吹走的西风成了怪风，一会向东一会向西，一会回旋一会沉浮，颇是奇怪。
　　马将大吼：“机会！走哇！”二人趁此良机，赶紧冲入石门，惊魂未定，喘息不停。
　　马将喘道：“佛道斗法，大风乱挂，天上下火点，寒冰也能燃！吓人！”
　　竹青儿摸着脸上沙石擦碰出的血，咬牙道：“一帮老东西！只恨力不足！”
　　二人继续向前，看到黄袍员外在地上拜伏，眼前大漠风沙，石塔枯树，一片荒凉。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你们看，黄金之国也好，落日之国也罢，都已不复存在！传说这里的茫茫沙海之中，曾蛰伏一只上古巨虫。这巨虫平日里沉睡地底，无踪可寻，一旦醒了便会钻出来，吞噬人畜！偏偏他外壳坚若磐石，寻常刀斧弓弩难以穿透。往来商旅不敢靠近，周围小国更是苦不堪言！适逢一只黄毛貂鼠下界途径此地，感应到那巨虫身上似有无限佛力，于是施法镇住巨虫，收为己用。小国国王大喜，将鼠妖奉为护国神圣，更为他建庙塑像，世代供奉。鼠妖图修炼方便，干脆留了下来。后来，鼠妖神功初成，掳走了唐僧，与孙悟空激战于黄风岭.......一时风沙蔽日，日月无光....... 那鼠妖的神风着实厉害，若非灵吉菩萨出手，怕是真经难取！只是，没了鼠妖坐镇，古国自是难逃覆灭的劫数，而原本水秀山青的黄风岭，也变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一时间，沙石再起，扑向二人。马将青儿心中一惊，连忙伸手躲避。可等到睁开眼睛，却发现夕阳不在，金日当空，沙海漫漫，宝塔庄严。
　　马将四处环顾，道：“这是那古国？”
　　青儿则已经拔剑出鞘，道：“走便知道。”
　　二人没走几步，到了前面，却碰到一只老虎当道。
　　啸聚夯气力，化石又奇袭。
　　赤胆忠良将，簪缨老剥皮。
　　那老虎见了二人前来，伸手挥道：“慢着！过路的，从哪来回哪去，再往前小命不保。吾乃黄风大王部下的前路先锋，今奉大王严命，在山巡逻。这沙海之中有只妖怪，祸害百姓。我家大王正要降伏那妖怪，贩夫走卒不得擅入。要是哪个不长眼的闯了进去，扰了大王作法，我可担待不起！”
　　竹青儿心中想起天命人还在与那佛珠相抗，心中焦急，伸出剑来就是要刺。马将赶忙拦下，道：“我是火焰山牛魔王麾下大将马天霸，在此是受兄弟相托，来解局相助。”
　　虎先锋听了，拿起刀来，怒道：“少拿这些话来骗人！真要相助，怎么专挑大王作法时候来！有吾在此，休想闯关！”
　　竹青儿实在懒得解释，大喝一声，手中红丝迅速喷出，趁对面未反应过来，就将虎先锋拿刀的手和刀一齐缠了个严严实实。
　　马将也拉出鞭子，道：“再不让走，也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虎先锋赶忙变了脸色，道：“你俩这着真凶！看来有大神通。在下斗胆求高人出手，助我大王降妖！我家大王打灵山而来，不忍见此地百姓受苦受难，出手降妖。只是那妖怪道行不浅，你若肯施予援手，定然事半功倍。大王就在前面，在下修为尚浅，不便前往，还请高人速速赶去。实不相瞒，我洞中还有未成人的两个孩子，不能在此送了性命。黄风大王宅心仁厚，是灵山来的正道弟子，你二位放心去，结个善缘！”
　　二人继续前行，只见一只鼠妖立在鼓前，目中似有哀愁。见了二人，这大鼠妖惊讶道：“虎先锋败了？”
　　毕竟不知二人如何与黄风大圣沟通，解过去现在之局，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