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何如当初莫相识    
第十八章   待到荼靡花事了   
第十九章   情孽牵连难自解    
第二十章   霏霏魂梦引宿约   
第二十一章   千年宿命终难解   
第二十二章   宿命决战道离别    
第二十三章   奈何情长天未怜    
第二十四章   花开处同住西楼    
番外篇（一）流红若梦    
番外篇（二）   前缘    
特别番外    龙葵的生日   雪见的归来    


序 【自负忧伤，所为何事】


  
   你对她那般宽容，甚至她做错事，也不忍心责怪，却总在温言软语以后轻巧转身，剩下的无论是灯火阑珊还是繁花簇锦，也只是她的独角戏。于是，自始至终，她仿佛都是你舞台上的布景，映衬出你渐行渐远的背影。
     你呵护她，却从来不在意她在想什么。你永远不知道，一个笑容的力度，掩埋了多少细碎的伤痕，因为你一直以为，那些话语里面的空白和无力，无痕无迹。
     他会让她流着眼泪微笑，而你却只能让她笑着咽下眼泪。
     可是她愿意，她愿意为了你拼尽全力，纵然只能换来一个短暂的幸福假象，也于愿足矣。
     因为你是她和他之间唯一的联系，除了无条件的爱你，她别无选择。
     于是，最后的纵身一跃，于她而言，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这世上，自此以后再没有龙阳，也再没有龙葵。
    
     可是，曾经那样坚守的龙阳，真的舍得丢下她一个人吗？
     她不食人间烟火的笑容，她安静如月色的凝视，她清醇如风的温柔，还有她含泪却固执的倔强……他怎么舍得呢？
     姜都城破，万箭穿心，闭上眼的那一刹那，他最疼痛的地方，不会是身上累累的伤痕，而只会是心里无边的惋惜和凄凉。
     无法再带她去看世间的风景，也无法再把她收藏在自己的保护之下，那样的心痛，胜过任何一次生离死别。
     于是他的心疼顺着鲜血一滴一滴的流淌下来，居然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因为当那鲜血流尽，他便可以去轮回了。他以为，轮回便可再见。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走过奈何桥，趟过忘川水，世上便再也没有龙阳了。更何况，前世的他，还有一笔情债未还。
     一别千年，也只能换来一场匆匆的错过。
     但是比起固执，他比她更胜千倍，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也要回去。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他所付出的代价，在日后成为最让他心痛的惩罚。
     他可以伤痕累累，却见不得她眉间一点点的忧伤，可是这千年积淀下来的悲楚，又岂止那一点点而已呢？


第一章   归人归路许多长

     正当龙葵准备喝下孟婆汤的时候，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阵落叶飞花，瞬间将她带离了奈何桥。
     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身在人间。眼前是连云的桃花，青烟垂柳在不远处飘荡，与绛紫色的霞光连成一线。
     树下，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
     龙葵慢慢看清楚了她的脸，“雪见姐姐？”
     虽然装扮不同了，但是龙葵认得她的容貌。
     “我不是雪见，我是夕瑶。”白衣女子轻声道。
     “夕瑶？你就是创造出雪见姐姐的那个夕瑶？”龙葵记得，景天曾经告诉过她他们在天界的经历。
     “也许，一开始我就错了。因为我的私心，才让你承受了这一千年的痛苦……”
     人间的千年，在天界不过是一千天，加上飞蓬转世龙阳的那一千年，也不过换算成人间五年多的光景。夕瑶明白那种日夜思念一个人的痛楚，更何况是千年的等待。
     她始终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她，龙葵的千年等待，就不至于换来一场空。
     因为一千年前，龙阳在恢复了飞蓬的记忆时，坚持要回到人间寻找龙葵。


     一千年前。
     在和杨国的最后一战中，姜国战败，龙阳被万箭穿心而死。闭上眼的那一霎那，他的眼前、脑海、心里，全部是那个蓝色的身影……
     “小葵，没有王兄保护你，你一定要坚强。城破以后，你会不会落在杨国手中？你一定要赶快离开王宫。你从小生长在帝王之家，从来不知生活的艰辛，以后要怎么生活呢？你那么爱哭，当你伤心的时候，王兄不能在你身边安慰你了……以后，你会遇到一个爱你并且懂得保护你的人吧，到那时候，你会不会就忘了王兄？那样也好，无论在哪里，你一定要幸福的生活。小葵……”
     龙阳心里有太多放不下，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马上回到小葵身边。他知道，丢下龙葵一个人，她一定会害怕的。
     可是，他听到一个声音对他说：“飞蓬，经历了人间的悲苦，你终于回到了天界。”
     “天帝？”龙阳醒过来时已经身在天界，在这之前，天帝已经施法恢复了他的记忆。
     “飞蓬，你在人间历经磨难，也算是对你当日擅离职守的惩罚。现在，就恢复你天庭神将的职位。”
     “天帝，飞蓬不想留在天庭，请天帝允许飞蓬返回人间。“
     “什么？”天帝怎么也不会想到，飞蓬居然不愿意恢复神职，“飞蓬，你可知，守卫南天门，维护天庭的秩序和和平，是你与生俱来的责任。你岂能抛开一切投身人间？”天帝大怒。
     “以前的飞蓬是天界第一神将，但求能在六界找到一个对手，直到他遇到了重楼。胜利，是他一直想要追求的东西。但是去过人间我才知道。胜利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守护自己所爱的人。”
     即使战败，即使身灭，龙阳也从来没有后悔阻止龙葵殉剑，他可以为姜国牺牲自己，但是为了龙葵，他可以抛弃一切，包括他自己，包括姜国。披甲上阵、身先士卒，他都是为了保护他爱的人。
     “请求天帝贬我回人间！”
     “飞蓬，如果你再次投胎人间，你将会丧失所有的记忆，你不再是一国的太子，你可能只是一个不会任何法力和武功的普通人，更有甚者，你可能要背负更沉重的责任。”
     “我不在乎，只要能重返人间，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龙阳一心想要返回人间，返回龙葵身边，他怎么会听到天帝轻声的叹息，“一切，都是天意……”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会硬留你在这天庭！”
     就这样，飞蓬再一次贬入凡间。
     这一世，他是景天。只是龙阳怎么会知道，他对龙葵的记忆和感情，都被天帝施法封印，他也不会知道，龙葵在他离开之后就跳进了铸剑炉，他更加不会知道，这一世，他用转变和遗忘，让自己最珍惜的人，受到了最深的伤害。
     而这一切，都被躲在云霄殿的擎天柱后的夕瑶看在眼里。
     她一直期盼着飞蓬的转变，她一直希望飞蓬能够明白感情的美好，而不是只在胜利里寻找快乐，但是，她又怎么会预料到，当她终于等到飞蓬转变的那一天，让他发生转变的那份感情，已经不再源于她。
     她发现自己错了，她不应该创造出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人丢入凡间，更不应该用月老给她的玉佩来决定飞蓬下一世的感情归属。
     只是，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夕瑶的行为和她对飞蓬的感情，早已被天帝看在眼里，他之所以封印了龙阳的记忆和感情，多少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景天这一世，注定要在雪见身上还清飞蓬欠夕瑶的情。
     所有感情的付出都不会付诸东流，至于要由怎样的方式偿还，也许只能交给上天决定。


第二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

     也许人世间，可以有一种分离叫曲终人散，也有一种变迁叫沧海桑田。但是，当龙葵再次踏上姜国的土地，她知道，纵然已经是千年云散，她依然可以在这截然不同的场景里，找到曾经温暖的回忆，和那些熟悉的感觉。
     千年前的姜国，现在的葵州，已是一片和平安宁的景象，百姓都过着平凡而安乐的生活。集市上有小贩叫卖的声音，客栈里有来来往往的旅者行客，街道上有小孩子跑来跑去。完全不见了当日战乱的阴影。
     “王兄，姜国的百姓，终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昔日，王兄勇敢地面对战争，浴血奋战，甚至战死沙场，不就是为了眼前这副情景吗？
     不远处，龙葵看到了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动着金色琉璃一般的光芒。
     “向日葵……”龙葵轻声低语道。
     这时，一个路人从龙葵身边经过，看到她痴痴地望着那片葵海，不禁对他说；“那前面啊，一千年前是古姜国的王宫，据说当时的皇帝和皇后都很钟爱向日葵，连他们的公主也取名叫葵，后来，姜国的王宫被发掘出来，姜国的遗迹都被深埋在了土里，可是过了不久以后，在那片土地上，就长出了遍地的葵花，一年四季都不会凋谢。而我们这个地方呢，似乎受了这葵花的庇佑，百姓都丰衣足食。”
     “哥哥说过，向日葵是代表光辉和朝气的。”
     “可是啊，说来也奇怪，在城南的那片土地上，始终都无法种植葵花，曾经有人试图将这片葵海延伸过去，但是每次种下的葵花籽都不见发芽。有人说，那里是姜国太子战死沙场的地方，他的鲜血曾经浸透那片土地，就让那里的土壤沾染了他的怨气。”路人轻声叹道，“据说他临死也顶剑矗立……”
     是的，一千年前，龙阳就是战死在南门，他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将他的佩剑插入姜国的土壤，迎风矗立。这一生，他的宿命就是守护姜国，当他从父王手中接过头盔的时候，他就下定决心，与姜国共存亡。
     只是，他时常怀念和龙葵那些快乐的回忆。如果他们是平常百姓，他就可以带着小葵远离战场，带她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要知道，他多不忍心丢下她一个人，多不忍心看到她为自己担心难过的样子。
     但是，这些他都办不到。
     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拼死保卫姜**护龙葵。他保国，更多的，是为了保家。
     他唯一可以做的，是不允龙葵殉剑，他甚至可以预料到最后一战的结果，所以他留下书信给龙葵。他也会担心，他死了，龙葵要怎么办？所以他告诉龙葵，无论在哪里都要坚强。
     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狠心丢下小葵，因为他不可以让她去死……
     龙阳的执着和坚守，一直生存在姜国的土壤里。
     无论是遍地的葵海，还是荒凉的城南，都在等待千年以后，给这个至死不渝的故事一个回答。千年不灭的，除了龙葵，或许，还有龙阳的难舍和牵挂吧。
     龙葵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城南。
     从这里，向那片葵花海望去，仿佛在遥看一个翩翩起舞的故人。她在离你不远的地方，阳光照射时，她有快乐，冷雨寒风时，她会悲伤，这些快乐或悲伤，都会在她的脸上表现分明。你会因为她的喜悲而喜悲，但是你却不能走近她的世界里，她甚至看不到你。
     但是，凝眸而望，亦是一种陪伴和守护。
     龙葵俯身抚摸这片土地，她可以想象得到王兄离开时那萧瑟却不屈的表情，“王兄，小葵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在离别的地方，等待离开的那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分离，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没有了你，我的世界再也不见阳光，所以我回来了，用剩余于的每分每秒，等你。


     离别。轮回。转世。一切，似乎冥冥之中自有主宰。
     龙葵回忆起姜国的一幕幕。犹如昨天。
     谁知道，中间的这一千年是怎么溜走的……

     重逢以后，龙葵和龙阳就准备离开葵州城，因为他们要去救袁妃骑。龙葵已将临江城女妖的事告诉的龙阳。
     他们能够顺利的救出妃骑吗？以后，他们又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天帝之所以答应恢复龙阳的身份，其中又有怎样的天机？
     龙阳只是龙阳，他不再有景天的记忆。千年之间，龙葵已有所改变。他将如何面对和蓝葵完全不同的红葵？他又将如何接受龙葵的两次殉剑和景天带给他的无形伤害？
     龙葵和龙阳的情感，又将何去何从？是兄妹情还是……？如果是后者，他们的亲缘关系又将如何？
     姜国世代相传的魔剑手册究竟从何而来？当年为龙阳铸造魔剑的方士又是何许人也？龙葵的两次殉剑，又意味了什么？
     一切前因，皆有后果。
     如果这是通往爱的旅途，也许过程注定要荆棘密布……


第三章   萧瑟近雾霭绵延


     等他们走出森林，已是晌午时分。
     双井镇。正如它的名字，镇里最显眼的标志物就是集市街道上分列左右两侧的两口大井。
     只见左侧的井边挤满了前来打水的人，而右侧的井口则用一块巨大的石头覆盖得严严实实。
     向前走，街道上似乎弥漫着一股药材的味道，仔细看看身边走过的行人，才发现他们中的大部分嘴唇发黑、双腿无力、眼光迷离。不时地，还能听到从院落里传来的惨叫声、哭喊声。随声望去，陆续地有人倒地而亡。
     龙阳下意识的拉起龙葵的手，朝附近的一家客栈走去。
     他们走到柜台边，龙阳问道：“掌柜，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你们应该也看到了，我们这个镇啊，唯一的水源就是市集上那两口井。前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从右边那口井里打水喝的人，都莫名其妙地中毒了。这毒素，不会让人立刻死亡，却会令人慢慢地腐蚀，到最后痛不欲生、五脏俱裂而死……我夫人，就喝了那口井里的水……”
     “难道这毒就不能解吗？”龙葵问道。
     “前阵子来了一位少侠，他诊断过一些中毒的病人，然后开了药方，但是也只是暂时缓解毒性，不能够彻底解毒。”
     说着，就听见楼梯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呐，就是他咯。”掌柜向楼梯间望去。
     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他的身上散发着让人难以言喻的气场，仿佛冬天的湖水一般，宁静、肃美，却又涌动着一股子寒冽。他的脸上似乎漂浮着什么，细细看来才会发现，那是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有海风般的清爽却又似秋叶般萧瑟潮冷。一双幽远深邃的眼睛，是让人几乎看不出深涩的黑，轻佻的双眉、微动的嘴唇，又给人一种不羁之感。
     关键在于，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青剑。
     龙葵注意到，他手里的青剑几乎和袁妃骑的青剑有九分相似，只是略长了几分。而且，如果说妃骑的青剑的剑气如同春日里闪过的一道电光，那么眼前这个男子的剑气，则犹如寒冬里让万物凋残的刺骨寒风。
     从龙阳龙葵的身边经过，他竟然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径直地走过，却让龙葵和龙阳有瞬间隔绝呼吸的压迫感。
     俊美却深藏。
     “他的剑和妃骑姐姐的剑……”如果它们不是相生，就一定是相克的了。
     “这个人……”龙阳觉得，这个镇里离奇的中毒事件，和突然出现的这个解毒之人，一定不是那么简单，“一定又什么蹊跷。”
     “掌柜，掌柜！不好了，夫人她！夫人她……”这时，小二慌慌张张的从后院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夫人怎么了？”见小儿如此慌张，掌柜赶紧跟着他向后院跑去。
     后院传来碰撞声、碎裂声、惨叫声……越来越嘈杂。
     龙阳也拉起龙葵，向后院走去。
     只见一个中年妇人瘫倒在地，旁边是摔碎的药碗。她口吐白沫、脸色青黑，双腿双脚蜷缩在一起，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痛苦的挣扎着。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掌柜夫人的眼睛突然泛出红褐色，接着，她的双手开始变淡变浅，一点一点地消融，仿佛空中的云雾渐渐散开，然后她的脸色变得煞白，最后，她的身体化作一滩血水。只剩下掌柜声嘶力竭的哭声。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的一两分钟，一个人就这样消失在眼前。
     “怎么会这样……”龙葵不禁用手捂住了吃惊的嘴巴。
     “都是这样的……所有中毒的人，最后都是这样死的……”一旁的店小二抽泣着回答，“只不过，喝了药的人死的慢一点而已。”
     “难道就真的没有解药吗？”龙阳问道。
     “连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哪来的解药……镇里一半以上的人都喝过那口井的水，现在，不过是等死罢了……”
     然而这天夜里，更奇怪的事发生了。
     那些原本化成一滩血水死去的人，复活了。
     只是，他们没有肉身，只是一个个通体红色，仿佛血液凝结而成的人形。
     他们从地上的血印里爬出，一步一步地向集市的水井走去。
     街道上，汇集了各个方向走过来的血形体。顿时，黑夜被映照成了红色，整个夜色仿佛挂出一道死亡的幕布。
     寂静的镇里，只听到他们齐刷刷的脚步声和凝重而幽怨的呼吸。空气里，只有血腥味。
     龙葵被声音惊醒，推开窗户，看到的景象让她吃了一惊。那些血形体的面孔，血肉模糊而狰狞。怨气，从打开的窗户外扑面而来。
     正当龙葵要被惊成红色的时候，龙阳冲了进来。
     他拔出剑，蓝色的剑气扑向准备从窗户进入的那股怨气，将它们抵挡了出去。
     龙阳立刻关上了窗户。
     神剑。哥哥手持的是神剑，由魔剑和斩妖剑铸成的那把神剑。龙葵第一次辨认清楚。
     “小葵，你没事吧？”龙阳关切地问。
     龙葵摇摇头，“哥哥，我们出去看看吧。”
     “好。”他依旧紧紧地拉起龙葵的手。
     楼下，客栈的门大开着，一团团的怨气在屋内飘荡，不会武功的店小二已经晕了过去。
     掌柜正在阻止向外走去的夫人，却被她眼里射出的红光击倒。她也已经变成了血形体。
     龙阳一边抵挡着那些怨气，一边走到掌柜身边，摸摸他的鼻息。
     “他死了。”龙阳对身后的龙葵说。没想到这些血形体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龙阳和龙葵顺着血形体聚集的方向走去。龙阳一直微微走在龙葵前面，他把龙葵收在自己的身后，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被龙阳这样的保护着，龙葵没有一点点害怕。她感到，有一股力量从哥哥的手中传递过来，以至于把她牢牢的笼罩在里面，妖魔不侵。
     突然，龙阳察觉到，身后有物体在逼近。


     一旁的龙阳一直沉默着，他已经被天帝恢复过飞蓬的记忆，他当然知道蜀山的锁妖塔崩塌对于六界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也明白，能够摧毁锁妖塔而让蜀山根本查不出真凶的，一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但是，这一切跟他和龙葵有什么关系？
     他不再是飞蓬，也不再是姜国太子，这一次他只想和龙葵过平淡的生活。一千年了，他终于卸掉了身上的所有责任，他一心只想和龙葵救出袁妃骑以后，和她远走高飞。
     什么天下苍生、黎明百姓、人间正道，他都不想再管了。
     他抓起龙葵的手，“这一切都不关我们的事，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说着，就拉着龙葵径直往镇外走去。
     龙葵心里清楚，哥哥早就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他一直希望过平凡的日子。而哥哥所想的，又何尝不是她想要的？拯救天下苍生的经历，她已经有过一次。再来一次，不知道又会看着多少人牺牲。她和哥哥，好不容易真正团聚了。
     但是哥哥，你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管吗？那样的话，你还是哥哥吗？
     被龙阳一直拉着，龙葵心想，“无论如何，哥哥，小葵一定会陪你！”
     整个双井镇似乎都被血形体占领了，手无寸铁的百姓或被打晕或被杀死，死亡的气息弥漫整个小镇。
     龙阳的双眼紧盯着前方向前走，他逼迫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只要尽快地带龙葵离开这里。
     直到一群血形体包围着三五个百姓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终于拔出了剑，挥剑消灭了那些血形体。
     当血形体解体在空气里的时候，他的眼神，让龙葵想起了千年之前。
     千年之前，他为保卫姜国而披甲上阵时的眼神。
     坚定。果敢。无惧。
     当他收起剑继续拉着龙葵像镇外走时，龙葵停了下来。
     “哥哥，我们回去吧！”她拉住了龙阳。
     “回去干什么？我说过，这一切都与我们无关！”
     “如果不找到五灵珠，妖孽会为祸人间的。不止是双井镇，更多的人会受害。”
     “那又怎么样？有我保护你，任何妖怪都休想伤害你！”他又拉起了龙葵，“跟我走！”
     “不！”龙葵挣脱开，“不，小葵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处处需要哥哥保护的小女孩。我愿意陪哥哥去寻找五灵珠，我不怕！”龙葵倔强地说。
     “我去寻找五灵珠干什么？那不是我的责任！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哥哥！你不要骗自己了！你明明就心怀天下，你明明就很在乎，要不然你根本不会想要逃避。如果这一切都是天意，我们是逃不掉的！”
     “什么天意？上天已经耍过我一次。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带着你去冒险！”龙阳完全忘了景天那一世的经历，但是他却记得和天帝的约定。他只知道自己完成了使命，却不知道，龙葵已经随他冒过一次险了。
     “我不怕，只要有个哥哥在，你会保护我的！”龙葵拼命劝龙阳回去，她并不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她只是不想龙阳以后在后悔和内疚中过日子，“哥哥，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小葵一定会陪着你！”
     “现在我只想带你离开这里，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龙葵眼里闪动着泪光，这句话听起来多么耳熟，她依然挤出一个微笑，“小葵不求无忧，只求能为哥哥分忧。”
     “小葵……”
     “哥哥，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