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吹起初始之风的若叶镇,在这初夏的闷热夜晚,要求它刮起微风来缓解这空气中漫漫的热意,也着实是有些过分苛刻的要求了。
然而,这份天气对于个别人物来说,倒也正成全了她的心意。
这就连波波们都安静下来歇息的时间,看见茅早的也只有在树上警惕着瞪大了眼睛一声不发的咕咕。蓬松的羽毛在树皮上摩挲着,隐隐发出的沙沙声响让茅早的行踪被掩饰地很完美。
她理了理自己凌乱起来的淡金色长发,长期的营养不良令她的性质有些毛茸茸地,在高温的折磨下和汗水一起粘嗒嗒地在脸颊上流连。
夏夜的温度高极了,就是小拉达这种平日里常见的夜行动物都不知去了哪里乘凉,偶尔遇见巡夜的君莎小姐,跟在一旁的卡蒂狗也是懒洋洋的没命吐着舌头拼命想要散热,始终没有什么精神。
正是好,大家都没有干劲,大家都睡了,茅早想着这一点,碧绿的双眼就微微眯成月牙形状,她开心极了。
她等了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下周就要迎来新人训练家领精灵的日子了。
茅早这样性急是有原因的,她并不属于来领精灵的那批人。
茅早已经十五岁了,整整五年的等待下来,空木博士那里仍然没有要给她精灵的意思。
并非不受博士待见,只是茅早自小就被父母抛弃,辗转几户人家,终于没有人肯收留下她,整日整日地在镇子中游荡为镇中居民帮忙,换得这家睡几日,那家蹭几顿的待遇,茅早好歹也是活到了十五岁。
不管怎么样,世界是现实的,就算茅早早就满了十岁这年龄,没有户口没有家人没有哪怕一个出生证明,她永远也不能被承认为这个镇子的居民,这个国家的公民,一个活着的人类。
茅早早就不觉得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说法了,茅早只是想快点拿到精灵,空木博士不能给她,但不代表她不能来拿,而自从五年前研究所出了小锯鳄丢失那档事之后,茅早就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冒这样一次险。
没错,她想去偷一只精灵。
毕竟她的身上,一分钱也没得花,更不能想侥幸去抓一只野生精灵这种事情。
茅早小心地翻过窗台,这种事情她在以前肚子饿的时候也做过不少次,偶尔被发现的时候还会挨一顿痛打,想起来时身上还会火辣辣的痛,可喜的是这种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了。
但茅早还是很小心,这次她一点也不想失败。
手腕施力,让身体顺利越过建筑物的砖瓦外层,茅早小心翼翼地将一扇窗坏了的拉扣扯掉,从外面打开——她已经注意这窗户很久了,这样一来,进去应该不是难事。
茅早极慢极慢的翻下了身子,脚尖微微触到地面,她的手臂都有些颤抖,细密的汗珠从手心开始蔓延到指尖,深呼吸一番,茅早终于看到了目标。
三颗圆圆的红色精灵球。
就是在夜里她也能一眼看见。
她已经期待它们无数次了。
也失去它们无数次了。
我只拿一个,绝不贪心。
茅早对自己轻轻地说,只是在选择什么精灵这方面犹豫了一下。
她以前只觉得只要拿到精灵就很幸福,曾经有一次来领菊草叶的新人训练家没有准时到达,茅早如获至宝地跑来摸它的叶子,和它说话,和它玩耍,菊草叶的气息弄得她痒痒的。
她以为那情景就是一辈子了。
可是到了下午训练家就领走了它,菊草叶看到未来的主人到来,欢呼着扑了上去,直到离开都没有看一眼茅早。
陪了它一个上午的茅早。
她站在原地看着菊草叶和陌生人的身影渐渐远了,菊草叶身上好闻的气味也渐渐淡了,静电一般的疼痛闪过她的眼睑。
下意识地去揉眼睛,再抬头的时候,刚才的风景已经消失,在她眼中的,只剩下了平坦的道路。
然后道路也扭曲了,在眼泪里变成了一片模糊。
茅早发起呆的时候触到了一只精灵球的表面,一瞬间的功夫研究所内就响起了尖利嘹亮的警报。
带着金属音的警报让茅早再度紧张不已,慌乱中抓起那只精灵球就以最快速度逃离了研究所。
茅早一口气跑了很远,跑得再也听不见警报声。
她才敢拿出一直紧紧攥住的精灵球看上一眼,她小心翼翼地盯着红白相间的球体,一眨眼的功夫也许这精灵球就会消失,就会离开她的这种想法让她甚至不敢放手不敢把视线移开,轻轻将精灵球放在草地上的同时,
红色的光芒在眼前闪烁起来,耀目而温暖。
然后光芒消失,光所留下的东西,一只深紫色的精灵勉强睁开眼,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般,茫然地望着她。
它真可爱。
茅早这么惊叹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红色的精灵,火球鼠有些困顿地挠了挠痒的鼻尖,发出一声小小的喷嚏。
茅早激动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纵是这样也不肯让发红发涨的眼眶休息一下,瞪大了眼瞳仔细的看着火球鼠,手指接触到的精灵皮肤温暖而柔软,腹部细嫩的柔毛之下是微微颤栗着的心脏,随着它的呼吸而温柔地起伏着,茅早满心欢喜又不敢发出声音地小心看着这只精灵。
它真可爱,它真像个天使。
她这样想着,酸涩的眼里盈起了浅浅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