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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文偈:我唯有虔诚拼命招手,浮光才会应我如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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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夺/嫡、遗憾只能在成功之后被磨灭


IP属地:重庆1楼2024-04-02 17:13回复
    裴饮奇
    深山之中找不到拴马石,他干脆松开绳缰,一任白马在幽林驰奔,他蹲身在地,猎来的两兔伤的都不是要害,不住地在他手里扑腾,他提着四只兔耳,抽不出手来卸剑,视来人正如救星:“快搭把手,给兔子放放血。”
    -
    章文偈
    走到独幽山需要途径的苍山碣石很快地从章文偈的绢罗鞋下显现了,羽麾夜衢不曾辨显前方真正的通途,就需要追星应月而徘徊,就需要拂叶分棘而寻找,章文偈好像走到了恢恢山林的最深处,狩猎场里的猛兽或者凶禽好像也已窥探很久了。但这不应当是风物志里的奇诡章回,因为章文偈在看见索魂凶煞的恶鬼之前,先听见了裴饮奇的声音,章文偈沉默地走近他:“你的剑取名字了吗?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看见过它了。”章文偈又蹲下来,目光放在兔子身上:“一只叫千岁,一只叫万岁。要先取哪一只?”
    -
    裴饮奇
    在幽州故地池火不熄的锻剑营里,他给他的双剑起过名字,后来负气离去,无人之所高置的剑匣钳锢他的两把剑,如今腰间的名剑都更替了数把,把把不是杀人剑,把把自华山飞瀑打磨现世之后就没见过血。
    他把兔子塞进章文偈怀里,拔剑之时受转圜之地的掣肘,慢悠悠地在兔子的咽喉处比划了两下:“如今佩剑只为不屈身份,要名字做什么?”
    软剑被裴饮奇当成大斧来用,他挥剑飞劈斩断许多树枝,聚成一堆来点篝火,和千岁万岁大眼瞪小眼之际,他笑出了声:“本公子担了许多狂悖的名声,才不愿剖杀畜生以显悍武。”
    他又玩笑佯装,剑刃抵在章文偈颈侧,实则离要害尚有二三寸:“御围皇帐之前,你却要烹杀万岁,我这等忠君之士,定要在兔儿驾前教训你这逆贼。”
    -
    章文偈
    独幽山的晚风似乎可以惊动万物了,就在裴饮奇说过了「如今」的尾锋之后,宝剑十日能结重阴,王旗深处的刀斧盘踞征鞍,章文偈蹲在地上,长裙也卷在地上,地上锋利的绒草大概穿透了宗主的披云,地上零落的松针大概锈蚀了宗主的银纹,她问裴饮奇:“为什么是如今了?”如今圣光的西苑寺被夷拓新建,如今遥远的嘉峪地难寻芳草,如今裴饮奇称断蛟,如今章文偈封获珈。可是章文偈不要,她抬头凝望裴饮奇时,也有很浅淡的一笔无望:“那没有名字的话,我可以为它们取一对吗?”此刻片云出山,偈怀中是一双兔,眼中是一对星,纤弱而匍匐的长颈安静的渟在裴饮奇的未名剑下,很红很红枫叶从他的银刃下滑落,偈仍然抬头,偈仍然对目:“那偈就为大人所俘吧,如今血肉肌肤羸弱,这一剑锋刃,是唤酬恩还是结客?”
    -
    裴饮奇
    “因为幽州不需要我去做将军,而我现在又确实不想在风沙里舞弄枪棒了。”
    秋狩之际打马御营,让一众从未谋面的勋贵见识裴郎是如何风华无二,他现在想做什么,答案似乎也很昭然。裴饮奇紧了紧剑柄,就像搭着兔儿的喉管,少顷又移开:“既然是俘虏,不许问那么多为什么。”
    他用短匕在柄上潦潦草草地刻了结客二字,酬恩一剑光若虹,结客万金散如土,裴饮奇无恩可酬,也许久不见值得结交的侠士,他试了试结客剑的锋刃,提走兔儿割断了喉管,洗剥干净架在了篝火之上。先杀的是千岁,另一只还瑟缩在章文偈怀里,裴饮奇的谑笑突如其来,他说:“流着一半相同的血,好像很容易就能识破对方的心思。”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
    后面还有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4-04-02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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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22 20: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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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偈
      这是秋狩啊,母鹿和雄狮一样待价而沽,三角蛇与高天鹰一起买椟还珠,箭矢与弓马成为这里唯一的货币,所以我们脚下踩实的青州大地就真的隶属这些王公贵族的极乐花园了吗;所以军旗与王旗在长长的官道上飘扬招展的到底是权力的光耀还是死亡的魂幡。章文偈的白颈在不久之前确实就像那些即将等待被捕猎的猛兽和禽鸟一样,膘脆地中止在裴饮奇的剑下,可是人就是人,永远不可能像动物那样无知和鲁钝,永远不可以像动物那样臣服而受戮,在裴饮奇的剑移开之前,是章文偈先用柔软的手心握住了这刃白锋,雪银织化了一件殷红的华衣,像真正的刀鞘那样笼盖住了它,血滴在「结」上,血又打湿了另一只兔子的皮毛。章文偈低头要安抚那只兔子时,却发现它早已在同伴的死亡下喘息着静止。章文偈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它,血也一下又一下地凌迟它,“我与不涆英其实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所以要感激这一场青州狩猎,将动物、王族、贵族们汇集在这里。就像我刚刚成为了你的俘虏一样,现在这只兔子成为了我的俘虏,那你又会在什么时候成为他人的俘虏?”这只兔子叫万岁,鲜血已经完全打湿了它。“但你不想做俘虏,我知道。”
      -
      裴饮奇
      他犹记得十余岁时裹着黄沙碎雪到了幽州,一身锦绣地里带出来的少爷病,整日里不是高烧就是风寒,可是没过两年,那里的烈风就把他的骨头连着血都换洗了一遍。人说他不愧是裴与析的种,就像是生在马背上的剑客,挥斩之间都带着骁勇。
      并非能荡寇勋的才是真将军,如今遑论狩时的一挥鞭,真到嫡争之时,他也会让众人掌眼他愧不愧为裴与析的儿子。
      因此他不能为人鱼肉,生来又不会伏做谁的俘从,而当章文偈的指掌在孤刃上洇进不二属的赤血,裴饮奇大笑道:“将军营里的六掣宝刀教过我如何降敌,却没教过我如何做他人的俘虏,倘若真有那一日,又倘若裴饮奇真到了求死不能的地步,你就用这把宝剑替我割喉。”
      ——
      受不了了感觉第一场擦得跟使一样……多谢对面包容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4-04-02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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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山玉
        在缘溪而行、与水流一近再近的亵渎里,他的鞋履终于沾上了湿痕,衡山玉恍若未觉地驻足,暂且抛却关乎北祁南宋、梵经佛缘的论调吧,他只问:“殿下,我与灵禅寺中的小僧,还有几分肖似吗?”
        -
        章文偈
        这是一片很黑重的夜。不要害怕这些枯黑的迷幻命轮,不要害怕这些单薄的运誓桎梏,章文偈跟在衡山玉的身侧时这样告诉自己。这夜催发出一种狂吻热舔的馀欲,在黑夜颠踬不灭的肉躯圣火之中,唯有一座山玉踏碎千万般若,六合浮生的虚像而来,章文偈一时间甚至无法再分辨:空观是衡山玉,那衡山玉是谁?章文偈此刻回答:“你是衡山玉,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开花的石中玉,你不像任何人。”
        -
        衡山玉
        他看不见了:那些血脉亲缘的哑令,那些行停坐立的烙印。当写满肖似二字的一页揭去之后,他的眼眶里不再充斥赤红的极乐幻梦,于臆想中斗争着的亡魂终于化为一场霰雪,极为迅速地消弭了,他很轻盈地复诵:“是啊,我不像任何人。”衡山玉的眼睛愉悦地眯了起来,他很难将文偈的轮廓从黑暗里剥离,于是再前一步,“殿下,宋人的佛陀同样不曾给予我分毫的哀悯,北境又可曾给你的惶惑递来一线答音?”
        -
        章文偈
        再回到刚刚的问题,如果空观是衡山玉,那衡山玉是谁?世人多舌,世人杂目,世人皈依困顿,世人淤沉劣欲,他们就像是蛀满窟窿的泥胎,经由凡胚的唇舌、耳目、会跳动的那颗心脏开始,通通往内腔浇注下滚烫的铜汁,所以衡山玉,给你镀上的一层铜片才会破坏你的金身,为什么要做释迦?做僵冷的血肉,回音因我们的到来而苏醒。章文偈说:“当我在南宋时,他们对我焚火灰身,他们使我驮堕灭智;当我去往北地时,纯金丹陛上的每一缕朱血都令我涅槃。我曾经的丈夫因谋反而伏诛,他曾经无限靠近那张恢弘的宝座,当他推开那扇玄武的城门时,也为他的妻子带来了落锁的勇气。”
        王都到北地的距离再远不过三千里,可是衡山玉和章文偈的三千里,有着日升月落、潮水轮回的很多个日日夜夜,她看着衡山玉,只看着衡山玉:“那你的妻子呢?”
        -
        衡山玉
        他无限神往地听着,远在寺门、山门、国门之外,车马难抵的遥远北境,那一片愆阳炙烤的焦土竟然滋养出如此截然的际遇。那么从灵禅寺到衡氏府邸的一方天地里,两个人的鲜血要如何书写出荡气回肠的史册?再回忆时,绫布的哀白又要在他的面孔抹上寥落的形容了。衡山玉轻缓地摇头:“她死了。没有死于汤镬的刑难,没有死于饥民相食的灾祸,没有发出诘责与质问,也没有留下不甘的念想,她安静地在一个清晨病逝了。”
        是啊,无论夤夜的蝇虫飞掠过多么行同狗彘的画面,红砖垒砌的高墙未倒,这两个字便能粉饰太多的阴诡谋略,于是世人把一切谬误推诿到它的名下,此后才好毫无牵挂地求签问道。他说:“殿下,宋廷的阶梯许久没有浇筑滚烫的鲜血了,您是为此而来的吗?”
        -
        衡山玉
        衡山玉的眼眶并非是为积蓄的一腔泪水而生的,也许那些咸涩的液体早已在棍棒与训诫的岁月里流失殆尽了,此时他扬起的眉峰下窝藏的是两粒枯萎的瞳珠,它们经由心火的焚烤,只会在埙篪的唱和声中发出悲寂的孤吟了:“那不是我的凋亡啊,殿下,那么干涸的心府之上,又要怎么生出为虫蚁哀悼、为草木悲戚的恻隐呢?”他是否要在此刻伏罪,将在炮烙之下叫哀的躯体更替为自己的灵魂?不,他的脖颈从未承受沉重的木枷,他的身躯也不会迎来道义的鞭挞,衡山玉吐出的字眼又一次变得轻盈而炙热:“当然,当然。权柄之前的牺牲是必然的,王朝的门扉前自然垒起过很高的尸骸,不过若是论数计量,比饮水咒中的八万四千虫又不及了。既然如此,还有何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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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山玉
        衡山玉的眼眶并非是为积蓄的一腔泪水而生的,也许那些咸涩的液体早已在棍棒与训诫的岁月里流失殆尽了,此时他扬起的眉峰下窝藏的是两粒枯萎的瞳珠,它们经由心火的焚烤,只会在埙篪的唱和声中发出悲寂的孤吟了:“那不是我的凋亡啊,殿下,那么干涸的心府之上,又要怎么生出为虫蚁哀悼、为草木悲戚的恻隐呢?”他是否要在此刻伏罪,将在炮烙之下叫哀的躯体更替为自己的灵魂?不,他的脖颈从未承受沉重的木枷,他的身躯也不会迎来道义的鞭挞,衡山玉吐出的字眼又一次变得轻盈而炙热:“当然,当然。权柄之前的牺牲是必然的,王朝的门扉前自然垒起过很高的尸骸,不过若是论数计量,比饮水咒中的八万四千虫又不及了。既然如此,还有何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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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4-04-02 1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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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偈
          泉石暖玉都在这方净水下显形,鱼藻翻鉴,白蘋邈沉,章文偈来时的灰蓝华裙已然卸去了最外层厚重的羽衣,这一间静室雾霭涌动,章文偈踩在乱石之中:“阿谦,我有点怀念书院的时候了。”
          -
          贺谦
          是风卷残石,山与水之间影影绰绰,至此便是秋声。贺谦暂将目风移落,落在水虎雾的缥缈之中,便是锵金声与鸣玉声,清冽的一声拉开了二人的距离:“获珈宗主,越界了。”
          -
          章文偈
          燕燕欲飞天也欲雨,水幕结在深重的灯帷之中,密麻的湿雾就此蛛生在章文偈的眼中,她不知道是热泉的水,还是热挚的泪,水打湿了偈的脸颊,赦灭了灯与火的重光,在一片昏暗寂深之中,章文偈去靠贺谦的肩,这片肩头,这片晚来了七年的少年的肩头曾经接住过坠落的少女,而现在章文偈要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冷漠?而现在章文偈说:“哦,那就越界吧。陛下会执刀呼箭着穿透偈的胸膛,可是就在上一刻我得到过你。”
          -
          贺谦
          在濛濛的水与雾的攀绕中,凄清的秋声也要被泯灭了,月光投落知潋滟波光里,澹澹的清霜游动间便是永昌十八年的深秋了。
          贺谦就此在鸦睫上泪了,扑落的阴翳下又何尝不是脉脉含情?已逾多年了,他们已多年未见了,数年前的朗朗书声隔着临安至此,他才要叹一句“恍若隔世”。于是他默许了,他未曾移开这抹软玉温香:“宗主,倘若陛下治罪于我,宗主可会为我请命吗?”
          “请留下一信物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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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偈
          云屏上的玄鹤留待最后一世绝唱,水泉与月纱都太冷了,最热切的温度应当来自情人的幻梦,最留恋的温度应当来自少年少女的金心。当章文偈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云鬟已经与贺谦的肩颈相偎在鹤羽的青云之上了,她一边流泪一边说:“这道罪名该是怎样的?是亲近宗主,作乱禁宫,还是笼结外臣,谋营私利?”灯火早已消怠,星与月也不要奉请诸神在此,这是章文偈与贺谦的燕燕颉颃,这是获珈与侍君的金风玉露,她抵得更紧了:“啊。其实是偈觊觎侍君,其实是偈秽罪内臣,阿谦,圣上的斧钺刀戟都该在我的身上。你唯一获罪的,是顺从。”她的吻落在贺谦的唇上,丹蕊的印记就像鉴羽,这样的信物以拓刻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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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谦
          影影绰绰的烛火开在岸边是一朵绮艳的桂香,贺谦折曳一瓣桂,花心与花蕊别在葱茏的乌发之间:他还在年少啊,他还在年少啊,为何揽溪镜自照时竟也瞥见了胜雪的白发?是深宫禁锢了他的羽翼所致吗?是他在长夜自苦落下的每一笔丹心都被新墨贴黄?
          他早已被被枯灯捶楚的不是自己了,于是他们对着彼此自泣,又何尝不是透过那双瞳眸看着另一个自己堕入深渊?那枚吻就此落在了他的唇上,他透过水雾在讲:“此夜,我非侍君,你也非宗主,你只是鬓边簪花的女郎。”
          在贴近她的耳畔讲,簪过乌发的新桂便藏入她的发间了。
          “你我皆无罪。”
          -
          章文偈
          热泉不停地在滴水翻浪,但是此刻由声音铸成的钟漏仿佛俱在这时止歇:风雨止歇,岁晷止歇,万顷的相思都止歇在嘉峪和王都的三千里古道外,从此北国的白原是不再于沉沦间鞭挞,从此南园的泗水不再于泥窟中哀垂,难道章文偈与贺谦就能从此于经卷中栖聚了吗?遥遥高悬的王权铁月,在永昌永不止歇的令与旨中恒常经年,那么这柄桂蕊金翘在章文偈涉长河渡难海之时,会变成什么?章文偈于泪帷和夜幕里抬起了头,唇瓣和唇瓣相接的时候总是那么令人心折的,这些难忘的气息,这些不敢忘的回忆连翩着飞过了南国故宫,时间和权力真正停在了永昌的桐嘉书院,那时椒花和白雪互相从彼此的怀里生长出来,那不是如今褪黄而枯涸的桂枝了,章文偈要问,章文偈要贪心:“那今夜之后呢?是讨檄罪牍,还是命走两端?孤要永远。”她的最后一句话甚至有些凌厉了,也许到此刻才是获珈,这位鹰翎主人真正的面目,她在彼此最后一丝气息都渡尽了的时候将贺谦推下了温泉。
          -
          后面还有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4-04-02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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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谦
            彼时他们惧是少年,在梨花飞雪的溶溶春日里一瓣梨花别在鬓间,他们在书页翻飞间句读,又在薄雪翻书哗哗作响时,腕骨纷飞间便在霜月的纸笺上彤管落笔。可如今时移世易,他的指掌再也不能拂落一场鬓发吹雪,再也不能听松声晚窗,改尊称一声宗主与侍君吧,就仿佛一道天堑把他们相隔在两端,总有人被留在了永昌初年。
            “文偈,文偈,文偈。”
            他在水雾中探花般换了三声,眉梢又落了泪珠,顺着双颊潸然而下,那是曾经唤的名姓,如今却成了讳不能言的闺名,就像被供奉于神祇上的图案,只敢仰瞻而弗及。
            “文偈。”他也将这位孤坐高台一同拖入池中,附在她的耳畔在讲:“获珈宗主的双肩,担得起冕旒的贵重吗?”
            -
            章文偈
            漫延潮水的一生,温泉水从宗主的衣摆逐渐打湿到了宗主的胸前,很沉重的水面下有着一种很沉重的心跳,它们一声声伏拜着低头,冕旒的重量也未必就比心跳清浅了,她想:她原本不必要千钧万钧的珠玉王冠,也不必要冰凉肃杀的天子羽鉴,原本新雪绕城下的红色椒花就能使她展颜……但是,但是。贺谦不是也在说,那只是永昌伊始吗,一切草长和莺飞都终止在漫天的大火中,他们说章文偈居高自重,他们说章文偈草菅人命,他们说章文偈亵渎神佛,哦,那章文偈便认吧,这一笔罄竹罪果,这一席恶欲法网通通都加诸在章文偈的身上。罪不敢赎清,低头于佛檀跪坐时,使宗主垂下的长颈,只因一座太过沉重的冕旒,而已。章文偈在反复舔舐的吻下回答贺谦:“除却获珈,世人何敢?”
            再没有一个人敢火烧佛寺,也没有一个人敢觊觎侍君,更没有一个人敢翻案悔供。只有获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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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4-04-02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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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偈
              风不尽,月无穷,此间的絮叶于昙花之上垂丝,获珈的灰蓝裙摆也从很蜿蜒的树干上垂下来,她的手里还有另外一瓣昙花,万籁众相此刻寂静。“傅大人,傅提督的病好些了吗,获珈还是第一次来到青州,更是第一次见到大人。要予一份见面礼吗?”
              -
              傅莲京
              月冷菰蒲,蝉咽庭柯,方将残流惊破。拈袖施礼,半缄温色,“死生有命,臣当尽人事…劳殿下挂怀。”
              癯影裁莲一朵,风花共剪,慢叙普天统景,清逸无边,“尘芥之身,岂敢肖想殿下赠礼。青州多峰峦…殿下好登山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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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偈
              举目诸星宿列,很晚很晚的夤宵中,它们撕裂变换如同斗天菩提,章文偈坐在繁叶歧枝之上,苍狗人间促,指尖一瓣幽蓝昙花也恍然化作兵器最嚣艳的那类光芒。“我不是在挂怀傅提督,只是要与傅大人叙话,单薄一面,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来自章文偈裙摆上栩然的蝴蝶纷散,她的长绸漫荡,途径崎岖法相,路行兽骨焚香,她有一线绢罗摇摇欲坠:“我要说什么才好?傅大人,若有一瓣昙花赠你,与我同行登高吗?”
              -
              傅莲京
              绕鬓昙冽,沾衣花气,晚庭摧玉树。傅掌司堪生悬笑,“人鬼妖仙,峰川云泥,无不说得。”
              冰轮表里,爱月将圆,有旧感千般,新惋万别,“毕生荣幸——陡、缓,寂、喧,殿下更钟爱哪类山?”
              他凝罗带慵衣,绸缎飘摇,如华胥梦里,阳关永,远山叠,“微臣愚钝。为何是昙花呢?”
              -
              章文偈
              烛宵更冶丽了,属于掌司大人的异志大概就要从「人鬼妖仙,峰川云泥」中笔撰开来,章文偈现在还停在茂叶下,秋霜和琨华很宛然地从她黑发间流走,钗羽和翠簪已经不会在发鬟中祭奠一场夏的逝去,现在蛛陈结张的宛扬的长发遗留在一茎灰褐的蕊枝,或者流连在一簇鸦绿的苞花,当她将更多的自己崭露出去时,这些四处序零的长发还不忘汲淋着一场霄露。“那我们就说,陡、缓,寂、喧。京郊的苔园新葺过一十九层高塔,但第十八层与最高的一层没有台阶。王都不是时时都能见到月亮与银汉的,可是当获珈站在十八层时,那些来自穹顶间画成的启明天河,仍然经久恒常。”
              如此中空而虚掷的缥缈楼阁,当章文偈走上第十八层尊极玉宇,足以抬头仰见四方紫薇。“其实山碣与我并无差别,获珈在哪,哪里就是「高」。”
              获珈在哪?获珈居高临下,白昙花途经山南海北、萤火蜉蝣,漫熄在傅莲京的双眼之间。“因为白昙一现,只为今夜而降临。”
              -
              傅莲京
              长宵共,永昼分停。临安金殿,高耸丹霄,最抵傅氏郁心。难量寡恩昙夜,五丈秋风,万古山川自然,岂易消磨,一骨松鹤膂。
              “原来殿下偏爱高处吗?京城高霈无量,堪摘星的浮屠,可招月的琼楼,还有…峥嵘如鬼工的太和殿。”
              信壶里乾坤广阔,叹人间甲子须臾。掬昙一朵,笑掠相对四目,“可今夜之后,便是凋零。”影扶疏晓,瞳映一袭赭袍,“殿下:终日长程复短程,一山行尽一山青。”
              -
              章文偈
              “王朝金器,帝都真珠都是高处的典范。我曾经等待在北国皇宫最高耸的乾殿外,等待一道生杀予夺的旨意赦免或者剥夺我的气息,那时我的呼吸乘云驾鹤般从瑰瑰壮壮的角檐上纷散,其实不是我偏爱高处,其实那些光光彩彩的星月也很静水无波,但是我曾经真切地到过那里,我即将手握很至极的权力。以及,”此夜慵风堕雨,飞关越岭,章文偈仿佛就只是短暂地栖泊在无穷的、瀚青的参商树干之上,她的衣裙尽数悬落在万山千水里,但是这就能消赦她罪行出嘉峪的八百里长陆吗?“六年前我从太和殿走出来,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能到过那座金殿之中。所以,我现在要走进去。”
              章文偈这时从很混乱的烟宇里飞翩而下,亦遵从白昙的指引从赤地人间走向傅莲京:“终日长程复短程,那就移山。一山行尽一山青,那就剜目。今夜凋零,便只让之后的日日夜夜都如同今夜。”
              -
              傅莲京
              苍径秋高,华光满庭,傅掌司恍扶白玉冠——扰扰于身,狂笑陶情。一双鹰隼目,两山青刃眉,斩尽肃杀残意。
              “殿下…微臣终究等到了您。”
              一笑,再笑,直至喉关嘶哑,如淘粗沙、掘珍宝,看罢仁义礼智伪君子,才捧苍黄翻复东海珠。
              “最气贯长虹的王道客,最宜倨落帝座的太和殿之主…殿下,臣的青州之行,终于开始有趣。”
              傅莲京今生,拜王侯、拜将相,摧眉折腰,此刻竟不拜宗主文偈。虔臣凭风临立,一纸投名状,乃掌心昙蕊。
              “朱轮华毂,拥旄万里,才最衬十八层高塔前的星辰河汉,睥睨物表,麾斥八极。”
              ——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4-04-02 1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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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偈
                风吹熄了六角的鎏金宫灯,风也枯槁匍匐指路的贪狼星银,这夜倾然流动的霜月仿佛不再灿放,一切都要迷失前方在黑而重的雾霭里,章文偈问:“灯灭了,我们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
                裴饮奇
                他在围场摇霜的凛冽的秋风里瑟缩了一下,灯灭之时吹了声口哨,那条有些过于丑陋的老黄狗就箭一般地窜过来,前蹄打滑了两下,堪堪刹在原地摇着尾巴:“老马没有,识途的老狗倒有一条”,他气定神闲,仿若没听懂什么弦外之音:“你约来见我,月还没赏就想着回路,当真可恶。”
                -
                章文偈
                六角宫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一只檐头鸱吻衔走,黑幕倾轧下来,但是哨声随着锈红的楼阁亮晶晶地滑下来,章文偈也从雾霭里滑下来,滑到一只黄狗的面前,她摸了摸它的脑袋:“它是属于你的吗?”小狗的皮毛对于章文偈柔软的手心来说有些扎,她双手笼盖住小狗的眼睛,她想:如果没有眼睛,就看不清前路,那时能带你来到这里的,只有裴饮奇的呼唤。很快她又把头抬起来:“楼阁玉宇之上,天汉霄河最明,我要去那里赏月。”她的目光追寻着高耸穹顶。
                -
                裴饮奇
                来时浩浩荡荡的府众声势闹得一路尽是规避的人群,惟有这一条乞食的老黄狗拦路,不过喂食一次,却招来着甩不脱的赖皮膏药,因而又拎起狗的后颈,忿道:“捡的。它厚脸皮,甩都甩不掉,什么世道,狗也要跟我来沐衣冠饮醇酒了。”
                琼宫玉宇之上该是更加不胜寒,获珈的半面佛身却有登仙欲去的道骨:“猎场没有仙梯,却有能登龙庭的一道好风,几片青云。”他看着被衔走的宫灯,笑道:“找不到去路,不妨做第一个拔剑斩棘的人。”
                -
                章文偈
                它的头在章文偈的手下很安静,在章文偈还未遮掩住小狗的眼睛时,她知道这是一双淋淋而灿灿的圆眼,柔软而瘦薄的宗主不一定就能在这样的眼视下决绝地剜去它的双目,只是施恩般地从它每一寸背脊中拂过,在裴饮奇拿走它之后也不曾显现出一线凌霄之下的不舍,章文偈缓缓地抿开一笔水淡的笑:“万物有灵。衣冠与醇酒不足以将厚重的权柄斗量尽,它一定也知道裴大人有期来日,可以登极丹陛,亲入他与获珈之龙庭。”她的手伸出来,“此行去往登高驭云,毋须天梯问路,我们应当投问鹮鹤驾车来迎。不涆英,你会拿稳你的剑吗?”
                -
                裴饮奇
                早登丹陛,亲入龙庭,这样的语句无疑让血气方盛的裴饮奇又起慷慨之意,更有与天争先的一脉豪情,当章文偈伸手之时,他将剑柄置于其上,向下一压。那点共商大事的正色终于殆尽了,熟习的顽态又显现出来:“除我之外,还有谁助你?我早想好了断蛟公子在新君驾前位列何处,却不知表姐如今到底有几成把握,能说服我舍身冒不韪而将这把宝剑拿稳。”
                -
                章文偈
                那么宗主必得将这柄宝剑凌霄尽数挹定了,她深红的丹蔻嵌进刀鞘的每一缕纹路之中,恩威流走,登极的野心也流走,这夜风卷,青州的大帐停白无数的鹄鸦夜莺,经由喙羽辩白出的声音们都很像太极角楼之上的鸱吻琉璃,章文偈说:“这柄宝剑已然悬锋,获珈与不涆英之别,大概在加身虎符之上。此夜还太早,月不曾圆满,若获珈能以虎符换物,也会赠予不涆之英,若弦月趋圆,长夜将尽,那时我再来与表弟登高极目。”
                ——
                这叫一个酣畅淋漓的上朝……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4-04-02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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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22 19:5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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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偈
                  苍风极观,云中翠微,章文偈手下一柄纯黑的重剑荡漾起很刹那的光华,淅出的剑尖锋芒意往高阁金阙取道,否则人间庶民再无路通。此刻获珈仍然宽摆长绸,身姿万仞昂立,一柄利刃迎往昆吾。
                  -
                  昆吾
                  独幽不独,唯有幽然的月影泼墨成山峦迭起的丰茂,佐以章文偈手中长剑淬炼的寒芒,不知能斩尽几分秋夜的寂寥啊?玄色的身形快要与这道新诞的刀光锻成一心,不待昆吾思虑,冷光迫近,因而抽刀在后、横刀在前,掌心施力杀向她剑刃狠绝的一刀。“殿下这是何意?”
                  -
                  章文偈
                  这应当是一具黑铁锻造的剑。时世多有君子剑,雪银一样的剑身照拔朝堂之下民生之上的一切不平;时世更有青晶剑,宛转又坦白的幼儿纯质凝聚在宝剑最威风的一点,那么有人要问:章文偈的剑呢?章文偈说她不会使刀剑,可是苔园第一十八层高塔之上,日夜敬奉着一只凶剑穷奇;章文偈还说她爱喝酒,可是酒气混着腥气,不可杀生纵酒的佛门戒令,在废墟上枝结出苦堕的恶果,那么昆吾在问:章文偈是为何?
                  宗主其实不曾用力,一切穷凶和恶怠的锋芒都来自这柄不太容于世间的玄黑宝剑,直至另一把刀,直至昆吾的刀从章文偈的脸上习得剑谱的秾华,终于从宗主的右颊上流下一尾很嫣红的鲜血,于是照得这柄黑铁更亮了:“你会像对待这柄(黑)剑一样对待我吗?”
                  -
                  昆吾
                  鸿蒙未开之时,世事如一盘泾渭分明的阴阳手谈,昆吾只不过是他人指间的一粒,直至他手中的刀刺破第一具柔软的躯壳,鲜血如注的淋漓里,昆吾顿悟:原来世间不止黑白二色,血是如此刺目的红啊。早在第一滴血珠触摸他的兵刃,昆吾的心已然慌了,任何凶狠的锋芒于刹那之间灰飞烟灭,湮毁进如此幽怆、如此悄然的夜海之中。“殿下……”可惜目光不可被染色,昆吾那两道灿华的眼光,袒露万般惊恐、万般慌乱,以至于他忘了要先收刀,只是定在原处,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笔由雁刀书写的绯红。剑?什么剑?昆吾恍如梦醒,刀尖点地,再度伏跪于章文偈身前:“昆吾伤了宗主,罪该万死,任凭宗主发落。”
                  -
                  章文偈
                  这些血液像洪水一样被昆吾的刀冲刷了下来,脸颊上横亘出的伤口宛如崇贵的神像,章文偈应当感到很痛,谁可以在无情的刀锋下保有温和而平静的面具呢?这具刀太锋利了,切割人世的洪海就像切割章文偈的肌肤,章文偈手下的这柄黑剑一直在战栗着回应:我该与这道枯烂腐败的伤口一起坠亡吗?我该比这泉热涌翻腾的血液更加高尚吗?昆吾刀还留在它这里,昆吾还像类人的玉璜一样留在她这里。“你又低头了,你又跪下了。”获珈脸上的血一颗一颗滴在草绒上,可是宗主从不曾弯下的白颈不足以使血水倒流也不足以使伤口垂询,只因这一次章文偈也低头了:“请罪获赦的只有下位者,跪伏垂拜的只有附从的奴隶。那么昆吾,你是谁的下位者?你是谁的奴隶?”她用黑铁的剑尖将昆吾的下颌点了起来。“你凭什么做下位者,你又凭什么附从他人?”
                  -
                  昆吾
                  青州之行、短短几日,昆吾已经听过很多遍诸如此类的话:昆吾,你是刀客而非兵器;昆吾,你不必困囿在此,不必做拥附;如今章文偈也问:昆吾,你是谁的下位者?凭什么附从他人?太多诘问意欲击溃昆吾的心线,她们叩问——昆吾,你到底是什么?昆吾的答案从一而终:“昆吾是帝王的一把锋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的声音没有半分犹疑,“刀剑锻造既成,以寻找此生唯一可以托付的主人为终生之事。”若不做北镇抚司的昆吾、不做帝王的宝刀,他还能去往何处呢?章文偈的血似泪垂落了,昆吾却在她的剑下抬起头,两颗瞳色如此清澈:“昆吾只会做兵器,请宗主降罪。”
                  -
                  章文偈
                  剑锋之上,两丸异色瞳孔之下。水流还在章文偈与昆吾之间涌动,鹰驾的主人此刻或同一片莎红的血色为伍,糊开的红色秘密像曾经低劣的肮脏的禽兽们的血,当然,也很像宗主现在如同施恩般挑破的昆吾的下颌。她想:昆吾是一柄美刀,这柄刀曾经在空桑树下瓢泼了一叶迢遥的雨,也曾在万军灯火中莽撞地铩羽而来。很快这些由上位者发号的伤口又来到了他的胸襟,她的长剑划开昆吾的衣服,北祁其实不尚鹰隼,他们更崇勇威武的猛虎,这颗灿金色的纹身赤裸裸的坦白在昆吾与章文偈的面前。章文偈的眼下是血,昆吾的颌下是血。他们的身量因跪与站的高低而分属不同,但他们都因血水的滴答而兀自静默。“你是哪里的宝刀?在北祁做霜雪刀,还是在南宋做烟雨锋?昆吾。圣人多疑,将与帅的猜忌,刀与鞘的对质,熔炼与淬火的继替,都是你将要面对的。你是兵器,可是亮锋陈刃执刀的人又会有一片丹心吗”
                  她把剑锋抬起来,宛若一只很柔软的手,但我们知道,这绝不会有任何手心柔软的触感:“但是我们不一样。你来自北祁,你胸前的猛虎也曾经在我的真冠之上降临,君王鼾睡的卧榻之侧绝不容纳一只幼虎的生长。你想焚火淬炼,你想锻刀精刃,你想昆吾这柄刀永远为帝王所驱驰,可是她们哪里有这个本事。可是她们哪里有这个胆量。昆吾,不要浪费了这个名字:昆吾铁冶,君王穿宝甲,只为斩妖魔。”
                  ——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4-04-02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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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谦
                    暖雾也要把漫天的霞光熏散,他望向这位宗主时在讲:“故地重游。”
                    故地重游,时隔一日的故地重游。
                    -
                    章文偈
                    “嗯,故地重游。”当宗主说到故地的时候总是难免想起真正的故地,从桐嘉书院的长长廊回,坐到星汉西流,金吾不禁,“在此分别之后,你又将去哪?”
                    -
                    章文偈
                    宗主把头搁在贺谦的肩膀上,一切冰冷的鹰环与翠翘也都静止在他的身旁:“那我就带你回临安,这次贺谦不需要坐进侍君的花帐,与获珈搴骏马、驰鹰驾,我们一起入临安。”
                    -
                    贺谦
                    他望向章文偈时是含情脉脉的,眼波的流光里便胜似秋波:“愿骋良马,愿登高台。”
                    ——
                    我喷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4-04-02 1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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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偈
                      冷刃划开的皮肉太森然,月色还不曾堑弯章文偈的白颈,于是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肌肤都沿着那一条脉络放肆地奔坼,脸颊上的一道伤口与晚露交融时,也一并濡湿,献在了她的眼下。这也很像一滴鲜血矫伪的眼泪对吗?“衡山玉,伤口的血快流干了。”
                      -
                      衡山玉
                      他一定看见了那道月牙一样伤疤,因为在如此阒静的黑夜里,他的瞳仁正不可遏制地明亮起来,“独幽山的鹿鸣方才停歇,我终究来迟了。”他的掌心卧着一对刚錾下的鹿茸,衡山玉将它们递送到获珈宗主的手边,“它们很美。”
                      -
                      章文偈
                      这些鲜血一定是神祷托生的肉胎尽头,血光和水光的旨意一时间照澈了泥佛高贵的外衣,章文偈眼下的血珠又仿佛重新将这些裹造的凡人皮肤一一打湿。鹿茸像神圣的冠冕,尽管这封王冠也沐在血中,章文偈突然笑起来:“你看,我和它都在流血。流血的鹿茸在你的手中,流血的章文偈应该在哪里。”
                      -
                      衡山玉
                      “殿下应该高坐于九五之位啊。”他讲得太理所应当,仿佛匠人高筑的汉白御路下并没有累累的尸骨,仿佛帝王头上的十二根冕旒是唾手之物。诚然,他的箭羽可以冷漠地划破幼鹿的喉管,他的双手可以同样决绝地奉上自己的全部。衡山玉的手指停在了血珠外的一寸,他说:“殿下会坐到那里,只要殿下想去。”
                      -
                      章文偈
                      矫作人兽围猎的青州大巡,铺成虫蠹华衣的贵族肌面,裹密朽洞的金器肢节,章文偈目下是一簇来自自己的血,章文偈手心下是一簇不来自自己的血,所以我们在巡猎中遇到的究竟是母鹿还是奉作禽兽的奴隶?但这个疑问也在章文偈触摸到鹿角的恢弘而消失了,她想,她回答自己:如果逃跑才是流血的羔羊,自产孵育的血液跟世人的欲望明明就是同出一宗,流干鲜血,才能扼禁欲望。不论是任何人的欲望。“我想。我要坐上去。我会带衡山玉一起坐上鬼工巍峨的太极。”——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4-04-02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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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偈
                        “阿谦,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
                        贺谦
                        “愿闻其详。”
                        -
                        章文偈
                        “从青州转去王都,九十九级巍峨丹陛,从禁宫内围带走贺谦,与贺谦直入太极。”
                        -
                        贺谦
                        贺谦再度吻上这位宗主的唇,就像前日的缠绵,耳鬓厮磨时在讲:“倘若事败呢?”
                        “文偈,我们赌的是身家性命。”
                        -
                        章文偈
                        “想做这件事的人还会害怕失败吗?”她的脸和唇都无限摩挲在贺谦的肩头:“而我等待做这件事,已经等了很多年了。你不必身陷险境,阿谦,我会为你錾平一切,你只需要,将你的所拥有的,全数予我。”
                        -
                        贺谦
                        贺谦的笑容顿时间就如出鞘的刀刃般怀有锋芒:“污名满身的获珈也会想借此洗清冤屈吗?”
                        “倘若你一朝失败,我岂不是一无所有?”
                        -
                        章文偈
                        在听到「污名」两个字的时候宗主的脸色大概变得很明显,世人语获珈罪,可是获珈是为求翻供吗?她对贺谦说:“冤屈和罪名实则不需我计较,当获珈登极峰巅,还会有人在意君王身后的一点点点朱砂吗?”
                        她笑得太张扬了:“这是秋狩。这是围猎,这是清剿,这是物易物,禽咬禽,人杀人。不会奔跑的猎物,才会一无所有。”
                        -
                        贺谦
                        他盯着获珈的眉眼去看,比起旁观更像是一种觊觎,他听到自己够我她的鬓发,在耳坠叮当里讲:“获珈之罪,罪在怀璧。”
                        “一旦你身上流有章式的血脉,整个人也要因为这个血脉而……”
                        “章文偈,我要看着你的传记载入史册的第一篇章,而不是成为死于兵戈之患的宵小。”
                        “让我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拜倒在你的衣冠下。”
                        ——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4-04-02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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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偈
                          她将纸上的名字一一看过,划去了衡山玉、裴饮奇、贺谦的名字。之后说“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
                          章镜心
                          “我以为姐姐会想保下昆吾。昨夜风雨交加,陛下又……难以安睡。姐姐的首道锋刃,又会对准谁?”她在其后划去昆吾的名字,“能不能放过他?”
                          -
                          章文偈
                          “我以为,敬武和德风都是很棘手的。昆吾只愿做帝王的刀锋,他并不在意是谁执刀,镜心,他有为你承诺?”又想了想:“还是你喜欢他?”
                          -
                          章镜心
                          “不曾,只是那夜见他,难免动容。”
                          -
                          章文偈
                          “那镜心,对傅莲京有什么了解吗?”
                          -
                          章镜心
                          “他于我有恩。姐姐喜欢他么?”
                          -
                          章文偈
                          “他会因这一段缘分而为镜心献忠吗?”章文偈顿了一下:“我们谈权力的湖水,就需要选择淹没过感情。”
                          -
                          章镜心
                          “会。姐姐,我不得不告诉你:如果要对傅莲京动手,我会杀了裴饮奇。”
                          -
                          章文偈
                          “当然,傅大人与我既没有前恩也没有后怨,如果镜心觉得他可用,那我们当然可以留下他。我是说,他的势力要为我们所用。我不会对他动手,我当先斩平剩下的眈眈两目。”
                          -
                          章镜心
                          “姐姐不好奇我的理由吗?就在方才,我真切地想用你赠予我的箭矢,穿过裴饮奇那颗为你跳动的心。”
                          “但我们交握的手掌太温存。”
                          -
                          章文偈
                          章文偈却只是摇头:“我刚刚说过,在我们淌涉权力的湖水时,任何爱情都要被淹没,在这条路上,如果我们为彼此带来的珠宝超过了青州的任何一人,他们都可以被舍去。包括裴饮奇。”
                          “他骗了你?”
                          ——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4-04-02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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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白:
                            疾驰的马蹄聒碎了夤夜径深里的梦。当迩帝病危的信甫一踏入行宫的阶槛,诸世族的目光就不可避免地投注在诸位宗主的身畔。但太匆忙的流光显然并不会让这样的耽搁停留很久,不消半刻,绮美的车马帘幄便隔断了所有的打量。而众人在此刻,也才能够容忍那些名为野心、胆怯、犹疑、猜忌的情绪滋长。
                            只是当熹光逐渐倾满天穹,沾惹泞淖的轱辘在初涉京畿时,众人即由宁中君的一道懿令从偏门引入东宫——并不被准允入宫侍疾。
                            未知太过昏晦难明,连东宫侍从的神色都如一的哀婉、低愁。在煎熬几个时辰后,便乍然见十八年前重又雕砌的东宫正殿漫起了浓烟、与满目的红光。顷刻间,仆侍匆忙奔走,急呼:“有刺客!”而宁中君的两位贴身侍者则分列两路带领众人撤离东宫。铜盆倾、人仰翻,烈火燃断了宫梁……
                            直至离开了东宫,两名侍奴才发现,引带着的诸位,早已走散开成了两队。
                            【请分别进入对应剧情小群,等待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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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镜心
                            那携有凋花的风试图鼓动袖摆,从一只羸弱的腕骨钻进,进而啃噬冰冷的灵魂。而权力倾轧的雨水早已沾上章女的裙摆,她隔着一帘雨雾任由天诏摧残,甚至在想:昭平二十三年的宫闱是否也是如此幽深、诡诈地吞没父亲的生命。她再度执起剑,忍受蔓延了整座皇宫的电闪雷鸣,“德风姑姑,我的母亲教会我:不要让命运成为别人的恩赐。姐姐,还挽得起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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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偈
                            这样的一柄黑剑如此浓重的压在章文偈手心,腕下有一串艳红的砗磲愿珠,而同样艳红的还有剑尖上孑孓行走过的一颗颗丹朱。鹰台朱雀崩塌,坐拥释迦血肉的剑钺在蛇羯之上开花,蒺藜刺,白鹇尾,她的剑指向章斐。“姑姑?王朝的光耀何时又向我笼盖了啊。现在是德风,是章斐。要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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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斐
                            她站在了长阶的最末端,钗玉华裾具以被她剥落丢弃在脚下。再已没有了唇脂的粉饰,斐如雪的颊更像是刺眼的灰白。或许,无有莲台下偷来那一颗残次的木菩心,观音奴早已经是一具被弃在灵山脚下的婴孩死尸。
                            慈恩给予的虎符,此刻也被她丢进了沾染上血色的泥泞里。她就这样站在了最低处,含笑地仰望着“倘若不急,便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她并不等待文偈与镜心的回答,柔和的声线娓娓叙来“德风的命,从来不属于观音奴。所以如若文偈与镜心想要,观音奴捧手相奉。十五岁之前,我从来没有名字,我不是章斐也不是闻钟,我只是灵禅寺里受观音所眷顾并为之奉上一颗完整、健全心做为回报的观音奴。”
                            “你说,王朝的荣耀何时向你笼盖。文偈,观音奴会答:我不知道,我无能知道。”
                            “我只知晓,临安城很好。可这样好的城,它只是困住了我的姑姑、我的阿父阿母,还有我。如果可以选,我宁愿永远留在山里,永远只做观音奴。”
                            “凄冷宝座,那儿太孤单了。所以连这一阶台阶,我也不愿临踏。”
                            她闭上了眼睛,依然是笑着的。
                            “可以的话,记得在我死后,杀了我的祖母——她活得太久了,久到她忘记了,她应该把我的阿母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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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镜心
                            雨声中是谁在为垂死的迩哭泣、又是谁为斐暗吞泪水,她听到那些沉重的呜咽,任由瞳在睫梢垂敛下黑暗了。她想,“陛下,你辜负我。”这样痛恨的情绪竟然能够体会了,冠冕编织的风暴终有人要消亡,“愿你成为独自飞过太阳的苍鹰,没有痛苦地离去。”掌中唯一剑,白刃鸣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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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偈
                            观音奴和莲花座真是很美的名字,这样的名字把拥有它们的人都显得那么的中通、净直而不忍卒读,可是比之苍苍野苔下已经黯淡无声的珞珈那呢?神祷的坟茔此刻还静静埋葬在世人的左胸之下,也有像章斐这样美丽的少女去跪地蹈迎,也有像章斐这样光洁的少女去虔心捧奉,她们无知无觉的经络里充斥着名为「圣灵」的精血,这会显得其他人很像书里说的恶堕的毒蠹,可是这本来就是狩猎啊……很难说要去追寻什么灵质和皎洁了,此刻剑光与剑光挑起的夕露正无比的湛亮,以至激荡了阳燧的光种,这很像佛前怒目的火焰,这也很像迷航中独孤的灯向:“你知道的,德风的死并不能结束一切。他们还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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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镜心
                            她无声一颔首,令人押昆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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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偈
                            “其实孤有很多趁手的刀,比之美玉昆吾,孤更喜欢血戮穷奇。”一剑穿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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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镜心
                            一并提起还滚着血珠的长剑,“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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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镜心
                            她把选择权交于获珈手中,“姐姐,我要挽弓射死我心爱的人呢?还是用这剑再次穿过贺妃的胸膛。贺谦,裴饮奇,告诉我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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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偈
                            再一次回到共淌的湖水之下,这些水泽从她和章镜心的眼睛外流走,一些虚虚泛泛的声音捶动她们的耳膜,她的犀渠剑转了一下:“不知道狐首的箭翎熔制好了吗,镜心,该用心爱的人开锋。”她说裴饮奇,又说:“可是开了锋的箭矢会很锐利,我担心你伤到其他人,所以,它只可以开一次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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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镜心
                            毫无疑问,那支破空而去的箭羽射向的是白马金羁少年郎的胸膛。她想:爱当然是几次心碎就可以喊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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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镜心
                            好吧,贺妃被放走了,于是换了衡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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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山玉
                            很漠然地一瞥,问:“殿下要我的命吗?”
                            -
                            后面还有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4-04-02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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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22 19:4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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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偈
                              “不。只是太极登高,唤你来与我一起。”她的剑尖仍在淌血,只是这一次再不提起。“镜心,不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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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镜心
                              当风疏雨住时,章镜心先是仰首去寻找明月的方向,但阴云翳蔽、迟迟不肯露出薄弱的光晕,她只能再次将目光望向获珈,踏碎长廊下的每一片珊瑚宝树的影子,早已丢下了剑,“姐姐,放傅莲京离开。”那一柄素来挽在鬟心的花簪遗失在青州行宫,章镜心卸下一支新钗握在手中,“这是我最后一次胁迫您,已然许多次了,但请您谅解我。我体会过父亲被太极宫外的玉墀绊到再也不能起身的心情了,我不会再向走近一步。放过傅莲京是我的愿望,也请您不必再为自己践祚之路染血。我以我心,躬愿陛下万寿无疆。”她感受并不锋利的簪尾刺破血肉,血色在她望向湖阳别院的最后一眼依然斑斓地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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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莲京
                              傅莲京赴往集雅殿,是循着喋血的长迹。他看见卧眠的章斐、章镜心,眼风再量时——将剑锋指向了衡山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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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莲京
                              再提贺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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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文偈
                              对傅莲京用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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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莲京
                              阖目前的最后一瞬息,他想,姐姐,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你终究还是在为我实现夙愿,阻截盗贼们的登极之路。你千万要握紧这把匕首,最好再杀死章赴、杀死章茵,杀死周砚知、杀死章迩,来日朱轮华毂,拥旄万里…正是血莲诛心的逞意。
                              ——
                              我之泪崩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4-04-02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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