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瘸一拐地上前,穿着高跟鞋跑步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崴了脚,头发也很乱,很狼狈,我死死抓住大姑中年发福的手臂,她的裙子还是奶奶过年时买给她的,当时带着奶奶在店里选了半天,她愣是一件都不舍得买,看见一条裙子后就移不开眼了,说大姑穿肯定好看,没管价格就直接买了下来
我哭着和她说
“那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怎么可以!……”
她的脸很僵硬,甩开了我的手,梗着脖子说的很大声,像是要遮掩自己的心虚一般
“就是你奶奶出门的时候突然倒下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这小妮子不能乱诬陷人啊……”
我死死咬着唇,坐在手术室外,心里止不住地发慌
手术室的大门打开,面对我的是一个疲惫医生,他很抱歉地说,无能为力
让我们家属进去看她最后一眼
我一瘸一拐地快步跑进去,巨大煞白的手术灯照在奶奶的身上,奶奶灰发中掺杂着白丝,她带着呼吸罩,走到生命尽头的她却意外的很平和,看见我以后依旧笑的很温柔
我的泪水无法控制地往外掉落,泪眼朦胧间,奶奶握住了我的手,那布满沟壑的脸是记忆中带我去买棒棒糖的脸,是记忆中陪伴我度过大半个童年的脸,是在我考差时安慰我的脸,是看见我大学通知书是,欣慰不舍的脸
奶奶的声音很小,很哑
她让我不要记恨大姑
她如往常般笑着,眼角却滑落了一滴泪
她说,“唯一放不下的,只有我的宝贝孙女以后该怎么办好呀……”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和她说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让她放心,她紧紧握着我的手,有些浑浊的眼眸内,是满满的慈爱与不舍
她还是离开了我
在早晨第一缕阳光照在她的银发上时,她在病房内永远闭上了眼睛
我猛然想起,我曾经和她说,要带她去染头发,把头发都染黑了,以后出门就叫她阿姨
她被我逗的咯咯笑着,说我还是个孩子呢
乔庭舟在奶奶去世的那天出现在了病房门口,高高瘦瘦穿着黑色西装,外面松松垮垮披了件黑色外衣就风尘仆仆赶过来,我满脸都是疲惫与泪痕,我抬眼看了一眼乔庭舟,就与他擦肩而过,走到了大姑和她儿子面前
大姑没有进病房看奶奶,哪怕一眼,她此刻竟然还笑得出来,她谄媚般地问自己,奶奶的那套拆迁的老房子要怎么分
我扯了扯嘴角,她在乎的不是她的亲生母亲的离世,而是钱
奶奶让我不要记恨她,可我向来不是宽容大度的人,我实在做不到
我嗤笑了一声,哭了一个晚上的嗓子沙哑地不成样子
“奶奶的钱,你想都不要想.”
一个大姑的儿子此刻才上前,边骂脏话边推了我一把,我的后腰狠狠撞在消防栓上,我疼的扶墙,忽然就很委屈开始掉眼泪
奶奶,你看见没有,你走了以后,他们都在欺负我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了我的面前,看着还欲上前打我的堂弟,他温润的嗓音很冷然
“你再往前一步?”
我忍着疼,勉强直起腰,拉住他的呢子大衣的袖子,刚想开口让他别插手
他的身体到现在还在喝中药,要是堂弟把他的心脏病气发作了,被乔家知道,堂弟的小命休矣
大姑有些戏谑的开口“小伙子身子起码三个月了吧?还是悠着些,小心孩子.”
我身体僵在了原地,楞楞的看向乔庭舟的腰腹间,他背对着我,大衣很宽松,看不出什么
乔庭舟似乎笑笑,神色很淡然,伸手扶住了我
“这位阿姨的不仅人品不太行,看来眼神也不怎么好,阿姨怕是不知道,我有心脏病,不能生孩子”
大姑了然于心地笑了笑,没有再开口
乔庭舟看见我脚踝处肿的大包时眉头就不自觉蹙了起来,扶着我的手腕
“和我下楼涂点药,你的脚崴了.”
我便任由他拉着我捣鼓,开了药以后,他带我去了院长办公室,院长的办公室很大,院长出乎意料的很年轻帅气,看见乔庭舟时下意识看向他被西装掩的严严实实的腹部
乔庭舟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和我一起坐在软沙发里,小心地将我的脚踝放在他的腿上,院长叫严宴,看见乔庭舟微微弯腰准备帮我上药下意识有些紧张地开口
“那个,我帮她上药吧,我是医生,比较熟练.”
乔庭舟从严宴的手中接过了消毒棉球,玉白的手指熟稔地用镊子夹起了棉球,轻轻地涂在我脚踝上的伤口上
温润的嗓音没有什么感情
“不用,以前我也没少帮你清理伤口.”
严宴知道他的倔脾气,只得放弃,为他打打下手,我听见他小声地吐槽
“你现在又不比以前,还敢这么弯腰.”
乔庭舟轻轻咳嗽了一声,严宴就乖乖巧巧地闭麦了
乔庭舟垂眸仔仔细细帮我上药,动作又轻又细,扇羽般的睫毛染上清辉,他的眉眼更加深邃俊美,眉头还在不自觉的蹙着,好像伤口疼的人是他一样
我首先打破了这个美好的画面
“几个月了?”我静静开口问道
乔庭舟睫毛颤了颤,漆黑的眼眸内依旧平静无波
“什么?”
我不想和他拐弯抹角
“孩子.”
乔庭舟上药的手顿了顿,下意识抿紧了唇
“没有什么孩子,我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
我笑了笑,目光移向了一旁的严宴,他下意识躲避我的目光
“你也知道对于他来说有孩子,就等于要了他的命,所以,几个月了?”
房间一度陷入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