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赛尔新历981年5月30日，布莱克被委托予雷霆舰队代为管理，为期6个月。
“谢谢。”
雷伊进门时看到一向空荡荡的餐桌上摆满饭菜，不禁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同居者。
虽然作为一名哨兵，有外来生命体闯入自己的领地是一件令人烦躁的事情，但是面对这个穿着一身白色家居服给自己做饭的黑发向导，雷伊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甚至连自己的精神体都异常镇静。
“没有，还要多谢你救我。”
布莱克倒是没太和雷伊客气。
他在医务室里醒来时就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处境，毕竟求救信号是他发出去的，原本只是碰运气跨级发送求救信号，没想到真的有人愿意从太阳后面把自己救出来。
更何况还是一个多月只靠应急粮强撑下来的、陷入被动发情的向导。
这让他对雷伊刮目相看，初印象也平添几分好感。
两句话结束，房间里随即陷入尴尬的沉默。
雷伊忍不住开口：“那个，因为暂时没有多余的房间，一直住在医务室有些不方便，所以就先住在我这里，没关系的吧？客房……也不小。”
“嗯，没有。”布莱克点头。
于是尴尬的氛围再次蔓延开来。
所以他为什么总能精准地杀死对话！
雷伊在内心咆哮着。
从小和盖亚这种大大咧咧的自来熟长大的他从没受过这种委屈，这算得上是他搭讪的第一次尝试，看起来正在失败的路上。
不过转眼，雷伊看到布莱克窝在沙发上随着白噪音的节奏在怀里揉着什么，于是晚上没什么事开始没话找话的他果断出击：“你在干什么？”
布莱克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手中动作不停，“撸猫。”
“猫？”
雷伊不解，倏尔反应过来，大抵是布莱克的精神体。
“……你看不到？”
布莱克有些奇怪。
“可能因为你不太稳定吧？”
雷伊也有些意外，按理来讲，精神结合的哨兵和向导是能看到彼此的精神体的，可是照现在来看他和布莱克并没有看到彼此的。
“……那个，我和你建立了精神连接的事……”
“嗯，我知道，为了救我嘛。”布莱克没有太在意，反倒是两眼放空，没有焦距地盯着光洁的墙面，“弥补那片干涸的精神图景，很困难。”
雷伊看着白墙，也想起了那惊险的瞬间里，布莱克那几近崩塌的精神图景——干涸的峡谷，弥漫着浓雾、散落着乱石。
是自己一生未曾见过的混乱和绝望编织成的世界，是面前人的前半生形成的世界。
“……你之前和其他哨兵建立过精神连接吧？”所以才会崩塌得那么厉害。
雷伊不忍心说出后半句话，因为他突然看到了布莱克怀里无精打采的黑猫，那是一只和布莱克八成相像的精神体，无论精致的外表还是清冷的气质。
“嗯，和威斯克。”
无视雷伊陡然震惊的目光，布莱克看见的是更远的地方，是自己的过去。
“在我父母去世之后我分化成了向导，但是因为精神力过于不稳定，和别人建立连接是不得已的做法，和我匹配度最高的只有他，不过也只是到精神结合而已。”
“所以他是真的……”死了啊。
结合布莱克那脆弱的精神图景，结论已不难推出，可是联想到那位传说一般存在的阴诡中将，雷伊还是不免感叹。
“嗯，除了我应该都死了。”
布莱克海蓝色的眸子看着怀里的黑猫，语气中却并没有多少悲伤。
“索兰特……也成这样了。”
“索兰特，是指这只黑猫吧？”
雷伊从餐桌上移动到双人沙发的另一端，看着布莱克怀里那只蔫巴的小猫。
“嗯，它以前是只黑豹……”
布莱克突然抬头看向雷伊。
“你要帮我吗？”
“啊？”
雷伊被瞬间转换的话题问懵了，正准备回复，就闻见空气中不寻常的味道。
一缕缕洋甘菊的芬芳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他，侵占着他的空间，几近贪婪地吸食这片领地的原主人哨兵的信息素，可是鸟架上的闪电却没有任何不适般兴奋地扇动翅膀，又不满足似的飞到沙发背上离二人更近了些。
“布莱克，你是不是……”
“雷伊……”
布莱克怀中的黑猫猛地扑到鹰身上，他本人也脱力般倒在沙发靠背上，攥紧拳头。
“对不起……”
还没等雷伊回应他，泄露向导素的人就因为情绪的激烈起伏陷入昏迷，向危险的深层意识海跌去，即将再次进入深不见底的峡谷底端。
于是雷伊握紧布莱克的手，毫不犹豫地跳进谷底。
那里黑暗，沉闷，压迫得人透不过气，没有方向，没有重力，只有虚无缥缈的呻吟声和求救声。
这是布莱克的意识海底层，他的过往，他的噩梦，也是他修复自己心灵所必须攀越的逆向高山。
但是这一次，雷伊会陪他翻过去。
没有原因的。
果然，追着唯一的一束星光狂奔到尽头，是抱紧自己的布莱克蹲在那里。
看着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人，雷伊心里软成一片，说什么也要把面前这个脆弱的向导拉出黑暗的死水。
于是他踱步上前，也蹲在小小一团布莱克的旁边，就安静地看着不断呢喃“对不起”的黑影。
“不要自责。”
雷伊说。
“你的父母是怀揣着保卫国家的信仰而战死，邪灵舰队也一样，是国家暗处无与歌颂的英雄。”
“不要害怕。”
雷伊又说。
“即使现在的星际国中央高层没有对外发表真相，但是格雷斯塔还在，你还在，我还在，我所率领的雷霆和赫尔卡塔也还在，我们都不会让英雄失去被纪念的权利。”
“不要退缩。”
雷伊抱住布莱克，亲吻他的额头。
“我坚信我们会回到太阳之后，踩着细沙，迎着微风，看到水流湍急的格雷斯大峡谷旁开着漫山遍野的花。”
于是那束星光在无边的黑幕中劈开一道浩瀚的银河，尽头有美丽的绿洲，庄重伫立着的神庙和铺天盖地席卷下来的暖阳。
这是雷伊的精神图景，被布莱克意识海深处的希望缠绕时融合成一体。
自此，两人的精神结合才算形成，布莱克原本受威斯克死亡影响断裂的部分被雷伊填满，再也不是无垠的苍茫，而是信任和期许化成的暖阳。
“我信你，雷伊。”
布莱克也回抱住雷伊。
“谢谢你。”

-4-
赛尔新历981年6月7日，原邪灵舰队第二指挥官布莱克被免除职务、降级为中校，且经格雷斯塔重新测试评级，降级为B级向导。
“没什么问题。”
布莱克站在门口安慰卡修斯。
“我现在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评级以后会慢慢恢复的。”
“可是你之前可是塔里唯一一个S级向导！就出去几年，你让我怎么接受！”
卡修斯面红耳赤，显然无法接受布莱克的评级结果。
作为当年从裂空星系抽调军队组建邪灵舰队时被布莱克强制留下的A级哨兵，卡修斯经过几年的训练已经成为了格雷斯塔首席、能够护甲一方的上校。
然而面前这个带领年幼流浪的自己进入军队体系，并且给予庇护的兄长，却在一朝之间失去了他赖以生存的技能，几乎成为半个废人。
站在空港远处的雷伊静静地看着兄弟两人的争执，面上无波，内心却在暗自盘算刚刚与格雷斯塔第一首席——木木大祭司的交流。
有关布莱克，以及邪灵舰队的平反。
“卡修斯。”
布莱克无奈之下按住身高俨然超过自己的年轻哨兵，目光却移向后面的雷伊。
“我现在在雷霆上很安全，而且中央下的命令是让雷霆监视我，我不能离开雷伊，雷伊也答应帮我这个忙。”
“更何况，你要是真的离开了裂空星系，北境对大暗黑天就彻底失去威胁了，也就意味着北境对中央失去威胁了。”
卡修斯不甘心地跺了下脚，身后的白熊也摇摇头，蹭了两下布莱克的手就转身离开。
“你就不给自己留条退路……”
他忿恨地看了眼布莱克，最后才不放心地嘱咐：“别让人欺负了。”
“不会……”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未经世事的向导，竟是下意识地反驳，高涨的向导素和耳尖的薄红更是没逃过感官敏锐的哨兵。
“你和其他人精神结合了？”
卡修斯拉住布莱克，回头盯住有些不明所以的雷伊，心里除了不爽，更多出一份是不甘。
“是他？为什么？凭他帮你？”
“情况紧急，没有他我就死了。”
布莱克低下头，看着脚下熟悉的地面，还是那么干巴巴的，一脚下去连沙子都踢不起来。
“而且他人挺好的，也没有强迫我，都是我自愿的……”
说完便强硬地挣脱卡修斯攥紧的手，抬头看向格雷斯的星空。
“这里看不到太阳啊……”
“太阳那么远，找太阳做什么……”
卡修斯盯着布莱克松开的手，卸下力气。
“还不如回来。”
“也许会吧，但是现在不会。”
看着自己曾经的弟弟像淋了雨一样站在不明亮的夜空下，但仍风度翩翩的，带着一身傲气。
布莱克走向雷伊。
“现在就很好。”
“回来了？”
雷伊站在台阶上握住布莱克的手。
“嗯。”
即使已经在雷霆舰队的中央指挥舰上生活了两个多月，但是布莱克还是没有从雷伊的房间里搬出去。一个原因是作为首席指挥官，雷伊的房间本就足够大，再者，中央暗戳戳地在往来指示中希望雷伊与布莱克结合，让两个人也不能快速分开，以达到牵制两人的作用。
其实，雷伊还存在着一点不能昭告天下的私心。
那就是，他其实也很想和布莱克结合。
在救下布莱克之前，他和其他所有军队出身的哨兵一样，锻炼五感和身体素质，将自己磨练成一把锋利的刀，供帝国刺向所谓黑暗。
他也救下过许多向导，A级以上的不是没有，但是雷伊没有一次让感性占据上风，因为他们中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布莱克如此特殊。
不仅在身份，更在于灵魂。
“我觉得你的护卫舰基台应该多两个人保养，包括空间频道也是，虽然法律不允许，但是能越级发送信息也很重要。”
布莱克坐在箱子上吃着下午机器人定时送来的饼干，眼睛却盯着雷伊房间里的电子屏幕。
他住在这里几个月，在雷伊允许的范围内把雷霆舰队上上下下的结构、战力分配和人员调度都摸了个遍，终于舍得提出点建议。
“主舰的天文望远镜也是，要利用起来呀，你怎么一个科学家都没带？”
“因为当时没想着要搞科研啊，我再让他们搬个椅子来吧。”
雷伊从转椅上转过身看布莱克。
“或许还应该再要点饼干。”
被这位史上最年轻的中将的话吓到，布莱克被饼干噎住了，喝口红茶才缓过劲来，一双眼睛探究地看着面不改色的雷伊。
“你是脑子坏掉了吗？”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捡到你真的很值。”
雷伊连忙把椅子转回去，嘴上却一刻不停。
“在管理上比我成熟很多，也能帮我很大的忙，比盖亚有用多了。”
“他会生气哦。”
布莱克笑了笑，房间里的向导素也更甜了些，闻起来就知道面前的人心情很好。
“话说，你现在活动范围是不是还太小了呀，想到其他地方走走吗？我是说，其他星系。”
片刻安静后，雷伊也不看布莱克，躲在椅子后面小声询问。
“嗯？其他星系呀……”
布莱克把吃干净的盘子放到家政机器人的托盘上，仰头看着雷霆舰长房间里的星际大地图。
“我小时候就在书里、望远镜里都看过了，大同小异而已……”
“这样吗……”
雷伊颇感遗憾，本想布莱克从小就被困在星际国北境，所及之处远不如西部繁华，如果自己能带他体验常人的快乐，走出那些心理阴影，未尝不是一种追求他的手段。
“去银河系吧。”
布莱克突然站起来，黑色的发尾在灯光下晃成一个光环。
“……？”
角落里，黑色的猫咪从鹰的怀里钻出来，跳上雷伊的膝盖。
“我还没有去过那里，那里是我父母、哥哥、姐姐，甚至威斯克都想去的地方。”
布莱克看着地图上端的白点，眼底透亮。
“好啊，我们去太阳的后面。”
雷伊坐在椅子里仰望着他，仿佛仰望着比国家还珍贵的信仰。

-5-
赛尔新历981年12月1日，在雷霆舰队监视下，B级向导布莱克中校失踪，目前仍下落不明。
“小型清除作业舱少了一个，但是现在竟然找不到它的定位，全部都被切断了。”
盖亚在雷伊面前团团转，真是抓耳挠腮。
“不是，你俩闹矛盾了？他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跑？刚过六个月，连后续安排都还没收到，这两天都忍不了？”
不提雷伊怎么想，盖亚自己也是窝了一肚子火。
就在布莱克失踪的通告下来的第二分钟，格雷斯塔首席哨兵的通讯就直达雷霆指挥舰中央系统，由于雷伊本人就因为这件事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导致盖亚接电话后被对面一通质问加威胁，虽然当时也有一定反驳，但是事后再回想起来全身都是不爽。
反观雷伊，现在竟然盯着星际地图和电子屏发呆。
“不是，他是一点消息都没留啊？”
盖亚军靴的跟都快被踩烂了，恨不得掘地三尺把那个整天穿着一身黑衣服满飞船游荡的家伙抓出来，好好撂到雷伊面前认错，再顺带着打个啵最好。
“……也不算没有。”
“他留下什么了？”
角落里看不下去的缪斯终于清清嗓子，决心拯救一下面前的两个人。
“一个坐标。”
石破天惊。
“坐标？他把坐标都留给你了你还上报失踪？***还坐在这里干等着不去找他？”
盖亚怒发冲冠，火红色的头发像是燃烧起来一样能把雷伊钻出个洞。
“有你这么追人的吗？怂蛋！”
“可是……”
“没什么可是！”
缪斯本来想拉住盖亚的手在这句话之后又无奈地收回去，只能看着面前的笨蛋往火坑里跳。
“你现在在***坐一会黑衣怪就跟格雷斯塔那小子私奔了！你还不快去追！天塌下来有盖亚爷爷我给你顶着，你给老子滚蛋！”
话音刚落，就看雷伊两眼放光一般站起来，握住盖亚的手，狠狠用力晃了晃。
“能为我两肋插刀的兄弟不多了，你算一个，那你就先作为代理指挥官一段时间吧，我去追他了！”
转瞬间，雷伊那张扬的黄毛就从房间里消失了，连带着名字叫闪电的鹰只留下了一阵风刮在盖亚脸上，仿佛嘲讽一般。
“草。”
坐在通体洁白的曲率驱动飞行器里，雷伊不禁把速度开到最快——光速的5%，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布莱克。
想到布莱克上个月第一次尝试给自己做精神疏导时紧张地四肢都无处安放。
想到布莱克前几周才同意和自己睡在一个房间里，再也不是把自己委屈在书房的行军床上。
想到布莱克前两天无意间喝醉时说出的那句“我有点喜欢上你了，雷伊。”
雷伊就心急如焚，连带着平日里即使在黑猫脚底下也雄姿英发的闪电也无精打采。
布莱克留下的坐标雷伊认识，或者应该说，从赛尔星际国毕业的学生没有人不认识。
那是地球的坐标，是人类的起点。
布莱克在那里等他，不论是什么意思，在现在的雷伊眼里，都带上一层浪漫的绮色，还联动着心底的一层不安。绮色来源于六个月以来两个人建立的暧昧关系，不安来自于布莱克的过往与此地也牵扯甚多。
幸好，雷伊落地的时候，地表停着一架完好无损、满分着陆的雷霆所属小飞行器。
不愧是格雷斯塔首席向导，飞船驾驶技术也是一流。
一边夸赞布莱克，一边飞也似的跑下飞船，闪电在前面探路，雷伊在后面狂奔。
最终在面对太阳的方向找到了正在发呆的布莱克，和一只体型接近山猫的幼年豹子。
雷伊慢慢走过去，坐在布莱克身边。
雄鹰从空中降落下来，停在豹子身边的树枝上。
远处的太阳早已没了千万年前的光彩夺目，相比于曾经为脚下星球源源不断提供生命能量的火球，它现在更像是黑夜中供人探路的星光，只剩下一个亮点，让人知道，它还在。
于是地球枯竭了，失去了蓝色和绿色交织成的生命海洋，也化作一颗灰色的星球，泯然众星。
“找够了吗？”
雷伊看着天空中的小光斑，轻声问道。
“差不多吧，加上木木老师和卡修斯他们私下收集的，足够翻供了。”
布莱克说。
“证人我也都找齐了，从先代格雷斯塔首席时期的前辈一直到我的同期，了解点情况的我都抓来问了个遍。”
雷伊叹了口气。
“北境，真是个荒凉的好地方。”
布莱克眨眨眼睛看向他，歪了下头，头发在地表仅存的微风吹拂下晃动，显得天真无比。
“可是我还是更喜欢你的图景。”
“毕竟，我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太阳。”
“你就像我的太阳一样。”
雷伊为布莱克敞开了怀抱，布莱克倒了进去。
自从两人在意识海深处许下约定，决心联手为北境二十余年来的汗马功劳平反，布莱克就日夜不息，利用雷伊的权限调度北部的所以在岗探测仪探查邪灵舰队的飞行器残骸，同时从格雷斯塔调取当年的各种资料，包括秘密封存的，甚至刻意销毁的也一一恢复。
雷伊同样马不停蹄，将北部的监督工作彻底交给盖亚和缪斯，自己整日整夜疏通关系，力求在高层中打通人脉，虽然不一定能在关键时刻说两句好话，但是至少不要出声奚落。
是了，高层只想着令两个不稳定因素稳定下来，所以旁敲侧击，希望两人尽快完成结合。
可是高层没想过，早在雷伊将布莱克从混沌的意识海深处拉出时，图景里灰蒙一片的格雷斯峡谷就已经被赫尔卡的阳光照耀了。
感受到怀里的向导不熟练地用精神触角抓住自己，雷伊浅笑，把布莱克抱得更紧了些。
不安分的向导还在笨拙地尝试疏导哨兵刚刚紧张的情绪，同时若有若无地娇嗔。
“别怪我啊，威斯克是个稳定型哨兵，我那时候又小，说到底我们俩就是彼此的人形抑制剂，非要说感情的话，他对我的父爱都比这个多。”
印证自己说的话一样，布莱克放弃了自己跳级毕业后再也没有干过的事情，直接铺开了精神图景。那里现在已经和雷伊融合的很好，刚见面时深不见底的黑洞也被补上，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峡谷里面没水，岸上也没花，你是不是骗我，绿洲呢？”
“别急呀。”
雷伊从怀里掏出星星形状的项链。
银制的细链在雷伊指尖飞舞，轻柔地套在布莱克脖子上。
雷伊又轻吻了那颗刻着两人姓名的星星，才捧起布莱克的手，珍重地呢喃。
“To that we find each other after the Sun.”

-6-
赛尔新历981年12月4日，赛尔星际国雷伊中将与布莱克中校订婚，特批二人返回中央塔，为期10日。
“所以，诸位同意了，对吧。”
布莱克双手环胸，站在黑压压的一群人面前的红色主席台上。
“关于……对外公示五十年内北境的战况，并且编入正史，这件事。”
台下坐着的都是赛尔星际国最高层的领导人，无一不是出自中央塔和地方塔的优秀哨兵向导，也都是靠油嘴滑舌的人情世故坐到的这个位置，怎么能听不懂布莱克话里话外的意思。
只不过他们想不通的是，哪一步出了问题，让面前这个小小的向导爬到了他们鼻头上威胁自己。
雷伊站在台下的阴影里面，在布莱克拿出他们搜罗的证据用投影的形式摆在这群人面前开始，他就退出了这个名义上的“新婚舞台”。
毕竟，目的本不在此。
他垂眸看着布莱克脚下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小豹子，从救下对方的那一天，发现他的精神体是一只通体黑色的猫，到这只猫逐渐成长出豹子的轮廓。攻击型的向导本就不多见，当年格雷斯塔跳级将他评为S级也要让他登上邪灵舰队的意义也可见一斑——让他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
不过话说回来，当年是不是格雷斯塔逼迫布莱克登舰也都不一定。
“这件事我们自会考虑，还由不得你做决定，布莱克中校。”
后面几排传出这样的声音，坐在前两排的人也自然点头。
果然。
雷伊叹了口气，在一片目瞪口呆、甚至兵荒马乱中看着布莱克让自己的那只小豹子飞速生长，变成了一只威风的黑豹，睥睨群雄地站在台上，发出了怒吼。
鉴于整个会场早已被向导的精神力在潜移默化中穿透，现在的各位军/政界高层们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毕竟，谁能在战斗上比得过常年镇守边疆的S级军官呢？
于是，秉持着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原则，雷伊走上台去搂住布莱克，高调地宣布中央军团将于次年九月与北境大暗黑天发起军事冲突，且原邪灵舰队第二指挥官布莱克为本次战役的首席将领，至于雷霆则回归它巡视检举本职。
在拿到各方证明和通行允许之后、在这种无人能主持大会的情况下，这位现役等级最高将领的话自然成为了官方文件。
没有人，再能阻挡北境的英雄们回家。

-7-
赛尔新历982年9月24日，赛尔星际国与大暗黑天在边境线附近行星带爆发战争。
两年后，赛尔星际国取得全面胜利，作战第一指挥官布莱克被授予赛尔金星勋章。
“也许……”
雷伊站在两人的新居门口，向布莱克行了一个绅士礼。
“我爱你，雷伊。”
布莱克时隔半年再次吻住自己的丈夫。
他教自己抓住生命、希望、星际
他帮自己舍弃过去、仇恨、血腥
生命的冠冕，
幸福无休止，
爱啊，就是你！*
*[后两句取自歌德《幸福无休止》]
“那么……”
雷伊好正无暇地牵着布莱克的手走进他们未来的家。
“完成结合的最后一步吧……”
布莱克红着脸。
“我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