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馬》
你的眼是酒紅色。
驕傲凌厲,渾然天成的王者之姿,你的眼裡有我追求的一切。
所以才會無法放下對你的執著,我想。
第一次見到你,你是闇夜出沒的幽靈,狂妄、邪氣,為了復仇而遊走,來到我的面前。
一開始我自然是不把你放在眼裡,直到敗在你的手下。
恐怖的遊戲懲罰,你凝視我的眼神就像魔鬼一般殘酷,從那刻起我就不曾忘記,你,我必須打倒的對手。
禁忌般的酒紅色。
陷阱、比賽或是挑戰,你簡直就是遊戲之王,任我用盡方法也無法擊潰。
我對勝利的執著應該不下任何人,因為可以證明我的價值的就是我的勝利。世界上只有勝利者不然就是失敗者,我絕對不會讓自己落入失敗者的行列。
我所背負的是勝利的負柩,失敗就是死。
可是你不一樣。
你追求的勝利和我不一樣,你贏得勝利的原因和我不一樣,在你眼裡連「輸」也變得別具意義。
你望著身後陪伴你的友人,和那些我所沒有也不屑有的種種。
高潔的酒紅色。
我追趕你的腳步,雖然我絕不會承認,我羨慕你。所以我舉辦比賽,用冠冕堂皇的藉口接近你,試著理解你的想法,就算你的一切都和我厭棄的超自然神話糾結不清。
也許只要待在你身邊,所有人都會變得不一樣,就像那個死黏在你左右的庸才。
可是對我說著要找回所遺忘過去的你,離我是前所未有的接近也是絕對的遙遠。你就坐在我身邊,但你想的卻是我無法理解的古老預言。
你過去是誰有甚麼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是誰。
你無語的看著我,失落而空洞。
脆弱的酒紅色。
勝利依然屬於你,在黎明之中你取得了據說可以取回記憶的鑰匙。我想只要把所謂的記憶取回,你就可以和靈異事件一刀兩斷開始正視現實生活了。我祈望這一切趕快過去,讓你把心思空下來,也許我就可以占據你心裡的位置。
所以我現在不會告訴你,有關我的心意。
你很高興,對未來充滿堅定,你向我道謝,態度裡讓我知道你真心把我當做朋友。
璀璨的酒紅色。
* * *
「哥哥,遊戲他們去埃及了。」
從繁重的工作裡抬頭,我點頭表示知道。
「我也好想去喔。另一個遊戲不是說是法老王嗎?有他導遊一定很有趣。」
「是啊,也許吧。」
快點回來,我在等你。
不論你取回的記憶是甚麼,這一次我要讓你只注視我,不是古埃及的幻象。
可是事情總是沒有那麼順利。
「哥哥!」圭平抓著電話慌張的衝進辦公室。「另一個遊戲他、他要走了…」
「什麼?」甚麼叫他要走了。
「杏子說的,她說這次去埃及就是為另一個遊戲送行…是喪禮…」
荒謬!
太大意了,我忘了我的計畫在你身上都會失靈,你總有辦法把我的一切打亂。
現在你要不負責任的逃走嗎?
那些靈異道具要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嗎?
你選擇了過去的枷鎖,所以要拋棄現實的羈絆?
太混亂了…
沒時間訂機票了…我的噴射機…美國到<坝卸噙h…要幾個小時…
在我趕到前,我不准你消失。
* * *
「打開封印的黃金櫃,讓死者甦生無效。」
我只來得及聽到這一句。
你甚至沒有發現我的到來。
「我的名字是:亞圖姆。」
冥界之門開啟。
他們哭泣、呼喊,你沒有回頭。
即使踟躕,前進的腳步依然沒有停止。
那光線刺入我的雙眼,那些你尋找的過去突然閃現在我的腦海。
遙不可及的法老。
煩人的政務。
你的眼,肌膚上的精油香味。
邪神。
戰爭,還有眼臉上小心的輕觸。
最後是光芒之中不回頭的背影。
『回頭啊!讓我知道你的表情!』
讓我知道你沒有後悔,這樣我也許可以放你走。
讓我知道你很後悔,這樣我就可以帶你走。
讓我知道…只要一眼…
你有沒有落淚…
那一刻我只想喚回你的腳步,可是我不敢,我怕看見你的決絕,我的心已經被你帶走。
你一定不知道吧。
你也不用知道了,你就要離我而去…
心和積木一起碎落一地,你把一切留給我,卻又帶走我的全部。
我不會讓你獨自徘徊在黑暗裡,所以等我。
…原諒我的放不開…
就算…
就算…
…讓我永遠等你…
* * *
我等到你了嗎?不,我再次錯過了。什麼驕傲、尊嚴,讓我沒有抓住你。
所以你就這樣走了,甚麼也沒有留下,彷彿一切都不曾存在。
曾經願意放棄一切換取你回眸一望。
我已經永遠失去等待你的資格。
「他真的走了。」
不要說,白癡!
不要說出口…這樣就還來得及…
有關過去、宿命,還有我來不及傳達的心意。
沒想到我也會逃避現實。
「走了,圭平。」
被你一直守護的一切親手葬送,他們對你多麼殘酷。
我必須快點離開這個地方,不然我會失控讓這裡從地圖上永遠消失。
原來我空著心一直等待的就是你,來自過去,飄渺且高貴的你。
* * *
瑟特一臉無趣的在慶典的宴會裡徘徊。
所謂祭神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不屑的瞇眼,瑟特決定去露臺吹風直到曲終人散卻意外遇到亞圖姆。原本想就這樣離開,但星月與夜幕襯托下的法老實在太奪目。
那一瞬,短暫且突然。
那眼瞳多麼美麗,一望就會醉。
瑟特知道自己的心已經永遠失去控制。
酒紅色醞釀的是悲傷,還是無奈?
不論是甚麼,都不適合他。
亞圖姆,我的法老,你只適合閃動自信與驕傲;如果埃及無法守護你的笑容,那就讓我來吧。
瑟特小心的走近他的君王,待在不曾有過的近距離,在沉默裡暗自慶幸亞圖姆沒有迴避。
「你在想甚麼?」瑟特輕聲問。
亞圖姆驚訝的看向向來只會諷刺的神官,觀察的眼神似乎在判斷瑟特有沒有喝醉。
瑟特覺得亞圖姆睜大眼睛,驚訝又遲疑的表情超乎想像的可愛。
於是我願意用生命換取那翼一般翩翩的眼睫眨動。
我的榮耀就在你的眼中。
第二部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