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脚就吧丫的蹬了出去。
我开灯怒吼,“你大爷的有完没完?”
伊聪在地上爬起来,倒没生气,拍了拍身上的土。灯光下那张脸有些阴森,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
“那得看你同意不同意了。”
16.
高二这年夏天的某一天,我被我的语文老师上了一课。
上面这句话看起来很欠揍,因为他每天都在给我上课。
先来说说这个人吧,他姓高,教语文。人称老高。
老高身高微微超过一米六,体重据目测估计应该不会超过一百斤。有时候我很害怕哪天风大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老高上课很认真,但是天生声音小,可用阴柔来形容,所以在热闹的高二课堂上一般只能影响前几排同学。上他的课你可以睡觉可以聊天可以看武侠小说,你可以吃泡面你可以啃鸡翅膀,或者你可以干脆不来。老高是不会理睬你的,更别提报告班主任。他一般只会沉浸在蚊蝇一样的声音中讲诗词,用只适合清明节贴出来的字写板书。你爱听不听爱看不看。
大体是这样的。我们很喜欢上他的课,上课是我们的狂欢他的孤单,下课是我们的孤单他的狂欢。
有这么一天,语文课上。难得一回大家吵闹的声音小些,语文老师讲得很有激情。但他的激情被一阵嘈杂的摩托车发动机声音彻底打破,继而外面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吵嚷。我们在三楼,而我正好坐在窗边,就朝下看了看。外面楼下,几辆摩托车停在那,一群阿飞正在朝楼上大声骂街,估计又是哪个班的同学得罪了校外的人,这同“传达室事件”有点雷同。
骂街的声音完全掩盖了老高的讲课,同学们也无心再听,个个朝外张望,议论纷纷。
讲台上的老高放下粉笔和课本,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很斯文地朝下面喊:“喂,劳驾,小声点,同学们正在上课呐……”他这种在流氓看来是叫板的行为很快引起了楼下的剧烈反映,那几个阿飞连老高的曾祖母都问候了。老高只好又关上了窗户,回到讲台。
气氛有点尴尬。
老高勉强挤出来一丝笑容,同学们回应以爆笑。
老高的脸红了。
他合上书,把粉笔放进粉笔盒。说了声都自己看看课文,就出去了。教室门外走廊里传来很清脆的一个声响。
2分钟后,我听到一阵更加强烈的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看去,那群阿飞正以极其狼狈的姿态骑车逃跑。而老高,正站在教学楼下,两手各持半截拖把棍子,傲然挺立。
17.
没有人看到老高究竟做了什么。
唯一的线索就是放在走廊里的那杆拖把只剩下了一个脑袋,身体部分不用说也知道去了哪里。
能给人留下充分想象空间的事情往往会被传来传去最终传神。于是…
有人说,老高是“鸳鸯刀”的传人。那麻杆一样的身板里藏着惊人的爆发力。
有人说,老高其实是某黑社团大佬的长子。
……
我问邻班的林鹏,“听过老高的事了吗?”
“那个超级赛亚人?”林鹏反问道。
以后的日子,深藏不漏的老高依然如故地上课,但在他的课堂上我们放屁都不敢太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