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笔直地站在那里,用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神怒视着哥哥,双拳紧握。在那由于狂怒而抽搐的脸颊上方,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两双血红的眼睛对视片刻,他在哥哥的脸上第一次看到了惧意。
哥哥退到门边,不甘心地说:“小杂种,给我等着!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
他和母亲站在哥哥睡觉的檀木棺材边,棺盖已经打开。母亲拿着木桩,他的手中举着刀斧。哥哥睡得正香,微微撅着嘴,没有了那些恶毒的神情,单纯宁静的面容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他的心中有了一丝不忍,看了看母亲。
母亲神色黯然:“他不死,你就得死,你若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所以,还是他死了比较好。”
心意已决,母亲发出凄厉叫声的同时,用尽全力将手中木桩钉入哥哥的心脏,从睡梦中惊醒的哥哥惨叫着坐起――那一刻,他扬起了刀斧,干净利落地斩掉了哥哥的脑袋。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漫天飞舞的灿烂血花,诡异而美丽。
他搂着站立不稳的母亲,静静地看着哥哥的躯体在棺材中熊熊燃烧,随之烧掉的还有如影随形的耻辱。
……
20岁那年,继承了伯爵爵位的他站在宫廷的回廊上,凝望着那个颀长的身影。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正在和人交谈的黑衣青年回过头来,朝着他淡淡一笑。
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颜色,只因青年嘴角扬起的那道优美的弧线。
那天晚上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想了一夜,也流了一夜的泪。
他知道,他们两人已走上了两条迥然不同的路,永远不可能交汇。
大人是那道绝世风景,他却注定只是个匆匆过客,只能遥远地守望,守望一个永远不会有的结果。
……
数周前帝国的撒伦堡被突如其来的大火焚烧殆尽,政务司正在念着冗长的死亡人员名单。
身旁的贵族们都在窃窃私语。经历了数十年的历练,这种场面对他而言早已司空见惯。身着华服站在众人之中,他心不在焉地听着政务司不带起伏的枯燥音调。
“……丘诺。威尔福,比利斯。吉伦,狄歌,帕比。卡古……”
“什么?!”
仿佛一粒石子在沉寂已久的心中激起了波澜,他难以置信地转动着目光,继而一把抓住身边的人。
“刚才有说到这个名字吗?”他喃喃地重复着那个唯一没有姓氏的名字。
对方怪异地看着他:“是啊。早就听说那位大人在这场事故中死了,你还不知道么?”
瞬间,天旋地转。
那股波澜化作了摧毁一切的滔天巨浪,将他淹没。
就在那一天,他胸口中的某个重要部分,也跟着死了。
……
半个世纪之后,当骨瘦如柴的他挣扎着从无名墓地中爬起,他发出了哀叹,身为吸血鬼,要自我了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回到了家族城堡,迎接他的是母亲宽恕的泪眼和热切的拥抱。
他把自己封闭在那个躯壳里,空洞的心已如垂垂老者,唯一要做的就是维持着这个虚伪的面具和依附其上的荣耀,履行好这个头衔应该担负的各种职责。他以为自己的永生就这样了。
沉寂了数十年之后,那一夜偶然见到的人类公主光彩照人的风姿,令他孤寂的心灵忽然又有了感觉。他猛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应该尝试一种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