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从病床上爬起。
凌晨三点。
我看着电子闹钟显示的数字,深吸一口气,满满的消毒水的味道。
按下镶在床头上的按钮。
不一会一位值班护士便走了进来。
“一辆泥头车失控撞塌了一堵墙,你不小心被飞溅的砖块砸中头部。
幸好那时候你头上带着同学拿来的摩托车头盔,在头盔的保护下没受到什么伤害。”
听着这离谱的理由,我伸手摸着失而复得的右眼。
颓废的我将自己团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整个包裹。
护士笑着帮我把床边的被角掖好,让我早点休息。
随后熄灯离开了病房。
脑海中回忆着那失去眼球的六个月养病生涯。
我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是我精神出了问题,还是某种奇怪而诡异的超自然力量在起作用?
每天回家桌子上的热菜。
不知道什么时候付过钱的补习班。
前世,幻影,还有这诡异的重生。
以及永远存在于他人口中的父母。
我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根本就没有什么披铁甲的具装骑士,也没有什么死而复生。
更没有什么家里在工地上讨生活的小男孩同学。
没有泥头车。
更没有什么抡锤杀人吞眼的邪性故事。
这一切不过是一个缺爱的孩子,在空虚的精神状态里的异想。
渴望与众不同。
渴望传奇的故事。
渴望有一个不论自己想干什么,都能帮到你的朋友。
我生病了。
我想我需要一个医生。
他三十多岁,带着金丝眼镜,梳着大背头。
看上去与其说是医生,不如说更像是某些古早的黑帮片里的斯文败类。
我告诉他我目前遇到的所有情况。
他沉默了良久。
说我的状况有些复杂。
他需要一点时间。
这跟我之前找的那些医生很不一样。
在我对精神医生的初步认知,以及整理资料的范围内显示。
精神医生,或者说精神理疗师,精神分析师。
他们实际上能够对患者进行直接干预的方法并不多。
在初期的治疗中,他们做的事实际上是扮演一个只会嗯嗯啊啊的木头人。
他们期待在这个过程中,用少量顺从的语音成为病人心里的权威,以此窃取病人心中的大他者地位。
及: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者。
我是医生,我懂你。
我是权威,对于治疗疾病我无所不能。
他们需要以此作为切入点,只要病人产生崇拜,愿意听从安排。
他们的治疗方法就算成功一半了。
哪有上来就说自己需要时间的。
他就不怕打击到患者的治疗积极性吗?
这明显超出了我的预测范围。
我正要发出质疑。
他的妻子就端着一锅肉汤走了过来。
她朝我笑了笑,放下锅。
走到我身前弯腰将我抱起。
一边夸着我可爱,一边将我抱到餐桌椅上。
医生将盛满肉块的大碗放在我面前。
自己又盛了一碗又肥又油的肉块,呼呼噜噜的吃了起来。
我十分不满的质问。
哪有带着患者回家的,还请人吃肉。这么一大碗下去怕不是要消化不良,便秘三天。
他紧张的抬手示意,让我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转身快速扫了一眼,看见阳台门紧闭而妻子正在阳台上晒衣服。
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我咄咄逼人的态势。
他犹豫着做出了妥协。
他告诉我。
我的父母很着急。
在他们的哀求下,本应该是已经下班的医生,破例将我带回了家。
而他的妻子,实际上并不能说是他的妻子。
她原本是他的一个病人。
那个女人还是女孩的时候在酒店当礼仪小姐,就是站在门口喊欢迎光临的那种。
很不幸的是,某一天她被一群人拖进酒店包厢强行嘿咻。
自此留下来严重心理创伤。
洗个澡都恨不得把自己浑身的皮都拔下来。
看见洞就想拿东西全部堵严实。
她的家人实在不忍心孩子受到这种苦难。
可家境贫困,又拿不出足够的钱来让她接受良好的治疗。
最终多方打听,找到医生这里来。
面对跪在地上嗙嗙磕大头的两位说着农村土话的乡下老人。
医生实在不忍心,一个青春灿烂的生命沦落到这种地步。
于是便将她接手了。
现在,她的父母在距离这里七公里左右的城中村里居住。
靠给工厂里打扫卫生过活。
每天下午5点下班以后,女人的母亲就会将女人送到医生这里接受治疗。
等晚上七点,老两口便会过来把女人带走。
由于不收诊疗费。
女人情况好转后便会帮医生打扫家里的卫生,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
他拜托我忍耐一下。
现在已经六点半。
用不了多久,女孩的父母便会将她带走。
听完他的故事,我莫名感到安心。
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
即使他的医术可能不怎么高明。
可他的人品确实让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