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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栩:愿天无霜雪,梧子解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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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古原的陷阱里面了……世家、离异丧偶重组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3-02-21 22:18回复
    女儿人设
    ——
    姓名:白栩,字梧桐
    性别:女
    年龄:24
    身份:白家第二女
    官职:无
    性格:早年英气恣睢,却像顽石一块,耿直蛮横、离经叛道,不通世俗人情,不被规矩束缚,不困于礼义廉耻。呆愣木讷、只认自己的理,很有耐心,容易陷入自己的逻辑闭环里,在自己的逻辑里异常执着。顽固不化、执迷不悟,一根筋,只在乎胜负输赢、把一切情感都归咎于战斗欲和胜负欲。
    喜恶:不喜欢动脑,不喜欢思考,不喜欢弯弯绕绕,更喜欢凭直觉做事。喜欢穿紫色,喜欢梧桐,并不是很喜欢下雪。喜欢浓烈的色彩,但只限于欣赏,不会穿过于繁琐的衣物,会随身带霜寒剑。
    离异/丧偶原因:离异,性格不合。
    经历: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这是白栩学会的第一句诗。彼时她的霜寒剑斜插山石,二师兄柳栎赞其剑势凛如霜雪,大师兄涂林亦称其英气含灵、有岁寒之姿。
    白栩,白府第二女,其上有位长兄,主母刚烈,生父白笃、任枢密承旨、性平,二十年恩爱,一朝醉酒误事,与府上医女生下白栩,挂在主母名下。4岁遣终南山学师鲤闲居士,名上两位师兄,远离京畿。
    -
    宋龄安,从七品秘书丞,宋府独子,家中长辈只剩二姐宋龄宾一人,早年宋家以清贵闻名,是言官砥柱、淡泊的活招牌。而宋龄安,芝兰玉树、温润清隽,从不任性妄为、从不行差踏错,是此时摇摇欲坠的宋家,一块尚还算可靠的浮木。
    此时这块浮木正倒在终南山脚,大雪盖了他满身。白栩正好在山脚返程,亲眼见到了他受伤坠地不起的过程,她救下了宋龄安,如同捞起一块冰雪,带着他登临山顶。
    柳栎那时打趣,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啊。而宋府本就在着色宋龄安的婚事,白栩先是见色起意,又或许是他周身言谈举止,像极了她最喜爱的凛凛霜寒剑,她真的挟恩图报,对宋龄安说:我救了你,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宋龄安当然没有答应,他用最温柔的语气拒绝了她,留足了俗世女儿最宝贵的颜面。
    而白栩呢,她并没有感到悲伤和失意,她就像是12岁那年比试输给了二师兄,她只是坚而又坚,不服输地重复:我救了你,你就得报答我。
    -
    她跟他纠葛两年,宋龄安返京的马车被她挟制,她一柄重弩射伤了他所有随从,在林原驰骋的马背上,她强迫宋龄安与她亲吻、在往来山野的小屋里,她把宋龄安独自关了半个月、在京畿宋府的偏院里,她的长剑指着宋龄安,在无数个吻点下,他答应陪白栩去逛灯会。
    她并不是在追求宋龄安,如果真的要算,那只能是追,追逐的追。她只是单纯地,享受着与冰雪追逐的快感。她把宋龄安当做可口的猎物、当做高天之上的冰雪,她要撕碎猎物,让猎物匍匐、她要让冰雪坠落,由她践踏。因为她不曾得到宋龄安,她与宋龄安之间的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
    所以她毫不顾忌,在灯会那夜,点了宋龄安的穴,推进无人的房间,在床榻间任她蹂躏。
    对于她的种种行为,宋龄安一直是沉默的,他没有阻止,更没有之乎者也地说教白栩。
    -
    她是自由的,是穿透他礼教书文的、一支坚毅的梧桐木。这是宋龄安答应娶她的时候,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他说服了他的二姐,也用他的行为遮挡了外界对白栩、对他们二人种种臆想的恶意。而那时20岁的白栩,只是充满了胜利的快感:看,她还是赢了。
    她嫁给了宋龄安。花前月下、飞烛琼膏,新婚夜里,白栩浑身都是得到猎物的欣喜,她把冰雪狠狠压在身下掠夺,他们度过了很美好很美好的一夜。
    他们也有很美好的婚后日常,宋龄安给她取小字梧桐,会在很多时候,在她坚持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时、在她蛮横地在宋龄安身上索吻时、在她不管不顾地打扰他看书时,宋龄安说白栩是一支尖锐的梧桐木,意外地荡进了他的死水里。
    那时白栩听不懂他的话,她只觉得高天之上的冰雪好像并没有那么冷了,她不需要强迫、不需要威逼利诱,就能让他主动亲吻自己,这样的冰雪,她不太习惯。
    -
    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夏日,她与宋龄安解契和离,原因是昨日饭桌上,一盘极其普通的水煮鱼,唯一不普通的就是白栩最后撂下的那句话:今天这盘菜我就是要放辣椒。
    他们成亲三年,其实吵架比恩爱多,有时是白栩理直气壮的逻辑、有时是白栩不太懂得人情世故,总之争吵过后都是宋龄安低头,所以这一次,白栩也理应觉得宋龄安会过来道歉,但是他没有,他在第二天早上提出了和离。
    白栩那时沉默,这并不是代表她在反对,她其实不太能理解那些文人有时候的所言所做,她的沉默,只因为她在反复吟嚼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因此仅仅很短的时间,她就回答宋龄安:好,她并没有想出来其中的原因,但她知道,别人要做的事情,没有不愿意,就要答应。
    他们拿着和离书,从祠堂走出来,站在她身侧的宋龄安对她说,
    “你不懂爱,爱是包容、是忍耐、是珍惜、是彼此开心。我仍然爱你,我仍然希望你开心,所以我给你自由。”
    很多年间,白栩听着宋龄安的话,就像此时一样,她仍然听不懂,她觉得宋龄安就像书房里那些难卒读的诗文,字字晦涩。白栩听不懂、白栩也很少对宋龄安的话作出回应,他们两人从祠堂门口分道,就在终于要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她在心里反驳: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3-02-21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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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0 23: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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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懂爱,爱是强迫、是折辱、是摧毁、是玉石俱焚。在一次次追逐冰雪的战争里,我始终在胜利,那我就会开心。
      -
      “风吹雪片似花落,月照冰纹如镜破。”
      这是和离回到白府时,白栩翻书认识的第一句诗,书里的遗憾说着破镜难圆,而白栩却在想,原来雪也会坠落、原来冰也会破裂。
      ——
      18岁的白栩,粗鄙浅陋,却于终南山顶英气含灵,一柄霜寒宝剑堪能劈山开石,她在仲冬里捞起山脚一块坠落的冰雪,亲手把它挂回高天。
      20岁的白栩,她不在意过程,不择手段、趁人之危,她又亲手将她的冰雪拉回凡尘,用唯一拿得出手的情感,叫强迫、折辱、摧毁,她自封为爱。
      23岁的白栩,冰雪不能熔化她的爱,丈夫成为了她的手下败将,她将她的爱进化成了玉石俱焚的畅快。
      24岁的白栩,在京畿的白府,她学诗文、学礼仪,她的家人为她报名了婚部的活动,她会再次得到她的冰雪吗。
      皮相:杜雨宸
      在线时间:早上9点到晚上12点
      戏风参考:
      理想型:一捧不会融化的雪
      ——
      一楼居然还放不下……最卷的一次人设,我好爱前夫哥宋龄安!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3-02-21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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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脸蛋,我好爱邝露,可是找不到邝露的高清图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3-02-21 2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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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场戏
          ——
          白栩
          撑一把伞,小雪、天寒。
          赶来赴约的是天青水,一点靛青的伞雾,流动在寂声的桥头,船小二在舱里吆喝卖一碗缀雪的茶,而伞面烟柳天晴的画幅随着折身仰倒的动作而疯长出酣酩的大风。
          彻响风潮、缄默碎雪。
          船那头适时有银白的一场剑光出匣,清宵里昏暝的光束被麟台圈格,借伞飞旋而起的错身里,映一头一尾两条白练接壤、交兵。长剑与桐木伞杆挟制擂鼓,乌蓬顶下,船小二又将说辞新换成了热糯的白糕,而乌蓬顶上,两相对峙的气旋太湍急,高一寸、平一寸。
          :你真的要去?
          :我真的要去。
          舱里白糕的香气动容风色而来,又是仅二人可读的唇形,桐木与剑锋再度相抵,在叫卖声里、在依次亮起的灯笼烛里,她与柳栎之间的距离只任由一泓雪簌竞相徜徉。
          :这次又是什么恩?
          :……不用你管!
          码头的一串红灯笼迎接了晚来的光,此时灯发千枝,青骢打了响鼻三声,白栩踏马纵身而的掠影里,徒见一柄雪白长剑朝背后飞身而来。
          薄刃如剪草,青伞收束在码头被一只手捡起,在风雪的治下,这一场短暂的相会又显得格外畅意。
          :那么,剑还你。
          霜寒在野,不应在诗文页,它存续在风缓雪消的时辰里,剑鞘是亢龙金、剑鞘如荻花絮,柔软地握在白栩手中的不止是剑鞘。
          还有那纸烫金的请柬,指迹潦草,惟任白栩把它拍在缥缈的房门上。
          ——
          ……现在打戏都有飞英姐的影子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3-02-21 2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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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码的 不想更了 恋综第一次旅得这么彻底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3-02-23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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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了 我连一个想单约的男嘉宾都找不到……好不容易有点兴趣的男嘉宾还跳车了哈哈……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3-02-23 1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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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个目标:拿霜寒剑乱杀全场


                IP属地:重庆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3-02-23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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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0 23: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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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来汇报一下战果,确确实实是又he了


                  IP属地:重庆9楼2023-03-01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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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几场保存了的,其他没有的等复盘再来


                    IP属地:重庆10楼2023-03-01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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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栩
                      雁塔黄金榜,遮天信达雅。
                      有昂扬的一脚鹿皮靴,黛紫的缦缨生发,白栩凌空四野,在最靠近善思堂外的古树里、在古树引申之上的第一处歧枝间安坐。紫色的发带枕一场今日的新雪,观迟日催花,数新雁奔袭,破晓早,正好赏苍苍烟雨色、蔼蔼众生雪。只是她还是怀疑,此刻终南山的雪也下得这么委婉吗?
                      委婉,文人的说辞。她怎么也学会了这套惯来吟伤咏怀、抒意宣慨的诗篇开首。
                      请白栩阁下一言,该是:烤不焦的半条石斑鱼、捂不熟的一块土豆球、嘴里贪嚼不烂的连心肉。总之总之,似断还连,欲弃又留、这老天,雪羽给得也太不痛快!
                      枝桠并不遮拦视线,她听周喜儿昨夜的话,妥善安置了霜寒剑,今日便就只轻装,藏弓弩。而小弩是从前白栩随意削制的,葱蓊掩映下、雪野万万里,她将木弩对准了后来的凌星危。
                      箭枝的绽放仿佛只是一瞬间,它舔舐着桐屑所带来的摩擦,听这段声响,有没有感到千丝万缕、感到哑口无言、感到摩挲爱人百年的一处切切相思,而风声卷席像倒转的阴阳,又将桐木箭尾凝滞成一朵褐黄的海上花。
                      海上花,自海月相接处来,自异志里鲛泪的供养来,自大拇指上一枚金色的射决而来。
                      梧桐木,和梧桐花。
                      此刻挥师群峰万万,谅见一场徒手摘花的英雄志,白栩从常青叶下探出头,韵脚之间是拨拂枝茎的、右手佩韘一点淡黄的星微。
                      “见面礼。阁下来得好晚,今日第一场新雪刚落,有没有见到刚刚飞过去的一十八只小冬雀啊。”
                      -
                      凌星危
                      秉身不动,任冷矢擦眉疾过,箭之啸辄生于耳,风嘶雪唳,一皆刺破。惯例不失先机,遂无待后招加身,业已翻掌攥匕,将发时,恰黠音生于叶下、一与箭来处同痕,瞬遏腕势,沿迹溯目,狭眼鸷看叶底,“谢你所赠,但几步之距尚不能中,看来,白姑娘非我金韘明主。”厌仰对之势,立丈外掷匕而去,白刃短锋,遽入植干,联撼叶枝,积琼猝下。时目隔簌簌落雪,一霎间难分孰寒,“待够了,下一刀是你足下横枝。”声淡,“下来。”
                      -
                      白栩
                      在长安,念诗的人要比夜晚的星星多。
                      放一只鹰状的风筝,最好的时节在四月,但有人说:君行四月草萋萋。此刻白栩就像是被那只老鹰撞了头,缄默在青灰油纸上的尖喙不由分说地袭击它的主人,被迂回的风飒扬、被折返的星说教。
                      “你什么意思?”
                      他冷得像观望一间石山的繁衍,他寒得像一十八只冬雀烫足的砭冰,激她竞走千帆、扽冰破土。她想,周喜儿果然还是年轻,早知道便不把霜寒剑搁置,于他堂皇起一招,不比光说不练有气势吗。
                      “我是故意射歪的,你连这都看不出来,这东西跟你也是浪费。”
                      丧失一切修辞的能力,也罢!不与人争口舌。
                      以至于三千飞流、雪酥如瀑下时,白栩还在挑选自己最锋利的笔刀口舌,下一刻就兜盖了满身宵雪,霜打的茄子,霜打得马尾,但委顿的蒲公英从吹雪中又很快复生,再度昂立如同荆棘草。
                      鹅绒羽被最轻,在雪叶交鸣的加持下,白栩竟听话地低淡应了句哦,寡声如同隽一笔重雾,教人听不太清,茸水滴连、晓风不语,她从匕首上借力的身姿谎称一页清谈风,落地不觉日早,新阳正高。
                      “你这样凶,我要去跟瑶光告状。”
                      -
                      白栩
                      天山共色,今日一身黛紫简装洇透成几笔绛灰的丹青水墨,酣然畅雪,只令物情都潇洒。山巅的千年碑,碑底的万年石,它们飞翮在白栩的脉络里,她形立青屏之外,风雪经由纱面分隔,她先是没动。“你才是始作俑者,竟让我自己掸干净。好、没、道、理。”而万籁生水,待高昂马尾尖上的一星水色在她捉弹下淋湿青屏外最后一只斑竹叶。“这样可不可以?我们今日可是要做父母。”
                      ——
                      后面的不想更了。。走任务了,这次官约简直是大大的失败


                      IP属地:重庆11楼2023-03-01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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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云寒
                        何谓冬?总是天朗星疏,薄云几缕,骤风催着夜寒。
                        长檐平平,他倚坐在脊兽旁,似是几欲躺下。
                        耳后瓦轻响,他未回首,只笑着往身后扔了块红纸包的酥糖。
                        “阁下还不现身么?”
                        -
                        白栩
                        夜晚适合一些迷奇的颜色,拆分内壤,恍然见星藉吞吐,随着白栩蹑空蹈虚而来。
                        而在仲冬的境遇里,雪妖比月女更兼具浪漫的色彩。
                        “章云寒……”
                        蛇豸嘶咬猎物时,往往不会吞咽咀嚼,而酥糖压舌,舌腔里堂皇、穷凶的隐晦,模拟野兽的刺青。
                        “……你太慢。我等很久了。”
                        -
                        章云寒
                        她翩然若斯,只怪他五感仍不够灵,未及他吹嘘的那般,竟未察她早至。
                        “那怎么办?”
                        将短袄解下放至身侧,俨然一个坐垫,轻拍两下,是何用意不言而喻。
                        “不若你用那筷子将我戳死,省得那二位郎中即便想拿你涨功绩,也寻不到由头。”
                        他眉间疏朗,未尝有半分愁云在目。
                        “这是今日他们成亲的喜糖。不过你那块,和其余的不同,那块我泡了姜酒,你再含一会儿便会辣舌。但亦有好处,在这寒夜里,能暖暖身子。”
                        -
                        白栩
                        竹青桑落、金椒飘醪,杜康和花雕比不上一坛文君清淡,俯身而仰看时,会发现白栩的长剑亦更替成一壶生烈烧酒。两瓶素瓷灰线,是长衢街头,白栩只用两三块铜板顺来的,也因此,味烈最浓。
                        “只有杀人的罪名吗?我不知道刑部会不会管强抢民男,若有,今夜亦可先行审我。”
                        烧酒和糖酥,自任白栩孤行一声,此话豪荡不羁,而更豪荡的烈酒,她因仰头而浇下喉口。
                        “忘了,你不是民男,是堂堂章大人。把章大人掳走,会是什么罪名?”
                        -
                        章云寒
                        “我不过是个小仵作,哪里是什么大人,因而无罪可定。”
                        他仰头借观冷月,用余光细细将她的侧影描摹了一遍。
                        “何况,你怎知这男子需得强掳才肯同你走呢。”
                        若无长剑,她又预备用何物将他这位极善轻功的藏朦高手掠走。
                        嗅过清冽的酒气,自怀中摸摸,红绳绑的精巧结扣,连作一串。
                        “我未在那阁中换任何东西,只待此刻,它仅是它,而非以物易物的宝筹。这八枚同心结,一结换一愿,只要你想,只要我能。”
                        往旁递去,却捏得很紧,只消接住,便知他并无此刻就松手之意。
                        -
                        白栩
                        山石奇绝,按说石陵该是观星绝佳的地方,但白栩引指去牵引那只红线,直力遭滞,于是很恼怒地欺身,两目黑亮的瞳熠熠相对,就借由高昂的一双颈脊低俯看他,而不看星。
                        “小仵作?你不松手,此时便是挑衅于我的,寒玉、阁下。”
                        谁管晚星随云潮奔涌,她独簇拥不周山崩。
                        厝火的眉目下,是章云寒之外、石陵之下一只流浪的黄猫,在鱼的银白鳞片下,显出微弱的反光。
                        “我不需要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也不需要你答应我的愿望,白栩想要的,她一定会得到。”
                        “比如阁下。”
                        -
                        章云寒
                        他泄出一息笑,轻轻摇头。
                        檐下空枝招摇,鹊鸟却仍栖于枝上,偶尔几声短鸣,不比春日燕雀啾啁细密缱绻。
                        将手上的力道松去,八枚红结,尽数归于身旁的人。
                        “竟是连讨价还价的资格都未偿有么?”
                        “我未在那阁中窥知任何,你的喜好,生平,同旁人做过什么,说过何言。不止是因那样不磊落,也是因为——”
                        探目而去,是先看到她那双凌厉而倔强的眼,再看向池畔志在必得的猫。
                        “我想用耳亲听,以眼亲观,以心亲感,感你所想,观你所见,听你所言。”
                        点到即止,他摸到怀中另一块糖,抛至塘中,惊鲤吓猫,竟引得猫回头望他,正对上那双炯炯而溢着幽绿光亮的眸。
                        “这便是我的条件。”
                        -
                        白栩
                        生烈的红,被白栩绕结在左手手腕之上,在霜雪的肌肤种下疾红的风暴,一圈又一圈,是今夜高檐,坠落万象的第三百六十一颗星。
                        “原来你是要审我,那我且念念我的罪己诏。我的生平,大概都关系在终南山鲤闲居士和他的两位徒弟上,我成为他第三位徒弟时,只有四岁。长剑、雪、还有世上的男人,这些都算不上是我最喜爱的东西,寒玉阁下,如果我得到至爱,我会拉着它玉石俱焚。”
                        囫囵概览得像一本白栩列传,她并不长久的廿四年,只在白茫的一片山巅,终南终雪,那已是她所有生动的时光,而后来的故地长安,竟只像是得到自由前的最后一处封印枷锁。但她不要自由,那从来不是她想要的。
                        “而我这几天,只听得、观得一簇不化雪,也许它仍然不是我最爱的,但我仍然想拽着他坠落深渊,让他永远触不到寒云。”
                        晦夜瑰色,星犹在、云不散,白栩好像折断一只白鸟的翅膀,再前一步就是瓦下石陵高筑,她审视章云寒。
                        -
                        章云寒
                        好似已在极目远眺间,望见了那山尖上终古不化的雪。望见浩渺、孤高、清冷却又至纯至善的一只云间野鹤。
                        他极熟悉死之一味,连带着熟悉杀机,熟悉险境,熟悉人目中的剑气刀光。
                        然而,这种种一切,全不在今夜。
                        “不化……的雪么?”
                        曾听得世人论起他的情与性,称他笑为虚饰,温为作矫。他应会执那柄薄刃或锋锯,将死人再杀一遍。否则怎可着红衣披冠,针刺刀破开他的新妇呢?
                        称他应当骨植阴狠,生而有恨,恨这世间所有,据此泄愤。
                        “这世间在我眼中既是深渊炼狱,也是自在桃源。然我总习惯立于屋脊俯瞰,仿若立至其中,既不往深渊去,也不知何处是桃源。惯于惋惜和行几分义举,自渊深地往外拉人一把,也满足与祝福那些身处安乐之万千百姓。”
                        他起身,与这只野鹤并肩。
                        “若你知晓这人间的深渊为何处,若你知孤光仍能照见它的凄寒,哪怕那里仅为你一人的囚渊。只要此路非自寻自弃的弦绝命断。”
                        两眼望去,又是谁在自证?
                        “我想,这个人他会甘愿与君同赴。”
                        “若你喜欢,他也会甘愿说,自己是被你逼的。”
                        -
                        白栩
                        满渚星、满瓯酒。
                        一峰明月、疏云能观北斗,瓦下穿行翠微,正是他们悬揽云刊、隔雾远峙的身下黑霭,那是白栩文思将就得来的、深渊最美的修辞。秦时月、汉宫阙,但某些文人笔下更美的词章,往往是深沉书写,再亲手摧毁。
                        所以阙之有章,不必谆谆。高山有丘,不必斟酌。白栩戴着红绳的那只手腕,正交缠过章云寒的手腕,腾身跃空之时,仿佛重回十二岁的白雪天,那些因失重带来的酣畅,壁崖霜雪入衣裳,第一次越身登山的白栩摔落群峰,耳边伶仃的大风不是涂林飞席而来,是此刻世界腾着黑色的桐花,吹散的两只风筝,它们将躯干交给云、将长线拂过风,捕获失陷在黑夜里的铿鸣。
                        今夜能观北斗,最亮的贪狼天枢是她的窍位,尽管断字残篇,她也仍然恃才傲物,滑坠的瓦块也不消拆解她的招摇、昭而彰之。
                        “好啊。”
                        ——


                        IP属地:重庆12楼2023-03-01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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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栩
                          九行九列,白栩数的很清楚。
                          泥捏的陶俑娃娃、披着斑竹外衣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笔筒、还有耷拉着一双耳朵,八字眉划拉出似笑非笑表情的癞皮狗,等等等等,诸如此类小玩意数不胜数。
                          时白栩正蹲在套圈摊位上,老板手里的木圈从她眼前晃来晃去,她忍无可忍,愤而摁膝站起。
                          “李游,我们来玩这个!”
                          -
                          李游
                          纵目琳琅珍玩,灯影回溯,静淌在他的目潭中莹莹而亮,犹星回天,不过颀身孑立,欣然撸袖称好,狭目而谑,“看小爷给你露两手!”龙灯竹歌下、锦绣香夜里,灯焰银月,罗绮垂晃花衢,几枚伶仃的铜板在掌中抛而又接,吝于多赐摊主一眼,换取了足量的木圈,眯目审量,前几次只堪堪擦过,第四次时木圈便牢牢套在乖巧而笑的陶制娃娃上,愈激愈勇,摩拳擦掌,李游的言语间隐匿着几分希冀与傲然,“怎么样?我很厉害吧!你想要什么,通通拿下!”
                          -
                          白栩
                          就在他们身后,吹糖人的老匠,呼噜一声,就将淤闷的糖芽吹个珠圆玉润,行货郎上的纸扎风筝经苏醒的风变道,吹开了一轮又一轮。万家楼宇、千户雕瓦,夜幕从重山中掀开半帘,白栩第一次将燃灯的火交给他人。
                          手腕致力,她没有从精准的控风中将竹圈套定,只是感受着、李游会感受到的一切,五感晦涩,扬抛竹圈的骨节又显得格外沉重,四支竹圈脱轨。而白栩也是第一次,再不争强好胜,只是将那些轻而又轻的花灯压实,履踏料峭长芜。
                          “李游,你真厉害。”
                          “想要什么都可以的话,那我要形状像糖葫芦的泥偶娃娃,糖衣要最刺眼的红,最好再长得像你,因为除了你我想象不出来还会有谁穿红衣。”
                          白栩不套最后一支圈了,她敢肯定,整个长安城都没有她想要的,糖葫芦、泥偶、红衣李游。
                          她把最后一支竹圈戴进李游的手腕,很大、大得在安放好的一瞬间就立马脱落,于是白栩只能攥着李游的手腕继续向前逛去,以另一种横生的蜿蔓去阻止挣脱、不可以挣脱。
                          -
                          李游
                          掌腕箍力,是一圈极淡却又灼烈的温热,如虫蚁啃噬、蚊蝇嗡鸣,密密麻麻地烙刻在他想欲呼问出的每个字里,不过雪将心湖打得湿烂,反翦细风中,连昏晦的灯流都亦迤逦过李游的脸孔:从眉弓伊始,向下几寸是弯弯双眸,瞳目中鬟影缥缈,惟有她的一束高马尾飞扬,继而往下才是得逞的笑,明晃晃的愉乐。
                          他在想,原来李游真的很厉害啊…
                          猝不及防地泄溢了笑声,那是极为短促的、伶仃的笑,是谋局有定,是善有善终,无论如何,总之李游现在已经是长安街上最为得意的常胜将军了。
                          五指反握,十指纠缠,他兀地拉定两人顿足停下,稍一扬臂,那个很大、很空的木圈便轱辘、轱辘地串至白栩的手臂中,又不甘如此,于是李游摘下木圈,端正身姿,宛若鹤松修立,一本正经地将木圈戴在自己头上,以此为冠。
                          他已是白栩的俘虏了。
                          只是李游的声难掩傲绝,仿佛要做一回酒中仙、疏狂客,偏要贪醉,衣袂滚红,是最为沸腾的颜色与张狂,“白栩,你说话怎么也学他们这么别扭?既然这么喜欢我,那便讲喜欢呀。虽说小爷我确实风流,身姿修长,不过也不用比作什么奇怪的东西吧!李游、李方正,四海八荒内,仅此一人!”
                          -
                          白栩
                          这么喜欢、李游。
                          喜欢是包容、迁就,还是强迫、折辱。
                          金风玉露缓缓涉,银粟地、玉沙声,一步一行千万城,而就在城下栩然的人肩里、人肩里昭慨的琅声中,白栩恍然抓住一朵飓风里的云,她难以解读宋龄安从前的隐喻,就像现在也难以解读李游话里的炽热,于是她便不再从听不懂的话里去求同。
                          但沉默往往是一场山洪,反噬冷雨,吞吐山洪。
                          从前的她不知道,但现在她学会了,她诚恳地问。
                          “可我真的想要长得像你的、糖葫芦的、泥偶娃娃。你虽然风流。虽然修长,但今晚之后你回家了,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我真的、只是想要一个像李游的娃娃。”
                          当然是强迫、当然是折辱。
                          今晚离期的风拭开月来灯影,她说,别时容易见时难、她说,当时明月在、避开那些见血见刃的强极则辱,她只是想说,李游,要记得小苹初见。风流绰然、身姿修长,就算迁走感官的体验,这两个词也算是碧玉琼瑶的描述,这不算折辱、不算强迫,那算什么。
                          风不定,二人初静,重重人肩里帘密遮住灯火,注视一环竹圈落在满红径。
                          “这算是喜欢吗。”
                          -
                          李游
                          “你也要回山里了吗?”
                          十三伏绵延不绝的灯盏吞芯,雪浪难瘦,不须香挹濛濛,纵使晴夜圆月,万家灯火,都无法再去撷添眼底半点的鞓红与靴赤,如风吹红滚滚,太灼目。他觉得要看不清了,蓦然怔忪,不过是任由最为绝艳的野火燎原,是要杀去孤芳、刃落苍白的诗扉、一道道刻下心迹张惶,被火焚过而已,潦草枯痕。
                          于是乎,他朝白栩横下了两道不服输的眉,是青松傲然,尽管大雪滂沱也压不折李游的腰骨,也是定定稳了身形,从不要凄凉、残败的雪,哪怕成不了气候、得不了善终,他也要做平仄声调里最为恣意、上扬的尾音,三日不绝耳。
                          不肯多有一息的缄默,窒拥埋肩,像即将要消逝、但却捉摸不定的雪,是要融化了吗?他仍不知道,只自顾自地愈圈愈紧,自锢而封于此地,那个木圈也因垂颔的动作径直落下,落在二人脚旁,李游不知有没有困住自己,也不知有没有困住白栩。是闷闷地响在耳侧,犹似木鱼静敲,虔心如是:“我说过了,别回山。山里的志趣太小,比长安街的糖葫芦小,比我的气量还要小。”
                          稍是放开,就迫不及待地从她双目中寻求答案,在这样的人潮海海中,他想到那支簪子——那支拙然而长形的木簪,从襟内而取,四目相接时,便低眉、缓缓而郑重地插入髻头中,抿唇一句,是肯定的、平淡的、难以遮掩半分希冀的,但却弱颤着,“跟我回家吧。”
                          李游阖目暗想:君子重诺。
                          -
                          白栩
                          “我不回山啊。之前周喜儿问我要去哪里,其实我也不知道。”
                          春冬雪月、千里一色。
                          其实终南山很无聊,群山清夜无尘,最多最多的是如银雪,四岁见之若登仙境,它们飞石流雪、下临无地,而十六年之后早逝东隅,那里的一寸花毫有五寸泥,白鸟也不往那里的阶前留一片翅翎,所以十八岁的白栩才会见到宋龄安、才会救下宋龄安,她不做佯羞棹歌回的采莲女,浑浊的姑苏乡里,是湘子在等她问路一声,她是槐安未醒人,他是清宵瓯酒驿。
                          其实白府也很无聊,晚生的春潮蹀躞,是白栩从宋府离开,独一的以此为归。那里的高墙拦不住点燕的栩,二月三月的花霰是女子的宝髻铅华,一舸泛黄的书丛籍卷搭起的二十四桥明月,照不见心之归处。
                          所以,她到底会得到怎样的自由,曾经腐朽的文人吝啬告诉她最终的答案,将胆怯说个讳莫如深,如今天朗气清,万里灯花照归路,白栩大度,不计较了。
                          “但如果你要我跟你回家的话,那好吧。”
                          长衢不如不沸,霜雪为何早落。
                          是不化雪坠在烟花曲池,是白栩和李游垂拱而交声的一对心跳欸乃,而红靡的一点丹朱不从唇心,从赤忱的胸腔之上飞翮,疏疏漏漏,俱都化成满目一天星。
                          她想回缥缈,再回答一遍周喜儿,如果你想来找我,来长安李府、找最有趣的侍郎小公子。
                          如今时辰尚早,若心急的春雨非要早来度这酒肥好花天,那么梧桐叶上三更、四更、五更雨,叶叶声声是冰心。
                          “李游,快点跟上。”
                          ——
                          心动姐狗


                          IP属地:重庆13楼2023-03-01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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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栩
                            溢彩花,云海灯。
                            时白栩正站在一处摊位前,一左一右两只掌心分别搁放相同款式,不同颜色的花狐面具,而等白栩侧身,白净一点颌上是狰狞的青狼面具。
                            最终的是蓝额黄颊,诡谲的色彩配搭出诡谲的花狐面,从青狼仕女的眼瞳里,借道另一只面具挖出的两目空洞。白栩将花狐面具举在自己眼前,去摹来人的形状。
                            “这个怎么样,我觉得很适合你。”
                            -
                            章云寒
                            转身一臂探去,掌心覆上盛目的叶缺,隔去一瞬她的视线。
                            在那之前的一刹,是他微不可察的嘴角轻弧。
                            在那之后的一霎,怪僻瑰异的面具从她眼前移去,落到了他面上。
                            “如此看得更清楚。”
                            付了两只面具的银钱,继续行于锦绣交辉、灯火通明的长街。
                            “现下除却你我,再无旁人知晓我们是谁了。”
                            远处有表演幻术的杂耍艺人,往来人头撺动,竟多聚于此处,将他们堵在了糖人摊子旁。
                            装模作样地叹一句。
                            “还好此地还有个摊贩,不然要引得有人拔剑了。”
                            “喜欢什么花样?”
                            说的不是买,而是——
                            “我来画。”
                            -
                            白栩
                            一青狼,一花狐。只是二人有身量相差,偏偏是瘦纤姿态扮上的一副生猛兽相,但白栩不觉得滑稽,仰头看人时,更像洞窝温暖,第一只好动的乳狼探嗅。
                            “杀这些人,何须我拔剑。”
                            青黑的油墨遮住白栩所有表情,但理应是能同她轻飘飘的声线里听出不屑一顾。武艺高强、堪能劈山开石……这些话还来不及说,透过唯一可见的瞳洞里,便是忽而清亮的一双眼。
                            “我喜欢……那便画你脸上的花狐面具。”
                            油彩若垂天之云,是双瞳唯一与艳奇争鸣,交兵之下,却是另一方浓烈的色彩,从淡清的眼里胜出,那是她想要的图案。
                            -
                            章云寒
                            若说金银是身外物,其珍之最,莫过能博君一笑。
                            他将此物换了片刻的糖漏,未摘面具,依着记忆细细描摹。倒让他想起到金风玉露的第一夜,那晚贪夜不肯睡,画遍众人,唯独在画她时,因着未见孤傲唇峰上的一点笑,鬼使神差地在那画的唇角带了些臆测的弯。
                            自以为浑然天成,往后的几日也偶尔想着验证,却在抬眼或侧目时,窥得一双空空逞凶的眸。
                            总是要拔剑的女子,却说着不怨憎前缘,说着未与这世间留膝前荫下的牵绊,必引得众人同她一道不折。
                            她未提那终南山上的雪有多寒,也未叙四岁的稚手如何在冰天雪地里舞得长剑,还未言卓绝的内功身法又研磨了几载酷暑严冬。
                            分明会教人输之,苦之,惜之,敬之。
                            可她,一句都未道明。
                            最最要紧的,她剑上未有半分杀意,去指或去斩身处安乐,亦身扶安乐的平凡人。
                            待糖画的面具半干,似一把小扇,只是鼻尖往两侧延,竟多了几撇胡须。
                            “烟火太响,手抖了。”
                            分明故意为之,只她不知,石陵案头那位在画中刚学会笑的女子,有新墨在上,也于两颊添了几道猫须。
                            “希望能弄巧成拙,在你眼中算作画龙点睛,而非画蛇添足的作为。”
                            “尝尝?”
                            若她予取,便望她此刻尽占。不必贪此刻一时机巧,而小心保留甚么。
                            因为他信来日方长,她所求的,他仍能如今日奉上。
                            -
                            白栩
                            井上梧桐应未知。
                            从前三九仲冬、千万银丝,单衣拾进四方的缁布,而从长安城里的梅花坼望,一叶一瓣,隔着金窗绰绰烟,又是长剑雪亮,亮成孤行的旗幡,行也重也,终南山上不会有赤赭紫珵、灰瓦下桂屏伫立的一幅画,叫天人合一。
                            这是白栩曾经看见的。
                            她不要天人合一,摒弃本性不是她的军旗,爱恨飞斜南北,要霜雪决堤、要万仞山崩。
                            如今六九天里的章云寒从白栩黑白分明的瞳裂里望去,匹练秋光,倒泻的半湖清涓夕露在他们面前也成双入对,手里澄黄的糖芽,怒风里承一个剑合钗圆,而万象灯火、长街少女们最爱的织缠彩线,绣帘一掷就变成了风花雪月。
                            这是白栩现在所看见的。
                            悬停三重,油墨、糖画、油墨,白栩还是先将糖画举在眼前,混沌的澄黄里,去摹临花须的重合、去照就昏朦的馀韵,白颌扯绷,青狼面具突兀地鼓动,平野星垂、风雪夜归,又有谁会知道,白栩的笑悄悄湮溶在喧沸的面具之下。
                            “不算,刚刚那个不算,我看这个面具才最适合你。果然临水照花,还是阁下自己画得最像样。”
                            糖化在舌尖,白栩先抿滞在唇角。
                            “甜的,好甜啊。”
                            “你们刑部的官署,会在长安哪条街呢?其实要来找你的话,去章府也可以,长安之大,哪里又是白栩不能去的呢。”
                            -
                            章云寒
                            万千灯影交缠人影,耳畔嘈嘈,他眉心微动,以一颗灵诚的心捕寻他思绪所牵的梵音。
                            扬起了原本平如峦嶂的唇线。
                            执刃问道的手悄然将袖捉住,让它不似驭风般蹁跹。而后是一指吻上一只袖,以此为长安形貌,圈点应天大道,顺指而游,漫至掌心那道姻缘线。
                            “自此一路南向,路遇金台小筑后西行,就能看到刑部的公廨。”
                            “再行条街,便是我的住所。”
                            章家府邸,被他说得像个仓皇甩落又不值一提的墨点。
                            “你呢,若我要寻你,能寻得到么?”
                            “莫非我要化成道檐上石,日日候着你来揭我的瓦?”
                            竟不知何时,借三言两语之机,反手将那道姻缘线印在自己的掌中。面上泰然,从容似徐来的春霖,实则膛内怦然,有腔贸然而起的野火,烧灼不能免俗的凡心。
                            “那我要换些贵点的琉璃瓦,极其易碎,一则你一来我便知,二则——”
                            “踩碎了我的贵瓦,好教官司把你讹住。阁下若想债逃,我便追到天涯海角。”
                            -
                            白栩
                            如果没有遇到宋龄安,白栩会怎样。
                            是马不停蹄的腐烂在剑本的虫蠹里,是在永远冷白而失色的宿命死亡里,是喜怒外彰、那些恒久的如云如风如火里。
                            白栩是他笔下千万个慢慢又潺潺的诗,是他把栩,拆成千万支翎羽宿尘霜的梧桐苍木,只是白栩经年的风尘仆仆,唯不敢卒读而已。
                            一纸书文入草莽,是从湮隐的夜里出发的,在广原上纵火,侵袭远行长安的车架,在大浪滔天、山河倒悬归墟境里,宰一江枫色。
                            她曾经真的是这么做的,自得于温和风里的胜利、自满于驯从海里的更胜一筹,所以白栩最终失去了宋龄安。
                            久迂回、登高处、岁光增辉日月,而眼前的章云寒是藏在污山垢海里的唯一莹白。
                            “我记住了,自此路南向,遇金台小筑后西行,便是刑部公廨。但是日后我若来章府找你,就要从公廨绕路。但你不必来寻我,我会来掀开你的琉璃瓦,然后我负债叛逃,我说过,长安之大,白栩哪里去不得。”
                            :你就诓我吧,哪有什么不化的雪。
                            :当然有,我曾经找到过,如果我不碰它,它就会永远存在。
                            而不化雪,是枯槁萤火里的的瀚海蜉蝣,是时事如流水间的唯一不朽。诸君且听:不化的唯一,便是不再触碰,这是落魄文人,栉风沐雨里的讳莫如深,又是讳莫如深里最故弄玄虚的那句词头。
                            慵风堕雨,飞关越岭。
                            好物三千,白栩不再触碰,就始终是一捧旷远清雪。
                            她松开章云寒的手,一遍、又一遍重复。
                            “天下之大,白栩哪里去不得。阁下,不要来寻我。”
                            ——


                            IP属地:重庆14楼2023-03-01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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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0 23:06: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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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白栩·霜寒剑》
                              九子山,三江水,南下的青蓬舟芥仰见衮衮淮河,远涉的花斑枣马从沙畴择道。
                              据倚重山外,仰见月华新,这是从长安迁徙而来,四岁的白栩所见到的终南山,而十四岁的白栩,霜寒长剑斜插山石,英气含灵,亦有岁寒之姿。
                              从师鲤闲居士,名上二位师兄,大师兄涂林,一脉风发之林,二师兄柳栎,两峰坚实之栎,
                              所以白栩的栩,不是佳人栩栩梦魂通,是肃肃鸨羽、集于苞栩,是瞻彼南山、有椐有栩,是上下以序、君子当栩然世间万年。
                              当恣睢人世,剑平九州。
                              -
                              《梧桐·不化雪》
                              秦岭终南,大峪小峪,无数的群峰穿透无数的径脊,九重山外九重阶,为何偏偏那么巧,宋龄安伤在白栩经过的那条山路。
                              石屋里那些丛阑的剑谱里,往往只教起势收锋,并不曾写却溪花禅意,于是那些叫白栩停步、叫白栩妄言的,称见色起意、称一见钟情。白栩从终南山脚救起僵透的宋龄安,仿佛自弱水谭底打捞起一块寒透的高天雪。
                              于是她说。
                              :宋龄安,我救了你,你要知恩图报。
                              :某定会报答姑娘。
                              :宋龄安,救命之恩,你当以身相许。
                              :阿栩姑娘,词不是这样用的。
                              :宋龄安,你到底娶不娶我。
                              :……阿栩不要太过执着。
                              十八岁的白栩自能挟重弩,于千万重的树影飒飒中射伤宋府所有随从,一息之间劫掠抢夺,独身做草莽黄巾,意在无价书丞,驰骋马背上,白栩强迫与他亲吻,在人迹绝踪的草屋,湮绝风雪,也湮灭书信,她把宋龄安独自关了半个月,在长安宋府的偏院里,长剑如银光,指在宋龄安的喉头,威胁他陪她逛一场乞巧灯会。
                              如果白栩行世的游侠录里,可以结交一位举世文豪,能够将晦涩文人的低忖牵丝着缕的勾连离析,那她就会有幸知道,宋龄安答应娶白栩时,那句故作高深的话的全意:你是自由的,是穿透我礼教书文的、一支坚毅的梧桐木。阿栩,我以后叫你梧桐好不好。
                              白栩是自由的。
                              那些文人是不是早已羽化登临,明明是一句太平凡不过的话,偏偏一语成谶,偏偏矫饰了判词作命理。暑夏里,冲天香雾直入白云深处,松风从祠堂窗目下照见游仙诗圣,再读不懂雅阙诗文也无妨了,诗文早换成一纸和离文书,他们跨过门槛,从祠堂走出来,宋龄安对她说最后一句话。
                              他说,你不懂爱,爱是包容、是忍耐、是珍惜、是彼此开心。我仍然爱你,我仍然希望你开心,所以我给你自由。
                              白栩沉默,只在即将错身而过时,在心里反驳。
                              我懂爱,爱是强迫、是折辱、是摧毁、是玉石俱焚。在一次次追逐冰雪的战争里,我始终在胜利,那我就会开心。
                              那些难卒读的文人,宛如户祠下晚来的泊舟,终于在某一日孤阳昏黄的码头,驰远再不见。
                              -
                              《白栩·天地青》
                              正月十五、上元灯夜。
                              其实坠粉飘香,透花成阵的俗世留不住她,堪追凉风生腋,附瞻卧醒之高月,她并不属于长安白府,而茫茫的终南镜碑,酒浇烈雪,以亢金霜寒为笔,也画不下羽扬长发,所以她一直说,天下之大,白栩哪里去不得。
                              那么便行涯山水、于是便登极狮口铜环的城墙、于是便行绝仞的塞上关山,文人骚客酝酿出的冰壶不要将她困住,五年十年,去履一个自由的命中注定。
                              那时,再看西雁塔下忆平生:
                              白栩,生母不详,居终南,游白雪,少时敢于天地论华年,初嫁长安宋书丞,性迥异而分,再入金风玉露,交友周喜儿、房篆竹,亦从刑部三位大人眼下脱逃,也曾往石陵观星,星下挹冰雪。长剑霜寒,此招若贪歧念,惟红衣李游。
                              天际有红雨,人归红雨里。
                              她不属于长安,不属于秦岭,但她凭什么要离开?
                              人生来有情感,明明是史官文吏错读她的稗记,污渎她的云书,她唯一拿得出手的那一篇,叫不折手段、叫乘人之危。所以白栩怎么会不懂爱,属于她的浅薄鄙陋的词藻不是依附在笔毫竹晖上的古烟,洗墨曲池之上,将要御街夸官的新科郎,经天纬地里也论不出大道坦悟,所以该自莲心研墨、听白栩工笔描摹:爱是松雪坡上遮天蔽云的丹朱赤霞,爱是九龙湖上乱红飞落的无言朱痧,爱是记忆剥塌、光影陷落,也要在塔下刻舟伤剑,留住的一环少年红衣。
                              云幕下,春花中,纷纷漂零红雨落。
                              少年安得长少年,长安的少年,羽衣常披烟霞色,羽冠仍怜雪下轻,而烟霞袖招、雪轻似春衣的少年,叫李游。
                              是古籍孤本、是世间檄词。
                              他不许在破烂的伤春悲秋里佝偻。
                              于是揉春色拌烈酒,剪早云作新诗,白栩抱剑斜倚,背后雾濛的朝霭里,有铁书随春花一道。
                              “李游,你动作好慢。我跟你回家,去取我的糖葫芦。”
                              好罢。
                              春风快生翠萝,拚一日、绕花千转。圣人不是也说涓涓不壅、终为江河,既然思君行云,再拜读一次桃李人间篇,又何妨。
                              此刻冬相远行,天地融雪化青。


                              IP属地:重庆15楼2023-03-01 1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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