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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帐饰晴,雕弓懒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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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浙江1楼2023-02-05 22:10回复
    这不速之客未免太过冒失。
    他停在我的屏风前,上面绣着的兰草和皓月也掩不住这一室的冒犯,不过他有一幅好躯壳,能让冒犯也显得风雅,我沉默地透过绢纱看着他,预备等他开口道一道来意。
    我不太喜欢来意不明的人,但面对一位李氏王公,门口的侍卫和仆从总是形同虚设。
    他静默不言,呼吸清晰地在这间不大的楼阁内摇动——像包裹着我的这一池热水一样,缓慢地摇动——真似一个不怀好意的刺客,我在心里盘算我是否有负于他,思来想去,只有两件事:其一是,平康坊的酒肆内,我取笑他是一个雏儿;其二是,方才的马球场里,我离去时一磕马腹,月杖在他玉白的衣襟上留下一道污痕。
    不至于这样小器罢,我笑了。
    “万世侯,月灯阁的屏风,这么好看么。”


    IP属地:浙江3楼2023-02-05 2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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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3 16:3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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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昭海,他有一种蠢蠢欲动的软弱。
      其实大多数长安子弟都是如此,他们并不荒唐,但又对荒唐跃跃欲试;他们会大谈贪欢的风流,在酒肆豪掷千金,可当真有妖童媛女投怀送抱,他们的举止又僵硬得紧;他们负剑牵马而在桥头逡巡,要等逼到死线,才做困兽之斗。
      一如眼下,我看着画屏后的影子。
      他既已闯入围栏之内,何故驻足不前,消磨口舌。
      “你这么问……”
      我边说,边从浴池里站起身来,侍奉差事的下人缺席,骤然而至的王孙不解意,我身上的水滴像他话语里的玩味一般滑落下去,石阶与檀木苦不足地啜吸——你看,口舌并不是只能用来说话的。
      而他不是调笑风月的老手。
      我将屏风上挂着的外袍随手一披,转到他面前。
      “不胜自己瞧瞧。”


      IP属地:浙江7楼2023-02-07 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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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始替我系衣带的时候,我大笑起来。
        “生气?”
        我从他身侧走开,走到这屋内唯一一盏幽灯下——影影绰绰的昏光里,一只金猊伏在矮几上,冷月的残照从它脊背划过去,化作它口中吐出的一重重紫烟。
        我招手,示意他过来,指着那炉香烟,答非所问。
        “月灯阁的香丸,是由江南来的调香好手调的,香方不外传,我找了十余人,都无法重现它的味道。”
        “而平康三曲,那里体面些的教坊,会买当年风行的、用料考究的、但流于俗套的坊市名香;一曲那些地方,则干脆直接烧次等的熏香。”
        我伸出手去,悬在那乖觉的兽首上,白烟不疾不徐地浮起,又从我的指缝里冒出来,它们不合时宜而缠绵悱恻地追逐着我的手指。真有趣,我想,他可真有趣。
        “那些又浓又腻的香,会沾污你的衣带。”
        我抬起眼睛,勾起嘴角,有点叵测地说。
        “你太年少了,小侯爷,平康坊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以后别去了。”


        IP属地:浙江12楼2023-02-07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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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看见。”
          我逗他。我的一双眼为谁淹留是我也决断不了的事情,世上的朱紫金绿太多,他能佩几件在身上?何况瑶台离地三千丈,想也知他不当黄金缕,花团锦簇会蹉跎他。他要穿素青的裳,戴翠玉的簪,敛眉持对富贵帷帐中的脉脉春情,再多他都经受不住——所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越是通透的岫玉越是易碎难保,轻轻一磕就能碎为两节。
          他偏不听我的奉劝,他生一双这么贪情的眼睛,还要雪胎入炉。
          我用那只撩动过沉香的手撩动他额前散下来的一绺头发。
          “你老老实实地,当个堆金砌玉的小侯爷多好。”
          “何必假装平康骚客。”
          “况且,”
          我评价道。
          “你风月的本事那么差。”


          IP属地:浙江14楼2023-02-10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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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应当学过持弓、控疆与操杆,指关有力,指腹有薄薄的茧,但也是这双手,又应当一定不通丝竹、管弦与丹青,探情欲的底细如探草野——这就是他的进步了?我闭目轻笑,一双青涩的手,这未尝不好,只是。
            “用口舌发问,是它的下用。”
            我睁开眼,半乜他近在咫尺的桀骜和骄矜,终于授他第一计。
            “还是让我教教你罢……”
            为救王侯不工的风月,我俯身。我不擅长卑躬屈膝,连叩拜天恩时也十分敷衍,仅在这件事上,尚可饮欢其中。
            我笃定他眼下正似一方焦土,亟待雨露春恩——他的阳物,我仅仅轻轻舔舐了两下,它便勃发起来,越来越烫。是否如他一样,那不经雕琢的极力掩饰的彷徨,只经瞬息的拨弄就还是剑拔弩张——一个人再骄矜能骄矜到云上去么,何况他,他不过是李唐的内戚,看似主人的客人,大明宫浓墨一样的波谲云诡里,长安城华彩一样的风花雪月里,他寻不到他的愿望,这才栖身于那荒唐的坊市之中。
            但我能将他送到云上去。
            我包裹住他的势峰,连同他颠沛的宿命、渴望和情欲细细品尝。这是口舌的上用,而我已不消再说它话。


            IP属地:浙江19楼2023-02-12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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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攥住他的手腕,扼停了他的动作。
              一个如此胆大妄为的人,我想,他的唐突与长安城的浪荡不同,那是一种不进不退的体贴与傲慢:享欢纵乐时以镜照我,承用罢,又蹲下来为我擦嘴——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敢做?
              我将他的手丢开,站起身,用茶水漱了漱口。此时,楼台之外爆发出一阵遥远欢呼,我看向窗外,那是世家的青年们在继续马球的游戏,在他们头顶,一轮皓月冉冉东上,与盈沸通明的球场戏台遥遥相抵,这极静极沸之间,月灯阁的银薇为东风吹落,如同万千繁星从天而降。
              不合时宜。
              我转头笑他,如笑落星如雨。
              “小侯爷,你的喜欢可不太金贵。”


              IP属地:浙江28楼2023-02-15 2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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