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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一发完】当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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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17年写的老文
原文是长篇小说,但是云吧禁耽美,就不多说了
长坂坡这两章当时写得很认真,是十五年云迷最深沉的爱,应该是可以拿出来独立看的,最近很想念云吧(以前初中经常来玩,转眼都十年了,好怀念……),所以想发上来,不知道直接这样发有没有不合适或不符合吧规的地方,请各位见谅,有不妥我可以随时删掉。
前情提要:子龙负责伏兵新野断后,所以没和皇叔等人一起走,设定本来就是糜芳负责保护皇叔家眷;这一章之前虎豹骑已经追上了皇叔等人。
话不多说,下面放文:


IP属地:陕西1楼2022-12-18 19:54回复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拽着沉重的双脚步行在泛起尘土的大地之上,地上四处可见百姓、兵士的尸体,皆是惨死的模样,发黑的血迹处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久久难散的血腥味,令人反胃。天无比阴冷,日挂在头顶,却没有一丝温度,少年冷极了,而且无比饥馁。他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了,他只记得他亲眼看着那群玄黑的恶鬼将自己的父亲、小妹皆劈成了两半,血洒在他脸上,他惊惧得一时连愤怒都不会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在看地狱戏台上的鬼剧。
    那之后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如果还活着为何会觉得自己身处幻境?四周的景物虚晃得异常。如果已经死了,为何自己又在一直向前走?在走向哪里呢?
    少年感觉头越来越沉,身子左摇右摆不受控制,脚步凌乱,忽然他感到自己向下倒去……终于结束了吗?
    可倒下去的一瞬他感到自己跌入了一个厚实温暖的怀抱,而非冰冷生硬的地面……为何会如此?
    “小兄弟,你没事吧?小兄弟?”有人在他耳边焦急地唤他。
    “唔……”是谁呢?少年拼命睁开眼,此刻他面朝天空,一个将军模样的青年正扶着他的颈,探头在他上方,那人的面庞遮住了天空的大部,双眸透澈似水,惨淡的阳光映在他脸旁,竟明亮了几分,好像他本人散出的光芒,使他清亮得出尘,透出淡淡的暖意,仿佛来自天国的使者。只是他面上的血污说明他也不过是个战乱中的厮杀之人。他眼中染了焦急,正用手试探他的鼻息。
    “你乃……何人……”少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眼。
    “在下赵云,乃刘皇叔手下一校尉,小兄弟可知晓甘、糜两位夫人、我主两位小姐和幼主阿斗的下落?”赵云见少年神志清醒了一些,赶忙问到。
    “……好饿……”少年似乎没有力气回答赵云的问题,动了动唇只说出几个字。
    赵云见状从怀中掏出半个干饼,犹豫了一下又打开身侧的水袋,扶起少年的头,喂他喝了几口水,然后将饼递给了他。
    少年接过饼便狼吞虎咽起来,干涸的眼有了一丝微光。赵云浅笑着看他吃完,看他呛到又递了水过去,抚了抚他的背,眼中有几分疼惜。
    “多谢……”少年吃了饼,喝了水,有了一些气力,“你刚问我什么?”
    “小兄弟离昨日曹军劫走我主公夫人的地方不远,可有见到他们去了何处?”赵云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一向地而翻的马车,轻皱着眉问到。
    “劫车?我不知……昨日我并不在此,不过……”少年环顾四周,方才的头晕目眩让他有些分不清方向,“我从那边过来时好像看到一位文士模样的先生。”少年指了指西北的一条路。
    “好,多谢小兄弟!”赵云听言站起身,意欲离去。想必那人定是糜竺等人中的一位,或许他们会知道阿斗他们的下落。
    “英雄要往何处?”少年突地拉住赵云的手,显出万分的害怕。
    “小兄弟,对不住,我要去救人,只能帮你至此了,不过你可往南探寻刘皇叔下落,他定会救你。”赵云用另一只手将少年的手轻轻取开,有些内疚地看着少年。
    “你想从那群魔鬼手上救人?别傻了,会没命的!”少年想都不敢想昨日曹军杀过来的场景,如同炼狱中的刑场,一瞬间,百条人命便被索去。
    “我……不能见死不救。”赵云敛眸低语,似是在说给少年听,又好像是在自语。
    少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赵云,就这么轻轻一句话,便要为此赌上性命?
    “小兄弟保重,在下告辞!”赵云忧心着甘、糜两位夫人、阿斗还有糜竺等人的性命,不等少年再说什么,便飞身上马,奔驰而去,只留少年久久地愣在原地。
    赵云沿少年所指的方向一路飞驰,行不过数里果然见到一位文士模样的人,衣衫狼狈,正坐于路边休息,定睛一看,乃简雍也。
    “简先生!”赵云翻身下马,走上前去,行了一礼。
    “子龙!”简雍站起身来,也不回礼,疾步迎上去,到得跟前,一把抓住赵云的手,“当真是你,你可算回来了!”
    “云南下路上遭遇了两次曹军,故耽搁了些时候,未能及时赶回!”赵云一脸歉疚,虽然很想把手从没正形的简雍手中抽出来,但看他满身狼狈,一脸欣喜,赵云也有几分心疼。
    “你可知,夫人与少主皆为曹军所擒!”简雍蓦然露出少有的悲戚之色。
    “我已知晓,我昨日至当阳时先遇见子方,他已告知我此事,我便答应寻回夫人、少主,今日于附近寻到空了的车驾,还不知曹军将他们劫去了何处?”赵云想起昨日糜芳之言,愈发着急,只怕拖得越久,阿斗他们就越危险。
    “我记得曹军来时我离夫人的车驾不远,不过……”简雍挠起头来,似是在努力回想些什么。
    “那有名敌将,将他拿下!”东南方忽地传来曹军的嘶喊,赵云不及多想,赶忙将简雍推到树后,让他躲好,自己提枪上马,迎敌而上。
    迎面而来数十曹军铁骑,赵云大喝一声,策马挺枪,直取敌军当前一将,交战只一合便将那人挑于马下刺死,其余曹军皆惊,看着赵云滴血的枪尖和杀气正盛的双眼,略退几步,企图调马而走。
    简雍躲在树后突然大呼:“子龙,他们劫了麋子仲和甘夫人!”


    IP属地:陕西2楼2022-12-18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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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10 07:5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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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云仔细一看,曹军队尾确有两骑,一人马上缚着一人,正是糜竺和甘夫人。曹军闻得此言更迅速调马而去,赵云两腿一夹胯下白马,夜照玉便急速奔驰起来。眨眼间,赵云已冲入曹军正中,左挑右刺杀开一条血路,并又夺了一杆长枪,双手持枪,直杀至最后两骑面前。那两人见状意欲以马上所缚之人为质,可手中的剑还未架起就被赵云左右手同时用枪挑飞,并将两人击于马下。赵云随即将手中双枪掷于地下,两手抓过缚着糜竺和甘夫人的马匹缰绳,用力一带,将两马拉至身侧,接着驾夜照玉向前一步,勒住缰绳令其打横一转,拔剑出鞘,俯身横扫,结果了地上两人的性命。
      简雍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难得如此近距离看赵云与敌拼杀,见惯了他平日温文尔雅的模样,以为他杀敌时不会像关羽张飞等人那般凶残,可如今观他顷刻间果断利落地取数十曹兵性命,血溅四起,不觉心惊不已,又佩服万分。
      赵云收剑入鞘,下马捡起长枪插地而立,随即上前扶甘夫人和糜竺下马,用剑小心地割断他们身上的绳子,扶他们行至路旁,好让两人坐下休息。甘夫人经历方才血腥的杀戮,不觉浑身发软,面色苍白,心悸得厉害,靠着树无法言语。糜竺倒无大碍,只是坐到简雍一旁休息。
      赵云牵马上前,俯身跪地,道:“情况危急,赵云不得不当着夫人和先生的面与敌厮杀,令两位受惊,赵云之罪!”
      “赵校尉不必如此,若非赵校尉相救,只怕在下已死于非命。”糜竺赶忙摆了摆手说到。
      甘夫人也摇了摇头,示意赵云不必自责。
      “我也受惊了,你咋不问我?”简雍忽然有几分滑稽地凑上前。
      “……”赵云一时无语。
      不过简雍此举惹得甘夫人有了些许笑意,似是从方才的惊惧中缓过来了些。
      赵云见甘夫人面色恢复了些,赶忙开口:“末将找寻两位夫人与少主、小姐等人,为何此番只有夫人您被擒住?夫人可知糜夫人他们下落?”
      “昨日曹军杀来时,我与姐姐带着孩子们弃车而走,可谁知姐姐抱着阿斗一下车就被曹军截住了,还有茯儿和苓儿,姐姐让我去求援,我拼命混入百姓之中,借着夜色逃脱一时,今日本想南往主公处,谁知为曹军所获……”甘夫人说着哭了起来,“赵校尉,你一定救救阿斗与姐姐她们……”茯儿、苓儿是刘备两个女儿的乳名,两个女孩相差一岁,未及加笄,不过十二三岁。
      “夫人放心,末将定会尽力,只是眼下末将还是先送夫人与两位先生去寻主公,夫人可知主公具体行踪?”赵云也十分担忧刘备,不过有张飞在应该不会有事。
      几人皆摇了摇头,都说只知刘备应在南边。
      赵云叹了口气,将方才那两匹马牵过来,给简雍和糜竺,接着打了马哨,叫夜照玉过来,扶甘夫人上了马。甘夫人不会骑马,头一回上如此高大的马,吓得扒紧马鞍,不敢动弹。赵云抚了抚夜照玉,叫它走稳些,便拉着笼头和简雍、糜竺向南走去。
      行不过数里,赵云又听见东南方向传来战马飞驰的声响,赶忙让几人下马,进路旁的小林暂避,自己藏匿在路的另一侧,万不得已只好再与曹军厮杀一番。
      马蹄声自远及近,赵云屏气凝神,紧握长枪,突地夜照玉从林中冲了出来,“咴咴”地叫得欢快,吓得一旁的甘夫人抱头哭喊。
      “夜照玉,回去!”赵云紧张不已,焦急地招呼夜照玉,这家伙,又出什么幺蛾子?
      那马蹄声在数步之外停止了,赵云听得一人翻身下马,有重甲摩擦的声音,定是名武将。
      “夜照玉?”那人显然惊奇不已,走过去想拉夜照玉的笼头,可夜照玉并不理他,绕开他径直朝他身后的乌骓走去。
      “益德兄?”那人走到近前,赵云才看清来人竟是张飞,不觉又惊又喜,从林中跳出身来。
      “子龙!”张飞转过头一眼瞧见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狠劲砸赵云的肩膀,“你个臭小子,怎这般磨叽?叫我与大哥好等!”
      赵云揉揉被砸得生疼的肩膀,故作讨好地一笑:“是我不好,令兄长与主公担心。”
      “你藏身在此做甚?昨日糜子方回来,道你劫走夫人车驾,究竟怎么回事?”张飞想起之前糜芳真有其事的模样,不觉心中奇怪。
      “啊?”话语间,糜竺等人也已走上前来,听得此言,皆是一惊,简雍遂将糜芳如何将救人之事交给赵云,赵云又如何救了他们简要说了一下。
      “这混小子,自己失责,还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张飞很是生气地捏紧拳头,不过一瞥眼看见糜竺竟然在,也不好骂得太难听。
      糜竺面色铁青,既有怒意又满面歉疚,不过一时搞不清事情的原委,也不愿相信弟弟真如张飞所说的那般不堪。
      “昨日慌乱,想必有些误会。”赵云此刻无心纠结此事,转向张飞,“你怎会在此?主公何在?”赵云突地有些紧张,张飞不在刘备身边,难道刘备出事了?
      “大哥无事,正于当阳桥后的树林中休息,沿此路往东南而行,便能看见桥。”张飞还在想糜芳的事,他那副煽风点火的模样可一点都不像有什么误会。
      “如此便有劳益德兄送甘夫人与两位先生回去。赵云去寻糜夫人、少主与两位小姐,”赵云说着拍了拍张飞的肩膀。
      “你去哪救人?”张飞不觉有些担心。
      “我四处打听一下,去去便回!夜照玉!”夜照玉听赵云唤他,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乌骓,乌骓伸舌头舔了舔夜照玉的鼻子,夜照玉才小步回到赵云身边。赵云翻身上马,拔枪而起:“主公就交给益德兄了!”随即两腿一夹,往北奔驰而去。
      “哎,你小心啊!”张飞无奈地冲着赵云呼喊一声,赵云去得飞快,丝毫未留给他商量的余地。张飞叹口气,这倔驴,倔起来没人挡得住,也只好按赵云的嘱托,带几人往刘备的方向而去。
      赵云北行约摸半个时辰后望见前方有数十曹兵正在路边休息,便翻身下马,隐身入林,不必要的厮杀还是能避免就避免的好,赵云一路南下,早已人马俱疲,晨时又将身上唯一的干粮给了那位少年,如今想从曹军手上救人还需节省体力。
      赵云从林中经过那些曹军身后,突地听见一人吆喝:“哎,听说曹纯将军想将刘备那两个女儿据为己有?”
      “那可不?那是人家的战利品,两个女孩嫩得能捏出水来,叫人眼红。”另有一人回应到,仿佛口水都垂了几尺。
      “还有糜夫人,大家闺秀与那贫贱女子就是不同。”又有一人开口。
      “糜夫人怕得留给主公?汝等皆知,主公就好这一口。”一个曹兵说着怪笑一声,仿佛在说什么了不得的风流韵事。
      “我看尔等还是先琢磨一下自己的脑袋,还能否留在脖子上!”曹兵身后的树林突然传来一阴冷怒喝。
      “谁?”本在说笑的曹兵顿时一惊,连忙站起身,面对身后的树林,可不见一个人影,一棵棵柏树在这些曹兵面前渐渐扭曲成妖魔的形状,张牙舞爪,难不成大白天也能闹鬼吗?
      “啊!啊!”曹军们还在向树林张望,突地传来数声惨叫,离树林最近的几人一转头发现自己人中已倒下了大数,一人骑马持枪正立于他们面前,高大的战马从鼻腔发出阴冷的嘶吼,那人的枪尖滴着血珠,“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仿佛丧钟的喑鸣,震得人心弦俱碎。那人怒目圆睁,面无表情,仿佛阎罗的使者,霎时间就能令你魂飞魄散。
      剩下的几名曹兵吓得浑身战栗,不知所措。
      “说,我家主公妻子现在何处?”赵云用枪尖指着几人的头颅,声喝如雷。
      “在……在……我军军营。”那几人已哆嗦到舌头打结。
      “你们在何处扎营?”
      “长……长坂坡……”几名曹兵似乎已经有了下跪的趋势。
      “哼!”赵云收起枪尖,调马而走,这几个贪生怕死,只会嚼舌根的孬种还不如留给曹操慢慢“享用”。
      赵云得知糜夫人等人下落后,便向长坂坡的方向一路飞驰。
      越向北走,路上的景象愈发凄惨骇人起来。赵云一路上见到不少自己认识的兵卒,都以狰狞的致命伤暴死,还有许多无辜的百姓,兵戈造成的创伤在他们并无甲胄的躯体上显得更加刺眼。赵云看到一个发已苍白的老妪似是想护住自己不过几岁的孙子,可一杆长矛穿透两人的身体,将他们的性命一同索了去。还有一个怀胎十月的妇人,利刃刺穿了她的小腹,她仰面倒下,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腹部,然而并没有用。她嘴唇微张,双眼圆睁成惊恐的弧度,不可置信地看着天空。
      赵云只觉心如刀剜,眼前这副惨绝人寰的景象,他在随刘备救徐州的时候见过一次,那时百姓的尸首填埋了徐州城外的护城河,甚至已经见不到河水,而只有堆叠的肢体,乌黑的血迹爬上城墙,使徐州仿佛一座鬼邸,散发出腥臭到骇人的死亡气息。
      赵云忍不住勒住夜照玉,他很想为死者做些什么,遂取下身上的披风,想用披风盖住一具具惨死的尸首,可他发现自己的披风是这样小,不过能盖住两人。赵云痛苦地闭上眼,睫毛微颤,连夜未眠使他的眼干涩到没有泪水,只是生生作疼。赵云迟疑了一下,将披风盖到了两个孩子身上,他们一男一女,看起来是兄妹,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哥哥拉着妹妹的手,应该是想逃过夺命的刀刃,可却被齐齐砍去了双腿。赵云用手抚摸着两个孩子依旧柔软的头发,他发现小女孩的手里还握着一块咬了一半的糖果,糖果上沾着风干了的血迹。赵云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痛苦渐渐变成了愤怒。
      “啊!”赵云冲天长啸,干涩的双眼变得血红,“曹孟德,我定要你血债血偿!”
      吼声冲向天穹,遇见四周的山谷传回阵阵回响,渐渐凝固成肃萧的杀意。
      夜照玉走到赵云身后,用鼻蹭他的背。
      赵云伸手拍了拍夜照玉的脑袋:“我们走!”
      长坂坡上,一缕缕血色的腾云正慢慢卷成鲜血的模样,溅向大地。


      IP属地:陕西3楼2022-12-18 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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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阳(下)((上)好像忘了加标题)
        曹操自听说刘备南走江陵后,为防刘备占据江陵大量人马物资,于是丢弃辎重,亲率曹纯、曹真、曹休和五千虎豹骑疾驰一日一夜于当阳赶上刘备。如曹操所料,刘备带着数十万百姓南撤果然行军缓慢,狼狈不堪,一击便破;可令曹操没想到的是,刘备竟然一时逃脱了虎豹骑的追杀,不知踪迹。连日行军,曹军也已疲惫,曹操便下令于长坂坡驻扎一夜,修整半日,清点这几日所俘获的人马辎重。
        日渐西斜,曹军开始埋锅造饭,曹操立于扎营所倚的景山之上向下眺望,虎豹骑宿卫曹休立于他的身旁。曹操一眼望去,虽是连日混战,但他的虎豹骑到底是天下骁锐,不论何时都丝毫没有乱象,军队驻扎得严整不苟,十分整饬,比起刘备军凌乱不堪的那副景象,不知强了多少倍。想到这些,曹操心中不禁升起几分自豪之意。
        “哈哈,我的虎豹骑果然天下奇兵!有他们,何愁天下不定?”曹操捋着颔下花白的髭须,笑得意气风发。
        “主公亲自训练的战骑自然天下无敌!”曹休在一旁附和到。
        “哈哈,还是多亏了你们八位虎将,啊?”曹操用手背打了打曹休的胸脯,鹰眼微眯,显出些许爽朗的笑意。
        “还要多谢主公信任!”曹休执剑行礼,虎豹骑的八位统领皆是曹操族人亲信,曹操虽生性多疑,但对虎豹骑还是信得过的。
        “哈哈……”曹操又笑,仿佛欣赏绝世画作一般凝望着山下的曹军大营。
        那营地整饬如棋盘,九顶军帐为一队,共五十人,由一名都伯统领,每五百人设一都尉,一千人设一校尉,曹纯与曹真各领两千人负责追击刘备,曹休领一千人护卫曹操。每九顶军帐呈方形排布,中间隔有供人马通行的平路,两千人为一个营区,排为弧形,分别位于大营东西翼。曹休率领的一千虎豹骑分为四队,每队二百五十人,分别位于曹操中军大帐的东、南、西、北。俘虏等人被关押在东西营区与宿卫营之间的营帐内,由人日夜看守,以防生乱。
        “哈哈,文烈,你瞧我军军营仿佛一盘大棋,却落满黑子,并无敌手。”曹操看着来回巡哨的兵卒,愈发欣喜。
        “是啊……”曹休本想继续附和,可突地一惊:“主公您看,那是什么?”
        曹操闻声凝目望去,捏须的手突然停住了,笑容凝固,眼中映出山下霎时而起的骚乱景象:只见一人白袍银铠,手握长枪,驱一白马,左冲右突杀入营中,仿佛一颗乱入全盘黑子的白棋。不断有曹兵上前抵挡,但都被那人手中的银枪一招刺死,明明是所向披靡的精锐之军,可在那人手下却似乎不堪一击。片刻间,那人已从北边营门杀至东翼营区,倒下的曹兵铺满他身后的路,仿佛那条路本来就是泛血的黑色。
        “怎么回事?”曹纯本在营帐休息,忽听得外面喊声大作,立刻持剑冲出帐子,正见到眼前一副慌乱不堪的景象。
        “将军!”一副将跑至曹纯面前,“有……有人闯营!”
        “谁?来了多少人?”曹纯皱眉发问,他自弱冠之年起便随曹操转战四方,十数年过去,也算身经百战,虽然大营一时混乱至极,他倒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不知是谁,来了一……一个人。”那副将说着乍起一根手指,畏畏缩缩的模样说得好像有成千上万人似的。
        “一个人慌什么?”曹纯有些怒意,“叫张、王两位校尉迅速带兵应敌!”
        “已经去了,可是……”副将说着开始喘不过气,两眼被惊恐填塞,“死了,都死……”
        话还未完,那副将便向下倒去,再不动弹。
        曹纯想去扶那人,可抬眼一看,一人驻马挺枪正立于自己面前,那人面无表情,两眼通红,枪尖已沾满了血肉,应该是他方才一枪结果了自己副将的性命。
        “我主公夫人与幼子何在?”赵云开口问到,声音不大却散发出冰冷至极的死亡气息。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我军大营?”曹纯虽为赵云冷峻的杀意所惊,但随即镇定下来,这人再勇也不过单枪匹马,闯营是为救人,那必受妇孺牵累,难逃一死。
        “我再问你一次,我家主公夫人与幼子何在?”赵云这回声音大了许多,如蕴惊雷,他已目眦尽裂,看起来愤怒至极。
        “赵校尉,夫人在这里!”赵云身后方向的营帐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赵云暂时收回枪尖,不再理会曹纯和乱作一团的曹军,策马向传来呼声的营帐冲去。
        曹纯见赵云转身杀向关押俘虏的营帐,遂赶忙唤来东营剩余的都尉和都伯,部署御敌,并放火箭知会西营的曹真和宿卫营的曹休。
        赵云驾马行不过百步,至一座不小的营帐外面,营帐外有数十曹兵把守。赵云大喝一声,策马直取面前的曹军,那些曹军并未骑马,有几人挥剑来敌,赵云一抖缰绳,示意夜照玉降低身子,接着用枪猛击他们的腹部,将几人瞬时击飞。还有几名曹兵,本想挥刀砍伤夜照玉的前蹄,谁知夜照玉一跃而起,将几人踩踏在地,赵云借势用枪挑刺,瞬时解决了看守的兵卒。
        赵云不及多想,翻身下马,走进帐内,果然看见糜夫人抱着阿斗,茯儿和苓儿却不知踪迹,帐中除了糜夫人,还有许多百姓被缚住手脚,皆是青壮劳力,方才应该是他们发出的呼喊,其中有一少年冲自己笑得憨厚,赵云觉着这少年有些面善,但他来不及思考究竟是谁,只快步行至糜夫人跟前,伏地而跪。
        “末将来迟,令夫人受惊!”
        “赵校尉不必如此,你肯为我母子性命冒险寻来此地,已是万分难得,阿斗这孩子终于有救了……”糜夫人说着落下泪来,泪落在阿斗脸上,阿斗还在酣睡,一副香甜模样,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身处的险境。
        “夫人莫怕,赵云这就带着您与少主杀出去,只是两位小姐现在何处?”赵云想起两个女孩单纯无辜的眼睛和前番那几个曹兵淫荡的嘴脸,不觉忧心忡忡。
        “她们被抓后就被带走了,不知关在何处。”糜夫人说着双眼红肿,两个女儿在刘备数次落难时为敌军所获,如今又生死未卜,为何她们母女如此命苦?
        “夫人勿急,赵云先送夫人与少主脱离险境,再去寻两位小姐。”赵云说着起身,看营中还有些地方,便打马哨想叫夜照玉进来,可叫了半天都没见动静,赵云紧张地冲营外大呼:“夜照玉!”
        “赵校尉,”糜夫人唤住赵云,“你不必管我,还是快带阿斗走吧!”
        “夫人,末将不能置您不顾。”赵云犹豫,他不忍心舍下糜夫人,他到底做不到见死不救。
        “赵校尉,情况危急,你救我只会枉送性命,还会害了阿斗。阿斗是主公唯一的血脉,还请赵校尉护他周全。”糜夫人带着哭腔,说得痛心,她想起两个九死一生的女儿,愈发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可……”赵云一时语塞,糜夫人所言不错,纵然他不忍心舍下糜夫人,可眼下夜照玉不知踪迹,恐是被曹军擒了去,没了战马,他一个人能不能杀出去都是未知,怎可能再带一大人,可难道真要……
        “里面的家伙,速速出来,束手就擒,曹丞相或可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等向营中一同射入乱箭,刘备的妻子、帐中的百姓还有你,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营外传来曹纯的呼喊,赵云找寻糜夫人时,曹纯已带人重新布阵,曹真也从西营赶了过来,营外此时数百弩兵搭箭上弦,只等一声令下,数百利箭便离弦而发。
        “赵校尉莫要再犹豫了!”糜夫人的哭喊已经有了绝望的嘶哑。营中的百姓也有些骚动,方才那位冲自己发笑的少年突然说:“赵校尉,不如你割断我们的绳子,我们与曹军决一死战!”
        “不行,你们手无寸铁,只能白白送死。”赵云坚决不从。
        “哪怕能为赵校尉当一支箭也好!”那少年说得坚定。
        “你……”赵云看着少年的面庞,蓦地想起,他便是自己晨时所救的那个少年。
        “里面的家伙,不敢出来,贪生怕死?好,听我号令!”曹纯大声呼喊,准备下令。
        “大家别怕,我去抵挡曹军!”赵云声如沉铁,眼中闪过凌厉的杀气,他拔剑出鞘,捡起长枪,目不斜视地向营外走去,营中众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挡在敌军的兵戈和帐内的生灵之间。
        赵云沉着步子,一步步走得坚定而沉稳,他现身在帐外的一刹,方才见识过他在曹军中冲杀的曹兵皆向后一抖,此刻的他,满身血迹,披着斜阳的血色,更如修罗一般。
        “哼,你可算出来了,当真以为我虎豹骑军营好闯?”曹纯轻蔑一笑。
        “哼,也不见得多难闯。”赵云嘴角轻扬,也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死到临头还嘴硬!”曹纯心中愤怒,让他单枪匹马闯至这里,曹纯确实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给我射!”
        数百弩箭瞬时而发,赵云挥舞长枪抵挡飞箭,百支羽箭几乎都被他的长枪挡在了帐外,可箭矢实在太密,几支利箭划过他的肩膀、手臂、肋间,随后射入帐内,引得帐内的百姓一阵惊呼。赵云感到肋下一时鲜血涌注,令他有些站立不稳,他捂着肋间的伤口,撑着一口气不愿倒下。
        “命还挺硬,再射!”曹纯愈发愤怒,赵云那副垂死挣扎的模样令他十分厌恶,他统领虎豹骑这么多年,何时取人性命不如割草一般轻松,而眼前之人乱箭一时都射不死,曹纯不禁怒意愈盛,他通红着双眼,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掉眼前的人。
        “住手!”此时千余曹军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只见曹军挨个退后,让出一条路来。
        赵云捂着伤口喘息着,头上不断冒出冷汗,他拼命使自己看清眼前的一切:一个锦袍金甲,紫金束冠,双眼如苍鹰般凌厉的人从曹军让出的路中一步一沉地走了过来,浑身散发着慑人的威风霸气。
        他行至曹纯与曹真中间,将两人各看了一眼,须臾,声如陈钟般开口:“谁让你们杀他的?”
        “主公恕罪,此人胆大妄为,闯入我军营寨,杀害我军将士,故末将……”曹纯赶忙抱拳禀告。
        “嗯?”曹操鹰眼一凌,打断曹纯,“他一人闯至此处,你们拦不住说明我们的兵士还不够强,怎么,被杀急了便用这种胜之不武的方式取人性命?”
        “末将……”曹纯一时无话可对,这曹操性情古怪多变,两军交战并非比武切磋,有何胜之不武之说?何况曹操是个从来都不在乎手段的人,为何今日……
        “呵呵,敢问英雄尊姓大名?”曹操露出奸诡的笑容,冲着赵云一呼。
        “刘皇叔帐下校尉,赵云!”赵云扶着插地的长枪,用尽气力回应到。
        “嗯,哼哼,我记得你,”曹操抖了抖沾在衣袖上的尘土,“当年跟随刘备援救陶谦的就有你,对吧?你那杆银枪在我大军中可是舞得虎虎生风啊。”
        “能被曹丞相记住,赵云可谓受宠若惊。”赵云故意摆出一副嘲弄的腔调。
        “呵呵,赵云,我敬你是个英雄,方才我在山上看你冲杀,是愈发喜欢你的勇武啊,”曹操说着陶醉地大笑几声,仿佛赵云杀的不是自己的兵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何必在刘备那浪费一身本领?不如归顺于我,我曹操求贤若渴,定会重用你。”
        “哼,曹操狗贼,滥杀无辜,人人得而诛之!我怎会屈身事贼?”赵云怒喝,他早已忍无可忍曹操不择手段的行径,如今竟能当面骂他,也算痛快。
        “大胆,敢辱骂曹丞相,活腻歪了?”曹操身后突然闪出一人,挥剑直向赵云冲去,赵云屏住内息,略退一步,顺着那人挥剑的力道出枪将剑锋带歪,随即出剑刺中那人胸口,用力一顶便将那人击出,滚至曹操脚尖前。
        那人手中的剑落在赵云脚边,玄铁的音响,赵云一愣,这剑显然非同一般。
        “夏侯将军!”众将皆惊呼。
        曹操看着死在自己脚边的夏侯恩,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喉结滑动,似是忍耐了什么,随即又睁眼,竟愈发欣赏地看着赵云。


        IP属地:陕西4楼2022-12-18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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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公,赵云欺人太甚,您下令,末将斩杀他!”曹真在旁一声怒喝。
          本跟在曹操身侧的曹休此刻也拔剑挡在曹操面前。
          “赵云,我的忍耐有限,”曹操以一种愈发奇异的目光看着赵云,“你别不识好歹,归顺我,我保你身后的百姓无事,可好?”
          曹操的话戳中了赵云最脆弱的心弦,他当然想以一己之力保护身后的百姓,可现在的他,做得到吗?失血和剧痛令赵云已有些双眼发黑,恐怕……可赵云依旧不想放弃,他决不能允许自己背叛刘备。
          “哼,你瞧瞧,你为了你那个所谓的仁义之主不惜放弃数百百姓的性命,你如此作为还可称作仁义乎?”曹操耸着眉,嘲弄地看着赵云,“操实言之,若非刘备至今执迷不悟,与我为敌,那些百姓又怎会死于非命?是你等害得战乱难平,更是你等害得无辜之人屡屡丧命!”
          “不是!”赵云大喝,他觉得曹操在颠倒因果,可是究竟孰因孰果,赵云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已没有力气思考。
          “哼,看来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那好,”曹操向身后示意一下,便有曹兵推着几名百姓行至赵云面前,那曹兵踹几人腿后,使他们跪下,然后将刀架在他们颈后,赵云眼看那利刃眨眼间便会挥下。曹操看着赵云震怒的神情,满意地大笑:“赵云,你可看好了,这些人皆因你而死!”
          “住手!”赵云怒吼一声,想起脚边的剑,一把抓起,一跃上前,扫过挥刀曹兵的胸口,那剑削铁如泥,赵云并未使出多大力道,可那几名曹兵的胸甲已经破了一道道极深的口子,鲜血喷薄而出。
          赵云并未停歇,纵身上前直取曹操,曹休见状赶忙抬剑护住曹操,可赵云手中的剑直直将曹休手中的剑劈成两半,赵云用剑侧击曹休的头,将他击出数十步之远,随即一手锁住曹操的喉咙,趁曹真曹纯皆未有所反应时,将曹操往身边一带,用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面对众将。
          “别动,不想他活命了吗?”赵云用剑紧封曹操,似乎下一秒就会割断他的喉咙。
          “主公!”曹纯和曹真不觉大惊,他们看着昏死的曹休和被挟持的曹操,一时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退后,放了营中的百姓和我主妻子!”赵云大喝。
          “主公!”曹纯和曹真意欲上前救下曹操,可赵云用剑将曹操勒得甚紧,似乎已有血痕。
          “退后,你们想害死我吗?”曹操被赵云勒得透不过起来,声音也有些变色,不过他依旧面无慌乱,斜眼看了一下赵云:“你以为你逃得脱?此乃我军军营,你一颗白子,数千黑子,还愁围歼不了你吗?”
          赵云并不应答,满目杀气地盯着四处的曹军,曹军也个个露出凶狠的目光,手持利刃,逼在赵云前方,可又惧惮伤了曹操,不敢轻举妄动。
          “糜夫人!”帐内突然传来惊呼。
          赵云一惊,转头看向身后。
          曹真看准时机,跃身上前,用掌猛击赵云左肩,赵云左肩有箭伤,吃不住力道,向后一闪,勒住曹操的剑顿时松了劲,曹真一把抓住曹操的袍带,将他掷向身后:“子和,保护主公!”
          曹纯接住曹操,紧张万分:“主公,您可无恙?”
          曹操猛烈地咳嗽,一时说不出话。
          曹真收回左掌,右手出拳直击赵云胸膛,赵云用左掌包住曹真的拳,曹真又出左拳,赵云遂抽身向后,用剑面横挡住曹真的力道,那剑柔韧极好,向后弯曲数尺转眼又向前回弹,将曹真的拳力尽数还了回去,逼得曹真连退数步,但赵云还是被曹真一开始的力量顶着退入了帐内。
          “赵校尉!”那少年看赵云退回营帐,一下凑了上来。
          “糜夫人……”赵云微微喘息,“出何事了?”转头一看,糜夫人已割喉自尽,手中握着一支羽箭,应该是方才他未能挡下的箭射入帐内,被她拾了去,遂用此自裁。
          “糜夫人!”赵云大呼,悲痛不已,想不到她一个弱女子竟会选择这样决绝的方式了断救她与不救她的两难。
          “少主何在?”赵云焦急地四下张望。
          “这里,赵校尉!”又是那位少年,他不知何时竟弄断了自己手脚上的绳子,这会儿正抱着阿斗,阿斗在他怀里啼哭不止,“夫人嘱托定要护好少主!”少年说着将阿斗交到赵云手中。
          “多谢小兄弟!”赵云接过阿斗,正欲解下勒甲绦,可营外突然传来曹真的嘶吼,只见他持刀冲入营中,朝赵云砍来。赵云用肘撞开那位少年,一手抱着阿斗,只能用另一只手举剑挡住曹真的大刀。
          曹真力大无比,所用的大刀更是奇重异常,赵云咬紧牙关,拼尽全力用手中的剑想将他逼近的刀刃一点点抬上去,僵持了一会儿,赵云微转剑刃,使曹真垂直压下的刀刃无力相承,顺着赵云的剑面划落下去。曹真见状,愈发恼怒,大喝一声,继续挥刀砍向赵云,因为距离太近,害怕伤到阿斗,赵云已无法施展剑刃挡住曹真,只得猛一转身,用背护住怀中的阿斗,刀刃狠狠地从他的胛骨划下,赵云只觉似乎半个身子都被砍了去,护着阿斗趴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曹真并不罢休,又挥刀砍向赵云,这一次,看你还怎么死里逃生。
          “呀!”眼看着曹真的刀就要落下。
          赵云拼命想要移动身子却动弹不得,这时听见一人大呼:“赵校尉!”
          赵云眼看着那个少年扑过来横在自己和曹真的刀刃之间,曹真凶狠的大刀落在他的背上,鲜血一下溅起,似乎有几尺的高度,一旁的百姓惊呼不已。
          “小兄弟!”赵云大呼,少年落在他身上,浑身微颤,仿佛一只飘落的蝴蝶,抖动着残缺的翅膀。
          “赵校尉,我……”少年动了动唇,透亮的眸子看着他,随后再没了气息。
          “不!”赵云干涩多日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使他双眼刺疼。
          曹真站在一旁微微喘息,连续三次用尽全力的挥刀已令他有些疲惫,他扶刀看着赵云,一时并无气力再挥刀砍他。
          赵云拼命爬起,将少年放在一旁,低着头艰难地站起,抬起眸来,泪、汗和血一起模糊在他脸上,血水顺着他的侧脸滑落,他喘着气,一手抱着哭闹不止的阿斗,一手握紧长剑,他的眼中已不是杀气,而是……
          “呀!”赵云挥剑向曹真冲过去,曹真举刀挡住,可没想到赵云单手的力道竟如此之大,逼着他一直后退,直至退出营外数步。赵云并不停顿,又自上而下挥剑,曹真举起长刀接住,可没想到被那剑一下砍断了刀杆。赵云趁曹真兵器折断,胸前露出空档的机会,飞身而起用脚狠踹他的胸膛,将他击出数十步外。曹真大叫一声,压倒在几名曹兵身上,遂捂着胸口,喉咙中有了腥咸的味道。
          赵云环顾着眼前的曹兵,曹纯方才已命人带曹操和曹休去中军大帐休息,此刻他正手持长枪与赵云相对,他有些不敢上前,方才曹真被赵云击飞的一幕未免太过可怕,四周的曹兵也有些退意,战栗不止。眼前的人一身血红,已经没有了人的模样,仿佛一条疯狼,刹那间就会撕碎他们的头颅。
          赵云见他们一时并不敢动,遂开始解勒甲绦,将阿斗紧紧保护在怀,用绦带绑好,然后俯身拾起方才掉落在营外的长枪,一手执剑,一手握枪,喉咙发出粗重的呼吸声,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敌军。
          曹军们觉得空气好像一时都凝固了,他们不敢动,也不敢言语,连喊杀都不会了,只直直地看着赵云。
          “啊!”赵云大喝一声,向前冲去,曹纯策马挺枪而上,赵云用枪尖隔开曹纯的枪,然后用力一扭,巨大的力道竟使曹纯的枪脱手而去,曹纯见状不妙,拔剑而出刺向赵云怀中的阿斗,赵云用剑一挡,愤恨地将曹纯的剑劈成两半,紧接着出剑在他臂上刺出一道猩红。
          曹纯不可置信地看着赵云,他从未在与人单挑时如此狼狈过,可眼下手上连一件可用的兵器都没有,便只好捂着伤口,调转马头,夺路而逃。赵云没有马匹,只得靠步行在眼前的曹军中杀开一条血路。
          赵云在曹营之中左砍右刺,没有一人能拦得住他,一时间曹营之中尸骨成山,满目疮痍。斜阳已经落入了山头大半,大地变成了暗红的颜色,如同洒满了血迹,令人窒息。
          赵云步行沿来时的路杀至接近曹营大门的地方,眼看就要突出重围,此时又有一队曹军拥了上来将他围住,当前一将,竟是曹休,看来休息片刻,他已恢复不少。
          “赵云,你没有战马,绝不能逃出生天!”曹休说着笑得疯狂,曹纯和曹真联手都擒不住的敌军大将如今却要落入他手中了,果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赵云方才一通拼杀皆是凭着一口气,可如此耗费元气的厮杀断然不能长久,何况他因为要护着阿斗身上又添了不少战伤,赵云此刻已经觉得脚下有些虚浮,喉咙泛着浓郁的腥咸。他盯着曹休胯下的战马,用残存的一点气力思忖着能不能将他的马夺过来。
          “听令,将他拿下,重重有赏!”曹休看出赵云已经到了极限,筋疲力尽,如今拿他如探囊取物一般。
          “哎,白鹄!”这时忽然从西面冲出一匹白马,白马身后跟着一奔跑的马夫,“你别乱跑,回去!”
          那马并不搭理身后的人,一路狂奔,正冲向曹休率领的曹军中间,冲倒了不少兵士。
          “怎么回事?”曹休大呼,几名曹兵正欲挥刀砍那匹马,但那马夫焦急大呼:“哎呦,砍不得,这是丞相的爱驹,白鹄!
          “啊?”曹休一时愣住,白鹄头顶什么时候多了一撮灰毛?
          “夜照玉!”赵云大呼,不等曹休等人反应,夜照玉一跃而起到了赵云身旁,赵云纵身上马,枪剑并用瞬时开出了一条生路,赵云驾着马向营门夺路而去。
          虽然还有曹兵上前拦截,但都敌不过赵云手中的长剑,皆被劈死于马下。
          曹休眼睁睁看着赵云就这样杀离曹营,向远方奔去。
          “怎么回事?”曹休怒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马夫,“你出什么幺蛾子,这哪里是丞相的白鹄?”
          “啊?不是白鹄?”那马夫一时懵住,他说今日上饲料时见这匹马在马厩旁晃晃荡荡,还向他索食,模样甚是可爱灵气,显然不是寻常的战马,又一看丞相的白鹄正好不在,那马通体雪白,高大威猛,与白鹄极其相似,这营地无缘无故怎会多出一匹神驹来,想来就是白鹄,他便牵了这马,喂它吃食。谁知这马食量惊人,吃个不停,好不容易吃饱了竟飞驰而去,拉都拉不住,所以才有了他追马而跑的那一幕。
          “你个蠢货!”曹休忍不住用手打马夫的脑袋,“那是敌将的马,连丞相的白鹄都不认识,白鹄被丞相骑走了呀,你个蠢货……”曹休忍不住地打马夫的脑袋,打得马夫只敢求饶,本来生擒赵云的大功一件就这样被一匹马给搅和没了。
          曹休本欲继续追出营去,可被走上前来的曹操拦住:“方才回来的探子说已发现刘备的行踪,子孝和妙才等人也率援军赶了过来,清点兵马,直奔当阳桥,捉拿刘备,拿下刘备,还愁一个赵云吗?”
          “是!”曹休虽仍不甘心,但曹操下令,也只得暂时作罢。
          赵云驾着夜照玉一路飞驰,他已渐渐感到头晕目眩,在马上有些坐不稳,听到怀中的阿斗还有一些哭闹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无力地伏在夜照玉的背上,冲他耳边用最后一丝力气说到:“夜照玉……去找乌骓……”随后眼前一黑,倚在夜照玉颈上再无知觉。
          夜照玉跑得欢快,它方才在曹营马厩中可是享受了“最尊贵”的待遇,那马夫还将它仔细清洗了一遍,夜照玉边跑边咀嚼嘴里未咽下去的小麦,曹营的马吃得可真好。
          奔驰数十里后,夜照玉跑到了当阳桥,冲乌骓“咴咴”地凑过去。
          “子龙!”张飞认出夜照玉身上的血人是赵云,不禁一惊,赶忙将他扶下马来,他早已失去知觉,可双手还死死护着胸前的包袱,张飞看着他血汗模糊的脸,一时涌出泪来:“混蛋……”
          正欲将赵云送回刘备身边时,张飞听见前方喊声大震,定睛一看,是曹军铁骑杀了过来,他吩咐身边的小兵将赵云送回去,自己翻身上马,立于当阳桥头。
          已然昏黑的天色中,一声声怒吼久久回荡在当阳的上空:
          “我乃燕人张益德,谁敢来与我决一死战!”
          当阳桥前一声吼,喝断桥梁水倒流。
          当阳的血气,还未到散去的时候。


          IP属地:陕西5楼2022-12-18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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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云吧现在大多是弯的


            IP属地:陕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2-12-20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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