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誓之河(2)(上)……
lofter那边有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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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文站在门廊处眺望,遥远的云已染上一层来自黄昏的霞色。他把百合花束夹在腋下,腾出一只手按响门铃。
“赛缪尔?你醒着吗?”
没有声音。他又等了一会,食指指节敲敲木门,终于唤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回应。
“……是你啊。进来就好,门没上锁。”爱德文的鼓膜敏锐地捕捉到对方音色中的沙哑。门后那位教授正心甘情愿地陷入一种冷静的疯狂,而来者此次拜访的目的是将对方从这向下的漩涡当中解救出来——在他被彻底吞没之前。
爱德文把门推开,颓败的植物气味扑面灌入鼻腔。屋里很暗,他微微蹙眉,看到平日整洁的玄关已被花束覆盖。裹着素雅包装纸的花束被丢在地板上,绝大部分已经凋零腐烂,蔫黄的百合和枯萎的玫瑰散乱在墙边,而寄托哀思的卡片已蒙了尘。
他把门口散乱的鞋子轻轻踢开,绕过一地残花败叶,抬头看见住宅的主人揉着眼出现在走廊转角。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爱德文把手中的花束放在玄关柜上,“你已经有段时间没去工作了,薇薇、安安,还有星娱的朋友们都在担心你的状况……”
“谢谢。”赛缪尔的语气礼貌又疏远。“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回吧。我现在没有心情待客,很抱歉。”
流露的真情被硬生生截断,爱德文心中生出些阴沉的怒火。“没心情?赛缪尔,你消失了整整一个月,你知道吗?”他不由分说地跟在赛缪尔身后走向客厅,“别忘了我还算是你老板,你说失联就失联,连个口信都没给我留,你到底在做什么?你——”
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厚厚的黑色布帘将每一丝阳光都阻断在外界,零星的黯淡烛火是房间里仅有的光源。空气中多了一缕乳香的气味,有烟雾从东方莲花造型的香座中升起,又盘旋着散去。家具几乎全都堆在客厅角落,空出来的地板被一块暗色毛毯覆盖,上面用粉笔写着来自不知名语言的咒文,缠绕扭曲成繁复妖异的图形。摊开的医学书与巫毒教文献在毛毯上堆叠,提醒世人科学与巫术之间诡异的藕断丝连。房间里还有更多,通灵板、水晶灵摆,药草和柳条编织的异教偶像,有纸张散落在它们四周,爱德文认出那是赛缪尔的设计稿,但那些优雅流畅的线条已被墨色花体淹没,他只读到一些字迹工整的胡言乱语。
房间另一端有个透明玻璃砌成的立方结构。里面一样燃着香,烟雾缭绕,被簇拥在草药与香料之间的果然是安格斯的脸。制冷机的嗡嗡声把爱德文拉回现实,他终于注意到房间里很冷。
爱德文从水晶棺旁边缓缓退开,感到天旋地转。“这、这些都是你做的?赛缪尔,这是……”
赛缪尔注视着玻璃另一边的安格斯,眼瞳里映出摇晃的烛火。“这是拜托以前的同学一起制造的保存装置。采用了在不破坏他的前提下能实现的最好方案。”
“……这就是你的打算?这样和他过一辈子?”
“当然不,保存装置也有它的极限。”赛缪尔拾起一本泛黄的书,“最近我在研究一位十七世纪标本师的工作,他制作的标本堪称完美,仿佛生命还在其中涌动。虽说他的配方已经遗失,但我有信心……”
“够了!听听你自己说的话!”
爱德文拍掉他手中的书,硬纸外封撞地发出一声重响,书页散了一地。
“当时你执意要留下他的遗体,我和薇薇都没多说什么,或许你需要更多时间道别,但你不能永远这样下去!……赛缪尔,看着我!”他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失控地吼叫起来:“安格斯已经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赛缪尔看着爱德文的双眼,神色平淡,仿佛一潭沉水尽数吞没青色的怒火。他开了口,声线依旧没有丝毫波澜。“不,他没有死。我会把他带回来。总有那么一天。”
他缓缓俯身,去捡如同枯叶般散落的纸张。“如果你只是来劝我回去工作的,那你可以走了。我等下还有安排,恕不远送。”
爱德文愤愤地走出客厅,枯萎的花瓣在他的鞋跟下粉碎。门被狠狠甩上,发出砰的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