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赤文 现代浪漫传奇

一
糟糕的是那一天山下起晚了。不是晚了一点，而是晚了很多。这就决定了他随后的行为只能用“跳”和“扑”两个动词概括，再用“砰”这个拟声词——公寓大门粗暴的在山下身后关上——做结。
比起晚更糟糕的是，山下站在公寓亮着青白日光灯的地下停车场里，发现自己忘了带车钥匙。
比起晚和忘记带车钥匙更糟糕的是，山下同时忘记了把他的钱包从他换掉的牛仔裤里拿出来。
比起晚和忘记带车钥匙与钱包更糟糕的是，很好，家门钥匙是和车钥匙拴在一起的。并且谨慎起见，山下把备用钥匙放在了妈妈那儿，而不是像普通人那样放心大胆的藏在门上边或者窗台下边。
比起晚和忘记带车钥匙门钥匙与钱包更糟糕的是，他甚至没有带手机——早上按掉闹钟之后慌慌张张的随手扔在了被子里。
不能开车。没有钱坐地铁。无法打电话为自己注定会迟到的通告道歉。山下智久在他二十四岁开始前的第二十六天，清早八点三十七分，孑然一人，身无长物。应景的念头是，大抵这就是所谓的“人生困境的考验”。
不过山下智久不怕考验。他拦下了一辆正要从隔排车位驶走的车，找车主借了零钱，在问清楚那个男人的门牌号后，不计形象的一路狂奔到地铁站，买票，上车，换车，下车，再奔进NHK大楼，道歉，上妆，录节目。
最终居然只迟到了不到二十分钟，厉害。
但是，比起晚和忘记带车钥匙门钥匙钱包手机找邻居借钱上气不接下气的奔跑四十五度鞠躬道歉更糟糕的是，山下在录节目时唱错了歌词。在距离上一次唱错歌词两年……也许是三年后。
而比起晚和……和不再赘述的连环事件更糟糕的是，工作结束后的私人时间，山下与女友按原定计划去了约好的店吃晚饭。然后偶然遇见了赤西仁及其女友。
好吧，也许这件事也没什么糟糕的，但是随后发生的事完全可以弥补。
这一天——二零零九年，三月十三号，星期五。
比之前发生的所有一切更糟糕的是——

二
【Seventeen】
“喂你不要压我的胃……胃胃胃……我刚吃饱，再压就出人命了啊……”赤西边笑边去推山下压在他身上的手肘，虚弱的挣扎。
“你别动……别动，马上就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死了的是电视里的游戏人物，山下盯着他倒在血泊里，临死前的惨叫还绕梁不绝。
山下扔掉游戏手柄，抓抓头发。
念叨着再压就死了的赤西还好好活着，就是吃的太饱，真的有点胃疼起来。
“P……胃真的疼了。”
“……吃药呗。”
“……哦。”
赤西和山下摊在赤西房间的地板上，刚吃过晚饭不久，隔着关上的房门能隐约听见变声期比同龄人晚的礼保在高声说着什么——也许是在争取多一点零用钱或者新款球鞋——赤西妈妈也许同意了，也许没有。她讲话总是细声细气，被赤西房间电视里的游戏背景音乐掩盖住了。
而房间并没有开灯，尽管被嘱咐过很多次玩游戏时要保持室内光线充足。Game Over后的结束音乐并不长，放完就重来，循环往复，除非山下或者赤西……随便谁，按下yes，让这游戏再开始。
但是没有yes。他们都躺着没动，即使在赤西说过要吃药之后。
也并没有多疼，赤西是指他的胃。它只是积存了太多东西，黏膜费力的蠢动。
它那么辛苦，山下助它一臂之力。
赤西感觉到山下原本压在他胃上的手肘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掌，轻轻的隔着T恤按揉。
“……还疼吗？”
“……好点了。”
其实已经不疼了，弱小的疼痛已经被山下成功撵走。但是这样很舒服……合着电视里的循环音乐……赤西有些困了。他听不到山下的声音，连呼吸声都没有。他想是不是山下已经睡着了。
但赤西又知道肯定没有。山下肯定还醒着，因为他还在帮自己揉着胃。赤西闭着眼，黑暗里滋生出一种错觉。似乎……就像电视里总不结束的音乐……似乎只要他不说停，他就会永远这样轻轻的揉下去。
像海水亲吻海岸。或者恒星闪耀。日月交替。永远。
打断赤西思绪的是肌肤与肌肤的直接相触。宽大的T恤揉着揉着就皱起来，缩了上去。谁都没有发觉，直到山下的尾指和无名指蹭过赤西的腹部。
有点痒，赤西无声的笑起来，腿动了一下，反射性的抬手抓住山下的手腕。
山下想收回手，但手腕被赤西抓着，于是感受到赤西笑时，掌心下身体微微的震颤。
那有些像山下有时坏心眼的在小P睡觉时逗它玩儿，把睡的好好的小狗捞起来抱在怀里，像抱小婴儿一样，让它仰躺着，伸手去挠它的肚子。小P总是迷迷糊糊的，不太认真的扭两下，小肚子在山下手里轻轻起伏，那感觉总让山下心里忽然温柔的一塌糊涂，他望着小P半睁半闭、黑色水润的大眼睛，只想这一辈子，它都不要离开他。
山下抬了下头——他原本低头侧躺着，比赤西躺的矮一点，右手放在赤西的胃上——他抬起头，看了看赤西仁。
现在一样是十七岁的赤西仁。过两天就要独自跑进十八岁的赤西仁。十三岁的冬天第一次和自己讲话的赤西仁。一起回家吃饭，聊天写作业，说笑闯祸的赤西仁。身边借着电视屏幕的微光，眼睛里有清澈笑意的赤西仁。
——那时抱着你，我的心情——
山下也笑了，和赤西记忆中一模一样，无数次看过的，眼睛弯起来，温暖漂亮的笑颜。
——一辈子好长，但是别离开——

未完待续，百度呀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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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是的，像刚刚说过的，“不过山下智久不怕考验”。
或者说，这是在他自己极端的想法里，他顽固以为，从十七岁的那个夏夜，他坚持推开另一个人的手的那一刻起。
他就再也不怕任何意义上的考验了。

五
“……要不要上来喝杯茶？”
“……改天吧。”
“……那晚安。”
“……晚安。”
赤西送洋子回家，直接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然后这一天，属于他们的约会就结束在如上对话中。
洋子给了赤西一个短暂的吻，然后拉开门走下车，目送着赤西倒车，掉头，直到拐弯后尾灯消失不见。
她走去坐电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回荡在无人的停车场中。这好像一部三流恐怖片的开场，但洋子完全没有感到害怕，她还在想着他们刚刚的告别，她模糊的邀请和他的婉拒。她有些后悔自己的主动，但又似乎不该后悔。认识了两个月，几次约会，牵手和亲吻，没有做过爱。
洋子的意思并不是性关系代表了什么，但那总该是……更进一步。
她想离他更近一些，尽管只是物理上的距离。她本以为今天晚上会是一个开始，但看来明显不是。
洋子已经走进电梯，枯燥的日光灯，不断上升的红色数字。她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也许没有开始……也许再也不会有了。这念头让她觉得有些萧瑟，像黑暗竖井中永远上上下下的电梯一样孤独。
最终她只是想着，刚才她一直站在那儿挥着手送他离开……不知他有没有从倒后镜中看到，她跟他说再见。
赤西独自回到家中，换掉为了吃饭才穿的正装，随便套了条仔裤——送洗后才拿回来，洗衣店的标签都没拉掉——没有套T恤，直接倒在床上。
他仰面躺着，望着空荡的天花板，似乎脑中和房顶一样空白，又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堵在胸口。赤西不知道，这感觉和刚刚洋子所感受过的一样——一架在黑暗竖井中永远上上下下的电梯，一点孤独，一些失落。
只是洋子能够明白她的失落是为了什么，而赤西不能。
事实上这是赤西第一次亲眼看见山下和女友在一起。当然他们早就有过第一个女朋友，那都不知道是几年前的事了，但他们从来没跟对方说过“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了，得了，让我见见吧”这种普通友人间大概会说的话，或者来个可笑张扬的四人约会。他们只是从没说过，只是……不提。
赤西也想过，也许会有一天，自己走在马路上，偶然看见山下和女友一起迎面而来；或者有一天自己和女友坐在咖啡店的窗边，而山下偶然从窗外经过。
好吧，也许有一天，然后这天终于来了。
并且还来的挺晚。
* * * * *
“我觉得……不，我肯定你这儿比我上次来时又乱了不少。”莉香边说边把手里的小挎包扔在沙发上，然后弯腰把被挎包碰落的衣服从地板上拣起来，又看着已经堆满了衣服的沙发，犹豫着不知该放到哪儿。
而山下已经熟门熟路的绕过地板上的障碍物——漫画、杂志、包装散开的DVD，等等——走到床边去换他那件被莉香形容为“非常非常可爱，土到前卫了”的家居服。
“……不用收拾了。”山下换好衣服，回头看见莉香已经开始动手整理他的沙发，嘀咕了一句。
“又不用你收拾。”
“……可你一收拾屋子就得走来走去，我眼晕。”话是这么说，山下还是认命的走过来跟莉香一起整理沙发上的衣服。
“……我看你最近是真累了，”莉香反而停下手，拍了拍山下弯着收拾衣服的腰，“……从刚才开始就情绪不高呢。”
“……恩。”山下只能这样回答。他想说我不是累了，却似乎又找不出别的原因。
或者是根本不想去找。
“那就不收拾了，”莉香把手里的衣服扔回沙发上，“我先去洗澡……早点睡吧。”
“好。”山下答应着走回床边坐下，看着莉香从衣柜底下的抽屉里翻出她留在自己这儿的睡衣，再抱着衣服走进浴室。
稍倾传来隐约的水声，打断山下短暂的发呆，他呼了口气，拎起床边地板上的仔裤，把钱包从后口袋中掏出来，放在床头柜上，提醒自己明天不要再忘了带。
“对了，还有手机……手机手机……”山下边自言自语的咕哝着，边把被子扒过来扒过去，终于把手机刨了出来。
六个未接电话，两个是早上经济人打的，大概是问他要迟到多久，还有两个是下午莉香打的，最后是家里的电话，也是两个。
尽管家里的电话打了两次，但山下还是不想现在回复。他想也不过就是妈妈问他这周末回不回家，想不想吃什么之类，等到明天有空时再打回去吧。他想他可能真的是累了，在这糟糕的一天之后。现在他不想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甚至包括妈妈，包括莉香。
然后是一些未读mail，山下一条一条翻看，还是经济人、莉香、朋友问他周日有没有空吃饭、朋友发的冷笑话，朋友……朋友的吐糟。
“你又学我”，山下看着屏幕上简短的文字，又看了一眼收到的时间，有些出神。
他想起离开餐厅时赤西对自己做的那个手势……他们之间突兀的玩笑……他想要不要回个mail解释一下他今天没带手机……他想那个家伙会不会以为自己忙着跟女朋友吃饭所以不回他的mail……他想他是不是生气了。
但山下又知道自己只是胡思乱想，他知道他们早就不会为了这些小事生气。
这些……小事。

还有——山下坐在床上，对着一封寥寥数字mail出神——他想他现在是否真的……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 * * * *
接到山下的电话前，赤西已经花五分钟洗了个战斗澡，只穿着一条内裤爬进被子，关掉了灯也闭上了眼。他通常不会这么早睡，但今天不同，具体来说就是没有做其他事情的兴致，看什么都不顺眼，兴味索然。而睡意也体贴的为他掖了掖被角，像粘人的猫一样蜷缩在他的头边。
但这一切都被山下的电话打断了。
手机在临睡前被放在了床头柜上，来电音响起时大的怕人。赤西懊恼的从被子里伸出只手去够电话，心想难得打点完了一切早早上床却习惯性的不关机，这就叫百密一疏。
黑暗的房间中，山下智久带着一脸欠抽表情装帅的照片在手机屏幕上发着光——这是山下自作主张拿赤西的手机拍的，并且坚持应该作为来电显示用——赤西顿了顿，接起电话。
“………………”
“说话啦，知道是你。”
“……再见。”
“再见。”
“………………”
“‘我啦我啦’，Jin每次打电话都会这么说。有时会故意低沉的回句‘再见’，别的朋友听到后就会说‘哦，再见’然后挂掉，只有Jin那家伙会问‘你又在闹什么别扭啊’。”
很久前山下也曾在杂志上这样谈到过“打电话”的话题。而现在他听着赤西也干脆利落的回上一句“再见”，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他想这果然是很久很久前的游戏，久到对方也许已经忘记。
“我说，你这家伙啊，我都要睡了。”赤西忽然笑起来，说到。
“猪啊你，那么早就睡。”山下也笑起来。
“滚，你管我。”赤西马上反驳。
“……对了，那个……我今天把手机忘在家里了。”山下状似不经意的提起。“所以在餐厅里没有回你的mail”，这下半句话却被山下咽了回去。
“恩。”赤西没有像通常那样吐糟说“你还真什么都能忘”，只随便恩了一声。
“……其实还不只是手机……”从“不只是手机”开始，今天的第二次，山下拿出他一整天的糟糕事件来填补沉默。
“……真服了你了…………”赤西果然在电话那边笑的不成样子，山下自作自受的听着，恨不得顺着手机信号爬过去掐死他。但是听着这样熟悉的笑声，又让山下同时觉得……也许一切也没那么糟糕。
“还好你没什么都忘了，起码还记得不能穿牛仔裤进餐厅。”赤西笑到后来加了一句，说出口才意识到有些莫明所以的尴尬。
他们又一次沉默下来。
“P？”像要弥补什么一样，赤西忽然问到，“今天是星期五吧？”
“是吧……怎么了？”
“就是！”赤西忽然咋呼起来，“十三号星期五啊！”
“诶？”山下也恍然大悟，和早上出门看见黑猫一样不吉利的黑色星期五，西方传说中注定会倒霉的一天。
“不过我说……你怎么一点都没倒霉？”山下不甘心的问了一句。
“……谁说的……”赤西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喃喃的，几乎带点孩子气的委屈，他说，“……可我觉得我今天已经很倒霉了……”
“很倒霉了……在餐厅碰见你们。”赤西在心里把话补完。
“………………”
“………………”
山下已经记不清这是他们第三次还是第四次在电话中沉默，这晚的这个电话似乎注定了只能沉默，一段一段沉默吃吃嘲笑着他们。
“我洗完了，你要不要……啊你在讲电话啊……”莉香从浴室里出来，边擦头发边问山下要不要现在就去洗澡，但看到他在讲电话就比了个“没事，你继续”的手势。
不过山下不需要继续了。他拿着手机，发现自己在听到莉香的声音后竟然已经反射性的按了挂机键。他有些意识到，刚刚在他们讲电话的时候，在只属于他和他的沉默中，自己已经忘记了浴室里隐约的水声，忘记了莉香，忘记了现实。
然后莉香的声音就像一个开关，按下去就切换回现实里。
山下愣了一会儿，准确的说，三十秒。因为手机屏幕在三十秒后自动关掉背景灯，这突然的黑暗正如他们突然终止的电话。
山下坐在床边握着手机，看着莉香到处找从浴室失踪的吹风机，不知道自己脑中那个脸孔模糊的小人在兀自寻找着什么。
* * * * *
赤西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那是在挂掉电话之后，脑子里依然“嘟嘟”响个不停，枯燥的忙音。
其实赤西并不觉得这电话结束的多突兀，之前他们已经沉默了那么久——两分钟或者三分钟——也许是山下厌烦了，于是终于把电话挂断。
但这没完没了的忙音……赤西翻了个身，头更深的埋进枕头里。他寻找着刚才还乖巧的蜷缩在他头边的睡意，却失望的发现“睡意”和“山下智久的电话”那就像新欢旧爱的关系，睡意这个旧爱发现赤西仁有了山下的电话这个新欢，于是负气出走，再也不肯回来。
睡不着的焦躁让赤西真想抓着罪魁祸首的衣领，把他从自己的想象中揪出来。
他要揪着自己想象中的山下智久——想象中，眼角眉梢，栩栩如生——要抓着他的肩膀，摇着他质问，是你吧就是你吧他妈的非跟我在同一天同一个时间去同一个餐厅还带着你见鬼的女朋友让我看见了看见了然后忽然莫名其妙觉得一切都无聊透了只想睡觉好不容易要睡着了你又打什么电话还连句晚安都不说就挂了你到底想怎么着啊你有完没完啊你。
但在赤西想着质问脑子里那个虚幻人影的时候，又同时矛盾的想着忘掉他，忘掉他哪怕只是今晚。
因为赤西害怕自己抓着他的肩膀……摇着摇着……就抱住他。


很久前赤西曾在杂志中说过一段被Fans当作圣经早晚默念，流着泪口耳相传“咱们孩子也终于长大了变成文艺青年了”的话：
“痛苦”和“悲伤”，两者看上去相似却又不同。因为我在悲伤的时候能够哭出来，但在痛苦的时候却是流不出眼泪的。悲伤的时候，如果尽情地哭一场就能痛快了吧？但痛苦的情绪是无法以这种方式发泄的，会一直痛苦下去。所以我比起“悲伤”，更受不了“痛苦”。是说，每到相思的季节，就会有陷入恋情无法自拔的人，不过我对这种心情是不太了解的啦。
不过生活从来对任何人都很慷慨，也包括赤西在内。
多年后它慷慨的给他一个机会。
这一次，要好好去了解了。


赤西仁安静的躺在黑暗中，不声不响。
并没有要哭泣的念头，正如以前自己说的那样，有些情绪是无法以哭泣的形式发泄的。
那隐隐的，堵在心口的感觉甚至不是痛苦，它并非一场铺天盖地的暴雨，只是像夏季风雨欲来前的天空。
闷热的，潮湿的，阴霾的。不断挤压，不停累积。
一层又一层灰色的云朵，无限凝固，无限延伸，无限饱和，却找不到一个出口。
雨永远也不会下了。
在这样一个夜晚，缺少光的房间，二十四岁的赤西仁闭着眼，被子中的右手慢慢向下，伸进内衣握住自己的阴茎，缓慢的自慰。
他恍惚以为看到一场永不会下的雨。
而除了性，他再也找不到别的发泄途径。
[注二：赤小西在杂志上说的那段话，小C也在《leading the winter in》里用过，然后我不是抄杂志而是抄她的orz 举爪拜，感谢C君省却了俺上窜下跳找资料的麻烦orz]


山下坐在马桶上握着手机发呆。
他甚至不清楚为什么把手机带了进来，也许只是下意识。
可山下又知道所谓“下意识”只是借口，他把手机带进浴室时，小心的藏在了莉香扔给他的干净浴巾下面，并没有让她发觉。
他想，也许他只是打算再给赤西打个电话，跟他道个歉，抱歉我不是想突然挂机的。
可他现在还是握着手机坐在马桶上——十分钟或者更久——犹豫不定。
浴室中有水声回响，淋浴的喷头开着，虽然并没有人站在它下面。水从花洒中流出，流进浴缸，淌上片刻再流入下水道，这过程除了浪费资源别无意义。
好吧，也许还有一点意义，那是让浴室外的人以为浴室里的人是在洗澡，而不是坐在马桶上cos“握着手机的沉思者雕像”。
不过山下最终还是从乌苏克玛星拾回了他的行动力，他调出赤西的号码然后拨了出去，单调的接通长音，一声连着一声。

赤西在手机来电音顽固的响了一小半时就放弃了坚持，用空着的左手把它抓了过来。他自暴自弃的想自己不但百密一疏，而且连亡羊补牢都学不会。
他本想接都不接直接按掉再关机，但眼角扫到的来电显示图片让赤西回过神，右手的动作下意识停住了。
“喂……”
赤西翻开手机，按下通话键。
“……还是我啦。”
“知道了……烦人。”
“你哪儿有资格说别人烦人。”
“………………”
“………………”
“P？”
“啊？”
“你是不是在卫生间里？”
“………………”
“听见水声了。”
“………………”
“你真有病……跑进浴室打电话。”
“………………”
“………………”
“………………”
“………………”


赤西能够明白山下没说出来的原因。早在意识到水声的刹那就明白了。他躲在浴室里打电话……肯定是因为房间里还有别人在。
不过赤西也同样没把这个理由说出口。
你知道很多时候，一些细小的场景都让人觉得它们像一个一个隐喻，比喻的本体总是生活本身。总有一些事，也许双方都心知肚明，但却也同样选择了闭口缄默。
会吧。
赤西想，电话对面的人，他的朋友，挂断电话，洗完澡，走出浴室，和他的女友。

沉默中他听见自己的呼吸，而电话彼端山下的呼吸声被水声抹杀了。欲望并没有适时退却——自己把自己撩拨起来的强制欲望——勃起的阴茎依然握在手中，他重新开始动作。自慰时想着洋子，想着洋子如果现在在身边就好了，自己不是一个人就好了。但又马上觉得这个念头有些卑鄙，他不该利用她。

“……Jin？”
“……恩？”
“………………”
“恩？”
“Jin……你在干什么？”
赤西并不知道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已经出卖了他。山下因为浴室的水声怕听不清楚电话，一直把手机紧贴在耳边。而不知从哪一秒起，山下敏感的觉察到这沉默的电话里有了些不一样的意味，一丝……情色？
山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产生这样一个念头，他想那家伙，Jin那家伙，他不会是在……
……不会吧。
山下有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猜测唬住了，他试探的叫了下赤西的名字，而赤西模糊的回答却变本加厉的肯定了他的猜测。
那两声“恩”字，绵而低哑，像联系着他们的电波一样丝丝缕缕，载沉载浮，钻进山下的耳中就死死缠绕。
他问了他，“你在干什么”，却似乎已经不需要答案。
他不受控制的想象起那个画面，只是想象起……然后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half hard。

“Jin……”
山下把电话交到左手，右手失去支撑般滑下，隔着衣物盖住自己半硬的阴茎。
“你在干什么……”
右手再往上，撩开家居服松垮的裤腰，伸进去。
“在干什么……”
伸进内裤。
“告诉我。”
山下仿佛梦魇般的低语让赤西悚然一惊，自慰的动作停顿下来，濒临高潮却又滑开去。
他不知如何回答——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所以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屏住呼吸，分辨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还是水声……然后……山下的呼吸……越来越重的呼吸已经无法被水声掩盖了。
瞬间他就明白了，山下在做什么。
和自己现在在做的……一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