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到底为什么害怕你妹妹?”王耀忍住嘴角的抽搐。
“要讲清楚的话……是这样:大概是三年前吧,我在外面上学的时候,他们给我打电话,说娜塔莎杀了妈妈和继父。”王耀抽了一口气——不要这么快转换风格啊!
但伊万好像没注意到似的,语调不变地讲下去:“本来要送她进少管所,但是诊断出她有精神分裂症,就允许监护人带她在外面就医。爸爸在和妈妈离婚之后就不管我们了,姐姐联系不上,所以我办了退学,回去照顾娜塔莎。娜塔莎看到我很开心,我也觉得她看起来很正常,但是夜里她跑到我房间里,坐在我身上,要我跟她结婚。一开始哄她说‘以后结婚’还有用,后来她会用小刀抵着我的脖子,说如果骗她就杀了我。有一次我失去耐心,说不想跟她结婚,她真的切下去了。”伊万下意识地摸了摸围着围巾的脖子,“我受不了了,把她送到精神病院。但她想办法逃出来了。她打昏了护士,爬过铁丝网,我半夜醒来就发现她又坐在我身上,摸我的脸,她的一根手指被铁丝缠断了——”伊万又哆嗦了一下,呼吸也变得急促,“——无论如何,最后我打昏了她,又把她送进精神病院;我认识那里的托里斯,我说娜塔莎就交给他了;然后我就离开了——逃走了。现在……现在托里斯来信说娜塔莎想见我,非常想见我,求我回去。我知道我应该回去,”他下决心似的说,呼吸还是很急促,“我会回去——即使她可能杀了我。”
王耀不知道说什么好。伊万从没说过,他也从没问过;他以为伊万只是爱睡懒觉,只是个被投喂饼干就会开心的头脑简单的家伙。他想象伊万就算跑到几千公里外的地方还是要在夜里握着水管睁大眼睛防止梦魇袭来的样子。根本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
“没事,我陪你一起去。”王耀沉默了片刻之后说。
伊万先是惊讶,然后眼神变得复杂,脸也似乎微微红了;最后他露出笑容,说:“谢谢你,还是不用了。湾湾和小香太小,你得在家照顾他们。我自己能行。”
刚才明明吓得快哭了!王耀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让湾湾小香去Gitty叔那儿住几天就成。我跟你去。”
“娜塔莎肯定不会怕你的,她没看过武打片,”伊万一本正经地说,“所以还是别去了。而且我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就像上次拉手风琴,真的拉了也没有什么,就是之前想的太多——比如会被赶出去,只好睡在大街上,可能会得感冒,可能一直睡不着然后上不了班被你炒鱿鱼,之类的。其实都是自己想出来的。托里斯说娜塔莎已经好多了。而且娜塔莎也不是真想杀了我,那次她割破我的脖子之后,还是她叫的急救。我一直知道是我自己的问题——大概是一种被害妄想——只是自己没有办法停止。现在我已经不那么害怕了,真的,”他又说了一遍,眯起眼睛看着王耀笑,“因为觉得有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愿意站出来保护我。”
王耀尴尬地咳了一声,很想说句“你明明是头普通的熊所以拜托不要装成被盗猎的珍稀动物的样子”来调节一下气氛,但是不幸又被那充满期待的温柔笑容闪到,只能回了个傻笑。
一个月后,伊万毫发无损地回到了王耀的蛋糕店(当然,被妹妹热情抱吻之后精神损失是难免的),继续当收银员。王老板和他店员的平静生活似乎没有变化,又似乎有了点变化;欲知那是什么样的变化,请读者询问半夜爬起来趴在大哥卧室门外偷听的湾湾。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