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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留侯门客·文】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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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完了,这下真晚了!
泠川急匆匆地往客栈外跑去,谁知与人撞了个满怀。那人竟是抱住她顺势旋转半圈,长发与衣袖扬起,拂到她的身上。所幸,她没撞疼。
站定后,那人连忙松了手。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一看,还真是张良。
“抱歉啊!”她连忙说道。
“没伤着吧?”他关切地问她。
“没,”她摇头,“真抱歉!我起晚了。”
“无事,不过你非是贪睡之人。”
泠川说,最近不知怎得,容易睡得昏沉,就算听到鸡鸣,也很难立刻醒过来。结果,今日睡过了一刻多钟。他问她身体可有别的不适。她想起那日在海边时的莫名气虚,却觉得自己大抵是有些慌张,于是未与张良说。
“这倒是奇怪,许是累着了,不如,今日留在客栈休息吧。”他道。
他陪她在客栈里喝茶聊天,不知怎么说起了看书的事。因为泠川无法进入藏书楼,他便答应为她借阅书籍。而他,也必须要再去一次藏书楼。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61楼2022-07-10 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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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藏书楼顶,张良正伫立在栏杆边。
    曾经,韩非也在这里站立过,与他一样登高远眺。楼中的灯火下,必有他苦读的身影。
    张良轻声叹息,望向远方。
    藏书楼上,可以俯瞰整个小圣贤庄,莲池、九曲廊桥、六艺馆,还有荀夫子的别院,此刻都历历在目。
    他眉目微敛,韩非留下的暗号,还是缺了一环。
    “藏书楼,找到你自己。”
    从韩非的角度出发,他口中的张良自己,指的应是张良的表字“子房”。房宿分野乃是韩国,是苍龙七宿里位于最中间的星宿。再看藏书楼这个提示,应是一语双关。首先,藏书楼是小圣贤庄中的最高点。韩非意指,是让张良找到房宿升到最高点的时序。其次,藏书楼有如一根杆子,立竿见影,找到最高点处的影子所在,应该就能发现他留下的线索。
    可是,黄昏后,当房宿升到最高点时,也就是飞龙在天之时,时序是夏日,正午影子短,藏书楼顶的影子,依旧落在藏书楼的院子里。张良在藏书楼附近里里外外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就算韩非的暗号并非如此复杂,只是让张良去藏书楼找到他自己,可藏书楼里并没有镜子一类可以映照之物。
    他远眺庄中,细细思忖着,忽灵光乍现,往远处看了看,眉目逐渐舒展开来。他收回目光,从怀中取出一个绢布包,本欲打开,却又放回,而后转身离开。
    先前,他借由荀夫子的准许,顺利进入封存火灾遗留残本的藏书室。他拿着绢布,在被熏黑的残片里翻寻许久。最终,他不得不叹息。
    与苍龙七宿有关的部分,看来已被烧得一干二净。韩兄他在秦国,究竟经历了什么呢?
    苍龙七宿的线索暂时断了。他低头,目光落到了另一方残片上。他又一次头痛了。
    残片上的内容与苍龙七宿无关,可当他看到时,心头如有一道闪电划过。他开始莫名头痛,像是要唤起尘封已久的记忆一般。
    残片上所载,是一块名为天影的玉石。这块玉石相传是从昆仑玄圃中而来,被丰隆带到人间。只是,与玉石有关的故事,以及玉石的图样,都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丰隆乃是雷神,这好像与什么有关……
    当时,他读着残片,头越来越痛,恍惚间,她的身影掠过,却被火海吞噬。烈焰燃烧,黑烟笼罩四周,他的心头竟绞痛起来,近乎窒息。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深,就在他将要失去意识时,忽然,一阵清新的风吹过,风中是令他感到莫名熟悉的杏花香味,火海消失了,他正身处昏暗的藏书室里。
    他定了定心神,思考着。残片上所记载的天影玉石与闪电有关,两年前,一道电光过后,她出现在他的眼前。这块玉石,或许是她回去的契机?他想到这里,用绢布包好了残本,置入怀中,离开藏书室。
    他缓步走下楼时,心中困惑依旧。方才的幻觉,他却觉得异常真实,真就如回忆一般,而疼痛更是切切实实的,疼得他手心冒汗。这一切竟与泠川有关,难道,她与他,真的曾经有过某种连结吗?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62楼2022-07-10 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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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一块名为天影的玉石,说是被丰隆带到人间。这像是神话故事,怎么了?”客栈里,泠川看完了残片,竟是毫无异样,自如地与张良说着话,“你要不再看看?”
      张良摇了摇头,道:“我看过了。”他心知,自己若是再看一遍,必定会再头痛一次。
      “你出现在此地,与闪电有关。丰隆相传是掌管雷电的神明,按这传说看来,这块名为天影的玉石,或许是你回去的契机。”
      泠川的屋中点了熏香,房门开着,熏香的味道若有若无,却是他熟悉的杏花香味。他闻着,脑中映现出了一树杏花,花瓣终日飘洒,如无尽的雪般纷纷落下。
      “这块天影玉石,又在何方呢?”她问道,语气神态与平常无异。不似他,看到残片后,竟有种虚实难分的迷幻感。
      他深吸了一口气,杏花香气入鼻,他的心神渐渐回复过来。
      “极有可能在阴阳家手中。当年小圣贤庄的那场大火,与他们一直在寻找的秘密有关。只是要进入阴阳家,绝非易事,荀师叔认识一些稷下学宫的人,其中有邹子的徒弟。今后得空,我们可以一同前去拜访。”
      泠川看着张良,他先前的目光,明显是发散的,直到方才,才像大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
      “你还好吗?”她问道,“残本的藏书室应是个密闭的空间,空气或许有些问题,以后还是少去为好。”
      “确实如此,我无事。”他看着她的眼睛,心神愈加清醒,眼下,他分明在有间客栈里。那片火海,那树杏花,早已无处可觅。
      “到海边去走一圈,呼吸点新鲜空气?”泠川说道。
      海边,张良缓步走着。海与天,都切切实实地存在着,只是夕阳西下,落入海面后,又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呢?自己所见的幻象,为何会如回忆一般,真实又飘渺?
      他看向身边的泠川,她正望着被晚霞染红的天空,她的头发留长了,原先染蓝的部分已修剪去,一部分头发用发带挽起,正随风摇曳。她的发带在风中飘动,绣的照旧是杏花图案。
      我们曾经,见过吗?他在心中问着。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63楼2022-07-10 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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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这日,下课时,张良在游廊中遇到了颜路。
        “子房先前的心事是放下了,可似乎又遇到了新的困扰。再请假的话,怕是要耽误学业了。”颜路气态如朗月入怀,温厚的嗓音总能安抚人的心灵。
        另一边,泠川抱着天文学课本,躲在廊柱后瑟瑟发抖。
        我就散个步,为什么总能撞见他?她心想。好在她躲得快,而他也暂时不会再拉她去海边了。
        不过那位颜路先生,看上去是真的很关心张良。有些话,张良并不会在她的面前说。他那颗孤独的心,多一个人来关照他,还真不错。她心想着,靠着廊柱,抬眼望着蓝天白云。却不觉他的脚步,早已来到她的身边。
        她的目光从天空中落下,惊见到了身边的他,差点跳起,立刻站正了。他却是悠哉地站在一边,嘴角不住勾起。
        泠川站正后,向一旁退了半步,定了定神,立刻露出了一贯的微笑,道:“张良先生好啊!”随即又向一旁退了半步。
        他无奈地笑了笑,也向一旁挪了挪,留出三尺多的距离,道:“怎如此客气了呢?”
        她想起那日在海边,她不知哪来的勇气,“张子房”三字脱口就出。
        你知不知道你那时有多吓人。她心想。
        “托您的福,我上过礼仪课。”
        “借的书若是看完了,来找我再借就是,不必客气。你知道哪里能找到我。”
        他立于她眼前,微风轻拂过他的长发与衣袖。阳光将他的脸庞照得明朗,那日的阴暗早已了无觅处。
        “多谢。”她见他如此,不由衷心微笑。阳光同样落在她的脸庞上,更与她的笑颜一起落到他的眼中。
        她为时光所困,时光又让她遇到了他,遇到了今日的风与阳光,她此生终是要困在时光之中了。
        % 颜路对张良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按番位来算的话,本文里除开男女主外就是他(我是不好意思说他在某种意义上就类似于女二般的存在,原剧里他几乎就是女主(或者是男主或者是别的,看人怎么磕))。个人也比较欣赏颜路,所以会多分给他一点笔墨,甚至会在下半册里写他的武戏,好了不剧透了。
        % 从泠川那句开口就是“逃课了”的话中可以看出,她没有文中看上去的那么乖巧hhh。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64楼2022-07-10 0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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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星尘迷眼
          (一)
          齐王建四十年,魏国降秦。同年,深秋时节,张良年满二十,到了及冠之年,于小圣贤庄内行冠礼。结束后,泠川带着点心去看张良,他竟是千年难得地喝着茶吃了起来。
          看来是饿坏了。泠川心想。她看了看张良,他今天终于是把全部的头发都束了起来,戴了个白玉冠。
          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那群小女生犯花痴时说的话,还挺对。泠川心想。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正在打量他的目光。
          “抱歉。我是不喜欢谈论人外表的,但你今天看上去,真的是丰神俊秀。珠玉在前,真是不好意思了。”
          “过赞了。”
          肤白若雪,眉目如画。待到月出之时,谁又当自惭形秽呢?他心想。
          《诗》中的《淇奥》一篇,才是对他最贴切的形容。只是念出来,怕是要让人误会了。泠川心想。
          可我又为何,会害怕误会呢?她自问。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65楼2022-07-10 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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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不知从何时起,她与他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起来。卷不去,拂还来,她时常能见到他,从杨花似雪,到秋叶斑斓,他疏朗的身影,在她的眼前,越来越挥之不去。
            她在萧瑟的秋日里独独徘徊,看残存的树叶缓缓而下。七国割据的时代已在逐渐远去,魏国灭亡的消息传来时,她恰好在他的身边。他只是淡淡地道了句“知道了”,而后,再也看不出一丝异样。
            他是麻木了,还是愈加隐忍了?
            秋风起了,凉意砭人肌骨。有些人会冷得打颤,而有些人,只会静静感受着凉意。当北风来临时,他们依旧如松竹般挺立,风雪岁寒,是对他们的磨砺。
            泠川裹紧了秋衣,风过时,扬起了灰尘,她不由打起了喷嚏。
            近来,她总要到鸡鸣过后三刻钟时,才能醒来。纵使听到鸡鸣,她也依旧昏沉着,不论如何都无法醒来。她隐隐觉得,这似乎与她在这个时代的时间有关。她在这个时代里待得越久,昏睡时间就会越长,直到彻底陷入沉睡为止。
            她抬眼望天,见得一片萧索,脚下,遍地枯枝落叶。秋深之时,万物凋敝,仿佛是世界的另一种本质。她觉得自己就像方才落下的那片叶子一般,纵使曾经在高处的枝干上仰望着天,企图窥破天的高度,可她终究逃不过叶落的宿命。人亦是如此,纵使寻至宇宙深处,探得天机,亦无法跳脱出作为人的存在,更逃离不出这片宇宙。只能在茫茫时空中沉睡而去,消失得了无踪迹。
            我正在被时光摆布着。她心想。许是秋日,又身处风云变化之中,她感伤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秋风又起,她为躲避风沙,转向一边,却远远望见他的身影。他又恢复了长发纶巾的打扮,秋风过时,步履依旧,不为所动。
            也不知我是否多心了,他的言语举止间,对我,似乎有些太过亲近了,让我不由向后退去。泠川心想。诸多礼教在前,说亲近是言过其辞,她真正感受到的,是情感。
            她看着他向她走来,她站在原地,不肯向前走去,却也无法后退,只觉得秋凉似是退去了几分。
            “张良先生。”见他来到跟前,她脱口而出的竟是这四字。
            他本是发自内心地微笑着,此刻,笑容僵住了。他愕然,随即,恢复到了平常的神情。淡淡如水,却不知,此刻他的心中,感受到的是温暖,还是寒凉?
            “又客气了。”他欲言又止,向来应答如流的他,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抱歉,子房。”她亦是欲言又止。
            秋风再起,漫山遍野的落叶沙沙作响。他与她伫立在风中,相视无言。她的长发被秋风扬起,飘扬到了他的衣袖旁。他迎风而立,风沙迷眼间,竟不觉抬手轻抚她的长发。
            风止时,他如惊梦般地闪开手。她就在跟前,却如隔秋水。她更像是水中的倒影,待风起时,涟漪散开,她的身影就会模糊而去。
            “抱歉。”他道。这声道歉,不仅仅是为方才的失礼之举,更是为他心中的那点痴妄。
            风,不能再起了。
            他道:“我探听到了阴阳家的踪迹,这几天有空,想带你前去探访。或许,能打听到天影玉石的下落。”
            他心中的风暂时止了,水也平静了下来,面上止如银镜,却不知其下的动静。
            她点头答应。这段时光的错位,如惊鸿照影,刹那美丽,却是虚幻。鸿雁过尽时,水中的倒影早已消失无踪。她必须回到水面之上的世界,回到属于她的时光中去。
            ---------------
            % 以上这段是一年前写成的,至今都是全文中我最喜欢的一节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66楼2022-07-10 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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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前往临淄的路上,张良总有些心神不宁,时常向身后看去。两人到了一处市镇后,他带着泠川走入小巷深处,在一处死胡同前,他停住了脚步,转身对着空气说道:
              “既然来了,何不招呼一声,也不枉同行一场。”
              泠川不由往他身后挪了挪,他倒也下意识地抬袖替她挡着。
              只见一道曼妙身影从高处轻巧跃下,来者是女子,着深色紧身战斗服,手持长剑,一双明眸如剪秋水,透彻得让人感到恐惧。若稍一敛目,便是狠厉角色。
              “张良先生的耳力不错。”她说话的声音,音色柔婉,语调却是清冷坚硬。
              “还未请教阁下的尊姓大名。”
              “在下田言,是农家烈山堂堂主田猛的女儿。我用的这把剑,叫惊鲵。”
              “越王勾践使工人以白马白牛饲昆吾之神,采金铸成越***,其中第五把,名曰‘惊鲵’,以之泛海,鲸鲵为之深入。这是把赫赫有名的古剑,我记得,这把剑早就为罗网所得,不曾想却在农家之人处见到。”
              “我亦不曾想到,张良先生会喜爱说笑。”
              “为何寻我?”
              “为先生的一位故人。”
              张良探知了四周的动静,侧首与泠川说道:
              “到巷口等我。”
              巷子里,是死一般的沉寂。泠川在两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地挪向巷口。
              泠川走后,田言慢慢地与张良说起了自己的身世,她是信陵君之女。她母亲为前任惊鲵,执行任务时意外生下了她。后为摆脱罗网而改名换姓,嫁给烈山堂堂主,她就此被收为养女。她的母亲将毕生功力传给他,不曾想她被罗网寻得,就此接任惊鲵。
              这是一个错综复杂,真假难分的故事。张良只从其中听出了一点,她想表明她无恶意,入罗网只是身不由己,她更有自己的打算,故此来寻求合作。
              田言与他说,韩非为六魂恐咒所杀,与苍龙七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听说,他已经寻得了破解苍龙七宿的关键信息,阴阳家大概是逼问不成,就直接下了死手。
              在听到说韩非已经破解苍龙七宿时,张良瞬间透彻。六魂恐咒、阴阳家、苍龙七宿、韩非,所有信息全部串联起来,依稀拼出了往事的篇章。
              “你所求为何?”张良问道。
              “人心。”
              泠川在巷口惴惴不宁地站了许久,才看到张良缓缓向她走来。对她而言,他始终很复杂,他有很多面。灯下的他永远是温柔的,重云下的他是落寞的,阳光下的他是明朗的,持剑的他是凛冽的,而此刻,在阴暗巷子里缓缓前行的他,仿佛是冷绝的,就像凌虚剑身的寒光,晶莹璀璨,却又让人无法靠近。
              他走到阳光下,微微眯了下眼睛,眨眼瞬间,温润如玉的浊世佳公子,又一次出现在了泠川眼前。
              “别害怕。”他道,“你不会身入危险之中。”
              他说话时,她目光变化,后释然而笑,道:“是吗?那倒挺可惜的。”
              他的脸色显而易见地顿住了,想是料不到她会这般作答。
              “你这个人呐……”
              “怎么了?”
              “没什么。不必在意。”
              “你这是什么话?”
              他亦故作神秘一笑,道:“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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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良:你以为只有你会呛人吗?我也会!想不到吧想不到吧想不到吧~
              % 泠川:关爱傻子的眼神.jpg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67楼2022-07-10 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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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齐国都城临淄的稷门附近,是赫赫有名的稷下学宫。张良带着荀夫子的手书,由人引见,寻到了阴阳家创始人邹衍的一位再传弟子。
                那人已年过七旬,他告诉张良,如今的阴阳家已与当初邹衍祖师创立阴阳家背道而驰。十多年前,有一部分不愿同流合污的弟子退出阴阳家,却被赶尽杀绝。此举令门派中其他想要退出的人心惊不已,像他这样上了些年纪的,只推说年事已高,逐渐淡出众人的视野,或留于稷下学宫内治学,或归隐田园。
                那人说,一位楚地贤者,人称楚南公,因其名声在外,再加上其人功力深不可测,阴阳家不敢擅动他。然此人鹤隐已久,难寻踪迹。另有一人,人称“山鬼”,就隐于都城外的一座山中。有缘人前往,在山之阿等待片刻,自可见之。若是无缘,则会迷失在云雾之中。
                张良带着泠川寻到了山鬼所在之地,进山前,泠川问道:
                “那人并未与你指明方向,你怎知是这里?”
                “大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指引吧。”张良说道。
                泠川真想白他一眼。
                不想告诉人就直说,还装神弄鬼的。她在心里埋怨道。
                两人逐渐走入山中,不多时,竟有云雾四起,白茫茫的雾气迅速将两人包围起来。张良下意识地拉住了泠川的衣袖,泠川抬眼看他,眼中自是惊异。他欲带她遁走,却发觉自己连迈开步子的力气都没有,握着凌虚的手越发疲软。他的眼前开始发黑,在他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拉住了她的手腕。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68楼2022-07-10 0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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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花树灿烂,花瓣飘扬似雪,纷纷而下,轻轻地落在他的脸颊上。他惊起,环顾四周,见到了一片美丽又宁静的世界。他的身后是一棵永恒绽放的杏花树,盘根错节,似历经千年。花雨飘洒,悠然不止,又寂寂无声。花树似有其灵,此刻却归于沉寂,等待着再次明朗的时刻。
                  他的眼前是如银镜般的无边无际的湖水,他走到湖边时,银镜的光泽退去,周围的景致顿时天翻地覆。火红色的天空落在湖水中,水浪翻腾,他竟不顾一切地向湖心跑去。
                  他跪在湖心,拼了命地要将手向水中伸去,可水面固如冰胶,其下巨浪翻涌。就算他用尽力气,也无法穿透水的屏障。
                  水下,她目光迷离,茫茫然向下坠去,她的身后是无尽的火海。湖水翻涌,她的身影越发模糊。当他终于捶破水面时,她的身影早已消失而去,留下他一人,暗自失魂落魄。
                  此时,天地倒转,他渐渐向水下坠去,却见一切归于平静,花树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他的耳边传来了人间的喧嚣。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69楼2022-07-10 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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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她在水面下,木然地看着他声嘶力竭地喊着她。他想要穿破水面拉住她,她却无能为力,只能渐渐向水的深处坠去。
                    他是谁?又为何如此?
                    她的意识渐渐昏沉,就在这时,天地倒转。她见到了那片美丽又宁静的世界,她看着眼前的花瓣飘洒,意识渐渐停滞。
                    我又是谁?
                    她似是被困住了,动弹不得,意识渐渐消失而去。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70楼2022-07-10 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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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泠川!”
                      她缓缓睁开眼睛,见得那忧心不已的神情,与水面上的他相差无二。见她醒来,他才松了一口气,双眉渐渐舒展开来。
                      泠川虽是醒了,目光却是呆滞着。
                      她方才是怎么了?怎会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甚至连他都认不出来?
                      “醒醒。”他摇了摇怀中的她。
                      她觉得自己的手腕有些发痛,意识渐渐恢复过来,一看,他竟紧抓着自己的手腕,再一看,自己此刻竟倒在他的怀中。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他这才扶她坐起,又迟疑着,放开了她的手腕。
                      泠川低头一看,紫红色的印子,刻在她的手腕上,她的整只手都有些木然。
                      她活动着手,听他说了方才发生之事。两人在云雾中昏倒,后来,云雾许是散去了,他先醒了过来,后又将她唤醒。
                      “你方才昏迷时,有看到什么幻象吗?”她问道。
                      “我看到你向水的深处坠去,我却无能为力。”他道。
                      “我确实看到你在水面之上,但在那时,我想不起来你是谁,更想不起来我自己是谁。”她道。
                      “或许是同一场梦。”他道。“看来,我们也并非是与山鬼无缘。方才中的,应是引梦用的祝由术。”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竹简,上书:“云中天影,海市蜃楼。”
                      “这是方才出现在我身边的竹简,或许这就是天影玉石的下落。”他道。
                      两人休息一阵后,就离开了山中。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71楼2022-07-10 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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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山中,石泉边,松柏荫下,两道人影正相对而坐,似是在饮茶叙谈。
                        “多年未见,你自潇湘来此,正是时候,这般好运,还真是让人羡慕。”女子说到。
                        “玄圃,位于昆仑山顶,相传是天帝下都,通往神界的必经之路。凡人若有幸进入其中,就可长生不死。哪有人会离开玄圃,下到人间呢?”男子说道。
                        “谁知呢?正如我们向往仙界,他们说不定也向往人界呢?”
                        “都是什么人?”
                        “你自己看罢。”
                        “载驱载驰,天帝之师。”男子接过竹简读道。
                        “四方式微,云胡不归。”他读了另一枚竹简。
                        “这样看来,真正来自玄圃的,唯有此人而已。”他举起一枚竹简。
                        “得王良星赐福者,乃帝王之师,经纶致世,可以改变天下的命运。而得离宫星赐福者,远离帝星,客居人世,一筹莫展。”
                        “天影玉石,究竟有何作用?”
                        “这我不知,这两人既然与玄圃有关,或许能帮到我们。而那个男子,更与他们多年来探寻的苍龙七宿之谜有所关联,以后必须要设法将他弄来。这一切,千万不能让他们知晓。”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72楼2022-07-10 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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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两人从山鬼处出来后,已是黑夜,到城郊时,四野辽阔,群星满天。张良驻足,抬眼望向东北方,见得长河渐起,王良星正与银汉交相辉映。
                          “你在看哪颗星星?”泠川问道。
                          “王良星。”他道。
                          “王良一吗?”
                          “那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泠川大致看出了他所指是哪颗星星。
                          “怎么了?”
                          “我的名字,源于这颗星。”他道。
                          泠川看了看夜空,问道:“难道是因为你出生时,这颗星正好在天顶,正对你的出生地?”
                          “正是如此。”他道。
                          张良还告诉她,他的表字取自房宿,对应韩国故土。
                          泠川笑道,他的名字取得真好。她说,她出生取名时,有位算命先生说是有缘,送了她一卦。讲什么命中缺水,火太旺,光有一个带水的“泠”字还不够,还要加上一个“川”字才行。有足够的水,才能生木。
                          张良又一次想起了那片火海,儒家常说,未知生,焉知死?他并不相信前世今生的说法。可与泠川有关的一切,都太过巧合,又太过玄幻,让他难以参透。
                          “天影玉石或许与你我都有关联,但这关联何在,我至今未想通。我们曾经是否见过呢?”
                          “不可能的。”泠川摇头。
                          “为何如此确定?”
                          泠川想了想,抬头望向夜空,道:“因为这些星星的位置不一样。你能见到的星空,不论你是在新郑,还是此地,都与我从小见到的不一样。”
                          “何以见得?”
                          “在北天极的星非是同一颗,我看过星图,这里在北天极的是帝星太一。而我从小所见的星空,在北天极的是勾陈星中被称为正妃的那颗。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应是离这里非常遥远。我们不可能见过。”
                          “那就更让人费解了。此外,山鬼留下的线索,我还未有完全的头绪。‘云中天影’一句,应是指阴阳家的云中君一职,天影玉石应是在云中君处。‘海市蜃楼’指的应是云中君的下落。齐地临海,相传海中有巨兽名“蜃”,吐云气而拟蓬莱仙山。此句,应是让我们注意齐地海面的动静。只是我还不知,山鬼要我们在海面上寻找的是什么?”
                          “毫无头绪。看来,还需等待。”泠川道。她想到了自己日益加长的昏睡时间。自己,能等到回去的那一天吗?她自问。
                          她眼中的忧伤,落在了他的眼里。
                          “你很想回去?”
                          她抬眼,见他的眼中也映出了几分伤感。她迟疑着,却还是点了点头。
                          “再等一等,你终会回去的。”
                          他抬头望天。她看不到他的目光,却觉天阶夜色寒凉如水。
                          “缘起缘灭,终是聚散离合一场。”她道,“遇到你,还真是挺有缘分的。”
                          他知道她在安慰他。
                          “你相信,前世今生这种说法吗?”他道。
                          “你信吗?”她反问。
                          “‘未知生,焉知死’。儒家素不谈论生前死后之事,我也是如此,我更关注今生今世。”
                          “我其实还挺不喜欢儒家的这句话,我能理解其本意,但生与死都是客观存在的现象,都是要研究的。不论研究哪个,都能增加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或许,比起参透这个世界,人们更想知道的,是如何活下去,至死方休。”张良望着星空说道,“我却觉得,天地之道,无处不在。若能窥得一些端倪,于人世也是有益的。”
                          泠川亦望向星空,道:“这些星星也有生死。生于群星之中,死了又化为群星。我与你,还有这天下的所有人,都自群星中而来,今后也将回到群星中去。你方才问,我们是否遇见过,也许,久远之前,在未有人类之时,我们就已经遇见了。”
                          泠川说,自己出生时,在天顶的星星是离宫。
                          “离王良星还真的很近呢,所以,大概真在天上遇见过吧。”
                          她说她用的历法不同,不过看星象,她的生辰应该也是在这几天。
                          “巧合如斯。”他道,“可你终要离开。”不知何时起,他终于弄清了当初那股莫名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我…”他欲言又止。
                          “先别说巧合!”
                          她及时打断了他,道:“离王良星最近的星,不是离宫,是策星。天上的星星这么多,那岂不是早就遇到过了天下所有人?相逢总是有幸的,给人多留一点美好的回忆,就足够了。”
                          “确实如此。”他只能这般说道。未说出口的字,则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两人走到城中后,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灿如繁星的万家灯火之中。
                          长河当空,群星皎皎,各见其光,似千古芸芸众生,在历史长河中,或隐没,或闪耀。星空之下,人间多少爱恨离别,永刻于人心,纵沧海桑田,也难以消逝,仿佛成就了永恒,永存于时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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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纯粹是为了写文才这样编,说张良在王良星升到天顶时出生。其实新郑那个纬度,我拿星图软件模拟过,王良星会离天顶很近,但没有完全到天顶(不过可能会有各种误差)。
                          % 泠川那句从群星中来,回到群星中去的话,指的是恒星核聚变,会合成碳氮一类组成碳基生物的主要元素。更重的元素会来自超新星爆炸和中子星。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73楼2022-07-10 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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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二:
                            看脸专辑——关于张良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以及泠川的谜之脸盲等事
                            (张良眼中的泠川颜值VS真实的泠川颜值,泠川眼中并不存在的张良颜值VS真实的张良颜值)
                            % 这番外写得有点乱,一年前的东西改不动了
                            这日,泠川跟着张良在小圣贤庄中走着,却听到墙角传来一些人声,本不想理会,怎奈说话的人声音响了一些,让泠川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你们知道那个姓顾的女人跟张良先生究竟是什么关系吗?”
                            泠川在心中反复地想,这庄中除了她还有第二个姓顾的女子吗?好像,就她一人,所以这些人说的就是她?
                            “她那张脸,白得跟死人似的,还好意思在人面前晃来晃去。”
                            泠川听到这里,抬头看了张良一眼,他的脸色显然尴尬起来。他拉了拉她的衣袖,带她走到了一处池塘边。
                            泠川看着自己在池中的倒影,心想着,自己的长相,哪里像死人了?议论人的容貌,很没教养的懂不懂啊!
                            她看了看一旁的张良,他的目光正落在她水池中倒影上。见她看向他,抬头与她道:
                            “别往心上去。”
                            “学了这么久的礼法,说话还是这般难听。真不知都学到哪里去了。”
                            张良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忍不住又瞥向了她的倒影。
                            她转头向水面上看去,看到他的倒影正看着她。他们就这样在水中相看了片刻,抬眼时,才见到真实的对方。
                            张良道:
                            “人之外表,就如同水中倒影,虽然美丽,却是虚幻,不足以看出人的内心。粉黛胭脂,将人修饰起来,可一开口,却说着堪称恶毒的话。女学那里,与我们往来不多,但我还是会向她们的老师提及此事。还有,你很漂亮,不必把她们的话当真。”
                            “我不会放在心上,为这种事不开心,不值得。”
                            今天这事,起因还不是你。她在心里吐槽着。不过他安慰了她,就这样吧。
                            泠川看了看张良,心想着,他难道真的很好看?
                            细长眉毛的男生素来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只是觉得张良气质斐然出尘,面容么大概是俊秀?
                            张良被她打量的目光盯着,很不自在,转头看向了另一边。泠川见此,收回了目光。
                            “你想说什么呢?”他问道。其实,他的心里,也在好奇她对他的看法。
                            “你不会想问,我觉得你长得如何?”
                            他未应答,算是默认了。
                            “你胜在气质,文其华矣。一定要说长相的话,我先前已经说过了,丰神俊秀。就是你的头发老是披散着,只扎起一部分,额前的头发留得太多,虽是潇洒不羁,但看上去没有你的两位师兄端庄稳重。”
                            泠川话还未说完,张良已经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
                            “你不喜欢?”他问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泠川在心里吐槽着。她再一想,他要是日日将头发束在冠中,那怕是庄中的女孩子得天天围着他转了。
                            他好像确实长得很好看?
                            “不,端庄稳重了会显老,这样很好,千万别改。”她微笑。
                            他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着,她的眼里和心里,究竟有自己吗?垂眼间,又看到了她在水中的倒影。
                            “别 看 了!”那倒影冲着他喊道。他忙把目光移开,又看到了眼前的她,只能抬头向远处望去。
                            儒家讲究非礼勿视,所以你就盯着我的倒影偷看???泠川有些傻眼,心中更有些抓狂。果真,食色性也,你张子房也不例外。而且我今天没认真化妆,粉扑得很敷衍你别看了我要脸啊!!!
                            泠川内心不由崩溃,稍冷静时,意识到,自己这般随意打扮,他都忍不住要盯着她的倒影看,可见他非是在用眼睛在看她的外表,而是在用心照见她的内心。
                            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呢?
                            她悄悄看了一眼他,又将头别过。
                            % 说是番外,但其实好像是个挺重要的感情线?
                            % 不愧是我,把番外写成正剧。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74楼2022-07-10 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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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杏花天影
                              (一)
                              “绿丝低拂鸳鸯浦,想桃叶当时唤渡。”
                              冬去春来,新的一年早已到来。去年秋日时隔已久,天影玉石杳无踪迹。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泠川仿佛是忘了自己依旧在等待,等待回去的时机,直到她吟出了这句词。
                              “这应是歌曲之词吧。”坐在一旁的张良道,“清越秀丽之曲,配上典雅含蓄之词,有其韵味在。”
                              城外,湖边,泠川望着宁静的湖水。偶有鱼儿游过,泛起几丝涟漪。张良背对着她,坐在一旁,望着远处的山川。
                              “可惜我唱不来此曲。”她道。
                              “想家了?”
                              “猜得挺准。”
                              其实,词句写的是入夏时分,并非眼前的初春时节。此刻想起,是因为她看到了湖边绿柳,想到了西湖边的烟雨时节。她真希望能以桃叶为扁舟,回到西湖边。
                              “我不是猜的。”张良道。
                              他其实也会想家。
                              张良坐到了她泠川的身边,距离留得刚好。她看了看他,未挪开,又问道:
                              “你在家中有挂念的人吗?”
                              她突然想起,她不该这般问他。秦灭韩国,张良的家族也随之没落。
                              “先父在我幼年时故去,家中尚有一弟,自是挂念他。”张良对此表现得云淡风轻,“你呢?”
                              “我无兄弟姊妹,只是有些挂念父母。不过我在外游学两年,他们估计都习惯了,搞不好正过着二人世界,不想我回去呢!我平时忙着学习,也懒得多想他们。”她道。
                              你究竟,有没有心呢?张良在心中问道。泠川会表现出自己的感伤,当别人问起时,又会表现出淡然的样子,仿佛不在意一般。也不知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不愿让人知道自己在伤心。
                              “不说这些了,”泠川抬头望了眼天空,云渐渐盖住了整片天空,并越积越厚,“快落雨了,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她的语气是那样的自然,她的神态更是一如往常。她的心,依旧是他拿捏不准的。


                              IP属地:日本来自iPhone客户端75楼2022-07-10 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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