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段,我想展开说说赤坂如何亏欠了辉夜。在此之前我要申明几点:
其一,我比谁都清楚在辉告的高光期,吧里大量涌现了以石弥圣经为代表的高水准分析贴,这些贴子以分析为名,以赤坂原作中的“小细节”为凭依,诠释了一段高于赤坂原作的故事,从本质来说,是读者的二创,而不是赤坂的东西,分析贴里的角色形象,和赤坂真实塑造出来的角色形象,决不能混为一谈。
其二,不能将后期赤坂不符合心意的地方一概归于赤坂发病,如果一直简单地把锅甩给一个“发病赤坂”,那么赤坂早就在很多地方发过病了,比如前前话有人问“学生会以前是这样的吗”“千花以前是嘴里面丁丁不停的女生吗”,请看原作第27话(周刊17话):

其三,我也知道有些篇章的发生确实是赤坂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埋过伏笔,但是不能因此就神化赤坂,每次有大篇章就笃信前期必有铺垫,每次有角色前后不协调的地方就以角色的多面性、角色的成长、或者赤坂的人格假面理论来圆回。即使成功把故事圆回来了,那也只是前面的第一点,是读者的出色发挥而不是赤坂本身的优秀。
在前中期的故事里,白辉的关系呈现的是一种不均衡的模式,白银是无私的付出者,即使有先爱上对方就输了这个伪主题,白银对辉夜施以援手的时候从不畏手畏脚。而辉夜是白银温柔的享受者,她围绕着白银的温柔时而因心想事成而娇羞、时而因期待落空而失落、时而又因一个伪第三者的插足而心生愤懑,在白辉这段关系里面能够带给白银,或者说代入白银视角的读者的仅仅是“我喜欢的女生好像也喜欢我”“我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这种程度的感动。
这种不均衡首先发生在辉告的第一个神回,在烟火回的故事里,辉夜仅仅是在无人关注的推特上发了一条消息,白银就开启上帝视角获取了关键的信息。在辉夜因烟花已经结束而躲在一角偷偷落泪的时候,会长现身并向辉夜伸出了手。最终,学生会全员在出租车上看完了整场烟花。结果是,综合”听不见烟火的声音“上下两篇,尽管赤坂浓墨重彩地渲染辉夜的面部表情和心理流,极力去竖起一个因家庭的禁锢而罹遭不幸的形象(且不说这里有无临时增加设定和用力过猛之嫌),但全篇的主要推动者和灵魂人物,以及在整个篇章中焕发出最耀眼光彩的,是白银。
在烟火回之后,由白银作为人格魅力担当,辉夜作为魅力的接收者的关系,越发地固化。下一个大篇章学生会选举,其中的参选回“一生一次的请求”、被拜托做应援演讲,也就是这样的一些故事。选举当日,辉夜在作完应援演讲后,就退场了,选举篇的小高潮是由石上正式拉开序幕的:


辉夜退场的这一步有如运动会篇弥子被拦在人群之外的那一下。辉夜在这个小高潮里面干了什么?“害怕被会长讨厌”,害怕得胃疼晕倒,然后又是像烟火回那样的,白银从辉夜晕倒这件事上开了上帝视角,读出了辉夜想得到的回答,辉夜又一次被拯救了。选举篇是学生会共同的回合,辉夜本来可以做些什么展示她身为主角的魅力,但是,赤坂就是会下意识地放弃加这一笔,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了121话(周刊111话)高一春篇为止。
赤坂长期缺乏让辉夜成为主角的自觉,让故事进行到120话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两个逻辑难题:一是白银既然已经付出了这么多,辉夜已经喜欢白银喜欢得不得了,她有什么样天大的理由还不主动告白?二是如此善解人意、正直、强大的白银,又是因为什么而对辉夜着迷?是金钱、地位、外貌,还是其他东西?
对于第二个问题,赤坂的答案很明确就在121话。被因为考不上秀知院而被亲生母亲看不起、考入秀知院后又被同学看不起但又内蕴着前120话“温柔的力量”的白银,在面对目睹同学落水的事情上,一瞬间的犹豫输给了表情冷漠但又“内心温柔”的辉夜,并为此对辉夜着迷。
这种解释有效吗?如果采用对待喜剧作品的标准,以及没有赤坂后来的补笔的话,应该还算是有效的。但是,赤坂在后面的冰辉篇露了马脚。赤坂在白银的回忆里明确表示,辉夜根本没有意识到过这个一开始尝试和辉夜搭话的白银:

所以,也就是那句话吧,对于白银来说,如果两人之间间隔有一百步,只要辉夜迈出一步,白银愿意独自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冰辉篇这话一出,本身是毁誉参半的,我当时也给这话写过分析贴,试图证明辉夜依然具有温柔的本质,两人仍然是双向奔赴的关系。但是赤坂是怎么对待我的呢?


分析贴和赤坂原意完全是貌合神离,在赤坂的一设里,辉夜说自己性格恶劣不是妄自菲薄,而是真实存在的性格缺陷。赤坂眼中的辉夜就是性格顽劣又有点小温柔,这一点从第一话到最新一话从来就不曾变过。所以,那个将白银逼到了睡眠不足眼神凶恶的的辉夜,那个在奉心祭后突然冒出来最后把会长吓得晕倒的冰辉夜,已经是赤坂对辉夜形象、行为逻辑的底层设计。而愿意接受这个辉夜的白银是个抖M,越是被逼到绝境越是觉得辉夜可爱,越是愿意加重自己的负担让辉夜展露笑颜。两人的关系,说穿了其实要有多畸形就有多畸形。
到160话告白回为止,辉告包括主标题在内,全作主题已经终结。鉴于两人已经正式交往,所以往后的故事即使赤坂想要补回辉夜的魅力,校正白辉的感情线,也为时已晚了。
所以为何修学旅行篇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要以平淡收场?因为财阀内部关系属于辉夜的主场,而辉夜在前期少有的一些活跃都很大程度上依赖了她的财阀大小姐地位,以及一直陪伴她身旁的女仆早坂,辉夜自己是掀不出风浪来的。这和骑个自行车却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辉夜并带她到烟火大会、明明没有稳操胜券还勇敢站上讲台和弥子对线、闯进石上的生活并告诉他用“别吵了笨蛋”来应对流言、一己之力精心布置和引导完成奉心祭“极致浪漫”作战的白银完全不同。当赤坂狠心将家族和早坂都拿去之后,辉夜身上可以说基本什么都不剩了。所以,即便是抛开早坂背叛是空降设定、财阀的手段太过小儿科这些明显的逻辑缺陷,单纯面对早坂背叛自己这样的真相,辉夜又能作出什么样的回应呢?辉夜从来没有展现过能够掀翻家族的魄力,就连与早坂彻底决裂的立场都不具有。说到底,还是因为赤坂没有赋予过辉夜能够担当主角的人格魅力。

其实,只要像烟火回那样创造一个绝境,然后让辉夜代替烟火回的白银于绝境之处开创近乎不可能的通途不就行了吗?但是,赤坂只是补充了两人的羁绊,在反转到来之前,就已经让观众觉得,辉夜原谅早坂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结果,这里明明用了反差、大对话框、狠话、变形,手法齐出,却轻飘飘的,赤坂是已经烂到了连简单复刻烟火回的套路都做不到吗。可能是吧,但也可能是赤坂打心里不希望让辉夜变成白银式的英雄。
写到这里我觉得这个帖子总算是完整了,对也好,错也好,我只是借赤坂礼崩乐坏的这段时间,讲一下至少两年前就想讲但是碍于贴吧当时的一讲出来必定会被嘲讽的氛围于是一直憋了好久的话。如果你心中只是将辉告当成一部无厘头搞笑的作品,那你确实不是我这个帖子的受众。但是,我知道很多人曾经认为辉告有无厘头搞笑之上的价值,并且付出了很多努力想要证明辉告的优秀。而我想说,永远不要低估日本漫画家欺诈和整活的能力,与其切割一个前期赤坂和后期赤坂,不如尽早切割读者想象的辉告和赤坂真实的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