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那个春天
“这没什么好悲伤的”我自言自语着
细杆上低伏的乌鸦惊鸣一声,仆仆飞回余辉中,它在赞同我,但它的身影与重影在太阳中叠到一起了,我看不真切,羽隙下洒落的阳光泼了我一脸,闪闪的,像是新苗中蟋蟀的乡谣,荡在星光下,又似村落傍晚时齐齐的炊烟,琼白如浆,远处的牧童忽的吹起长笛,屁股下的老黄牛一摇一摆使曲子抑扬顿挫,一旁的老妈子一把撵起疯玩的孩子,提猪猡般回了家,村口的老家伙们仍兴致高,似乎喝了几口酒,在棋局上大喝着,指着求败的素旗,店里的大汉吹嘘着,点起的旱烟悠悠升空像极了几天前新年放的洋烟花。
“到了这时候应该开始选种了吧,昨天才背来八百十斤的种呢,今年雪厚,枕着馒头睡足咯,小翠怎么还不去?就搁这么好的地瞎呦呵?锄头断啦?行,我回切给你整把去”我提了提枪管子,没摸着,这才发觉自己死了。
“哎”我拍了拍布褂子,站起身去,漫步中,晚食依旧火热,这家老人又木筷子夹起一块油滋滋的肥肉递进孙子口中,那圆坨坨般的小孩眯起眼与老人干裂的嘴角相得益彰,那家小青年对坐在院中,聊着些,赤红的脸颊上自然少不了眉目传情,也少不了打情俏骂,门外的小孩们倚着篱笆,羞啊,羞啊的笑着,男人跑出门来,与小孩们打一番,又被群攻进了院子坐在地上,只得对娘子憨憨的笑
我爬上了山,这小山坡,恰好把村庄一览无余,我小时便发现了,在这里,我看过无数个星夜,无数个春风,无数个麦浪,无数个夕阳,但突然发觉,只有这次是最好看的,我嗅了嗅,一股气味萦绕鼻间,它夹杂着某种情感,破开时光,降落此时,我想了很久,才发觉,这是我小时的愿望,当好一名庄稼人的愿望
日落天边,我扶了扶身后的草帽,它竟然还带这,余辉中我走了,那最后一眸,望尽了小村风光,也收尽了一生麦香,我来的匆匆,去的匆匆,不必等,我死了,我这般告诉自己,我死在那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