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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如何用一句话激怒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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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学习


IP属地:山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2-04-19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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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2-04-19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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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07 09:4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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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21楼2022-04-19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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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等一下啦


        IP属地:上海22楼2022-04-19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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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文很长呢


          IP属地:上海24楼2022-04-19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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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好雷


            IP属地:吉林来自Android客户端25楼2022-04-19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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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
              人家说
              入川后刘备对诸葛亮是相敬如宾,对法孝直才是言听计从


              IP属地:山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22-04-19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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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想到了哥权美和亮凄然


                IP属地:吉林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22-04-19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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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07 09:4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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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28楼2022-04-19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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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试试看


                    IP属地:上海29楼2022-04-19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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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官没说什么,驿丞倒有些不放心:“主公特意吩咐过,军师及夫人住在这里,要好生照料。军师若有不适,还是让医官看看的好。”
                      静默了一会,诸葛亮的声音才响起来:“不妨事,你们退下吧。”他的声音,听来平稳沉静,确实不似有什么病痛,驿丞医官不疑有他,也就依命退下。子安在门外晃着不走,前面孔明与黄夫人的话,他虽未能听清,却也隐约猜到两人必定有了争执,他不能贸然进去,但也不放心,只好在门口候着。过了盏茶功夫,门吱呀开了,黄夫人走了出来,径自去了诸葛乔的房间。
                      子安这才敢进去,见孔明半卧榻上,脸色雪白,十分不好的样子,就有些埋怨心疼:“先生分明病着,为何不让医官看看?”
                      孔明苦笑了一下:“别说了,你帮我倒杯水来。”
                      子安叨念着去倒水,正要端过去,黄夫人又走了进来,也不看孔明,将一枚药丸交给子安:“兑水服下。”说罢,转身就走了。
                      子安拿了药丸给孔明:“先生,才见面,你又得罪夫人了?”从前,孔明未出山时,他与黄夫人之间常游戏作赌,黄夫人才智过人,尤其机巧之术胜过孔明,孔明却常能另辟蹊径,反克了夫人那些奇巧的工艺。有时,也会把黄月英气得牙痒痒,几天不和他说话。
                      “这次,得罪得厉害了。”孔明接过药丸,若有所思地端详着。
                      种种迹象都提醒着,他的身体,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陈俊没有看出来,月英却是这么个反应,究竟,是什么呢?
                      他冷眼旁观,任诸人进言完毕,重要的谋臣武将,有三成是出声赞同的,剩下那些,大半也默默点头。他暗暗记着,声音还是温和的:“诸位说的有理,但我也有我的想法。失了荆州,就是失了中原根据,若一直偏安川蜀,早晚必疏大志。汉中一战,挫了曹魏锐气,我料曹丕短时不敢来犯。眼下东吴,老将凋零,军中人才青黄不接,我们若能拿下东吴,实力大增,才能与那曹魏抗衡。”他看着孔明,话说得十分明白:“欲取曹魏,必先伐吴,我意已决,不容更改。”
                      赵云闻言,往孔明望去。孔明脸色略白,握着扇柄的手指明显用力,他回望刘备,目光中有无限深意,最终微微低了头,没有说话。赵云心里拧了一下,咬了咬牙,正想再度进言,孔明却微偏了眸,看了他一眼,隐含了禁止之意。
                      刘备尽看在眼里,甩了下大袖:“无事就散了吧。”他这么说着,当先走了出去。
                      赵云落在最后,看孔明还立着不动,就走过去:“军师为何不让云再劝?”
                      孔明摇头:“再劝下去,主公就要生气了。”他摇了摇羽扇:“关将军之事,对主公打击颇大,医官特意叮嘱过,要主公少怒。急事缓办,伐吴之事,还需从长计较。”
                      赵云点头:“还是军师心细,是云思虑不周了。”他的身上,永远闪耀着诚恳谦逊的温润品质,这总让人不时会忘记常山赵子龙的血勇,然而每每到了危急时刻,他又是那般地忠义勇敢,毫不畏难,孔明含笑看着他,微微折腰:“子龙,多谢了。”
                      赵云忙托扶了他的手臂:“折杀云了!”他就近端详,关切道:“军师脸色不太好,想是太过操劳了。”
                      孔明微笑着:“不妨事。”
                      赵云长他几岁,一面无比钦佩他的智谋,一面也怜惜他的辛苦:“听说夫人到了,云正欲拜访,不如就今日?”
                      “不了,我料主公一会必寻我问事,恐不能见陪。”
                      赵云知他言出必定有理,拱手去了。果然,方出了大堂,就见申屠一路小跑着过来。他走了一段,回头去望,果然见孔明随着申屠往后院去了。
                      明媚的阳光落满了檐廊,孔明的袍袖衣角微微地飘扬起来,金色的光细细碎碎地似乎追随着他的步子,轻舞飞旋。
                      刘备独自一个人,等着孔明,想着要带点不高兴的口吻对他说:“孔明,你真地不懂你家主公的心吗?非要拦着,不让我伐吴吗?”
                      当孔明真地进来,见礼后飞快地扶了一下腰,刘备忍了忍,招手:“你腰上还是疼得紧?过来我看看。”
                      孔明看着他,没有说什么,在他身边坐下。
                      很久没有这么柔顺了,刘备腹谤着。今日孔明没有系腰带,只是几股玄黑丝绦,挽在腰际,愈显得几分不胜之意。刘备急着去解,反而给绕进去了,正有些气闷,孔明微凉的手指轻轻按在他手上:“主公,亮自己来。”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清润,指尖几乎透着莹光,很漂亮。就是这么好看的手,借风借火借荆州,把他刘备送到了这天府之国。这么想着,消散了先前大堂上的不快,生出情动怜惜来。
                      孔明宽褪了衣裳,背对着刘备,微微侧身让他瞧。一夜之间,到底没有好得那么快的,腰上的淤伤还是触目惊心。刘备看得刺心:“药酒呢?我给你搽搽。”
                      孔明略迟疑了一下,从袖中拿了药酒出来。刘备一把抢过来,将药酒倒在自己手心上,用力搓了两下,才按在淤肿处:“得用点力,不然药力行不开。你忍着点,有些疼。”他的手劲,毕竟是练武的,带着暗暗的柔力,顺着孔明的腰线慢慢推揉。他只按揉了几下,昨夜里那可怕的绞痛似乎又隐约起来了,孔明赶紧按住他的手,刘备没抬头,哄着他:“是有点疼,忍忍就过去了,听话。”
                      孔明抓住了他的手腕,指掌冰冷。
                      刘备这才发现他神色十分痛楚,赶紧停了手:“孔明!”
                      孔明喘了一口气,脸色慢慢回复了一些:“主公,这伤要慢慢养,急切不得。”
                      刘备把脸色一沉:“孔明,你是在教训我么?”
                      孔明忙掩了衣,一矮身,跪在榻前:“主公,亮不敢,亮只是——”
                      “好了好了,”刘备把他扶起来,还拽在自己身边坐着:“你这么怕我作甚?唉,孔明啊,我不喜欢你这样,真不喜欢。”他握着孔明的手,轻轻拍了拍。面前这个人,还是当初的眉眼容貌,却不是当初肆意扬洒的青年了,究竟是他日渐的沉稳谨慎疏远了彼此的距离,还是自己的揣测顾忌磨去了他的锋芒,刘备苦笑。就像方才,他说的话也未必有别的意思,就算有,又如何?!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笑一笑,轻轻放过,非要蒙了心地说出这么刺人的话来?
                      孔明匆匆整好了衣袍,捏住了羽扇,注目刘备:“亮并非畏惧主公,只是不愿因言辞不当,使得主公对亮生出误会。天下万难,亮都不惧,唯一忧虑的,只是主公的不信任。”他抬起眼,眼底已见淡淡波光:“今日,就请主公明示疑惑,亮愿为主公一一澄明心迹。”
                      刘备不防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甚至隐含着决绝。这可真不象孔明的风格。刘备喉头动了动,有几分涩意。
                      要问吗?要问吗?要问吗?
                      刘备真想痛快地跳起来,大声地把心中所有的疑虑喊出来,他想,孔明一定能解释的。然后他就可以痛快地拍着自己的脑袋,说:哎呀,我怎么这么笨,为小人所惑,竟然怀疑起孔明呢!
                      要问吗?要问吗?要问吗?
                      刘备咬紧了牙。面前的这个人,他失去得起么?如果,如果孔明无言以对他的疑惑,要怎么办?杀了他?还是杀了自己?
                      刘备深深吸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孔明的膝,甚至带上了一点点笑:“我曾说过,终身奉先生为师。孔明的忠贞,我永远不会怀疑。”
                      孔明默默看着他,脸色雪白,眼底的泪几乎要随着他的绝望漫涌上来。刘备的心剧烈地痛起来:“孔明?”
                      孔明已站了起来,退了一步,行了一个大礼。在他俯身的时候,泪落、坠地。于是当他抬起头时,目中已恢复了清明:“主公传亮来,可是有事要商议?”
                      他的神情语调,和之前几无二致。但是刘备却觉得耳边有丝微裂声,好象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是心么?是自己的,还是孔明的?刘备突然觉得这个夏日的午后,就好象一个梦境,沉痛缥缈,他在这个梦里,就好象一个提线木偶,刻板地开口:“哦,是。是关于太子的事,想和你商议一下。”
                      “主公的意思呢?”
                      刘备搓了下手:“刘封年长些,多年来,是我唯一的嗣子,也有武艺。阿斗小,还看不出好歹来。太子不比王太子,将来承继大业,必须是有才德的人,所以请孔明帮忙参详。”
                      孔明摇着羽扇,淡淡地看着刘备:“此事,主公可曾与张将军商议过?”
                      刘备点点头:“当初立王太子时,我就与二弟三弟说起过。阿斗是我亲子,他们都劝我立阿斗。”
                      孔明来回走了几步,一拱手:“亮请主公立刘禅为太子。公子圣君之后,龙凤之姿,虽然年幼,仁心已见。刘封生性刚猛,主公之前未封他为王太子,只怕他早怀怨怼,此番才袖手不援,坐看荆州之失,致使关将军罹难。”
                      刘备叹气:“我也想到这些。只是,心中对他,难免有一些愧疚。”
                      孔明走近了一步:“亮非但请主公立刘禅为太子,更要请主公,杀了刘封。”
                      刘备猛地抬头,见他神色缓淡,目光却冷然:“何出此言哪?”
                      “刘封不除,太子之位必定难安。主公若决定立阿斗为太子,就必须杀了刘封,否则只怕将来难以制御。”他说得在理,刘备何尝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犹豫再三,难以下定决心罢了。
                      刘备端详着眼前这个温和秀雅的人,微微笑了:“军师虽然没上战场杀过人,却比我更狠心啊。”
                      孔明虽然已经灰心,这句话还是戳得他酸楚难当,眨眼压下目中热涩,依旧语气从容:“大义所在,亮不避私情。”
                      劝人杀子,纵使不是亲子,也是风险极大的事。刘备看了他许久才道:“此事,我自有计较。”他站起来,走到孔明身边:“府里的莲花开了,难得今日无事,陪我去看看吧。”
                      他已伸手去牵孔明,孔明却避让了一下:“谢主公。只是今日还要安顿月英,恕不能见陪。”
                      刘备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慢慢收回大袖里。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料想必定难看,因为他还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的:“去陪你的夫人吧!刘备不打扰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孔明竟象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或者,完全没有顾及他的情绪,执扇一礼就退了出去。
                      刘备呆了一下,返身将自己狠狠摔在榻上。小几上安着香炉,他瞥见了,抄在手里,砸了出去。
                      哐铛一声重重落在方走到庭中的孔明心上。侯在外间的申屠赶忙迎上来:“军师可是要去理政了?”
                      “不,”孔明的声音清浅:“安排马车,送我回城南府。”
                      申屠看他脸色雪白,在耀眼的阳光下,几乎要化去了,估摸着这两位又吵架了,不敢多问,忙去吩咐马车,亲自扶他上去。
                      一落下帘子,孔明就按住了小腹。成都的官道很平坦,可车轮辚辚,还是有些颠簸,让他痛苦难言。
                      按着内里痉挛一般疼痛的小腹,他有极度不好的预感。
                      若真是——他微微闭着眼,颤动的睫羽泄露了他身心的痛楚,也许,会就这样失去了吧——
                      差一点点,他就要说出来了。
                      只差一点点啊——


                      IP属地:上海30楼2022-04-19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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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在府门前停住,孔明袖拭了满额的冷汗,强撑起身,弯腰下了马车。他也是初来,侍卫引着他往后院去,马良先迎了出来:“军师,夫人与子安还在后面收拾呢。我去请他们过来。”略走近了,见孔明脸色不好,吃了一惊,忙去扶住:“军师,你怎么了?”
                        孔明靠了靠他,缓了一回疼痛:“夫人在哪里?”
                        “在、在书房,”马良感觉孔明几乎虚软得要立不住,冲呆在一旁的侍卫喝:“快去禀告主公,说军师病了,让医官赶紧过来!”
                        “回来!”孔明轻叱:“我无大碍,季常你引我去书房。”他正了身形,脱了马良的扶持。
                        他久居军师之位,令随语出,马良不敢反驳,只得引他过去,到底担心,走了两步,还是轻轻去扶。孔明再没有逞强。
                        这处宅院,清幽典雅,竟还藏着个鱼池,白石九曲折桥,半壁出水荷花,锦鲤自在游弋,生机盎然。孔明无心观赏,只觉路长,好容易书房在望,已经汗湿重裳。
                        黄月英正在书案前整理笔砚,窗子开着,她不经意望出去,二人的身影尽收,心底揪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走到一旁,默默理起了书简。
                        不一会,子安惊惶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先生!先生!夫人!”
                        她啪一声摔了书,从从容容地走了出来,就见马良子安左右扶着孔明,两人都是满脸急色,惟独孔明,脸色虽然不好,神情却还平静,见她出来,只轻轻唤了一声:“阿丑。”
                        黄月英难过得想哭。阿丑阿丑,孔明啊,你知不知道,那个阿丑昨天夜里已经死啦!被你杀死啦!她不能自禁地落泪,孔明脱开二人,走到她面前,极轻微地说了一句:“帮帮我。”
                        他们靠得如此之近,黄月英只能抬头去看他的眼睛。所有的人,都说孔明有一双春水般的眼眸,无双的睿智都掩映在温柔明丽的波光下,当他专注看着你时,很难不沉溺进去。她的父亲曾经对将嫁的女儿表达过自己的担忧:孔明的眼睛,太多情了,只怕将来有负于你。她没有听,也听不进去。谁想如今,一语成谶!
                        她想狠狠地推开他,最终却伸手扶住了他:“你们出去守着。”
                        马良显得有些迟疑,子安却拉了他就走:“马良哥你放心,昨日也是夫人看的,夫人医术高着呢!”
                        留下室中的两人,默然对立。直到更剧烈的疼痛从腹中升起,孔明捂着腰腹,微微弯了身。黄月英抹去了眼泪:“那边有个小榻,我扶你过去。”
                        因为还没拾掇好,小榻上空无一物,黄月英扶他半靠着躺下,就势坐在一边,看着他抚在小腹上的手,也不诊脉,沉默了半晌,从袖底取了只白玉瓶出来,倾了枚药丸给他。孔明没有多问,服了下去,片刻后,腹中微微回暖,痛楚也随着暖流慢慢平复下去。但他这样半坐卧着,没有支持垫衬,渐渐就觉得腰上酸软,不禁微微动了动身。
                        黄月英扶了他一把,孔明按住她的手:“阿丑,那是什么药?”
                        黄月英捏紧了玉瓶,一声不吭。
                        孔明的面容上掠过悲喜难辨的神色:“昨夜你给我的药,我留了半枚,今早找人验过了。”他看着黄月英,流露出些微苍茫的了然与怜惜:“所以你才能知道,是不是?”
                        他也很清楚,月英为什么会有这个药。他们结缡以来,黄月英曾两度有孕,却都小产。虽然大哥将乔儿过继给自己,但是月英心中必定有憾。这药取材上乘,必定是月英费了心思寻到的,却不想,竟用在了自己身上。
                        黄月英依旧沉默着。
                        孔明撑着榻坐起来,轻轻搂住了她:“是我对不住你。阿丑,这个孩子,你如果不能接受,我就不留。”
                        黄月英一下子将他推开:“你要我怎么接受?!我永远、永远都无法接受!”眼泪狠狠地掉下来:“永远不接受!”
                        孔明吃她一推,本已安定的肚子又闹腾起来,微微蜷起身子,按顶着小腹:“容我一些时日,好不好?”
                        黄月英泪水涟涟看着他:“孔明,你若是真心愧疚,就今日,我配一付药,你喝下去,我就原谅你,否则,我就回南阳,永不相见!”她的温婉只是后天的教养,她骨子里是极烈性的女子。
                        “阿丑!”孔明略提了声调:“此事,我尽可以佯做不知,避你不见。我之所以言明,一则是不能外泄,惟有你可以助我,二则是不忍你暗自伤怀。此子去留,尽由你来定夺,但不是现在。眼下,主公登基在即,我身为重臣,经办大事,岂能在此刻倒下?”
                        “你未必会有事——”黄月英很少见孔明如此严厉地说话。她所认识的那个诸葛孔明,似乎永远如春风化雨一般,温和自持,风采悦人。
                        孔明从榻上挣扎起身,走到她面前,缓和了语调:“阿丑,你也经历过。更何况,此事奇异,你有几分把握确我安好?我对不起你,就算舍了这条命给你也是应当,但是眼下,我真地不能死。”
                        黄月英拭了泪,将药瓶放在书案上,不发一言径自离去。
                        孔明舒了口气,将药瓶纳入袖中。子安当先冲了进来:“先生,你好了?”
                        马良紧随其后,看他脸色还是惨淡,不由担心:“还是让医官来看看才好。”
                        孔明摆手:“不用,好多了。子安,备车去左将军府。季常,你随我一起去。”
                        子安不情愿:“先生就歇一日吧。前会夫人摔门,是不是就是先生不肯休息,把夫人气着了?”
                        孔明扬了一下羽扇,让自己带出一些笑意来:“夫人来了,你就出息了,管起你先生来!速去备车!”
                        子安笑着跑开了。孔明转向马良:“今日,幼常要回来了。我想让他把阆中的情况与主公说说,你也听一听。”
                        马良点头:“良省得。也请军师多多保重,近来许多事情,也只有军师说话,主公能听进一二。”他自荆州追随刘备,也有多年。面对的又是诸葛亮,语出至诚。
                        孔明低头笑了一笑,走了出去。
                        半月之后,刘备称帝。在高高祭台上,他举起玉玺,颁布了天子第一诏:择日攻伐东吴。
                        他站得太高,离得太远,看不清下面文武的神情。但是,他很清楚左手第一人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那是孔明。在一片灰沉的朝服里,他白衣蓝袍,手持羽扇,风姿卓然。刘备从他身边走过时,刻意不去看,却还是敏锐地感觉到,孔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直追随着自己。此刻,他望着孔明,几乎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中的惊愕与失落,那么沉重,比手上的玉玺还要沉重。


                        IP属地:上海31楼2022-04-19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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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了冗长的仪式,车驾转回宫中。刘备独自坐在偌大的寝宫里,直到天黑,也没见到孔明的人影,倒是李严来了,似乎不经意说了一句:“咦,丞相还未来?”
                          刘备瞥着他:“哦,正方以为丞相在这里?”
                          李严恭恭敬敬地:“哦,先时听说子龙将军等人去了丞相府上,似乎要商议大事,臣以为已经来见了陛下。”
                          刘备点头,没有追问,这让李严有些闷,禀奏了几件琐碎之事,看得出来皇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赶紧告退出来,快出宫门,见一辆马车并数骑而来,忙迎上来,瞧清了马上人,赶紧见礼:“子龙将军!”
                          赵云飞身下马,也拱手回礼,却没有多话,回身挑了车帘,孔明搭了他一把手,款款而下,见到李严,快行两步,拦住了他的下拜:“不必多礼。正方也是来见陛下么?”
                          “正要离去,丞相与将军快去吧,李严不耽误了。”
                          孔明颌首,与赵云联袂而去。李严看着他二人的背影,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
                          刘备正在宽衣,申屠进来,带着喜色:“陛下,丞相与子龙将军求见。”
                          刘备伸展双臂,由侍女为他褪了沉重的外袍:“宣。”等了这么久,到底还是来了啊。他背对着门口,任他二人进来,见礼完毕,才转过身道:“子龙,你是来进谏的吧?”
                          赵云看了孔明一眼,应了个是。
                          刘备的神色还是一贯的深沉,叫人听不出他的喜怒:“说吧。”
                          “陛下恕我直言,眼下,国贼乃是曹丕,不是孙权。倘若陛下一定要舍魏伐吴,这大战一开,曹丕必将趁间取利。”
                          刘备垂着眼坐在榻上:“孙权杀害云长,偷取荆州,是我死敌,我与他,誓不两立。”他的语调还是平平缓缓,但无论谁听了,都能听出那刻骨的杀意来。
                          赵云拱手:“陛下,汉贼之仇,公也;兄弟之仇,私也。陛下现在既然已登皇位,就应该以天下为重啊。”
                          “子龙啊,”刘备一撑膝,站起来,走近了两步,却还是不去看孔明一眼:“我跟你说句心里话。虽然我承继了帝位,但若不能为弟报仇雪恨,纵有万乘之尊,又有何用呢?我心意已决,诏命也已经下了,此事不但三军皆知,数日后也会传扬海内。你难道想让我自食其言吗?”他说到最后一句,终于将目光投向孔明。
                          我更改了天子第一诏,孔明啊,你还要逼我放弃伐吴么?还能么?
                          孔明坦然地回望他。出乎刘备意料的是,孔明的眼里并未见得太多的苦痛挣扎,在赵云默然以对最后的质问时,他淡淡开口了:“为帝者,当然不能自食其言,但可以暂缓。臣赞同子龙将军的意见,盼陛下暂缓对吴发兵。”
                          刘备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背过身。
                          孔明深施一礼:“陛下,臣有四议,请陛下三思。一者,蜀汉大敌仍是曹魏,而非东吴;二者,如果我们占有荆州,那么进可攻,退可守,而眼下,荆州已落入孙权之手,江东反而占据天下之腹,中原根据。攻守之便皆在孙权;三者,从川蜀起兵伐吴,迢迢两千里,其间更有山川险隔,江湖水陆,粮草军械运输极为不便;四者,蜀吴一旦交兵,曹丕定会遣大军在樊城一带枕戈待旦,蜀胜,则曹丕顺势南下取江东,吴胜,曹丕则顺势西进取汉中。陛下,蜀吴一旦交兵,最大的获利者是曹丕。”
                          刘备终于转身细细看他。好些日子了吧,自从上次商议太子之事以来,他们就几乎再没单独聊过。烛光之下,看上去瘦了一些,也很憔悴,但他看着自己,目光还是那么亮那么真挚,没有丝毫的退缩。也难为他没有提换诏的事,却拉拉杂杂扯了这么一大通,刘备微微地软了心:“百官之首是丞相,既然你这么劝阻了,那就暂缓伐吴吧。”
                          他如此轻易地退让,完全出乎了孔明的意料。一抹笑意方染上孔明唇角,就听刘备的声音陡然冷厉:“暂缓并非放弃伐吴,而是为了囤积粮草军械,打造车船,待机伐吴。”他仍看着孔明,仔仔细细地看着那朵笑意冻结,然后飘散,心底如同一把软刀子在来回地磨,疼而痛快:“丞相总摄川蜀政务,须仔细督办军备,若有不效,朕决不轻饶!”
                          赵云吃了一惊,看了看刘备,一脸木然,竟毫无表情。再看孔明,虽只一瞬,眼里的哀戚却令人不忍卒睹。仅仅一瞬,孔明就恢复了静定,垂眼:“是。”
                          刘备突然意兴阑珊,摆了摆手:“朕累了,你们退下吧。”
                          两人依礼退下,俱不发一言。孔明本只先赵云半步,但赵云心事沉重,走得略慢,孔明却越走越快,匆忙的脚步带起衣袂飞扬,赵云回过神来,有些吃惊,喊了一声:“军师!”他素来叫惯了,此刻情急,一时有些忘形。
                          孔明猛地收住了脚步。赵云抢将上来,知他心中必定不好过,又无从开解,只得道:“云送丞相回府吧。”
                          孔明摇头:“不急着回去。”他似乎已经从先前的刺激里恢复了过来,羽扇轻摇,沉静的微笑又回到了他的面容上:“如果无事,子龙陪亮去城中走一走吧。锦官城啊,亮似乎还未好好看看呢。”
                          赵云从不多问他一句,凡诸葛之言,他永远是同一个回答。
                          “云,欣然领命!”


                          IP属地:上海32楼2022-04-19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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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里的锦江,没有白日艳阳下的明媚风流,只碎碎微微地漾着银光,从容和缓地流淌着。孔明的马车在城中略转了转,赵云就将方向引到了江边。
                            也说不出什么缘由,他只是莫名地觉得,孔明会喜欢这里。也许是因为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也或许,孔明就和水一样——
                            孔明并没有下车,他只是起了车帘子,靠着车壁,远远眺望这条养育成都的锦江。江水呜咽如亘古的咏叹,它的源头连接着都江堰,那是蜀中农事水利的命脉,它默默流淌着,荡涤过无数光彩斐然的织锦,那是蜀中税利的最大来源。
                            不久的将来,一斛斛的谷粱将被源源不断地送出西川,一幅幅美丽的织锦将被换作羽箭,换作刀戈——他几乎已经听见了大军出征的号角,战马嘶叫,火光在迸裂。
                            他默默眺望着,直到江风入怀,带来几许寒意,他才放下了帘子:“子龙,回去吧。”
                            黄月英还没歇息,知道孔明回来,在书房阅事,就端了文火熬煮许久的糯米葱白粥送过来。半路遇上了赵云,忙避让见礼。
                            赵云还礼,走出了几步又被叫住。黄夫人行近了一些:“今日陛下登基,但妾观将军,似乎不喜反忧,是何缘故?”
                            她是孔明夫人,又素有贤名,赵云略一沉吟,便将今日劝谏之事略略讲了,只是最后的戮心之言,他没有说出来。黄月英听了,也未现仓皇不安,甚而淡淡笑了:“那将军慢走,妾去看看孔明,恕不能送了。”
                            赵云赶紧道:“夫人自便。”
                            黄月英到了书房前,门微阖,她也不扣门,直接推了进去。见案前无人,放下食案,转入偏室,果然见孔明坐在小榻上,一手扣着榻,一手掩在小腹上,听见脚步声,微微抬起头来:“阿丑。”
                            黄月英慢慢走过来,在他一旁坐下,也不出声,只默默看着。
                            孔明最不愿叫她看见自己这个样子,深深吸了口气,移开了手。
                            黄月英冷笑了一下,自己伸出手去,在孔明腰腹上按了一按:“动得这么厉害,很难受吧。把腰带解了吧,这么拘着,何苦呢!”
                            孔明没有依言,静默半晌,轻声道:“阿丑,就这几日吧。”
                            他没有明言,黄月英却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为什么?”孔明,就因为他伤了你的心吗?!
                            孔明慢慢站起来,他身形修长,此刻,宽宽的腰带紧紧束着,他若衣袖微挡,几乎无人能留意到他身体的变化。但男子的柔韧远逊女子,他腰腹间已十分吃力,举止若不刻意,已经明显见得迟缓了。他来回走了几步,手中羽扇微扬:“阿丑,我不瞒你。陛下要伐吴,恐怕是拦不住了。陛下重情重义,为了报仇,难免兵行轻率,难有胜面。唯今之计,只有我代陛下出征,或可挽回一二。”
                            黄月英冷眼看着他,良久才应了一声:“好,孔明,如你所愿!”
                            这些日子以来,孔明一应饮食起居全部由黄月英操办,连子安也被借给了诸葛乔。因怕人起疑,黄月英亲自去采办所需药材,花了三日,几乎把成都走遍了,才零零落落凑齐了方子。
                            眼看晌午了,煎了一碗,结果孔明被留在宫里理事。
                            到了黄昏,又煎了一碗,听说去了锦官署。
                            月牙挂树梢了,正秤着药量,马良过来说丞相连夜去崇宁了,估计要后日才能回来。
                            黄月英一边为他布菜,一边问:“去崇宁做什么?还走得这样急?”
                            马良风卷残云一般把饭菜吃完,抹了抹嘴:“张裔在那边督造军器,出了点乱子,陛下发了火。”
                            黄月英又给他盛了碗汤:“那也不该他去啊?”
                            “三将军跑去把张裔打了个半死,除了丞相,谁去了能管用?”马良叹口气,咕噜喝完了:“夫人手艺真好,可惜进了良的肚子!”
                            黄月英笑:“活该他没这口福。”
                            马良坐了片刻,拱手告辞前说了个消息:东吴派了诸葛瑾为使来贺,一两日就要到了。也不知丞相赶不赶得回来。
                            黄月英没在意。出使拜贺也不是多急的事,就算殿堂上没见到,诸葛瑾少留两日,兄弟总能见上,最好带诸葛乔一起。她送走马良,独自转回来,去诸葛乔房里看了看,最终又回到书房。
                            案上端砚,有她傍晚新研的墨,已经半干。她轻轻触了一下,微微一声叹。
                            孔明的车驾连夜急赶,飞溅的马蹄踏着月色,迅忽地几乎不曾惊扰起沉眠荒野青峦之中的鸟兽虫豸。
                            孔明微合着眼,羽扇搁在膝上,扇柄上的镶玉放着微微的光。车帘偶尔飘起来,月色就飞进来,落在他的发上,他的面庞上,他的肩上,一瞬的光华明亮,然后又隐进暗影里。然而,那一瞬的美好足以定格在人的心上,在寂暗里,持久地温暖着人心。
                            马谡与他相对而坐,也似乎显得气定神闲。
                            孔明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他内心的焦虑:“幼常,你在忧虑么?”
                            “是啊,先生。”马谡在孔明面前总是恭敬坦然的。他是孔明的学生,他也因此而总格外带着一些些矜贵清高的骄傲。孙乾曾经开玩笑地说:看那个马幼常,多漂亮多骄傲,真像孔明年轻的样子!刘备兜着衣袖,来回地看,用力摆手:不像,不像,孔明嘛,坏多了!他一面这样说,一面笑起来,他不常笑,一旦笑了,就让人觉得无限喜悦安稳。
                            孔明的声音里也似乎有刘备的这种特质,清冷沉稳的,但微微上扬一点点的音调,就透着宁静的愉悦:“幼常啊,知道我此刻的所思所想么?”
                            马谡微微愣了一下。想什么?老师,您要想的太多了!整个季汉都在您的胸怀里啊!
                            孔明没有让他思索太久:“我在想,车里就这么点地方,我们该怎么睡。”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幼常啊,不必为你的先生忧虑,他可能还没有想到万全之策,但他心中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和勇气,有了这些,就没有什么可忧可惧的了。”
                            他如此亲切闲适的语调神态,却像一记千钧铁锤重重击在马谡心上。多年前,孔明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那是在主公去江东迎娶孙小妹,流连不返,关羽张飞打算兵谏先生,起兵去把主公抢回来的时候,先生将唯一能够保护他自己的黄忠所部交给自己带出城外,只为了避免营中内乱,损耗了辛苦积攒起来的一点兵力。
                            那种曾经的可怕感觉又笼罩上来,马谡还未说话,就哑了声音:“先生!”
                            孔明笑了一笑,叹了口气:“对先生有点信心,好不好?我不畏死,但我绝不轻率自己的性命!你这孩子,怎么老往坏处想呢?”
                            能不想么?!马谡把埋怨吞回肚子里。
                            从前,从前主公护着您啊!


                            IP属地:上海33楼2022-04-19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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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2-07 09:3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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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现在的陛下呢?那么捉摸不定。
                              马谡没有再吱声,只挪了挪身子:“先生,躺下睡会吧。”
                              孔明没有拂逆他的好意,侧着身躺了下来,以手为枕,在颠簸中慢慢睡去了。
                              他确实很累很累了,而明天,还有许多事情在等着他去处理。
                              抵达崇宁时,已近正午。烈日烧灼,张飞的怒火烧得比日头更毒。孔明到来,无人来迎,全都跪在张飞帐前,好些个还带了伤,张裔倒在最前面,也最凄惨,臀背上鞭伤纵横,趴在滚烫的沙砾上,一动不动。
                              孔明狠着心,目不四顾,径直入了大帐。几个亲兵见他来了,慌忙行礼,心底都松了一口气。张飞还坐着,只端起大酒碗招呼了一声:“军师来啦!来,陪俺老张喝酒!”
                              孔明微微一揖,然后羽扇一挥:“都退下。”
                              亲兵们看了张飞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赶紧地退出去。
                              张飞又灌下一碗:“军师,哦,诸葛丞相,来,喝酒!”
                              孔明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只当清风过耳,走到案前,为他续满。张飞推过去:“该丞相啦!大哥拜先生为相,俺都还没有到成都给军师道贺哩!”
                              孔明也不推辞,接过来,一礼,将酒洒在身前:“祭大行皇帝!”
                              张飞又倒满了一碗给他,他接过来:“祭关将军!”
                              张飞一下跳将起来,铜铃环目中泪已涌出。
                              孔明又满上,端起来,神色平静:“祭诸葛亮!”言罢,手微倾扬,浊酒一道,跌碎于地。
                              还没从第二祭的伤感上回过神来,又被第三祭唬了一跳,张飞还来不及反应,孔明已退了一步,深深弯折了腰:“亮有数言,望将军善听。”
                              张飞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怵,托他起来:“哎,先生,有什么话,你说吧!”他很怕孔明这样,活似自己欺负了他。
                              记得孔明刚拜军师那会,自己和二哥极不服他,整了他几次,都被他狡猾地逃掉。最后一次,孔明居然没躲过去,从马上摔下来,也没怎么伤着,就是滚了一身一头的草,乐得二哥和自己大笑。结果没提防大哥从背后过来,一人给敲了一柄鞘,恨恨地骂:“叫你们捉弄先生!”一边跑过去拉孔明起来。被捉弄的人看不出有丝毫的不悦,拍了拍衣袖,笑着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主公,亮在与两位将军切磋兵法呢!”
                              大哥却板着脸,择着孔明发髻里的草梗:“以后不许胡闹!”他这么说着的时候,眼神专注在手上,于是二哥和自己都有些茫然,也不知这话教训的到底是谁。
                              那时的孔明却低了头,微微笑起来。
                              那之后,二哥和自己都再没有去整治这个年轻好看的军师了,不是怕大哥责备,而是,博望一把火,把轻视烧了个精光。卧龙卧龙,大哥把这条爱睡觉的龙唤醒了,于是,一飞冲天!
                              孔明直起腰:“将军想为云长报仇雪恨么?”
                              “当然!”
                              “那么,”孔明直视张飞,朗声道:“请将军宽宥了张君嗣!他正是为了达成将军之志,才会忤逆将军。”
                              张飞扯着孔明在案前坐下,摇着须发凌乱的脑袋:“军师休要赚俺老张!”
                              孔明闻言微笑着:“将军惯于用兵,自然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蜀中出兵至江东,迢迢千里,运输粮草殊为不易且耗损极大。我们经历汉中大战不久,可调用的粮草十分有限——”
                              “大哥与我谈过,没得可惧!我们占下了东吴,就吃他们的粮食!”
                              孔明微一凝目,依旧带着清越的笑意:“东吴有多少粮食?将军知道么?”他从容地摇了摇羽扇:“前番孙权与曹魏战于合肥,迁延近年,消耗巨大。即使我们占据江东,原先的江东兵士还是要吃饭的啊!若取于百姓,新占之地不能施以恩义,反而增加了负担,只怕人心不服,局势难安啊!”
                              张飞唉地一声,拍了下大腿:“不管怎地,先打下来再说哇!”
                              孔明默视他良久,撑了一下案台,站起身来。缓缓在帐中走了走,又收步立住,背过身来,神色严肃:“将军与陛下结生死之义,必定知道陛下心中的大志。”他慢慢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念出来:“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他微微仰起头,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营帐的帷布,追逐到那九天之上最耀眼的日之光华,而那荣光又倒映在他的眼眸里,炽热而澄澈,正大而光明。“亮为陛下所谋者,不仅仅是江东,更有曹魏,更有天下万民之心,千秋史册之盛!”他的目光再次望定了张飞:“将军啊,这是亮的誓言,如不效,唯以死赎耳!”
                              这是太有分量的一句话。
                              张飞听得震撼,有些不安地站起来打揖。
                              孔明抢上,托住他的小臂,引他仍旧坐下来:“张君嗣身为治金中郎将,除了军械,也要负责农耕器具的锻造。川蜀的安定富庶是大业的根基,如今冶铁不易,他先派了农具的锻造,十分得当啊。”
                              他前面一番宏论兼狠话扔下来,张飞也只能莫可奈何,到底不甘心地哼了一声:“吃饱了饭,没刀没枪的,能打胜仗?能砍了孙权的脑袋给二哥报仇?!”
                              孔明放下羽扇,从袖中取了一卷丝帛出来,仔细平展开,点了点:“将军可知此物?”
                              张飞上下瞅了瞅:“是弩吧,唉,不对不对,哪有这样的弩——”
                              孔明笑意微漾:“是弩啊,是可以连发十箭的弩。”
                              张飞一把抓起来,又仔细地看了:“嘿,真能发十箭?”
                              “真能发十箭。陈到的白耳军已试用此弩,十分简捷方便。”孔明愉悦地肯定着,又道:“前日,季常还引见了一位异人,名蒲元,他的冶炼锻造之能真是出神入化。他打造的刀,能于十步之外轻轻一挥,就割裂我的衣袖。他愿为我主效力,不日就会到崇宁来。”
                              没有什么比胜利更能取悦一位好战的将军!孔明用最肯定的语气告诉张飞:“将军,一切都在积极地筹备着,二将军的血仇一定得报,江东必归于陛下,只要将军稍许的忍耐。”
                              张飞的眼泪大颗地砸下来,拿起酒坛,倒满两大碗。他豪气干云,咕噜饮罢,看着孔明。
                              这是一种无言的盟誓与信托。孔明接过来,狠了下心,一气给自己灌了下去。
                              “好!好!好!”张飞大笑着站起来往外走:“张飞这就去给君嗣赔罪!”他是这样直接的人,他对所有伤害过他或者被他伤害过的人总抱持着坦荡磊落的态度。他会鞭打士卒,又会请来一道喝酒吃肉,他会怀疑轻视那些名士,也会真挚地服气并尊敬。
                              孔明没有跟上去。张飞一出帐,他抖着手,从袖子里拿了玉瓶出来,一下服了三颗。
                              入帐不久,小腹就开始绞痛了,这一大碗烈酒灌下去,他都有些担心用不着月英的药,这胎就得落下来了。他隔着袖子,贴着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微微隆起,弄得他起卧坐立都有些吃力起来,而且,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
                              但其实,这个孩子很乖巧了。它曾经那么静悄安宁地睡着,让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它的存在。即使被他折腾得狠了,也只是闹一会儿,只要吃一点药甚至只要他静静地休息一阵,它就很快安静下来,不让他感到一点点多余的痛楚。
                              就像此刻,对于孕育它的人的鲁莽举动,它也没有抗议太久。当马谡进帐时,孔明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让他得以从容地拭了汗,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不妥:“三将军呢?”
                              马谡紧绷了一整夜的面容终于放松下来:“将军回阆中去了。临走给张大人赔礼,还叫了大夫来给看伤。”他的眼里满是仰慕赞叹之色:“先生,你是怎么说服张将军的?谡真是又不解又钦佩啊!”
                              孔明拾起羽扇,摇了摇,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要即刻赶回成都去么?大先生可能已经到了。”
                              “歇半日吧,夜里走,凉快些。”他难得的“懈怠”让马谡有些惊异。这可不太像先生的风格啊。但他没有多问,还是恭敬地应诺。
                              孔明的手还藏在袖里,掩在小腹上。
                              成都,总是要回去的。
                              要走的,终是留不住的。


                              IP属地:上海34楼2022-04-19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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