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present
夜半。
沈自易突然呼吸一窒，满身冷汗地豁然睁开眼，厚重的黑暗遮掩了他眼中闪过的惶惑。房间里安静得很，他又轻又急的呼吸声在这温柔的夜里显得格格不入。
沈自易慢慢坐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骨头，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然后打开了床头灯。
熟悉的体温靠了过来，沈自易僵硬的身躯便稍稍软了下来，一只手臂横过他的腰腹，施力，他才顺势彻底靠进那人的怀里。
“自易，自易，别怕……”
那人从背后抱住他，在他的耳边呢喃着，后来索性叼住了他的耳朵，轻轻在齿间蹭了蹭。
沈自易一个激灵，然后又无声地笑了起来。眼睛被蒙住，但他能想象出来那人关切又迷糊的情攨态。
“张扬。”
“……嗯……”
“我想看看你。”
张扬放开手，慢吞吞不情不愿地拉开了一些距离，打了个呵欠，抹了把脸，等沈自易转向他，便仔细地凑过去盯着他的脸瞧。
暖黄的灯光下，沈自易的脸色好像也比平日的苍白多了几分血色，脸上还有细细的汗。黑白分明的眼睛恢复了沉静，只是眼尾还是红的，给这张本该显得冷淡的面庞添上了一抹惊人的艳攨色。
张扬忍不住凑上去啄他的唇，沈自易垂着眼看他，任他动作。本意只是安抚，但沈自易任君攨采攨撷的可怜模样，不由得让张扬心跳加速，忍不住伸手扣住了他的后脑，想要加攨深这个吻。却在想要抽身时发现被沈自易反守为攻，已然深陷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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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档1：（我麻了这啥都没有有什么好吞的）

3-past
午休在浑浑噩噩中结束了，沈自易打了个呵欠，感觉比没睡前更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才发现张扬支着脑袋，坐在他旁边，椅子挡住了他的路，且完全没有让开的打算。
他仰着脸看他，一双眼睛里满是闪闪发亮的碎星。
他不知道张扬怎么能做到盯着自己难看的脸色看那么久的。沈自易忽然生出些无措，修长的手指在桌上屈了屈，似乎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张扬……”他隐在黑发间的耳朵有点微红，却不自知，刚刚睡醒的嗓音有点沙哑:“下节体育课。”
“我知道啊。”张扬撇了撇嘴，“我在等某人睡醒了一起去。”
“……嗯？”沈自易反应慢了半拍，已经被张扬一把捞过手臂拖着跑了起来。
“嗯什么啊，还有两分钟要上课了！”
沈自易后知后觉地脸热起来，支支吾吾在后面嗯了一声，脚下也跟着快了起来。
一分钟后，角色调转。
“你……你……”张扬站在操场上，撑着膝盖大喘气，一边瞪圆了眼睛看着沈自易，上气不接下气，半天“你”不出个所以然。
沈自易苍白着一张脸，鸦羽似的睫毛垂下看着他，像是乖巧又像是漠然的错觉。完全看不出这人刚才把张扬拖着跑了半个学校都不带喘一下的。
但凡张扬偶像包袱轻一点，大概就一屁股坐跑道上了。可在喜欢的人面前，张扬那争强逞强的劲儿又被激了起来。
“等会测一千米，来比赛吗？”
张扬的眼睛闪闪发光，就凭这讨喜的容貌也难得有人能拒绝他，沈自易自然更无法拒绝。
于是直男如他，本着尊重张扬的想法，卯足了劲跑，等他回过神来，张扬已经不知道被他甩到多远了。
沈自易后知后觉地想到是不是得让着这位小朋友一点，可是后悔也没什么用了，他直接冲过了终点线。
张扬平时也没少蹦哒，体育水平在中上游，可他看着沈自易甩开一大群人，以班级第二过线时，那是真的目瞪狗呆。
“你……呼呼……你你你……”张扬气喘吁吁地指着站在终点线旁边的沈自易，话都说不完整。
“抱歉。”沈自易和他大眼瞪小眼，憋了半天只吐出两个字。
沉默。
沈自易垂下眼去，突然听见张扬噗嗤一声笑出来，肩上被狠狠拍了一下。
他抬头，看见张扬耀眼得过分的笑，一双杏眼弯弯，里面盛着盈盈碎光仿佛要溢出一般。
“哈哈哈哈哈，你，你道什么歉呀哈哈哈，酷毙了好吗！！！”

5-past
张扬毫不掩饰对沈自易的感情，而沈自易也无心去抑制对张扬的偏袒。可终究谁也没有说破。高中两年来他们两个一直维持在这种微妙的平衡中。
直到那一天晚上。
在晚自习之前，沈自易觉得那只是高三忙碌生活中很普通的一天而已。
……
沈自易在遇见张扬之前，并不知道自己的沉默，阴郁和自卑，居然可以用“酷比”“高冷”“反差萌”之类与自己格格不入的词来形容。
他从来没有相信过张扬对自己真的有感觉。他觉得张扬并不知道真实的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所以——
“那不是喜欢，你只是对我的样子有好感而已。”沈自易如是说。
……
高三的晚自习向来比其他两个年级晚十五分钟，而正巧又轮到沈自易和张扬他们组做值日，等离校的时候，人群稀稀落落，
楼道的灯坏了，一片黑暗里，在沈自易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张扬就这么开口了。
他忽然停下脚步。沈自易回过头。然后他说:“沈自易，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沈自易习惯性地垂着头，下意识避开眼神交流，连回绝都语气都硬邦邦的。
看，他又把事情搞砸了。
沈自易有点想嘲讽地牵动嘴角，可他试了，没有用。
他永远都会把事情搞砸，他是连话都组织不好的人。也好，他和张扬到此为止，从此他们——
“我不能左右你的选择，自易，但是我也不需要你替我做选择。你可以否认我的喜欢，而我会证明给你看。”张扬抬起手，去拍了拍他的头。因为微妙身高差的关系，这动作有点不太协调。但两人谁也没有去关注这个。
张扬的声音更低了，附在沈自易的耳边:
“而且我知道你喜欢我，喜欢就是喜欢，是藏不住的。”
这话仿佛一声炸雷，沈自易的大脑空了一瞬。
他知道了。
他究竟是故意诈自己，还是真的知道了？
沈自易脸上冷淡的面具出现了裂缝，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微微张着嘴，本就不够灵活的唇舌僵到无法做出回应。
直到张扬拉住他的手，他才骤然间发现自己的手冰冷如铁。可明明是温暖的温度，却好像灼烫了沈自易的手。
可他习惯了，所以即使是慌乱之间也没有第一时间甩开。
沈自易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他没有甩开，于是此后的一生也没能再甩开。
修长的手指蜷缩在小一号的手心里，过于委屈又过于乖巧。
张扬拉近了他，几乎是用他所从来没有听见过的温柔体贴，摩挲着他的背部，哄着。
他说，“自易，你不要怕，我不会放弃的，你不要怕。”
多年之后，沈自易并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些什么，只记得最后自己就像一个懦夫一样，编出某些可笑的理由，在张扬面前仓皇而逃。

6-present
沈自易押着张扬擦了一遍身，换了件干净暖和的睡衣，把退烧贴给人贴好，又把药和水壶放在床头，如果不是张扬强烈抗议，就差亲手给人把尿了。
张扬早餐没有做自己的份，而现在再去煮粥有些来不及，沈自易就去楼下的早餐铺买了份粥给人喂了。
跑进跑出三四趟才把人服侍好了，沈自易的脸色居然比张扬还差些，感觉自己马上要犯低血糖，忙走出卧室，在餐桌前撑了好一会。
等他走到厨房拿早餐，发现张扬早就体贴地把牛排切成小块，一把叉子搁在盘子边。
沈自易面无表情地把意面和牛排往嘴里塞，捏着叉子的手用力到泛白。
他其实很烦躁。只是他向来能忍，没有被张扬看出端倪。
气张扬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更是气自己又做得过火了，昨天晚上没能控制住自己。
通常张扬在他俩之间才是健康得活蹦乱跳的那个，而仅有的几次小病小恙，几乎一半都是因为他。
沈自易感觉好像有些恍惚，失神了片刻，他急促地喘过一口气，猛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拿住叉子的手正发疯似的地一下一下捅着另一只手的手背。还没吃完的早餐打翻在桌布上，场面一片狼藉。
他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背，仿佛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突然沈自易松开了手。
“哐当。”
是叉子掉在盘子上不大不小的声音。
……
沈自易快速地把东西收拾干净，几次差些没有拿住盘子，又去水池把洗手。
惨遭蹂躏的右手已经开始泛起青紫，有几个很明显的皮下出血点，看起来好不可怜。
“自易，在忙什么？”沈自易走进厨房，突然听见身后张扬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
他转过身，徒劳地想把右手背在身后遮住，却被张扬先一步轻轻捧住。
“怎么这么不小心，在哪撞了，疼不疼？”
张扬好像没有发现他是用叉子自伤的。他所料想的质问和惊恐都没有发生，只看着张扬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呵欠，小心翼翼又轻车熟路地牵着他去擦药。
到了房间。沈自易垂着眼看着他一边涂药一边“嘶嘶”地倒抽着凉气，忍不住有些想笑，刚刚提了嘴角，又想到什么似的皱起眉头说:“怎么没睡。”
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张扬醒来听见没有动静才去找他，可沈自易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张扬愣了一下，马上将头拱到他怀里蹭:“你过来和我一起睡嘛，我一个人睡不着~”
“……好。”沈自易没忍住，抱住他的脑袋揉了揉，软乎乎的，触感很好。

7-past
张扬是他的勇气，一直都是。
即使他不断地退缩，张扬还是坚定地一步步向他走来，然后用温柔包裹住他已经快要腐烂的内里。
他太了解自己了。沈自易有时候这样想着，以至于他永远知道如何用最柔和的方式把他攻陷，温水煮青蛙似的斩断了他所有退路。张扬在他阴冷的心里划开一道口子，把阳光铺洒开来。很疼，但是很暖和。
或许家长和老师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感情，但是那些追求张扬的学妹们所拥有的警觉度超乎沈自易的想象。
沈自易清楚地记得那个女孩叫阮嘉欣。青春漂亮的高二学妹，家境很好，出落不俗。她支了个小招，将沈自易叫到空教室。
沈自易看着这位学妹，心中暗暗有所猜测，却没有想到她直接开口:“学长，你和张扬在一起了吗？”
我，和张扬在一起了吗？
沈自易失神地看着她，一时竟答不上来。那天张扬的表白，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他还记得张扬踮起脚尖去摸他的头，掌心的温度仿佛还留在头顶似的。
那天之后，张扬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两个人像是失忆一般回到了最初的相处模式。
“看来那就是没有在一起了？看来我还是有机会的是吗？”见他不说话，阮嘉欣笑了，“我是真心喜欢张扬学长，而且我认为我比你更合适——只有一个人的付出的感情是很难长久的，何况不容于世俗的感情会更加艰难。总之，我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学妹朝他欠身，笑眯眯地:“那么，再见了，学长！”
沈自易看着门开启又合上，只留他一人在空旷的美术教室里。
她比我更合适……
他几乎控制不住地去想象阮嘉欣和张扬在一起的样子，般配得刺眼。
沈自易不知怎么走回教室里，迎面碰见张扬，一个急急匆匆往外赶，一个失魂落魄不看路，两人险些撞了个满怀。
“哎哟，你！”张扬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刚想开口祖安，发现是沈自易，语气生生拐了个弯：“怎么样，撞疼没？你看起来——”
张扬感觉这人有点无精打采的，刚想再问两句，被几个好朋友拉扯着往外拖。
“哎呦我的亲娘诶，可肉麻死了，”几个同学笑着起哄，“走了走了去打球了，晚了抢不到场子！”
张扬一边给他们扯着，一边不放心地回头喊：“桌上我给你打了热水，实在不舒服就去请假，别撑着知不知道——哎行了行了，别扯了衣服给你爹我撕烂了要……”
沈自易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的身影逐渐远去。他在站了一会，才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趴在了桌子上，把一切喧嚣避之耳外。
他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玻璃杯，微微眨了眨眼，忽然一把抓住它，近乎自虐地把它怼在自己冰冷抽搐的胃腹上，滚烫的温度激得他眼睛发红，沈自易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颤抖着一下下地呼吸着。
玻璃杯很烫，烫得他的胃抽搐得愈发肆虐，可他像是在和谁较劲似的，不想放开手里的温度。
仿佛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是被放弃，被嫌弃，被落下的那一个。他看着年轻的父母因为推卸抚养权的事情吵架，他看着弟弟妹妹光鲜亮丽，集宠爱于一身，他看着“朋友们”露出抱歉的眼神对他说：“对不起啊，我们组刚好满人了。”
沈自易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麻木了。可他没有想到，张扬的存在仿佛让他恢复了痛觉。
真的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想要被选择，想要被在乎，想要被爱。
想得他浑身发疼。

afd更新至第三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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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present
在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张扬下班回家。两人吃了晚饭和平时一样去书房各干各的。
死线当头，张.重度拖延症患者.扬正在总结年度报告，以及准备抓几个好吃懒做的部门经理作为幸运观众点名批评。由于放心不下沈自易一个人在家，他就算是十万火急也会回家办公。
正准备来个视频会议，他忽然听见沈自易喊他，声音有点不自然，但是也没有多想。
“阳阳。”
“嗯？”
“……我明天预约了新沆街的心理诊所。”
张扬顿时僵住了，一时没有敢从笔记本里抬起头，心脏狂跳不止，面上还强作淡定:“嗯，离家还挺近的，约了几点？我明天请假陪你，好吗。”
张扬完全没意识到他语气有点过分肉麻，仿佛在哄小孩子似的。
“……”
沈自易没有立刻接话。
张扬站起身，看见沈自易盯着手里的一本书，细看又发觉他目光有些呆愣，投射在虚空上的某一个点上。
“自易，不怕。”张扬在他身边坐下，伸手笼住他还未痊愈的右手，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肩把他带到怀里轻轻揉着。
沈自易很顺从，张扬甚至一分力气也没花。
是在这时张扬才忽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手已经比沈自易大些了，身高也高上一两公分，曾经做起来有些别扭的姿势，如今竟是非常贴合。

救命写的好好！！

大大好历害

沈自易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闭起眼睛近乎贪恋地从张扬的身体汲取温暖。
或许从前沈自易可以轻松瞒过其他人——老师，同学，甚至那两位早就各自组成家庭的亲生父母。但是他瞒不过张扬。
沈自易精神状况有些不大不小的问题。或许是因为冷淡的家庭关系，或许是遗传他的祖母，来源已经不得而知。
但这个话题在他们之间从未被提起过。
沈自易在下意识逃避，仿佛只要不说就没有发生，他只是一个有点怯懦的正常人。而张扬永远轻描淡写化解他的难堪，又在另一些保护和关心他的事上谨小慎微。
心知肚明又不动声色，这就是他们的这几年。
他们十指相扣，相依在柔软的沙发里，像两只交颈的鹅，许久许久，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天夜里沈自易睁着眼卧在床上，看着月色从窗帘的夹缝中流淌进屋，夜色寂静，虫鸣微弱。
自从说出了那句话，仿佛是重石落地，一种奇怪的舒畅伴随着更为急迫的焦虑淹没了他。
一些在别人看来莫名其妙的小事都能让他瞬间进入焦灼和害怕的状态，而他的焦虑总是带来更大的生理反应。正如现在他的手心和背部一直在出汗，头也一阵阵地疼，躺在床上仿佛上刑，睡意全无。
张扬也没有睡着，他侧过身慢慢摩挲着那人的冰凉的手背。直到沈自易突然抽开手起身，快步向厕所走去。
寂静的夜里响起了一阵阵压抑的呕吐声，听得让人心疼。
……
沈自易冲掉了马桶里的秽物，打开厕所的门，便被一件厚重的毛毯裹了起来，手上也被塞进了一杯温烫的水。
沈自易皮相冷清甚至有些锋利，可极易红眼，不管是生气了激动了还是难受了，眼眶那一圈，尤其是眼尾总是能染上极漂亮的红，与平日的样子截然不同。
张扬的心都软了，亲了亲他的额头，一冲动直接把人打横抱回床上。
换做平时沈自易定然要让他知道屁股开花的滋味，可现在就像个布娃娃一样，连到了床上还是安安静静地贴着他。
“肚子难受？”张扬摸到他的胃，感觉搅动得厉害，轻轻地问，“还想不想吐？”
沈自易没有回答。
张扬搂着他靠在床头揉肚子，整个夜里都没有安分，后来沈自易又起来两次，只是费力地干呕——他的胃里除了胆汁已经倒不出其他东西了。
就算是裹着厚厚的毯子沈自易依旧手脚冰凉，张扬充了热水袋放他脚边焐着，一直低着声音哄他，沈自易都没有回应。
直到张扬软着声带着不明显的哭腔，亲吻他的眼睛，他的脸颊，他的鼻尖和额头，说:“自易，你不要乱想，你没有病，你只是有一点不舒服，我们大家都会有不舒服的时候。乖，现在闭上眼睛，睡一觉就好了。”
话音未落，他的嘴唇突然吻到了湿湿的咸味，不及反应过来，就听见了沈自易喉咙深处发出破碎哽咽的声音。
那一夜两人备受煎熬，但他们咬紧牙关，谁也不肯说出那句打退堂鼓的话。

爱发电到56条啦~

9-past
阮嘉欣在篮球场上给张扬递了水，就因为这件事，张扬被那群他单方面认的“不孝子”们烦了一整天。
没有立刻当众拒绝只是顾及女孩的面子，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种事情还能传到沈自易那儿。
大课间活动结束的时候，沈自易被人群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才发觉自己好像睡着了。
焐着的热水也变成了凉水，但胃那一片只是钝钝地痛，似乎已经麻木了。
他趴在桌上没有睁眼，听见了班里几个和张扬关系好的哥们儿嬉笑调侃的事情。
“我踏马目睹现场好吗家人们，学妹水都献到跟前了，张扬那厮还搁那端着说我考虑考虑。”
“啧啧啧，我好眼熟她，高二十一班那个，叫叫叫，阮什么来着？之前还上过主席台演讲！”
“阮嘉欣，文科班班花嘛，长得好看成绩也不赖，我就不懂张扬他哪来那么多小迷妹。明明老子长得比张扬帅——”
“哈哈哈得了吧你，你看看你那猴样儿——”
“艹！”
……
“吱——”铁质的椅子腿在地上拖出长长一道刺耳的声音，大家安静了一瞬，看着沈自易站起身踉跄了一下，往外跑去。
很快又有人打开了新的话题，教室里又开始变得闹哄哄起来。
后桌挠了挠脑袋：“还有半分钟上课了，他跑哪去啊……”
……
张扬到三楼男厕时，已经上课五六分钟了，厕所里很安静，只听见水流哗哗的声响。
他心里一紧，跑了几步，转过弯，意料之中看见了沈自易。
“我当时就觉得你脸色不太对劲，应该拉你去医务室……”
张扬说着说着，看见了沈自易的脸，就自动消音了。
唇色很白，白得几乎要和脸色融为一体，眼睛很红，红得比起说楚楚可怜还不如说吓人。他佝偻着背，几乎要把腰折成两节，手指拼了命怼进胃里。
张扬给吓了一跳，忘了自己原先要说的话，赶忙去拉扯他的手。
“放手啊，你疯了，想胃出血吗！”
沈自易垂着头看着他掰开自己的手，慢慢揉着感觉已经快要烂掉的胃。
是一抬手就可以拥抱的距离。只需要他轻轻动一动，就可以抱住他的光。
对不起，我觉得我是个烂人，我觉得我很恶心，我觉得我一点也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沈自易在心里说着。
对不起……但是我不想放手了。
沈自易抬起手，一把抱住了他，把脑袋埋在了他的肩窝里。
来自张扬的滚烫温度激得他眼眶都热了。张扬听着他反反复复说着对不起，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是在指什么。
“张扬，你还喜欢我吗……”
沈自易突然打了个寒颤，如果他不再喜欢了……
“喜欢啊。我那天不是和你说了吗？”
“我还以为……”你反悔了。
“到底怎么了啊。”张扬无奈地拍拍他的脸，好软，又忍不住掐了一把。怎么委屈得跟嗷嗷叫的小奶狗似的，仿佛能看见这人脑袋上软软垂下的飞机耳。
“……”沈自易吸了吸鼻子，后知后觉发现他现在的形象也太没面子了，默默背过身去。
张扬从后抱住他，摸了摸他的肚子，还有些抽抽，但没有刚才那么冷硬了。所以，居然是因为情绪问题吗？
张扬忍不住笑了一声。
沈自易附上张扬的手，轻声说：“张扬，我喜欢你。”
“诶诶，好，我也喜欢你。”张扬简直哭笑不得，这么重要的时刻一定要定格在男厕洗手池吗？以后回忆起来都是有味道的告白。
张扬想着想着噗嗤一声给笑喷了。
沈自易立刻就不乐意了：“你笑什么？”
“笑您可真是我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