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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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山的时候，身边不过带了一只孤零零的包袱、一把同样伶仃的弯刀。
《游侠列传》里给他这类人的生涯判下宿命般的注解：侠以武犯禁。
“崽啊，太史公的游侠列传也是刺客列传。你学剑，是为了要时时让王权之上有悬剑之危吗？”他记得老头子抄着手看他舞剑，忽然信手拈来一段不经意的诘问。
“哼。你少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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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竟不学剑。
他不曾身负血仇，也无心刺王，一身轻装的游侠索性辍剑学刀。剑是杀人剑，刀却是不欲许人离别的刀。——即使是被这场山雨阻在栈房，亲睹那一群山匪劫掠在前。
刀光照夜明，在留客的这场急雨里掠向狂徒。宛如击节一般打在贼人腕上最柔弱不过的关寸，他目光深处有星火跃动：
“我不裁夺人的生死。”
霜刃明晃晃地引来一泓雪水，却由始至终没有染上一星血光。
“那是律法即将对你们做的事。”

【距我封刀看海，恐怕还有三百年。】
60贴，4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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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宇如鱼，他仰面躺在沉眠的鱼脊。天上月是倒悬的水，教他照见岁月长河无声的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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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月光下张开手。信手将一枚铜钱弹到空中，再伸手拢住。再是四枚、八枚、十六枚，无一不是将铜钱堆在虎口，再扬手一弹，双臂同时前探，铜钱在半空里翻覆起落，正中掌心。
这样的遣玩游戏，他总在练书习字的间隙，趁老头子不备的时候摸鱼。或者也可以说，是摸一摸风。
后来被发现，也不过换来一句“双巧手，这是属于刀剑的天赋。你要是不想学字，可以不学。即日起练武吧，但得双手同练，你没有惯用手，别想瞒我。”
寒暑易节，如此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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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很偶尔的时候，老头子也会拿抄书作为惩罚，还算上了他左右开弓一起应付了事的可能。那时交差之际，纸被风吹起扑在颊上，能看见纸底俱被笔力所透，笔墨淋漓，唯独一笔一画都生硬如刀劈斧斫，不似临过任何一位大家的名帖。
“崽啊，你这手书法，倒也有入木三分的造诣——”
“王右军多少年的功力实在浪费，只消练上几年武，岂不是早可以登上入木三分的捷径？”
那时自己缓缓抬眼，面对老头子愈演愈烈的挤兑，终于还是破了闭口禅：“你真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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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也失笑，他渐渐攥紧了掌心里的铜钱，好像多年前在山郊野屋里曾摸过的风，如今依然能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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