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到我哥家的狗,轻轻抚摸它的后背,捏捏它的脸,帮它挠下巴,低头却发现它眉间竟然已是斑白如雪,身上的毛发也早就不再像往年的乌黑顺滑.看着它不再修长的后背,我突然想起来,它是老了吧.
    摇着尾巴前后乱跑的小家伙总是让人忘记些什么,比如它们也是会老去,比我们更快.
    摇着的尾巴就像时钟的摇摆,摇摇晃晃,滴滴答答,昨日还是那么一点的小东西,今天却突然发现早就老去了,就像吃着吃着见了底的零食,就像不得不结束的假期,就像幸福.
    其实狗比人执着,说过糖蜜情话的情侣,说过生死与共的朋友,都能突然间有一天就渐行渐远,慢慢的就两两相忘,多年后再次碰面,也不过是哑然一笑,心中再无波澜.更讽刺的或许是样貌和语调都不再一样,擦肩而过也再不相识.
    而狗就不同,无论它变的再苍老虚弱,无论你变的高矮胖瘦,哪怕面目全非或者落魄失魂,它也能嗅出你的味道,摇着尾巴舔舔你的手指.
    于是这变成人类的罪,我们善于两两相忘,精通行若陌路,走在匆忙的路上,从不停歇.
    我也是个记不清过往的人,我记不得爱过的女孩的样子,记不清喜欢的歌曲的名字,只有偶尔遇到有关的事情才能想起一丁半点,却是心中再无涟漪.
    我隐约记得我有几个豪情壮志的兄弟,却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依稀记得昔年的年少轻狂,那些自以为是世界之王的日子.
    诗文里酸溜溜的说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是呵,别时容易见时难,再见的时候,怕也是两鬓斑白形同陌路,早忘了昔年种种,只换回彼此客套的点头.
    罢了罢了,这哪是戏文里的悲欢离合,这本是一场赢不了的赌注,赌的是分分离离之后的温暖纯真,只是,从未有人赢过.
    索性不要在执着了吧,我又不是狗,也不能嗅出你们身上的味道,就让我安静的睡去.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再醒来或许已是一头华发,仰或是人生本就如此,朝如青丝暮成雪.
    几个人能记得昨日眉目中流逝的金黄色阳光,几个人又能记得如今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曾经是温婉明媚.
    没几个人.
    于是故事就哗哗啦啦的未完待续,等白了头发也没有续集.
    这个该死的年月里我们都是转身就遗忘的过客,最多不过是华丽的飘过,留下一个看不清楚的背影,没人在乎背影后的脸庞是否清澈依旧,反正迟早都是要渐行渐远只剩下一个灰白的印,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用惯了的东西,情深意重的朋友,曾经爱过的恋人,无一幸免.连我自己也是.
    这是我们的传统,和人类本身的历史一样长久.
    从此就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