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美随鬼凤回到凤萧楼已有三日。
她坐在鬼凤房内的雕花紫檀木椅上,望着面前的男子。面容俊朗,神色温和,与鬼凤的邪佞全然不同,这男子溢着一股杀手所不该有的正气,眸中氤氲着如玉般的温婉。男子着青色外袍,日光静谧地从窗栏间洒入,让他的眉目间竟笼上一层金色。
那天神般的男子,与鬼凤正相反。
他的目光紧锁住夏美的,眷恋满满溢出眼眶:“美美,你…回来了。”
夏美不知该做何反应,她已记不得这男子,但却莫名升起一股好感。
“听说你失忆了?”男子依旧维持着这般的神情,语气中携着颤抖。
“是,只是武功都记得,剩下的就只是记得鬼凤…”夏美还没说完,便被男子倏然狠戾的眼神硬生生憋回话语。
但也只是一瞬,他的神色又变回了原本的温婉。“我是凤萧楼暗主,灸舞。”
夏美诧异地看着他,鬼凤是台面上的楼主,而面前如此正直俊美的灸舞却是暗地里的暗主吗?
“凤的武功计谋都胜于我,而且杀手就该像他那样,不是么?”在夏美出声之前,灸舞便答道。
“那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没等灸舞答话,夏美继续道,“刚见到你,就觉得很亲切……”
灸舞闻言明显眸中一亮,但却在下一瞬黯然。
“……就像是哥哥那样的亲人。”
灸舞阴着脸色,迟疑几秒后还是点了点头:“是,虽然不是亲生兄妹,不过你一直以兄长待我。”
即使,这并不是我要的。
“灸舞哥哥……”夏美刚说出口,便被灸舞止住。
“叫我灸舞就可以了。”哥哥,未免太过讽刺。
“美美,我知道这三日你一直睡在鬼凤房内,但你们未曾行房事。”
夏美登时红了脸,低声哼哼道:“他说我身子刚好……”
灸舞冷冷一笑:“虽然我答应他不能把当日的事告诉你,但他确实不见得是真心原谅了你。”
夏美蹙了蹙眉,原来所谓的那件事,是她对他的伤害?
“我只能告诉你,他平日几乎每晚都要招人侍寝。你原本住的西厢院中已住尽了佳人,在你原本房内的,便是他最宠爱的安姑娘。所以他的举动意欲为何,你也该冷静下来想想。”灸舞的话内容冷淡,但他的神情语调都极温柔、关切。
灸舞说完话后便径直离开了。
时已黄昏,美美静默地坐在椅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她确实不清楚他的用意,虽然她大半愿相信鬼凤确是为她的身子着想。
但她很快便了然了灸舞话中的含义。
第四日晚,夏美没有睡在鬼凤房内。
她见到了安姑娘。
果真是佳人,一颦一笑都尽态极妍。夏美与她擦身而过,安姑娘侧脸打量她,几绺松散的发丝依着耳廓滑落,连夏美都觉得撩人心弦。
下仆领她来到西厢,她的房间在安姑娘旁边,也就是她原本的房间旁。
安姑娘厢房名为“傲梅”,而夏美现在住的是“幽兰”。
夏美的记忆里没有鬼凤和其他女人的,所以她也并不确定当日她还在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么多女人。
安姑娘离开时显然是忘了关上房门,所以路过傲梅时,夏美忍不住往里瞥了一眼。
她苦笑,与她记忆中已经没了一分相似,毕竟已经换做他人有。
记忆里,这房间极其简洁,虽然家具都是上好的材质,却给人一种朴实无华的印象,那是她所喜爱的;但现在,却充满了女儿家的味道。
布置安定后,夏美走出房,到院中信步。
她还记得这里,那寂喧相衬的假山,那开满红莲的鱼池,那片花田,那些树木……
“哟,这不是才来的夏美嘛~”迎面有三位女子曳着身子走来,浓妆艳抹,极其妖娆。
夏美站在原处,轻声道好。
“怎么着,我说吧,楼主是不可能丢下安姑娘的。”最左边的黄衫女子傲道,“安姑娘的美貌天下皆知,才华也足以与暗主媲美……”
后面的话,夏美听的不真切,她有些气闷,头突地疼痛欲裂,脑中浮现出与鬼凤的过往,那些她自落崖后已温习过百遍的画面,已承受过百遍的痛楚。
他是想告诉她,她已经不值得他用整颗心来承载,她已经湮没在那些他宠过却不爱的女子之中了吗?
他是想让她看着他和他的安姑娘相好,顺便将她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夏美希望,这只是臆想。
唯一肯定的是,
那些岁月静好,已然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