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故乡
作者：武鹏
序言：人的一生，故乡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古往今来有太多的人赞美故乡，说起故乡总会有道不尽的情愫。离开故乡已经多年，对故乡的记忆似乎随着时间已慢慢远去，不知何时竟变淡了。再说起故乡，我会不自觉的把姥姥家一并而入，想一想是不解，只能说那里有我小部分的童年，也许是那一份记忆延续至今、不曾变质，我亲切的称它为第二故乡。
已是盛夏，太阳毫不吝啬的挥洒着，田里的玉米开始露稍，没有风它们显得格外宁静，只有田埂上蝈蝈拼命地嘶喊着，脚下依旧是坑坑洼洼的山路。
“再绕过那座山就到了”，我用手擦着汗，心里默默地念着，腿脚却早已不听使唤。这是姥姥家通向外面的必经之路，没有公车、没有车水马龙，印象中它的模样从未变过，有的只是村里人对它的修整，年复一年、不曾间断。再往前就到村了，小路边杂草丛生，树木也多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树叶的腐烂味，偶尔还夹杂着半星羊粪味儿。这个味道似乎来自二十年前的某个夏天，可再看河里的水少了、村头的树不见了、小时候爬过的石头也不再挺拔，年轻人早已出山，二老也已年迈，这情景不禁让人伤感。
推开窄小的木门，姥姥在院子里正张罗着中午饭。看到我，姥姥缓缓地扭头冲我一笑，“nia，就你一人啊？”
我忙回：“嗯，他们都没空，我自己来了。”
趁着和我说话，姥姥手中的活稍作停歇后，便又开始忙了，姥姥很忙，忙了大半辈子，不善言辞的她或许也想找一个更好的办法化解眼前的不安。
“姥爷和舅舅出去了？”我接着问道。
姥姥再次扭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我，然后笑着说：“甚？耳朵聋，听不见。”
以前的我没有在意过，那一刻我却有些触动，记不清什么时候姥姥开始耳背。我再次大声道：“姥爷和舅舅干啥去了？”
姥姥说：“你姥爷啊……还有点玉米没上肥，上肥去了。”
话音刚落，姥爷带着舅舅回来了，一进门姥爷便大声道：“你个灰死的，等不上你我们去干活了。”
“PP 来啦” ？舅舅接着亲切的问道。
“你们能来就来，别买东西，姥爷啥没吃过啊。”姥爷的语气略带责备，但看得出来高兴更多一些。
我也接不上什么，只能说：“没事，没事。”
姥爷卸下被露水打湿了的衣服，径直走向水龙头处，布满裂纹的双手撩扯着自来水，揉搓着那写满岁月的脸颊。接着姥爷又转身望向我：“前几天，你姨说好了来，又不来。反正是咱老了，没啥用了……”姥爷痴痴地望着我，目光却不肯转去，似乎在等我说些什么。
这质问般的眼神让我紧张，我只能再次说道：“大家都忙的，来不了。”
“哎……”一声长叹后，伴着踉跄的步子姥爷又低声说道：“管它着了！还能活几年啊，心宽一天是一天吧。”说完便坐在了板凳上开始大口大口的抽烟。
我赶紧又接着：“这才多大，姥爷这身体不得活它个九十、一百的。”
姥爷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静静地望着远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舅舅开始说话：“大姐没来啊？”
“大姐有事呢，来不了。”我习惯性地回答道，并没有感到紧张。
舅舅又开始抱怨：“村里没意思，手机也没网，麻烦的，想去城里，姥爷不叫。”接着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向我摆弄。
我清楚得明白，舅舅想听到我的回答，理解之余更多的却是无奈。谁曾经又不是个小孩，可是舅舅不一样，舅舅永远长不大了。
舅舅和我同岁，只比我大了两月，家里排行老五，是姥爷家唯一的男孩。二十多年前，舅舅的降临让一家人如获至宝，可好景并不长，舅舅一天天长大，大家都觉着舅舅和同龄的我差别越来越大。终于姥爷按耐不住，带着舅舅开始寻医，十几年来求到的结果是一样的，舅舅是先天性小脑发育不全。这种事姥爷是难以接受的，这么多年，姥爷经常骗着自己，要强的他似乎从来不愿承认事实。早些年，姥爷还送舅舅上特殊学校、为舅舅张罗亲事，最终都以失败告终。这自然成了十里八村茶余饭后的话题，更是姥爷一辈子无法抹掉的痛。
姥姥的饭开始上桌，这么多年姥姥年岁大了，可她的饭菜没有变过样，其中的每一步她都不会少，味道自然也不错。姥爷命令式的口吻吆喝着姥姥添这添那，也许是怕姥姥听不清，也许那个年代的爱情我们难以理解吧！
我见状更不好意思，只能说：“用不着了，这就可以。”
在我的记忆中，姥姥很少和我们一起吃饭。姥姥干活慢，总是把我们伺候的酒足饭饱后她才开始吃，所有人似乎都已经习惯包括姥姥自己。
舅舅有模有样的招呼着我，“PP ，吃肉啊！喝酒！”
“好的！来，干杯！”我回答道。
这让舅舅很是开心，舅舅喜欢模仿成年人的样子，但他永远体会不到成年人世界里的酸楚，这样一想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姥爷问候着我关于工作和女朋友的事情，我潦潦几句带过。
姥爷不再多问，直接转向另一话题：“村里人都不会，你舅舅的手机看不了人人儿，也不知怎么弄？你们念书的有文化给他看看。”
“怎么着也是可怜人，哎……”说着姥爷又开始叹气。
我赶紧回答道：“那是手机没网，安一张手机卡就好了。”
姥爷不假思索的说：“下次去城里赶紧给你舅舅办个卡，多少钱我出。”
我忙说：“那没多少钱，都好说。”
姥姥看着姥爷，似乎不大乐意，却也没说什么。
“我们剩不了几天了，趁着现在赶紧让老五享享福”。这是姥爷挂在嘴边的话，话语里透露着无奈，也像是在向我们交代什么。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很难过，终于一个字也回答不上了。
“看我爸，悄悄喝吧！说啥呢说！”舅舅突然冒出来，然后把头转向我并待以微笑，舅舅在等待我的回应和肯定，外公的话他自然不知其中的深意。
“姥爷，我吃好了。下午还得走！”过了一会我说。
“这么大人吃这一口，顶事了？”姥爷的嗓门又提起来了。
“真吃好了，不干活吃的少。”我笑着说。
“来上一下子就走！”姥姥也开始说叨。
我笑着说：“真的有事，下回再来。”
姥爷知道我真的要走，不再阻拦并向姥姥说道：“孩子有事了得忙，赶紧给拿东西！”
姥姥刚拿起的碗又得落下，她取出一大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临行前再次嘱咐我“这个给你二姨，那个你们拿着……”。姥姥对女儿的爱是无声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默默地付出着，却从来不求回报。
这一次，姥爷没有送我，他让舅舅拿着东西给我送行。走到村口，舅舅不舍得看着我：“PP，路上慢些。等我啊！明天我就进城！”
我微笑着点头：“嗯！赶紧回吧！”
一路上，我陷入了深思。人活着究竟为什么？生命是永恒的，可一生却又那么短暂，短暂到我们懂不得去爱、短暂到我们来不及珍惜。故乡是什么？故乡是有亲情的居所，没有亲人的故土又谈何乡情。
作者：武鹏
序言：人的一生，故乡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古往今来有太多的人赞美故乡，说起故乡总会有道不尽的情愫。离开故乡已经多年，对故乡的记忆似乎随着时间已慢慢远去，不知何时竟变淡了。再说起故乡，我会不自觉的把姥姥家一并而入，想一想是不解，只能说那里有我小部分的童年，也许是那一份记忆延续至今、不曾变质，我亲切的称它为第二故乡。
已是盛夏，太阳毫不吝啬的挥洒着，田里的玉米开始露稍，没有风它们显得格外宁静，只有田埂上蝈蝈拼命地嘶喊着，脚下依旧是坑坑洼洼的山路。
“再绕过那座山就到了”，我用手擦着汗，心里默默地念着，腿脚却早已不听使唤。这是姥姥家通向外面的必经之路，没有公车、没有车水马龙，印象中它的模样从未变过，有的只是村里人对它的修整，年复一年、不曾间断。再往前就到村了，小路边杂草丛生，树木也多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树叶的腐烂味，偶尔还夹杂着半星羊粪味儿。这个味道似乎来自二十年前的某个夏天，可再看河里的水少了、村头的树不见了、小时候爬过的石头也不再挺拔，年轻人早已出山，二老也已年迈，这情景不禁让人伤感。
推开窄小的木门，姥姥在院子里正张罗着中午饭。看到我，姥姥缓缓地扭头冲我一笑，“nia，就你一人啊？”
我忙回：“嗯，他们都没空，我自己来了。”
趁着和我说话，姥姥手中的活稍作停歇后，便又开始忙了，姥姥很忙，忙了大半辈子，不善言辞的她或许也想找一个更好的办法化解眼前的不安。
“姥爷和舅舅出去了？”我接着问道。
姥姥再次扭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我，然后笑着说：“甚？耳朵聋，听不见。”
以前的我没有在意过，那一刻我却有些触动，记不清什么时候姥姥开始耳背。我再次大声道：“姥爷和舅舅干啥去了？”
姥姥说：“你姥爷啊……还有点玉米没上肥，上肥去了。”
话音刚落，姥爷带着舅舅回来了，一进门姥爷便大声道：“你个灰死的，等不上你我们去干活了。”
“PP 来啦” ？舅舅接着亲切的问道。
“你们能来就来，别买东西，姥爷啥没吃过啊。”姥爷的语气略带责备，但看得出来高兴更多一些。
我也接不上什么，只能说：“没事，没事。”
姥爷卸下被露水打湿了的衣服，径直走向水龙头处，布满裂纹的双手撩扯着自来水，揉搓着那写满岁月的脸颊。接着姥爷又转身望向我：“前几天，你姨说好了来，又不来。反正是咱老了，没啥用了……”姥爷痴痴地望着我，目光却不肯转去，似乎在等我说些什么。
这质问般的眼神让我紧张，我只能再次说道：“大家都忙的，来不了。”
“哎……”一声长叹后，伴着踉跄的步子姥爷又低声说道：“管它着了！还能活几年啊，心宽一天是一天吧。”说完便坐在了板凳上开始大口大口的抽烟。
我赶紧又接着：“这才多大，姥爷这身体不得活它个九十、一百的。”
姥爷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静静地望着远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舅舅开始说话：“大姐没来啊？”
“大姐有事呢，来不了。”我习惯性地回答道，并没有感到紧张。
舅舅又开始抱怨：“村里没意思，手机也没网，麻烦的，想去城里，姥爷不叫。”接着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开始向我摆弄。
我清楚得明白，舅舅想听到我的回答，理解之余更多的却是无奈。谁曾经又不是个小孩，可是舅舅不一样，舅舅永远长不大了。
舅舅和我同岁，只比我大了两月，家里排行老五，是姥爷家唯一的男孩。二十多年前，舅舅的降临让一家人如获至宝，可好景并不长，舅舅一天天长大，大家都觉着舅舅和同龄的我差别越来越大。终于姥爷按耐不住，带着舅舅开始寻医，十几年来求到的结果是一样的，舅舅是先天性小脑发育不全。这种事姥爷是难以接受的，这么多年，姥爷经常骗着自己，要强的他似乎从来不愿承认事实。早些年，姥爷还送舅舅上特殊学校、为舅舅张罗亲事，最终都以失败告终。这自然成了十里八村茶余饭后的话题，更是姥爷一辈子无法抹掉的痛。
姥姥的饭开始上桌，这么多年姥姥年岁大了，可她的饭菜没有变过样，其中的每一步她都不会少，味道自然也不错。姥爷命令式的口吻吆喝着姥姥添这添那，也许是怕姥姥听不清，也许那个年代的爱情我们难以理解吧！
我见状更不好意思，只能说：“用不着了，这就可以。”
在我的记忆中，姥姥很少和我们一起吃饭。姥姥干活慢，总是把我们伺候的酒足饭饱后她才开始吃，所有人似乎都已经习惯包括姥姥自己。
舅舅有模有样的招呼着我，“PP ，吃肉啊！喝酒！”
“好的！来，干杯！”我回答道。
这让舅舅很是开心，舅舅喜欢模仿成年人的样子，但他永远体会不到成年人世界里的酸楚，这样一想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姥爷问候着我关于工作和女朋友的事情，我潦潦几句带过。
姥爷不再多问，直接转向另一话题：“村里人都不会，你舅舅的手机看不了人人儿，也不知怎么弄？你们念书的有文化给他看看。”
“怎么着也是可怜人，哎……”说着姥爷又开始叹气。
我赶紧回答道：“那是手机没网，安一张手机卡就好了。”
姥爷不假思索的说：“下次去城里赶紧给你舅舅办个卡，多少钱我出。”
我忙说：“那没多少钱，都好说。”
姥姥看着姥爷，似乎不大乐意，却也没说什么。
“我们剩不了几天了，趁着现在赶紧让老五享享福”。这是姥爷挂在嘴边的话，话语里透露着无奈，也像是在向我们交代什么。
听到这些话，我心里很难过，终于一个字也回答不上了。
“看我爸，悄悄喝吧！说啥呢说！”舅舅突然冒出来，然后把头转向我并待以微笑，舅舅在等待我的回应和肯定，外公的话他自然不知其中的深意。
“姥爷，我吃好了。下午还得走！”过了一会我说。
“这么大人吃这一口，顶事了？”姥爷的嗓门又提起来了。
“真吃好了，不干活吃的少。”我笑着说。
“来上一下子就走！”姥姥也开始说叨。
我笑着说：“真的有事，下回再来。”
姥爷知道我真的要走，不再阻拦并向姥姥说道：“孩子有事了得忙，赶紧给拿东西！”
姥姥刚拿起的碗又得落下，她取出一大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临行前再次嘱咐我“这个给你二姨，那个你们拿着……”。姥姥对女儿的爱是无声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默默地付出着，却从来不求回报。
这一次，姥爷没有送我，他让舅舅拿着东西给我送行。走到村口，舅舅不舍得看着我：“PP，路上慢些。等我啊！明天我就进城！”
我微笑着点头：“嗯！赶紧回吧！”
一路上，我陷入了深思。人活着究竟为什么？生命是永恒的，可一生却又那么短暂，短暂到我们懂不得去爱、短暂到我们来不及珍惜。故乡是什么？故乡是有亲情的居所，没有亲人的故土又谈何乡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