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的路上,暮色四合,他们信自在幽僻的曲径上慢慢踱着步子。
京好像还是一脸不散的阴霾。
怎么了?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您老怎么还不开心? 津不解地看着他。
遇到这样的事,终究令人扫兴。 京暼过眼来,开口问道:还有,在此之前,你是否已经知道有人跟着我们?而后居然还敢把我一人留在那里。
正是因为他们跟了我们三条街,却迟迟不动手,我才只能和您暂时分开,引蛇出洞啊。大概碍于我们是两人同行,他们才不敢贸然上前。 他轻描淡写地应答着。
哟,那如果当时我被那第一刀刺中了,不怕我唯你是问? 京不依不饶地牵着唇角,续道。
光看他那门外汉的握刀方式就知道劈不中。放心吧。 他说:我说过了,谁敢伤你一根毫毛,我绝不会放过他。我可不是光说不练的。
京一时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俄然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有些诧异地问:津,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什么?
我记得你原来还不到我这儿。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比着自己的眉,然后说:现在却已经过了。
你怎么不说,以前我只到你这儿。 津在他的腰间比划了一下。
那未免太过久远,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 京无奈地讽刺道:从前那个成天像跟屁虫一样黏着我的小子,现在都敢把爷我扔到街上引蛇出洞了。
呀,我可不敢。当时只是因为没想到其它办法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他笑着回答,继而星眸流转,笑意一勾,说:不过您说,这次,我算不算是护驾有功呢?
呵,就算是吧。 京傲然地笑:毕竟你小子也算是个忠臣。
那您是不是该按照惯例给个赏什么的? 津诡秘地笑。
陡然开窍的京俄而眼睫一绽,唇齿间喷出一抹轻笑,而后随意应道:原来如此啊。既这样,你想要什么吧。
那么,是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吗?
当然。
如果给不起呢? 津故作轻佻地说。
笑话。你觉得我会给不起吗?
我看可不一定。
好啊,那你只管拿。 京高高地挑起唇角,谑然地笑:爷我还就不信了。
好。 津笑着指住他的鼻尖,一字一顿地说: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别反悔啊。
当然。 他肯定地应答。
然后,在京笑着的眉眼之前,全然不在意料地,津突然伸过手揽住了他的腰。
京的心口猛地一震,陡然睁大了黑曜石般的眼瞳怔怔地锁住了对方的面颊。身前的少年勾住他雪白的颈脖,倏地就靠近了他。在逸散芬芳的朱唇即将触到的时候,津却陡然停在了那里。
京未发一言,惊愕地将他的面影盛入瞳孔。急促的呼吸,匀散在彼此姣好的面颊上。仿佛唾手可得的距离,却只是两两停驻。两双眼眸的对视,将心啃噬出了难解的形状。
那个曾经年幼的弟弟。那个从前黏着他不放的单纯的孩子。
眉眼如水净澈的孩子。
他一直以为,只是弟弟的,那样一个孩子。
京凝视着他,愕然,却出奇地静默。帝子的面孔无色地映在对方琉璃雕镂的眸子里。
忽然,他身前的少年,一颦眉,倏地后退,便撤力离开了他的身子。
津沉音半晌,而后面对着他的沉默如许,细微地笑了起来。
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戏谑的模样,带着他说话时一贯的玩闹腔调。津说:你还是给不起嘛。瞧你一副吃惊的样子。
京沉默地看着他,寻觅不到任何恰当的语言。
真没意思,我跟你闹着玩的而已,怎么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津戏谑如初地笑,让人全然看不清他真切的内心。
走吧大老爷,回去晚了,不怕挨兄长教训? 他故作洒脱地说。于是京也便努力定了定混乱的思绪,微微移开了步子。
落日剪切大地。
寂寥的长空之下,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难以察觉的是,有一名原本带笑的少年,一瞬落寞了神情。
那个曾经天真的孩子颦眉,无人能解的忧伤郁结于心,拧出苦涩的汁液。
太过悬殊了……你我的距离。
不论是地位。
抑或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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