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今年九十岁。我给表哥打电话，说要去为老人做寿。
不做。表哥回话说，父亲迷糊了，成天躺在医院里，没意义。
一定要做。我坚持说，这是我娘生前特地交代的。
舅舅曾是遗腹子，出生就没见上外公。那时，外公是地下党领导人，由于叛徒出卖，惨遭反动武装杀害。外公就义时，舅舅还怀在外婆肚子里。为了躲避反动派的清剿，外婆带着三岁的我娘和肚子里的舅舅，外出流浪……舅舅十四岁时，瞒着家人，偷偷跟抗日部队走了……舅舅经历过多次战役，负过重伤，如今大脑里还留有弹片……直到新中国成立，外婆和我娘才有了他的消息。舅舅在娘心里，就是一座丰碑。
几年前，娘去世时，特地交代我说：如果舅舅能活到九十岁，算是个奇迹。你可别忘了给他做寿。
我点点头，把娘的话记在心里。
……
表哥说不过我，只好答应。
舅舅生日这天，我特地赶了过去。
见到舅舅时，他正绻缩在病房的床上，一身瘦骨嶙峋，让人看不出半点往昔驰骋疆场的影子。
是不行了啊！望着舅舅，我感到很心酸。
嗯。表哥说，他像一台机器，经过几十年磨砺，零部件都失去了功能。
他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吗？我问。
记不得了。表哥摇摇头，啥都记不得了。
见此，我和表哥商定，在病房里为舅舅做生日。我买来生日蛋糕和蜡烛，摆放在他床头柜上。
点燃蜡烛后，我说：舅舅，祝您生日快乐！
舅舅似乎感觉到了啥，微微睁开眼，嘴里咕噜着，边咕噜，边摇头。
不记得啦？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又说，我是来为您做生日的呢！
看着蜡烛飘动的火苗，舅舅仍摇头。
今天是八月十五。我再次提醒说，是您九十岁生日啊！
八月十五……那个激战啊……
舅舅一下来了精神。他用手撑着床沿，欠起身子，想要坐起来。
我忙扶住他：您别动，躺着聊吧！
舅舅仍然很激动。他扯开嗓门，一遍遍重复着那句话：……八月十五……那个激战啊……
看着舅舅那副神态，表哥小声对我说：你不知道，那年八月十五的战役，打得很惨烈。父亲是团长，为了冲破鬼子的封锁线，他带领战友们杀出了一条血路。他大脑里的弹片，就是那时留下的。
舅舅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得了，却还记得那场战役。这让我肃然起敬。我向他行了个举手礼，说：向英雄的长辈致敬！
舅舅终于躺下，可嘴里还在不停咕噜着。
我躬下身细听一阵，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您安心休养吧！我对舅舅说，如今，党中央带领全党和全国人民，高举革命先辈的大旗，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大踏步前行。你们当年为之奋斗的事业，可以实现了……
舅舅微闭双眼，显得很安详。不一会，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不做。表哥回话说，父亲迷糊了，成天躺在医院里，没意义。
一定要做。我坚持说，这是我娘生前特地交代的。
舅舅曾是遗腹子，出生就没见上外公。那时，外公是地下党领导人，由于叛徒出卖，惨遭反动武装杀害。外公就义时，舅舅还怀在外婆肚子里。为了躲避反动派的清剿，外婆带着三岁的我娘和肚子里的舅舅，外出流浪……舅舅十四岁时，瞒着家人，偷偷跟抗日部队走了……舅舅经历过多次战役，负过重伤，如今大脑里还留有弹片……直到新中国成立，外婆和我娘才有了他的消息。舅舅在娘心里，就是一座丰碑。
几年前，娘去世时，特地交代我说：如果舅舅能活到九十岁，算是个奇迹。你可别忘了给他做寿。
我点点头，把娘的话记在心里。
……
表哥说不过我，只好答应。
舅舅生日这天，我特地赶了过去。
见到舅舅时，他正绻缩在病房的床上，一身瘦骨嶙峋，让人看不出半点往昔驰骋疆场的影子。
是不行了啊！望着舅舅，我感到很心酸。
嗯。表哥说，他像一台机器，经过几十年磨砺，零部件都失去了功能。
他还记得自己的生日吗？我问。
记不得了。表哥摇摇头，啥都记不得了。
见此，我和表哥商定，在病房里为舅舅做生日。我买来生日蛋糕和蜡烛，摆放在他床头柜上。
点燃蜡烛后，我说：舅舅，祝您生日快乐！
舅舅似乎感觉到了啥，微微睁开眼，嘴里咕噜着，边咕噜，边摇头。
不记得啦？我没明白他的意思，又说，我是来为您做生日的呢！
看着蜡烛飘动的火苗，舅舅仍摇头。
今天是八月十五。我再次提醒说，是您九十岁生日啊！
八月十五……那个激战啊……
舅舅一下来了精神。他用手撑着床沿，欠起身子，想要坐起来。
我忙扶住他：您别动，躺着聊吧！
舅舅仍然很激动。他扯开嗓门，一遍遍重复着那句话：……八月十五……那个激战啊……
看着舅舅那副神态，表哥小声对我说：你不知道，那年八月十五的战役，打得很惨烈。父亲是团长，为了冲破鬼子的封锁线，他带领战友们杀出了一条血路。他大脑里的弹片，就是那时留下的。
舅舅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得了，却还记得那场战役。这让我肃然起敬。我向他行了个举手礼，说：向英雄的长辈致敬！
舅舅终于躺下，可嘴里还在不停咕噜着。
我躬下身细听一阵，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您安心休养吧！我对舅舅说，如今，党中央带领全党和全国人民，高举革命先辈的大旗，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大踏步前行。你们当年为之奋斗的事业，可以实现了……
舅舅微闭双眼，显得很安详。不一会，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