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工部，受谢尚书之命掌管运河一事，便全身心都在那儿，什么时候也满脑子都是这个。朝议上支棱耳朵听几句，没听到有关的也就作罢，悄悄放空。）
（朝议散，也跟着人群走，无意间听到几句议论，说陛下想接废后回京。回京？第一反应就是：现在又想起这个无辜被卷入权力中心的容后了吗？）
@赵承鄞

自万国来朝，御幸东都，阿耶欲接回废后的流言风传，就连朝议后仍未曾止歇。循声侧目看去，见李潜亦在群臣之中，正走在议论者身后不远处。
“入工部也有段时日了，可还习惯？”
与他并肩而行，略放慢脚步，二人逐渐落在人群之后。
“阿耶去一趟洛阳，这些人的心思也跟过去了。”

（圣人之心叵测，宠爱渺茫又能将人推上风口浪尖。不过是想，连行动都没有，原本清静度日的废后又成话题中心，而这群人就已揣测君心到如此地步。我心里嗤笑一声，他们倒挺会发散思维。身侧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转头一看，是弋哥）
弋哥。还好，谢工部将修渠一事交给我，所以整天忙忙碌碌，倒也习惯。
（缓步慢行，听下文。应声）
可不是，还说若是废后回京，洛阳容氏恐要再起。洛阳世家恐要又胜长安一头。

广济渠业已打通，东都运路畅达，运河之利好便日益显露，不怪有人将矛头对准了洛阳世家，但眼下运河收益不过初显，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瞧见修渠肥了洛阳，这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
容氏不足为虑，昔年荣光已作碧瓦堆，即便阿耶接废后归京，这京中却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他们倒是什么都敢说，”我笑了笑，“上清宫还算是个清净地，这么一来，当真是扰了出家人的安宁，让他们平白陷身流言了。”

世家倾轧，他们的想象力在这事上从来如此丰富。修渠至洛阳，也是为解长安粮食之困，他们倒是急得把矛头指向洛阳容氏，容氏？容氏如今还剩什么？废后现在，又怎么可能回得来？
（什么也不剩了。废后如今再回京又能如何）
当初本就是前朝与宦官集团的派系斗争，才使得容后被废。就算容后真的回京，那些人就能坐视不管？
（摇摇头）这些世家，两税法阻挠不成，又见私学兴建，许是心弦绷得太紧，才听风就是雨。

容氏回不回得来，答案实在是太过显而易见，说出这些话的人未必不知道，但谁又会在乎一个破落世族作何想法？世人谈论废后归京，有几人谈论的是那位妙清道长呢。
一如我，也并不在乎。
“容氏身在风口浪尖，是个不错的话头，把京中的视线引向洛阳，兴许是有人想趁机打压一二洛阳的世族吧。”
“运河为救长安粮运而生不假，粮食从南而来，洛阳身居交通枢纽，遭人眼红也难免。”
低首微叹，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句。
“即便阿耶当真有意于此，归京的也只会是妙清道长，不是废后容氏了。”

也是，世家相互打压，倒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人为维护自己的地位，也是不择手段。
（人性如此。有些时候，退一步看不清事实，进一步又陷入更深的漩涡）
妙清道长，若真有意于此，倒也是桩风流轶事。或许也有对此津津乐道的，使流言更甚。

日光渐灼，拖长了二人身影。
“世人总对风流轶事津津乐道，倒给推波助澜者行了方便。”
流言已声势至此，人海漫漫，源头几无可查，既得利者左右是那几家，而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也不知洛阳那边又将如何应对。
“眼下万国来朝，可别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闻言点头同意，在心里叹一声从来就没有无风起的浪。揣测君心，鼓风推澜，他们向来喜欢做这些。闻下句，应道）
各方紧张细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对此也不再多说什么）走，喝酒去。

掺和到这件事里无异于火中取栗，于我并无什么好处，流言虚实相掩，尚未知阿耶作何决定，还是当按兵不动，以静观其变。
抬首看一眼挂在檐角的日头，不提前话，笑应。
“好，走吧，我们兄弟俩也许久没一同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