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坐在驾驶位上凌冬止不住的烦躁,扯了扯职业西装的领子随手摸了根烟点上。
烟夹在葱白的手指中间,凌冬望着烟头点点火光出神。
她骗了安晴,也骗了所有人。
她根本就不是安冬假扮的凌冬,正相反的是,她就是真正的凌冬。
而安冬,是她的教官。
最后临死拜托另一个人的也是安冬。
安冬拜托她找到五个人,但她那时早已强弩之末,最后也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名字:安晴和一个字母“S”。
为了调查父亲的事情,她三年前瞒着江夏加入了锦园,在锦园残酷的训练下,自己身上也带满了无法祛除的疤痕。
好几次她都游走在死亡边缘,但她都挺了下来,因为父亲,也因为江夏。
手指轻轻抚着自己伤痕累累皮肤上的丑陋疤痕摇摇头苦笑一声。
江夏看到了....会心疼吗?
也许不吧,江夏一向有原则,对自己这么个犯罪分子又能有什么怜惜呢?
指间的烟燃烧着烧到了尽头,烫到的是不愿放手的凌冬。江夏与她,大概也到了尽头吧。
不管怎样,有安晴在,国安局应该不用担心了,至于凌母...哪有什么S呢?她不过是仅仅知道两个名字,碰碰运气罢了。
发动汽车往自己家里驶去。
安晴点了点烟灰看着扬长而去的车子轻笑一声,拿起包上了自己的车。
凌冬的心始终无法静下来,脑子里好像乱成了一锅粥一样,无数的事情都碰撞在一起,每一件都让她痛苦万分却又无可奈何。
眼前越来越模糊,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凌冬彻底失去了意识。
“滴答....滴答...滴答....”
仪器冰冷的滴答声在耳边响起,凌冬头疼欲裂,她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好像怎么都使不上力似的,眼皮很沉重,脑子也昏昏沉沉的。
她分不清这是什么地方,但鼻间传来的消毒水并不好闻的味道还是告诉她:你在医院。
我发生了什么?哦,对,我出了车祸。
我为什么出车祸?不知道。
大概是在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吧,不得而知。
总之她费力睁开眼时,看见的却是江夏带着冰凉的怒容。
看得出她很生气,也很累的样子,即使是坐在椅子上睡着了,仍然能从她紧皱的眉头看出她现在很生气。
气什么呢?大概是自己又麻烦她了。
她倒是依稀记得浑浑噩噩之间凭本能打出了一个电话,原来是打给江夏的。
嘴唇很干,喉咙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头也一直很沉。
江夏晃了晃抬起头就和凌冬的视线正好对上,她愣了一下赶紧跑出去叫医生。
听着医生给自己的检查,凌冬也是头一次听见自己身体的状况。
原来已经这样差劲了吗。
她已经恢复了些体力,法拉利优秀的安全系统保证了她的安全,让她昏过去的是她严重的肺炎导致的高烧。
医生叮嘱着江夏,又说了几句就走了。
江夏再次拉开椅子坐下来看着她,脸上是难以掩盖的生气与冰冷。
“能耐了。”语气也很容易听得出来她心情不佳。
“什么?”凌冬默了默,拿着因高烧而沙哑的嗓子问。
“抽烟把肺抽出肺炎,喝酒把十二指肠和胃都喝得溃疡,还有你那满身的伤疤。”
江夏双手交叠,放在翘起交叠的双腿上。
“凌小姐不该给我个答案吗?”
凌冬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或是从何说起。
说些什么?
说自己整日失眠,只得酗酒才能睡得着。
说自己常需要烟来让自己保持冷静与清醒。
说自己为了快速爬高去接受了锦园的死亡营训练。
哪一种是她想听到的?恐怕没有。
但有一点她能确定,那就是江夏现在毫无疑问相当的生气。
让她想想为什么生气。
哦,对,或许是因为当年,或是很久之前,又或是一直以来,江夏都告诉她让她不要伤害自己。
她记得那时她还窝在她怀里问她如果伤害了会怎么样,江夏那时说什么?
对,她少有的收起了纵容与温柔,严肃的告诉自己如果伤害了她会好好教训她,直到再也不敢。
莫名的,和美洲豹在同一个笼子待过一天一夜的凌冬,现在有些浑身发冷,她有些不敢抬头看江夏愈来愈冰冷的目光。
江夏的耐心终于耗尽了。
她抓起自己的手把自己甩到车上,开车回了她家。
进了门凌冬没敢看她,只低着头站在原地。
江夏瞥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弯腰给她穿上拖鞋,轻轻捧住她的脸让凌冬看着自己:“小冬,我不知道你这三年怎么过的,但我绝不允许你再这样伤害自己,你知道你的肺炎和溃疡多严重吗?”
凌冬眼前渐渐模糊,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她把头埋在江夏怀里痛哭起来,像个受了委屈后找到家长的孩子一样。
好像要把三年的痛,三年的苦全都哭出来。
江夏摸着凌冬的头发,轻声温柔地哄着她。
良久之后,凌冬渐渐平静下来,只剩不时的抽噎,江夏把她从怀里轻轻推开看着她:“小东,我真的很生气,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吗?就像从前那样。”
凌冬点了点头,走到书房推开门,跪在墙角。
江夏走向杂物间给工具消毒,尽管她尽量冷静,可她微微颤抖的手和偶尔砸落在地上的泪珠还是出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