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海涯KTV。
林知半死不活地躺在空荡荡的包间沙发上，门外是震耳欲聋的伴奏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睡着的。一个人从下午两点睡到五点，连个垫脑袋的东西都没有。
他是被衣兜里的手机振动铃声弄醒的，朦朦胧胧一看，陆坛的电话。
林知一激灵坐了起来，忙转身摸索触屏点歌机放了一首歌，又要了摇摇头迫令自己清醒。
这才接通：“……喂，哥？”
“嗯。”陆坛在那头随意应了一声，语调听起来有些散漫，“你干嘛呢，这么吵。”
“哦，下午和同学出来唱歌，人刚散。……怎么了？”
“晚上别回你租的房子那儿吃了，我带你去Galaxy旁边的莱斯，他家西餐挺不错的。”
林知下意识拒绝：“呃，不用吧，我那边还有菜，我自己随便……”
“泡个泡面吃？”
“……”林知沉默。巧了，这是他晚餐常规。
陆坛了然地淡笑了一声：“六点到吧，我先订位置。”
“……嗯。”
挂了电话，林知莫名觉得心烦，暂停了歌，把烟掏了出来。
这包烟现在还剩十五根，不算以前的，他这周已经抽了两根了，已经达到了陆坛规定的上限。林知把烟一根根都倒在桌子上，看了看上面陆坛上周标的数字：一、三、四、五、六…十二、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少了二和十三，是他抽掉的两根。
林知越看这烟越心痒，手更痒。他心烦的时候总爱拿一根。
然而现在不一样，拿了就有板子等着。
林知坐立难安了。

这时一旁的手机又丁零响了一声，是条短信。
哥：记得把上周那包烟带上，我记得如果你抽了两根的话，应该最少还剩十四根。拿过来我检查。
……
林知笑了。
这位这个记性，也不行啊。
这回没事了，既然陆坛说了还剩十四根，那就给他剩十四根吧。
回了个“好”之后，林知心安理得地拿起了标着十七的那根烟。
点着了烟抽了一会，他觉得也没什么呆下去的理由了，就出了包间，到前台去结账。
在前台小姐面前，林知还记得有素质地把烟拿下来。
海涯离莱斯还是不太远的，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走着去权当锻炼。顺便把烟抽了。
不过半路上林知又扔掉了大半截烟，怕身上烟味太明显招某人生气。
……等走到了饭店，他老远就望见陆坛站在门口，倚着一旁停靠的车，低头正看手机。
不得不说，陆坛那张脸是很耐看且勾人的，表面上看起来真的没那么正经严肃，但也没人真的想看他严肃起来是什么样。
“来了？”陆坛也抬头看见了林知。
林知牵强地笑笑，才走近。他心里还是虚的，陆坛手段多的是，他总怀疑纸包不住火。
陆坛扫了他一眼，道：“走吧，给你要了意面。”
陆坛二十六，比他大六岁。这时说起话来真的像是他哥一样。不过惹不起而已。

“哥，你今天不在会所吃饭？”林知打算先入为主。
陆坛正往大厅里走，听到他问，回头笑了笑：“今天周日，带你出来算算账。”
看起来像是笑里藏刀，
“……我这一周也没犯什么事儿……”
陆坛扬眉：“你每周都这么说。”
林知识趣地没吱声。
说着，两人已经上了二楼，现在还没完全到六点，客人也不多。陆坛点好的西餐做得很快。他挑了一个僻静位置，坐在了林知面前。
林知略微僵硬垂头玩手机，努力不和对面的视线撞上。
直到陆坛用关节敲了敲桌子：“烟呢？”
林知立刻装出一个“噢我差点忘了”的表情，急忙掏出那包烟来。
“抽了多少根？”陆坛先问了一句，不过嘴角有那么一丝浅淡的笑，仿佛是在缓和气氛。
“呃……两根，”林知稍微顿了一下，又掩饰道，“差点就超了。”
陆坛拿过烟盒打开，细致地数了一遍。确实是十四根，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他的神情看起来还算满意，放下了烟：“嗯，还不错，以后争取完全戒掉。”
……林知吐出一口浊气，浑身也不绷着了，接了话道：“哪有那么容易戒……”
陆坛微笑：“戒不掉我帮你。”
闻言他往椅子里缩了缩。可别，那种帮法可有点让人吃不消。

陆坛打量了他一眼，这才递了餐具给他：“先吃吧，一会还有事。”
“什么事？”林知接过，一边搅着意面一边随口问道。
陆坛没接他的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切了一块牛排，问了句别的：“这周没旷课吧？”
林知闻言坐直了身子：“没有，这个真没有。”
这倒是真的。为了防止他旷课，陆坛让他在课上时间关机，再打电话或“家访”突击检查。
毕竟林知租的房子那儿没有电视，在家守着一个关了机的手机还不如上课。
陆坛点了点头算是相信。
……一顿饭吃得算是很平淡了，起码没有出现上上周吃饭吃到半截，朋友打电话来约他打游戏的尴尬局面。
只不过，越到后来陆坛脸上越没了笑，偶尔还沉默地看他几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挺饿的，只记得自己吃了什么，不记得陆坛的面部表情。
……
林知扒拉掉最后一根面条，抬眼看陆坛，意思是他吃完可以走了。
结果正好对上道略显深沉的目光。
被看得有些不舒坦。林知疑惑着，干巴巴地说：“……我吃完了。”
闻声陆坛收起了桌子上的东西，站了起来：“那就走吧。坐我的车。”
他疑惑了半天，直到坐在副驾驶座上。
“……哥？”林知略微忐忑地看陆坛的脸色，“你怎么了？”……他寻思他吃饭的时候也没惹着人啊。
说着他有些紧张地攥了攥衣服，正好抓的是衣兜，手里攥了个空。
“……欸，我烟呢……丢楼上……”
一旁陆坛把什么东西拍在了他手边，很用力。
正是林知那包剩十四根的烟。
“林知。”对方叫他的大名。
“我等你说实话等了整整一顿饭的时间。”
……林知脑子里一下子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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