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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16日星期二



  上午10点15分,浅川和龙司搭上刚离开热海港的高速快艇,预定一个小时之后抵达伊豆大岛。




  伊豆大岛和日本本土之间没有任何桥梁连接,车子只能停在热海后乐园旁边的停车场,浅川的左手还握着车钥匙。



  天空看起来好像是快要下雨了,风势相当强劲,大部分乘客都窝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愿到甲板上来。



  浅川和龙司匆匆忙忙地买票上船,根本没有时间确认天气的状况。



  此时海浪很大,船身摇晃得十分厉害,好像有台风要来了。



  浅川一边喝热饮,一边在脑海里重新整理所有的经过。他不知道该褒奖自己能循线追踪到这里,还是应该责骂自己为什么没有尽早找出“山村贞子”的名字,前往伊豆大岛调查。



  所有关键都在于有没有注意到瞬间覆盖画面的黑幕——也就是人眨眼睛的动作。



  如果那些影像是利用人的感觉器官记录下来,而且那个人是朝着别墅小木屋的B4号房正在录像的录像机发出强大超能力的话,那么他所具有的超能力的确不容小觑。



  龙司锁定这种异于常人的超能力特征,进而找出“山村贞子”这个名字。



  目前还不能确定山村贞子就是真凶,但是他们俩为了证实这个疑问,现在正朝着伊豆大岛前进。



  巨大的海浪翻来覆去,船身剧烈地晃动。



  浅川被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着。



  (我们两人一起到伊豆大岛对吗?如果因此被台风困住,两人都离不开大岛的话,谁来救我的老婆和女儿?)



  浅川一边用热水罐取暖,一边瑟缩着身躯。



  “我到现在还是无法相信,人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龙司看着伊豆大岛的地图回答: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你必须面对这个事实。你听着,我们看到的只是连续变化中的一部分而已……”



  他把地图放在膝盖上,正经八百地说:



  “你总该知道大爆炸吧!人们相信宇宙因200亿年前发生的猛烈爆炸而诞生,我可以用数学公式来表达宇宙诞生之后一直到现在的模样,那就是微分方程式。



  “宇宙中大部分的现象都可以用微分方程式来表达,即使是1亿年前、百亿年前,或者是爆炸之后的1秒、0.1秒的宇宙模样都可推算出来。可是,就算我们能够算出爆炸当时那一瞬间的微分方程式,却无法看到那一瞬间的真确景象。



  “还有一件我们永远都无法得知的事情,那就是我们生存的宇宙最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宇宙会打开?或者是闭合?我们不得而知,我们不知道开始和结束是什么样子,只知道中间的过程而已,这点就跟人的一生很类似,不是吗?”



  龙司说着用手戳了戳浅川的手臂。



  “说的也是。我们观看儿时的相片时,也只是对自己3岁或刚出生的模样有一些了解而已。”



  “所以出生前和死亡后的事情,是人类永远都没有办法了解的。”



  “你说死后?人一死就结束了,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你死过吗?”



  “没有。”



  浅川一脸认真地摇摇头。



  “那么你又怎么会知道呢?你怎么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你的意思是……灵魂是存在的?”



  “我不知道,只觉得当我们在思考生命诞生的问题时,先预设有灵魂存在会比较容易解释。现代的分子生物学家说,混合二十几种胺基酸,放数百个在球体当中,通上电、充分搅拌之后,就会制造出生命之源的蛋白质。



  “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相信呢?我倒觉得神创造生命的说法比较合理一些。我认为一个生命在诞生的瞬间,会产生一种完全不同类型的能量,不……应该说是某种意志在作用。”



  龙司将脸微微靠向浅川,随即改变话题道:



  “你刚刚在三浦纪念馆不是看过他的著作了吗?有没有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48楼2005-12-27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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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龙司这么一提,浅川想起他先前看三浦博士的理论时,对“超能力拥有能量,而这种能量……”这句话有些不解。



      “我记得上面写着‘超能力是一种能量……’这句话……”



      “然后呢?”



      “不知道,我没有时间看完。”



      “真可惜……接下来要讲的事情才有趣呢!那位先生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陈述一般人听了会大吃一惊的事情,这正是有趣的地方。那位先生想说的是,观念是一种具有能量的生命体。”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脑海中的思想会转变成生命体?”



      “就是这么回事。”



      “这种说法真极端。”



      “尽管有些极端,但是纪元前就有类似的思想产生了,有人把它解释成一种生命论的变形……”



      龙司说到这里,突然失去谈话的兴致,将视线移回地图上。



      浅川无法释然,他期待龙司能给他更明确的答案。



      (既然我们面对的是无法以科学方式来说明的事情,那么就算不知道原因和结果,也必须尽力掌握住现实来应变。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脱离死亡危机,而不是解开超能力的谜题。)



      出了海口之后,船身摇晃得更加厉害,浅川开始担心自己会晕船。



      原本睡得昏昏沉沉的龙司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外面,只见海面上笼罩着一抹浓浓的灰雾,前头浮现出朦胧的岛影。



      “浅川,有件事我老是挂在心上。”



      “什么事?”



      “那4个投宿在小木屋的小鬼头,为什么没有遵照咒文上的指示进行?”



      “这还用说吗?一定是因为他们不相信录像带的内容啊!”



      “我原先也是这么认为,因此坚信他们是出于恶作剧的心态才消掉咒文。可是我又突然想到一件事,高中时代,我们田径队到外面投宿时,斋藤三更半夜跑到我们房间来。



      “你还记得斋藤吧!当时,我们12个人睡在同一个房间里,那家伙一跑进房间,下巴就不停地打着颤,并且大呼小叫道:‘我看到幽灵了!’他说他打开厕所门时,看到洗手台旁边的垃圾桶阴影处有一个小女孩的哭脸。你猜,除了我之外,其他10个人有什么反应?”



      “一半的人相信,一半的人哈哈大笑吗?”



      龙司摇了摇头,接着说:



      “悬疑电影或电视节目中常常将剧情编成大家都不相信,结果却一个一个被怪物扑杀……可是,现实是不一样的。



      “他们对斋藤所说的话照单全收,10个人都一样哦!这10个人并不是特别懦弱的人,就算以其他团体做实验,也一定会出现相同的结果,毕竟恐惧感原本就深藏在人的心中。”



      “那么你的意思是,‘那4个人不相信录像带内容’的推论不成立?”



      倾听龙司发表意见的当儿,浅川突然想起女儿看到鬼面具时嚎哭不止。当时他也感到十分困惑,为什么阳子会知道鬼面具是可怕的东西呢?



      “不,那些影像既没有故事性,而且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可怕,因此他们也有可能不相信。只不过……难道他们4人一点儿都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吗?



      “换做是你,假设只要照咒文的指示去进行就可以逃离死亡命运的话,就算心里不相信,你应该也会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态吧!更奇怪的是,至少也会有一个人想试试看,就算当着其他三人的面逞强,回东京之后再偷偷进行也可以啊!”



      浅川胸中的不祥预感越发强烈。事实上,他也曾经有过这种想法,如果咒文的内容根本不可能实现,那又该怎么办?



      “难道那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所以他们只好不相信此事来自我安慰?”



      浅川想像咒文内容是某个被杀害的女人将讯息遗留在世间,希望借助他人之手来帮她报仇雪恨。



      “我很清楚你心里在想什么。果真如此,你该怎么办?”



      龙司语带深意,望着浅川问道。



      浅川不禁自问:“如果咒文的内容是命令你去杀一个人,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你会去杀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吗?”



      浅川用力地甩甩头,不让自己再去想这些荒诞不经的事。



      这时候,大岛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元町港的栈桥慢慢靠上来。



      “龙司,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浅川很吃力地说道。



      “什么事?”



      “如果我来不及的话,也就是说……”



      浅川不想提到“死亡”这个字眼。



      “如果第二天你解开咒文谜底的话,我的老婆和女儿……”



      龙司不让他继续说下去,立刻接口道:



      “交给我吧!我会负责救你老婆和小宝贝的。”



      浅川拿出一张名片,在背面写上电话号码。



      “在这件事解决之前,我打算让我老婆回足利的娘家去,这是她娘家的电话,趁我现在还记得先交给你……”



      龙司看都不看名片一眼,就把它放进口袋里。



      此时,船内的广播通知乘客船已经到达伊豆大岛元町港了。



      浅川从栈桥上打公用电话回家,试图说服阿静先回娘家去。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回东京,或许就在大岛迎接自己的死期也说不定,但他无法忍受妻子和女儿在狭窄的公寓中饱受惊吓的样子。



      龙司一边走下扶梯,一边问道:



      “浅川,老婆和小孩儿真的那么让人怜爱吗?”



      这个问题非常具有龙司风格,浅川笑着回答他:



      “到时候你也会知道的。”


    49楼2005-12-27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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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7 16: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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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两人站在栈桥上,感觉风势比热海的码头要强几分。



        浅川仰望天空,只见云层由西向东快速移动,而冲击着栈桥水泥墙的波浪在脚下晃动。




        强风夹带雨滴打在浅川的脸上,他们两人都没有带伞,双手插在口袋里,像猫一样弓起背,快步走过栈桥。



        岛上林立着出租汽车的广告招牌,还有许多拿着民宿、旅馆旗帜的人来拉客。浅川抬起头寻找约好要来接他们的人。



        他在从热海港登上快速汽艇之前,曾向总公司打听大岛通讯部的电话号码,要求一名叫早津的通讯部人员来协助调查。



        没有一家报社在伊豆大岛设置分部,它们只雇用当地人当通讯员。



        通讯员必须对岛上的大小事情保持高度的警觉,一旦发现什么奇怪的事件或题材,就有义务联络总公司。当总公司派人前来岛上采访的时候,通讯员当然就得负起协助调查的任务。



        早津从M报社离职后,便在伊豆大岛定居,大岛以南的伊豆七岛都是他搜集情报的范围,一旦有事件发生,不用等总社的记者前来采访,他自己就可以写好报道寄出去了。



        早津在岛上拥有个人情报网,如果能得到他的协助,对于浅川的调查工作将大有裨益。



        先前早津在电话中爽快地答应浅川的要求,说他会到栈桥来接他们。



        由于两人之前未曾谋面,所以浅川大致形容了一下自己的外貌、特征,并说他将和龙司同行。



        “请问您是浅川先生吗?”



        突然有人在浅川背后跟他打招呼。



        “啊!我是。”



        “我是大岛通讯部的早津。”



        早津一面递雨伞给他们,一面笑容可掬地迎上前来。



        “很抱歉,我们匆匆来访,还劳烦您帮忙。”



        浅川边走边将龙司介绍给早津认识。



        四周的风声呼呼吹着,不进车内根本无法好好说话,于是三人急忙坐进早津的车子里。



        车内的空间相当宽敞,浅川坐在驾驶座旁,龙司坐在后座。



        “两位要马上到山村敬先生家拜访吗?”



        早津两手搁在方向盘上问道。



        尽管他已经超过60岁,但头发还是相当茂密,只不过白发也不少。



        “你已经查出山村贞子的娘家啦?”



        浅川先前在电话中曾请早津调查山村贞子,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



        “这是个小地方,差木地只有一户人家姓‘山村’,一查就知道了。



        “山村先生平常靠打鱼为生,夏季兼做民宿生意。怎么样?如果两位不嫌弃,今晚就在那边投宿吧!你们若要住我家也可以,只不过我家又小又脏,怕两位会感到不便。”



        早津说着便笑了起来。



        浅川回头看着龙司,龙司回答:



        “我无所谓。”



        早津开车朝大岛的南端差木地驶去,岛上的道路十分狭窄,弯道又多,无法开快车,一路上与他们擦身而过的车子也不多。



        不一会儿,右手边的视野豁然开朗,可以看到海,风声听起来也不太一样。



        海面反映出天空的色彩,显得相当暗沉,波涛猛烈地翻腾着,浪头翻卷出白色的浪花。



        浅川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心情不禁变得沉重起来。



        收音机里播放台风的消息,四周的光线变得更加阴暗。



        在Y字路右转之后,是一条山茶树林交叠成的隧道,当车子开进隧道中,只见山茶树干底下冒出交错盘结的树根。由于树根表面被雨水淋得湿滑无比,浅川猛然陷入有如在巨大怪物的肠中飞驰的错觉。



        “差木地就在前头不远处。”



        早津边开车边说:



        “山村贞子并不在这里,详细情形就请你们当面问山村敬先生吧!听说山村先生是山村贞子母亲的堂弟。”



        “山村贞子今年几岁了?”



        浅川开口问道。



        龙司从刚才就一直窝在后座,一句话也不说。



        “这个嘛……我并没有直接跟她碰过面,如果她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也有四十二三岁了吧!”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难道她失踪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来到大岛,却无法追查进一步的讯息。)



        浅川对早津的说法感到十分诧异,一股恐惧感倏地掠过他的心头。



        这时,车子停在一栋挂有“山村庄”招牌的两层楼建筑前面。



        这栋建筑位于可以一眼望尽海面的平缓斜坡上,如果天气放晴,从这里可以饱览海边优美的景色。前方有一座三角形的岛影孤寂地浮在海上,那就是利岛。



        “天气好的话,可以看到对面的新岛、式根岛,以及神津岛。”



        早津指着远处的海面,神情骄傲地说道。


      50楼2005-12-27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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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要调查山村贞子的什么事情呢?”



          (昭和40年加入剧团?别开玩笑了!那不是距今25年前的事吗?)




          吉野不断在心中咒骂着。



          (光是追踪一个人一年前的行踪就已经相当棘手了,更何况是25年前的事?)



          “只要是有关她的事情都可以,我们想知道那个女人以前过什么样的生活?现在在干什么?有什么希望?”



          吉野哀叹连连,他一边将话筒夹在耳际,一边拿起桌边的备忘纸。



          “山村贞子当时多大年纪?”



          “18岁,大岛高中毕业后就到东京去,然后直接进入‘飞翔剧团’。”



          “大岛高中?”



          吉野停下笔,皱起眉头。



          “浅川,你现在是从什么地方打电话回来?”



          “伊豆大岛的差木地。”



          “预定什么时候回来?”



          “当然是越快越好!”



          “你知道台风要来了吗?”



          吉野忽然觉得这件事紧迫得有点儿不真实,而且挺有趣的。“死亡期限”就在后天晚上,但是当事人有可能被关在大岛出不来。



          “海陆交通状况怎么样?”



          浅川还不知道详细的天气情形。



          “还不是很清楚,不过看样子准会停驶。”



          “停驶?”



          “希望不会。”



          由于一直忙于调查山村贞子的事情,浅川根本没时间注意台风消息。



          在栈桥上,他没来由地产生一股不祥的预感,现在又直接听到“停驶”两字时,不禁感到危机更加迫近。



          浅川突然默不出声。



          “喂,你不要担心,事情还没有定论……”



          吉野试着缓和紧张的气氛,刻意扯开话题,接着又问:



          “山村贞子18岁之前的经历,你已经查到了吗?”



          “大致查到了。”



          浅川站在电话亭内一边回答,一边侧耳倾听外面的风声和浪涛声。



          “有没有其他线索?总不会只查到‘飞翔剧团’吧!”



          “就只有这样而已。山村贞子,1947年出生于伊豆大岛的差木地,母亲志津子……啊!这个名字也请你记下来。山村志津子在1947年时是22岁,她把刚生下来的贞子交给母亲带,自己跑到东京……”



          “她为什么把婴儿留在岛上?”



          “为了男人呀!你记一下‘伊熊平八郎’这个名字,他当时是T大学精神科的副教授,同时也是山村志津子的爱人。”



          “这么说来,山村贞子是志津子和伊熊平八郎所生的?”



          “这一点我们还没有找到证据,不过我想应该是这样没错。”



          “他们两个人没有结婚吗?”



          “嗯,因为伊熊平八郎已经有老婆了。”



          (原来是外遇啊!)



          吉野用舌头舔着铅笔尖。



          “我知道了,接下去呢?”



          “1950年,志津子回到暌违3年的故乡和贞子团聚,在这里生活了一阵子。可是在那一年年底,志津子又离家了,只不过这次她连贞子也一起带走。



          “尔后的5年,志津子和贞子住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山村志津子在岛上的一个堂弟听说后来志津子成了名人,声名大噪。”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她堂弟只听到一些有关志津子的传闻,当我递出报社的名片之后,他却说:‘这件事你们应该比我们家的人知道得更清楚。’听他说话的口气,志津子和贞子好像在1950到1955年这5年中做了一些让媒体大为震惊的事情,不过这里毕竟只是一座小岛,本土的信息很难传进来。”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查证吗?”



          “嗯,你真聪明。”



          “混账家伙!这种事一听就知道了。”



          “还有,1956年志津子带着贞子回到故乡,但是她却变成一个陌生人,连堂弟问话也不回答,只是闷闷地念着外人听不懂的话,最后竟然跳进三原山的火山口自杀,当时她才31岁。”
        


        51楼2005-12-27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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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孩子是在什么时候进入剧团呢?嗯……大概是剧团成立之后几年吧!在剧团的鼎盛时期,每年都有人想入团……山村贞子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



            “怎么个奇怪法呢?”



            “这个嘛……”



            有马真将手抵住下巴思索着。



            “她有特别显眼的特征吗?”



            “不,她外形就和一般女孩子没两样,只是身高高一点儿而已,人倒是满和气的,但她总是将自己孤立起来。”



            “孤立?”



            “嗯。一般说来,刚入团的练习生彼此之间的感情都不错,可是那个孩子却从不主动加入同伴之间。”



            任何一个团体中都会有性格特异的人存在,实在很难就这一点去断言山村贞子与众不同。



            “你可以想到什么词汇来形容她吗?”



            “这个嘛……大概是‘阴阳怪气’吧!”



            (有马真毫不犹豫地用了“阴阳怪气”这个字眼,而刚才内村也用“那个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的女人”来形容山村贞子……)



            一个才18岁、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儿,竟然被批评得如此不堪,吉野不禁同情起山村贞子。



            “你认为她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是从什么地方散发出来的?”



            (仔细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一个25年前只在剧团待过一年的练习生,为什么会给人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呢?



            那时候一定曾发生过什么事,才会让有马真将“山村贞子”这个名字留在记忆中。)



            “我想起来了,就是在这个房间里。”



            有马真环视着社长室,当时的记忆顿时在脑中复苏。



            “剧团刚成立时,这个房间就是剧团的排练场,只不过当时的空间比现在窄多了。当时那边有个橱柜,这里放着一个镶着毛玻璃的屏风……还有,现在放电视的地方刚好也放了一台电视。”



            有马真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电视?”



            吉野倏地眯起眼睛,重新握好手中的笔。



            “嗯,是一台老旧型的黑白电视。”



            “然后呢?”



            吉野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那天排练结束,大部分团员都回去之后,我因为有些台词老是背不下来,便想再看一次剧本,于是进来这个房间……就是那边……”



            有马真指着房门说。



            “我站在那边往房里瞧,隔着毛玻璃看到电视画面在晃动,我心想谁在看电视啊?你注意听好,当时虽然隔着毛玻璃,但是我绝对不会看错,我可以确定当时确实有黑白光影朦胧地晃动。



            “电视机没有发出声音,房里也暗暗的,于是我绕过毛玻璃,探头进去看是谁坐在电视机前面,结果我看到山村贞子,可是当我绕过毛玻璃、站到她旁边时,画面上却什么都没有,我当时以为是她快速关掉开关,没有对她起任何疑心,不过……”



            有马真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请您继续说下去。”



            “我一边对山村贞子说:‘不赶快回去会赶不上电车的。’一边打开桌上的灯,可是却点不着。我仔细察看一番,才发现插头没有插上。于是我蹲下来,想把插头插进插座里,结果发现电视机的插头根本没有插进插座里。”



            有马真回想起自己看到电视机的电线滚落在地上时,背脊霎时窜过一阵恶寒。



            “明明没有插上电源,但是电视却开着……”



            吉野再次确认道。



            “是的。当时我真的吓了一大跳,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着山村贞子,心想这个孩子坐在一台没有插上电源的电视机前面干什么?但是她没有跟我对看,只是定定地看着电视画面,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



            “你跟其他人提过这件事吗?”



            “当然有!我跟小内……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个内村,还有重森先生……”



            “重森先生?”



            “他是这个剧团真正的创立者,内村是第二代的剧团代表。”
          


          54楼2005-12-27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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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重森先生听到你的说法有什么反应?”



              “当时他一边打麻将,一边听我说,好像对这件事相当感兴趣。他原本对女人相当不屑,但却很早就对山村贞子不安好心眼,想将她据为己有。当天夜里,重森先生借着酒意,胡言乱语地说他待会儿就要偷偷跑到山村贞子的公寓去。



              “我们怎么会把他的醉言醉语当真呢!于是大家留下他便各自回家,至于重森先生当天晚上是不是真的到山村贞子的公寓去,始终没有人知道。第二天,重森先生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直不说话,只是脸色苍白,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最后竟像睡着似的死了。”



              吉野闻言吓了一大跳,立刻抬起头来问:



              “那么他的死因是……”



              “心脏麻痹,也就是现在所说的急性心肌功能不全吧!我猜想大概是由于剧团公演迫在眉睫,他太过勉强自己,以至于过度劳累才死的。”



              过了一会儿,吉野谨慎地问道:



              “没有人知道山村贞子和重森先生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



              有马真用力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就因为发生过这件事,难怪他对山村贞子的印象会如此深刻。)



              “后来山村贞子怎么了?”



              “离开剧团了。算一算,她待在剧团的时间大概有一两年吧!”



              “她离开之后做什么呢?”



              “这个嘛……以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一般人会做什么呢?我是指离开剧团之后……”



              “热中于表演工作的人应该会加入其他剧团。”



              “你觉得山村贞子会怎么做?”



              “她的脑筋很好,演技也不坏,但这个世界是由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连起来的,以她那种古怪的个性,恐怕跟任何人都合不来。”



              “你的意思是说,她可能从此不再涉足戏剧界?”



              “唔……我不敢确定。”



              “没有其他人知道她的消息吗?”



              “这个嘛……跟她同期的练习生或许……”



              “你知道跟她同期练习生的名字和地址吗?”



              “你稍等一下。”



              说完,有马真起身走向架子旁,从排列整齐的档案中抽出其中一本,那是练习生参加入团考试时所交的履历表。



              “包括山村贞子在内,在1965年入团的练习生一共有8名。”



              有马真一面翻阅履历表,一面说道。



              “我可以看看吗?”



              “请便。”



              吉野压抑住焦躁的情绪,抽出山村贞子的履历表。



              只见履历表上贴着两张相片,一张是胸部以上的大头照,另一张则是全身照,他对着照片瞪大眼睛说:



              “内村不是说……山村贞子是一个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的女人吗?”



              吉野的思绪陷入一片混乱。先前他根据有马真说的话所想像出来的山村贞子,与眼前照片中的女人简直有天壤之别。



              他无法置信地喊道:



              “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别开玩笑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过比她漂亮的脸孔呢!”



              吉野对自己为什么不说“漂亮的女人”,反而用“漂亮的脸孔”来描述山村贞子感到讶异。



              照片上的脸孔确实几近完美,可是却欠缺女人柔媚的感觉。可是再看看她的全身照,她的腰际和脚踝十分纤细、小巧,全身散发出十足的女人味。



              为什么经过25年的光阴,她留给别人的印象竟是“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甚至是“感觉很差的女人”呢?



              就常理来说,任何人都应该会说她是个“美丽而端庄的女人”才对啊!



              吉野不禁对眼前这张散发出“令人不舒服”气息的脸孔产生强烈的好奇心。


            55楼2005-12-27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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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川一屁股坐到电话前面,在心中祈祷吉野有好消息通知他们。



                不久,铃声响了起来。



                “我刚才打了好几次电话……”



                吉野语带责备地说道。



                “对不起,我出去吃饭了。”



                “收到传真了吗?”



                吉野原先责难的语气消失得无影无踪,隐约透着一份体贴。



                “嗯,谢谢你给我们提供那么多线索。”



                浅川把话筒从左手换到右手。



                “现在怎么样了?查到山村贞子后来的行踪了吗?”



                吉野停顿了一下,才说:



                “没有,线索断了。”



                听到这句话,浅川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龙司一屁股坐到榻榻米上,把两只脚伸向前方,十分有趣地看着浅川的脸从有所期待到充满气愤,最后明显地转变成绝望。



                “你说‘线索断了’是什么意思?”



                浅川颤抖着声音问道。



                “和山村贞子同期进入剧团的练习生中我联络到4个人,我打电话问过这4个人,可是没有人知道有关山村贞子的任何事情。这几个人都已经50多岁了,他们的说法都一样,自从剧团的重森先生死后,再也没人见过山村贞子。此外,我完全找不出与山村贞子有关的情报。”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不要这么说,你那边……”



                “我明天晚上就要面临死亡的命运了,不只是我,我老婆和女儿的死亡期限也在星期天早上11点。”



                “喂,你竟然把我给忘了,真讨厌。”



                龙司在后面插嘴说道。



                浅川不理会他,继续对吉野说:



                “总有其他办法可以想吧!除了那些练习生之外,或许还有人知道山村贞子的消息。喂,这件事关系到我们一家人的性命……”



                “未必真的是这种结局啊!”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或许在期限过后,你依旧活蹦乱跳、完好如初。”



                “你还是不相信这件事吗?”



                浅川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你要我百分之百相信才是强人所难。”



                “吉野先生,你听着!”



                (我究竟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说服这个男人呢?)



                “我自己也对那些可笑的咒文存疑……不过现在就像一把手枪里装了一发子弹,它有1/6的几率会射出子弹,在这种情况下,我还会拿枪抵住自己的太阳穴、扣下扳机吗?换做是你,你会把家人卷进危险的俄罗斯轮盘赌局之中吗?我想,你也会将枪口朝下,甚至想把整支手枪丢进大海里去,不是吗?”



                浅川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



                这时,龙司突然夸张地大叫:



                “我们真是傻瓜!傻瓜……”



                浅川用手捂住话筒,回头呵斥龙司道:



                “少唆!安静一点儿。”



                “怎么回事?”



                吉野压低声音问道。



                “没什么。吉野先生,求求你,我现在能依靠的……”



                浅川话还没说完,就被龙司一把拉住手臂。



                他满怀怒气地回过头,正想开口大骂时,却看见龙司露出一脸认真的表情。



                “我们都是大傻瓜,我跟你都不够冷静,才会忽略掉这一点……”



                龙司低声说道。



                “吉野先生,你等一下。”



                浅川说完放下话筒,对着龙司问道:



                “你疯啦?”



                “我们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么简单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按照年代去追踪山村贞子的行踪,我们可以倒过来呀!为什么不锁定B4号房去追查?或者锁定别墅小木屋、南箱根太平洋乐园……”



                浅川露出惊愕的表情,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拿起话筒说:



                “吉野先生。”



                电话彼端的吉野没有挂断电话,仍然耐心地等候。



                “请你先把剧团这条线索搁在一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请你去查一查。以前我跟你提过南箱根太平洋乐园的事情吧?”



                “嗯,那是一家休闲俱乐部。”



                “根据我先前的调查,那里大约在10年前盖起高尔夫球场,俱乐部是附带设施,目前的设施应该已经很完备了。现在我要你去查的是,在南箱根太平洋乐园盖起来之前,那边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浅川可以听到吉野在电话那头奋笔疾书的声音。



                “能够有什么事?那只不过是一座高原而已呀!”



                “可能有,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龙司拉了拉浅川的袖子,对他说道:



                “还有那栋建筑物的配置图。如果在太平洋乐园盖起来之前,那块土地上有其他建筑物的话……你告诉接电话的人,你要那些建筑物的配置图。”



                浅川交代完毕便挂上电话,并在心里祈祷吉野一定要找到线索。


              62楼2005-12-27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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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月18日星期四



                  风势又增强了几分,白云在一望无际的天空里低低流动。




                  21号台风昨天傍晚经过房总半岛,消失在东北方的海面上,刺眼的蔚蓝海景重新在秋日晴空下露脸。



                  浅川怀着即将赴刑场的心情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浪头,伊豆高原的线条在半空中缓缓伸展开来。“死亡期限”就快到了,现在是上午10点,再过12个小时,浅川就要和这个世界道别了。 距离他在别墅小木屋看那卷录像带已经过了一个星期,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让浅川有很深刻的感受。他在短短一星期内体验了一般人可能花上一辈子也没办法体验的恐惧,难怪会觉得这段时间十分漫长。



                  浅川先前由于情绪过度激动,在电话中斥责吉野调查的脚步太慢,现在冷静下来,他反倒非常感谢吉野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



                  (如果由我自己四处奔走、调查的话,可能会因为过度慌张而迷失正确方向,陷入死胡同……由此看来,这个台风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浅川手上的三张传真稿是目前仅存的线索,那是吉野昨天花了半天的时间才查出来,并用传真机传过来的资料,上面记录着:



                  在南箱根太平洋乐园盖好之前,那块土地上有一栋肺病疗养院。



                  现在已经没有人害怕“肺结核”这种病了,而且看过战前小说的人一定听过这个名词。如果说,托马斯·曼写出“魔山”的机缘是结核菌的话,那么让井基次郎吟诵颓废情诗的,也是结核菌。



                  可是,1944年发现的青霉素和1950年发现的痨得治,却将因结核菌而散发出来的文学艺术香火夺走了,让肺结核退居到一种普通传染病的地位。



                  从大正到昭和年间,每年有20万以上的人死于这种疾病,不过这个死亡数字在战后急速下降。尽管如此,结核菌并没有完全灭绝,现在每年仍有5000人左右因为染上这种病菌而死亡。



                  在结核病肆虐的时代,治疗这种病最需要的就是清新的空气和幽静的环境,因此结核病疗养院都盖在高原上。



                  随着医学技术的进步,结核病患者的数目逐渐减少,因此一般疗养院必须兼设内科、胃肠科、外科等其他部门,否则根本无法经营下去。



                  1960年中期,位于南箱根的疗养院也面临这种变革,而且它又坐落在交通不便的地点。



                  虽然肺结核病患者一旦住院就很难出院,交通不便并不会构成问题,然而若要改成综合医院,那么“交通不便”就成了这家疗养院的致命伤。因此,南箱根的疗养院在1972年关闭了。



                  1975年,太平洋休闲中心买下包括南箱根疗养院在内的高原地带,立刻着手兴建高尔夫球场,之后又陆陆续续盖了许多别墅、旅馆、游泳池、健身房、网球场和休闲设施等,别墅小木屋则是在距今半年前的4月落成的。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龙司原本应该在甲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坐到浅川旁边的位子上。



                  “啊?”



                  “南箱根太平洋俱乐部啊!”



                  (对哦!龙司还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那是一个夜景相当美丽的地方。”



                  幽雅静谧的气氛、橘色灯光下砰砰做响的网球声……霎时在浅川的耳畔复苏了。



                  (那种气氛是怎么营造出来的?在疗养院时期,那个地方到底死了多少人?)



                  浅川的脑海里再次浮现美丽而辽阔的沼津、三岛夜景。



                  他将第一张传真纸压到下面,然后把第二、第三张传真纸摊开在膝盖上。



                  第二张传真纸上有疗养院的简单配置图,第三张传真纸则是疗养院现在的模样,有南箱根太平洋乐园服务中心和餐厅的那栋三层楼建筑。



                  那正是浅川上次去探访时,询问服务生别墅小木屋的地点的餐厅。



                  浅川交互看着两张传真纸,将近30年的岁月递嬗,如果不以顺着山势蜿蜒的道路为基准的话,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地方相符。



                  他凭着先前探访的印象,试图在第二张传真纸的地图上找出别墅小木屋那块地上曾盖过什么建筑物。
                


                63楼2005-12-27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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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7 15:5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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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不是疗养院的患者,而是在我到任之前就住院的T大副教授伊熊平八郎的女儿,名叫山村贞子。他们虽然是父女,但却不同姓,所以我对他们的印象非常深刻。



                    “不到一个月时间,山村贞子到南箱根疗养院的次数非常频繁,可是她又不常待在父亲的身边,也很少向医生打探父亲的病况,仿佛是来享受风光明媚的高原景色。



                    “我在她旁边坐下来,对她笑了笑,问她父亲的情况怎么样了,她却表现出一副不想知道父亲情况的样子。从山村贞子的模样看来,她似乎非常了解父亲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而且能比任何一位医生更准确地预知父亲死亡的日子。



                    “当我坐在她的身边,听她诉说她的人生和家人的事情时,原先令人无法忍受的头痛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奇怪的兴奋感,好像有某种活力不知从何处涌出,让体内的温度升高了。



                    “我仔细观察山村贞子的脸,不相信这个世上竟会有一个女人的脸孔长得这么端整。我不清楚审美的标准是什么,可是,比我大二十几岁的田中医生也说他从来没有见过比山村贞子更漂亮的女人。



                    “那时候,我极力压抑住被体热呛住的呼吸,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说道:‘我们到一个比较阴凉的地方去聊聊吧!’山村贞子不疑有他,点点头就要站起来。



                    “当她弯着背、正要站起来时,我看到她隐藏在白色罩衫下、形状完美的娇小乳房,乳房的色泽是那么的白皙。



                    “霎时,我的脑中一片空白,体内升起一股猛烈的冲击。山村贞子并没有发现到我的悸动,神情自然地用手拂掉沾在长裙上的灰尘,她的一举一动看在我眼里都是那么的天真、可爱。



                    “在萦绕不去的蝉声中,我们慢慢走到树木茂密的森林中。当时我们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可是我的脚却不知不觉地朝着某个方向前进。没多久,汗水濡湿我的背部,我脱下衬衫,身上只穿着一件背心。



                    “一走进林道,往前方伸展的山谷斜坡上有一户老旧民房。这间房子大概已经十几年没人住了,墙上有许多腐朽的地方,屋顶随时都有可能塌下来。



                    “民房的对面有一口古井,山村贞子看到古井的时候,说了一声:‘啊!口好渴哦!’就跑了过去,并弯身看向古井。我也跟着走近古井,但是我的目的不是要看古井,而是要看山村贞子弯腰时露出的胸。



                    “我把两手支在古井边,近距离看她。一阵湿冷的空气登时从漆黑的土里窜升上来,轻抚着我的脸庞,却仍旧无法消去我内心的火热与冲动。我不知道这股冲动是从何处而来,所有的控制能力都被天花的热度夺走了……我发誓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被这种感官诱惑驱策过。



                    “接着,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触摸她那涨起的乳房,山村贞子大吃一惊地抬起头来,我的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弹跳起来一般,接下来的记忆变得非常模糊,只能想起片断的影像。



                    “当我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将山村贞子压在地上,她的罩衫被我翻到胸口,然后……她猛烈地抵抗着,甚至用力咬住我的右肩,一阵强烈的痛楚让我恢复理智,我看到自己肩头上流出来的鲜血滴在山村贞子的脸上,血水流进她的眼中,她露出厌恶的表情擦拭着……紧接着,我随着她身体摆动的节奏,将身体压了上去。



                    “当时我到底露出一张怎样的脸?山村贞子是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我?在她眼里,我一定像一头畜生……我一边想,一边达到目的。



                    “事情结束后,山村贞子一脸愤恨地瞅着我,她仰躺着曲起双膝,利用手肘撑着地面慢慢往后退去。



                    “我再度看着她的身体,突然觉得有些怪异。她身上那件已经变皱的灰色裙子缠卷到腰部,但她丝毫无意遮掩裸露出来的身体,只是慢慢地往后退……阳光倏地洒向她的大腿深处,将那小小的黑色块状物清楚地照了出来。



                    “我抬眼看着她的胸部,确定她有一对形状美好的乳房,然后再把视线往下移,却发现那个被阴毛覆盖住的耻丘内部有一对发育完全的睾丸……
                  


                  67楼2005-12-27 1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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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是为了要听听她们的声音?或者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传达?



                      就算他现在和阿静聊上一个小时,等到要挂断电话时,同样会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总之,过了今天晚上10点,这桩诡异事件的神秘面纱就会被揭开……



                      正午时分,南箱根太平洋乐园弥漫着高原气息。上回浅川来这里所感受到的妖冶气息,此刻被阳光遮掩,网球的弹跳声听起来也格外自然、顺耳。



                      白雪皑皑的富士山就在眼前,零星散布在山下的温室屋顶闪烁着银色光芒。



                      别墅小木屋在一般日子里没啥客人造访,B4号房今天也是空着的。



                      浅川要龙司去办手续,自己则扛着行李到B4号房。



                      换上轻便的衣服后,他定定地环视屋内四周,不禁回想起一个星期前的晚上,他连滚带爬地逃离这个房间的情景。



                      当时他忍住恶心感、跑进厕所呕吐的时候,紧张得尿失禁……他连蹲在厕所时看到的涂鸦内容也记得一清二楚。



                      浅川打开厕所的门,在同一个地方看见相同的涂鸦。



                      到了下午两点多,浅川和龙司两人来到阳台上,他们一边观察四周的草丛,一边吃着在半路上买来的便当。此刻,他们俩离开长尾医院时的焦躁感已经消失无踪。



                      浅川经常会在即将截稿时什么事情都不做,只是望着咖啡从吸管滴下来的样子,而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浪费了许多宝贵的时间。



                      “先把肚子填饱吧!”



                      龙司替自己买两人份的便当,认真地吃起来。浅川则没啥食欲。



                      不一会儿,他停下筷子,专注地看着室内,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



                      “喂,你就把话挑明说吧!我们待会儿到底要做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找出山村贞子啊!”



                      “找出来之后怎么办?”



                      “把她送回差木地好好供奉。”



                      “那么咒文是……你是说,山村贞子希望的事情就是这样?”



                      龙司一边咀嚼满嘴的饭菜,一边用迷茫的眼睛凝视着某一点。



                      浅川从他的表情得知:龙司还没有了解所有的事情。



                      不过浅川并不感到害怕,这是他获得明确答案的最后机会,过了今晚,他就没办法重来了。



                      “目前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这样了。”



                      龙司说着将吃完的便当盒丢出去。



                      “喂,有没有可能是她想报复杀害她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把长尾城太郎干的好事公诸于世,山村贞子就会息怒?”



                      浅川探索着龙司的心思。



                      (如果在挖出遗骨、将她供奉起来之后,仍然救不了我的时候,龙司是不是打算杀了长尾城太郎?他是不是以我做试验来让自己得救?)



                      “喂,你可别胡思乱想哦!”



                      龙司笑了笑,接着说:



                      “如果长尾真的招惹山村贞子的话,他早就没命了。”



                      (嗯,她确实有那个能力。)



                      “那么,山村贞子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地被长尾杀了?”



                      “这就很难说了……不过,她一直反复经历着身边亲人死亡或受挫折的悲剧,像她离开剧团不也是一种挫折吗?到结核病疗养院探望父亲时,她也知道父亲即将不久于人世。”



                      “你是说……对现世感到悲观的人,不会怨恨杀死他的人?”



                      “不,应该是山村贞子故意让长尾那老头萌生杀害她的念头,我想,或许是她借用长尾的手来自杀……”



                      (母亲跳进三原山火山口自杀,父亲患肺结核即将死亡,以及自己成为女演员的梦想遭受挫折、身体上天生的残缺……她有太多自杀的动机了。)



                      吉野传真给浅川的报告中,记录了“飞翔剧团”的创始人——重森趁着酒意夜袭山村贞子的公寓,第二天就因为心脏麻痹而死了。



                      这一定是山村贞子使用超能力杀了重森,她可以在不留下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杀人。
                    


                    70楼2005-12-27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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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



                        浅川无力地笑着,突然想起小时候的趣事。



                        “喂!你在干什么?”



                        龙司的声音让浅川吓了一大跳。



                        “你老待在这边干什么?扩大你的搜索范围好不好?”



                        浅川张大嘴巴,抬起头看着龙司,他正背对着阳光,整张脸一片漆黑,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黝黑的脸上滴落到脚边。



                        (我在这里干什么?)



                        浅川低下头,只见眼前的地面上已挖出一个小洞。



                        “你打算挖一个陷阱吗?”



                        龙司叹了一口气。



                        浅川皱起眉头,看了看手表。



                        “别老是看手表,你这个笨蛋!”



                        龙司拂开浅川的手,瞪着他好一会儿。



                        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语气沉稳地说道:



                        “你先休息一下。”



                        “现在哪有休息时间?”



                        “我是要你先冷静下来,心情一旦浮躁就办不好事。”



                        龙司轻轻地往浅川的胸口一推,浅川顿时失去平衡,跌了个四脚朝天。



                        “你就这样躺着睡吧!就像婴儿一样……”



                        浅川挣扎着想爬起来。



                        “别动!好好地睡一觉,别浪费你的体力。”



                        龙司用脚踩住浅川的胸口,一直到他放弃挣扎为止。



                        当浅川闭上眼睛,不再试图抗拒时,龙司的脚也从他的身上移开。



                        浅川缓缓地睁开眼睛,他看到龙司用力移动那双短腿,绕到B4号房的阳台后面。



                        (或许龙司已经在不远处找到古井的位置了。)



                        这个念头倏地闪过浅川的脑际,焦躁的情绪也跟着缓和许多。



                        但是浅川仍然不想移动身躯,反而将手脚伸展成大字型,仰望着天空。



                        和龙司一比,他的意志竟然如此脆弱,浅川为此感到生气。他开始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接下来的7个小时,他没有自信能一直保持清醒,因此决定听从龙司的命令来行事。



                        (将自我抛开,接受意志坚韧的人的指挥,这样才能摆脱恐惧……



                        还是干脆把自己埋进土里,与大自然合为一体吧!)



                        浅川突然被一股睡意侵袭,正当他要进入睡眠状态的一瞬间,他幻想自己将阳子高高地举起,并再度忆起童年趣事……



                        浅川从小生长的城镇郊外有一座市立运动场,运动场旁边的山崖下有一片栖息了小龙虾的沼泽。



                        小学时代,浅川经常和朋友一起到那个沼泽去抓小龙虾,山崖上的红土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耀眼。有一天,浅川厌倦了在水中垂钓,便开始在向阳面的斜坡上挖洞。



                        那里的土质非常松软,只要轻轻将木板插进去,红土立刻稀稀落落地洒在脚边,后来朋友们也加入挖洞的行列,三四个人合力挖出一个洞来。



                        一个小时后,他们挖出一个刚好可以容纳一个小学生的横穴,接着又继续挖下去。由于他们是在放学回家的途中逗留,因此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小朋友说他该回家了。



                        浅川仍留在原地默默地挖着,直到太阳西沉时,横穴已经大得可以让在场所有的小朋友一起躲进去。



                        他抱着膝盖跟朋友们笑闹着。当他们缩着身子、躲进红土横穴里面时,感觉自己就像先前在社会课上学过的三日原人。



                        过了一会儿,横穴的入口突然被一位伯母的脸孔堵住了。



                        那个伯母背对太阳,浅川没办法看清楚她的表情,但他可以确定对方住在附近,年约50岁左右。



                        “怎么在这种地方挖洞?万一你们被活埋了,我会觉得很不舒服的。”



                        伯母一边窥探洞内,一边说道。



                        浅川和其他小孩闻言,不禁愕然地对望着。虽然他们年纪还小,却仍察觉到这位伯母提醒他们小心的方式太奇怪了。



                        她不是警告他们:“太危险了,赶快出来!”而是说:“怎么在这种地方挖洞?万一你们被活埋了,我会觉得很不舒服的。”她完全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提醒他们。
                      


                      72楼2005-12-27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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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你的体力恢复,天都亮了。”



                          龙司把探照灯往浅川脸上一照,发现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一看就知道他已经失去正常的判断力,濒临死亡的恐惧已经夺走他冷静思考的能力了。



                          “你赶快下去吧!”



                          龙司将浅川的身体推到井边。



                          “等一下!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



                          “我有密室恐惧症。”



                          “说什么蠢话!”



                          浅川蜷缩着身体,一动也不动,害怕地看着井底不停晃动的水。



                          “没办法,我做不来。”



                          龙司一把揪住浅川的胸口,连打了他两个耳光。



                          “怎么样?现在清醒一点儿了吧!你讲那是什么话?‘死亡期限’就快到了,明明可能得救却不肯努力的家伙简直就是人渣!你不只要救自己的命呀!难道你忘了刚才打的那通电话吗?你想把自己的心肝宝贝一起带到地狱去吗?”



                          一想到老婆和女儿的命运,浅川猛然惊觉不能再懦弱下去了,她们两人的生命确实掌握在他的手上。



                          “做这种事真的有意义吗?”



                          浅川明知现在问这种问题已经没有意义,却还是无力地问道。



                          “要不要我再告诉你一些三浦博士的理论?怨念要强烈滞留在现世中,必须具备封闭的空间、水和死亡的时间这三个条件。也就是说,人在封闭的空间里慢慢死去时,死者的怨念多半会依附在那个地方。你看,这口井是一个封闭的狭窄空间,里面还有水……你想想录像带中那个老太婆说过什么话?”



                          (“尔后身体的情况如何?老是泡在水里面玩,亡魂会找上门的……”



                          玩水……是的,山村贞子泡在那潭漆黑的水中,现在也还在玩水,永无止境地和地下水嬉戏。)



                          “山村贞子被丢到井底的时候还活着,她一边等待死亡的来临,一边将自己的怨念附着在水井的内侧。以她的情形来分析,倒是符合了那三个条件。”



                          “所以……”



                          “依照三浦博士所言,解开诅咒的方式很简单,只要将有怨念的亡魂释放就好了。我们只要将她的遗骸从狭窄的井底捡起来,做法事好好供奉,再把她带回故乡埋葬就好了……对,我们要将她带回宽广而明亮的世界去。”



                          浅川想到自己刚才为了拿水桶而从地板下方爬出去时,顿时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解放感。



                          (龙司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让山村贞子体会到同样的感觉吗?)



                          “你认为这就是咒文的内容吗?”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这种说法太模棱两可了。”



                          龙司再度抓起浅川的胸口说:



                          “喂!你仔细想想看,我们的将来有什么是确实存在的?就算在前头等着我们的是没有明确答案的未来,你不也是这样活下来了吗?你怎么能因为模棱两可的理由就放弃自己的生命呢?咒文的内容……或许山村贞子想要其他东西,可是我们将她的遗骸捡起来供奉,如此一来,也有可能让录像带里的咒文消失啊!”



                          浅川的脸扭曲着,脑袋瓜简直就快爆炸了。



                          (一旦封闭的空间、水和死亡的时间这三个条件符合时,亡者会留下最强烈的怨念……到底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三浦博士说的话是真的?)



                          “如果你搞懂了,就赶快下去吧!”



                          (我不懂!我根本就完全不懂……)



                          “‘死亡期限’已经近在眼前,你还有时间在这边磨磨蹭蹭吗?”



                          这时,龙司放低声音说:



                          “不要以为人生是可以不战而胜的。”



                          (浑蛋!我现在不想听你的狗屁人生观!)



                          尽管如此,浅川还是把身体移到古井边。



                          “你总算决定啦?”



                          浅川紧紧握住绳子,将它拉到古井内侧。



                          “不用怕,里面什么都没有,你最大的敌人就是你那脆弱的想像力。”



                          浅川抬头一看,探照灯的灯光正对着他的眼睛,不禁令他感到一阵眩晕。
                        


                        75楼2005-12-27 1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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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川被拉出古井的样子,与志津子从海底拉起役小角石像的情景倒是挺像的。



                            不过,志津子将石像拉上来之后,获得不可思议的力量,而龙司拉起浅川后,却落得浑身肌肉酸痛的下场。



                            “龙司。”



                            浅川难得以如此正经的语气叫道。



                            “干吗?”



                            “这次多亏有你帮忙。”



                            “少来!不要说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



                            “如果没有你的帮忙,现在我可能已经……我真的很感激你。”



                            “你别再说了,我真的想吐呀!被你这种人感激又得不到一点儿好处。”



                            “一起去吃午餐吧!我请客。”



                            “当然是你请客!”



                            龙司一边说,一边准备起身,但脚步显得有些踉跄。



                            浅川从南箱根太平洋乐园的餐厅打电话给住在足利的老婆,说他会依照先前的约定,在星期天早上租车去接她们母女。



                            阿静询问浅川那件棘手的事件是不是已经解决了,浅川回答她:



                            “大概吧!”



                            目前他只能以自己还活着的事实来推断事情应该已经获得解决。



                            不过当他放下话筒时,心中仍对一些细节无法释怀。



                            他不确定龙司是否也有同样的疑问,因此在餐桌上问他:



                            “喂,事情真的就这样解决了吗?”



                            龙司趁着浅川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把午餐扫个精光。



                            “小宝贝很高兴吗?”



                            龙司没有立刻回答浅川的问题,故意扯到其他地方。



                            “嗯。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还有一些疙瘩?”



                            “你在意吗?”



                            “你呢?”



                            “有一点儿吧!”



                            “哪一点让你放心不下?”



                            “就是那个老太婆说的话:‘你明年就要生小孩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个老太婆的预言。”



                            浅川知道他跟龙司在同一个问题上产生疑问,接着说道:



                            “如果老太婆口中的‘你’是指山村贞子的母亲——志津子的话……”



                            浅川尚未说完,龙司立刻反驳道:



                            “这是不可能的!录像带上的影像是盘踞在山村贞子眼底或她心中的画面,因此老太婆应该是对着她讲话才对。所以,老太婆所说的‘你’除了山村贞子之外,不可能是其他人。”



                            “老太婆的预言有可能只是胡说的。”



                            “山村贞子的预知能力应该是百分之百正确。”



                            “可是,山村贞子不能生小孩呀!”



                            “所以这才奇怪啊!就生物学来说,山村贞子不是女人,而是不折不扣的男人,所以她不可能生孩子,何况她到死前都还是处女啊!而且……”



                            “而且什么?”



                            “强暴她的长尾城太郎是日本最后一个天花患者,这是个奇妙的巧合。”



                            浅川的心头罩上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如果这整件事情涉及遗传基因的构造和组合,或是地球诞生之前,宇宙的混沌状态的话,那就不是单靠个人的力量所能解决的事情了。



                            现在他只能尽量让自己接受既有的事实,勉强自己抹去心中的不安。



                            “你看我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不就表示咒文之谜已经解开,这个事件已经结束了……”



                            说到这里,浅川突然想到役小角的石像是否也运用超能力驱使志津子采取行动,事后才赋予她神奇的力量?



                            浅川觉得这件事与他们昨夜挖出山村贞子头盖骨的情形很像,他从古井底部捡起山村贞子的遗骨,而志津子从海底捞起役小角的石像。



                            最让他难以释怀的是,山村志津子获得的能力为她带来不幸……



                            龙司瞄了浅川的脸和肩头一眼,确定眼前这个男人确实还活着之后,接连点了两次头。



                            “嗯,这件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龙司叹了一口气,整个人深陷在椅子里。



                            “可是……”



                            “什么?”



                            龙司一边支起身体,一边喃喃问道:



                            “山村贞子到底生下什么东西?”


                          78楼2005-12-27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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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浅川走进伊豆大岛温泉旅馆的时候,龙司正趴在东中野公寓的书桌上睡觉,他的嘴唇靠在写了一半的论文上,口水将深蓝色的笔迹弄糊了。



                              突然间,龙司的肩膀动了动,脸部扭曲,整个人弹跳起来。




                              高山龙司一向对外宣称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感到害怕,此时却打从心底感到寒冷,全身不停地颤抖。



                              龙司觉得呼吸困难,不禁抬起头看看时钟,现在是晚上9点40分。



                              他一时之间想不起这个时间代表什么意义,而且房里的荧光灯和桌灯都点亮了,他却觉得还不够亮。



                              龙司将椅子转过来,瞪着录像机看,看见那卷录像带还放在里面。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没办法移开视线,只是定定地看着,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果然还是来了……”



                              龙司双手靠在桌边,感觉背后有一股神秘气息在流动。



                              他住的公寓位于静谧的社区,有时急速行驶的汽车引擎声会和街道上的嘈杂声混在一起,使他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



                              龙司竖起耳朵倾听,发现有些声音与虫鸣声交杂在一起,恍若人的魂魄在空气中游荡一般,显得很不真实。



                              紧接着,他感到身体四周好像产生空隙,一股来历不明的灵气在这些空隙中穿梭、飘荡,冰冷的夜气和缠绕在肌肤上的湿气形成一道阴影,渐渐逼进龙司,他的心跳速度超越了时钟秒针,不停地鼓动着。



                              那股莫名的气息一直压迫着龙司的胸口,他再度看了一眼时钟,现在是9点44分。每看一次时钟,他就猛吞好几口口水。



                              (一个礼拜前,我在浅川家看录像带是什么时间?他说家里的小宝贝总是在9点左右睡觉……后来按下了播放键……是在什么时候……看完的?)



                              龙司记不得自己看完录像带的时间,但他清楚知道“那个时间”快到了,至少现在朝他压迫过来的神秘气息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眼前这种情况和光凭想像所衍生的恐惧感不同,而且那个“东西”确实一步一步逼近龙司。



                              (为什么来我这里?为什么只来我这里……



                              为什么没去找浅川?喂!这太不公平了吧!)



                              龙司的脑中涌现一大串问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不是已经解开咒文了吗?那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心脏快速跳动着,感觉就像有人把手伸进胸腔里,用力抓住心脏一样。



                              龙司感到脊椎骨传来一阵刺痛,颈项上也有种冰冷的触感。他大吃一惊,正想从椅子上站起来时,腰间到背部一带却感到剧烈的痛楚,不禁整个人倒在地上。



                              (快点儿想想该怎么办……)



                              他努力保持意识清醒,不断对着肉体下达命令:



                              (站起来!快站起来好好想想!)



                              龙司爬上榻榻米,来到录像机旁边按下退带键,拿出那卷录像带。



                              他仔细查看退出来的录像带之后,正要将带子再推进去时,意外发现贴在录像带背面的卷标上写着标题——“莱瑟·米里尼、法兰克·辛纳屈、沙米·迪贝斯·Jr、1989”



                              那是浅川的笔迹,他之前可能用这卷带子录电视上播放的音乐节目,随后又将这段节目消掉,拷贝从小木屋带回的录像带。



                              龙司的背部窜过一阵电流,一个想法迅速在他空白的脑中成形。



                              (这怎么可能?)



                              先前龙司以他灵活的头脑解开咒文之谜、老太婆的预言,还有潜藏在录像带影像中的另一股力量。



                              (为什么投宿在小木屋的那4个小鬼没有遵行咒文的内容?为什么浅川得救了,而我却面临死亡呢?还有,山村贞子到底生下了什么?)



                              答案就近在眼前,而他竟然没有想到山村贞子的力量会跟另一股力量融合在一起……



                              (她想生孩子,可是她的身体构造无法生育,因此便和恶魔订下契约,订下生许多小孩的契约……)



                              龙司想到这件事将会带来什么后果,不由得忍住痛楚,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80楼2005-12-27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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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7 15:4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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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可笑!一心想看到人类灭绝的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先走一步呢?)



                                龙司爬到电话旁边,想拨浅川家的电话号码,随即又想起他现在在大岛。



                                (那个家伙如果知道我死亡的消息,一定会大吃一惊。)



                                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朝龙司的胸口压过来,并且挤压着他的肋骨。



                                不知为什么,龙司突然拨了高野舞的电话号码,但心中随即响起一个声音:



                                (放弃吧!把她卷进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同时,他又听到另一个声音催促着他:



                                (或许还来得及……)



                                龙司看到桌上的时钟指着9点48分,于是把话筒放在耳际,等候高野舞接起电话。



                                突然间,他觉得头好痒,便伸手抓了抓头,不料竟有几根头发掉落下来。



                                当电话响了第二声,龙司忽然看见映在正前方长形镜子里的脸,他忘记自己的耳朵边还夹着话筒,直接凑近镜子一看,只见镜子里映出一张泛黄、满布皱纹的脸庞,而且那张脸相当干瘪、凹陷,在相继掉落的毛发间还有许多褐色的疮痂。



                                (这是幻觉!一定是幻觉……)



                                这时,滚落在地上的话筒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响应声。



                                龙司再也受不了了,他发出凄厉的叫声,和高野舞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映在镜中的那张脸正是百年之后的龙司,一向聪明的他从不知道和另一个模样的自己正面相对时,竟会是如此地可怕、骇人。



                                高野舞听到电话铃声响了4次才接起电话,当她听到电话彼端传出惨叫声,一股战栗感瞬间穿越电话线,从龙司的公寓直接传到高野舞的房间。



                                一开始的惨叫声充满了惊愕,而接下来的呻吟声则带着难以置信的声调……她吓了一大跳,迅速移开话筒,但是电话彼端的呻吟声仍然持续着。



                                高野舞以前也接过几次恶作剧电话,但是她感觉到这通电话不同于以往,于是重新握好话筒。



                                紧接着,呻吟声停止了,接下来是一片死寂……



                                晚上9点49分,龙司最后一次想听听挚爱女人声音的希望破灭了,反而让她听到自己凄厉的惨叫声……



                                他的双脚敞开,背部抵着床,左手落在床垫上,右手则伸向不断发出声音的话筒,双眼瞪着天花板。



                                龙司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但是仍努力要把录像带之谜告诉浅川。



                                另一方面,高野舞一次又一次地呼唤电话那头的人,却始终得不到响应。



                                她不解地挂上电话,直觉认为电话彼端传来的呻吟声很熟悉。



                                于是高野舞再度拿起话筒,拨了龙司家的电话号码,可是话筒却传出“嘟、嘟、嘟”的声音。她按下电话,又拨了同一个号码,结果仍然占线中。



                                这时,高野舞知道先前打电话来的一定是龙司,而且他可能出事了。


                              81楼2005-12-27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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