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道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是灵动的。所以命名碰到难题。
命名,是将现象、规律的特征限制的、固化的描述。所以一旦命名,现象和规律就会僵化下来,失去大道的灵动性。一旦我们不能灵活领会,运用中就会发生偏差。
比如按图索骥的故事。
伯乐《相马经》中有“高高的额头,眼睛鼓起,马蹄像叠起来的酒药饼子”之类的话”。他的儿子,拿着父亲的《相马经》到处找好马。他按照书上所绘的图形去找,发现有一只癞蛤蟆很像书中写的千里马的特征,便高兴的把癞蛤蟆带回家,对父亲说:“我找到一匹千里马,只是蹄子不像叠起来的药酒饼子。”父亲知道儿子愚笨,不生气反而笑道:“这马喜欢跳,不好驾驭。”
所以你看,命名的问题出来了。由于命名的局限性,同样一本《相马经》,有人灵活运用,以此找到千里马,有人生搬硬套就只能找到癞蛤蟆。
《庄子。天道》中有一篇轮扁砍轮的故事,原文如下:
世之所贵道者,书也。书不过语,语有贵也。语之所贵者,意也,意有所随。意之所随者,不可以言传也,而世因贵言传书。世虽贵之,我犹不足贵也,为其贵非其贵也。故视而可见者,形与色也;听而可闻者,名与声也。悲夫!世人以形色名声为足以得彼之情。夫形色名声,果不足以得彼之情,则知者不言,言者不知,而世岂识之哉!
桓公读书于堂上,轮扁斫轮于堂下,释椎凿而上,问桓公曰:“敢问:“公之所读者,何言邪?”公曰:“圣人之言也。”曰:“圣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夫!”桓公曰:“寡人读书,轮人安得议乎!有说则可,无说则死!”轮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观之。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斫轮。古之人与其不可传也死矣,然则君之所读者,古人之糟粕已夫!
大致可以翻译如下:
世人所贵重的道,载见于书籍,书籍不过是语言,语言自有它可贵之处。语言所可贵的是(在于它表现出的)意义,意义自有它指向之处。意义的指向之处是不可以用言语传达的,而世人因为注重语言而(记载下来)传之于书。世人虽然贵重书籍,我还是觉得不足贵重,因为这是贵重(那)并不(值得)贵重的。本来,可以看得见的是形状和色彩;可以听得见的是名称和声音。可悲呀!世人以为从形状、色彩、名称、声音就足以获得那大道的实际情形。可是形状、色彩、名称、声音实在是不足以表达那大道的实际情形的。知道(大道)的不说,说的又不知道(大道),那世人又岂能认识它呢!
齐桓公在堂上读书,轮扁在堂下砍削(木材)制作车轮,(轮扁)放下椎凿的工具走上堂来,问齐桓公说:“请问,公所读的是什么书呀?”桓公说:“是(记载)圣人之言(的书)。”又问:“圣人还在吗?”桓公说:“已经死去了。”轮扁说:“那么您所读的书不过是圣人留下的糟粕罢了。”桓公说:“我读书,做轮子的匠人怎么能议论?说出道理就可以放过你,没有道理可说就要处死。”轮扁说:“我是从我做的事情看出来的。砍削(木材)制作轮子,速度慢了,车轮就光滑却不坚固,动作快了,车轮就粗糙而且不合规格。只有不快不慢,才能手心相应,制作出质量最好的车轮.。这里面有规律,但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不能明白地告诉我的儿子,我儿子也不能从我这里得到(做轮子的经验和方法),所以我已七十岁了,还在(独自)做车轮。古代人和他们所不能言传的东西都(一起)死去了,那么您读的书不过就是古人留下的糟粕罢了!”
轮扁砍轮的故事,对“名”的局限性做了很有味道的说明。
因为道是灵动的,而任何命名都存在局限性。通过这些有局限性的东西去认识无限的大道是不可能的。以固定去解读灵动,以僵化去解读变化,是我们认识大道的最大的障碍。
一本《孙子兵法》,战争双方都在看,都在研习,但最终有胜败之分。因此 “名”的运用应秉承灵动,不拘泥于成法,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就是这个道理。
综上所述,“名可名,非常名”中:第一个“名”,就是大道的物质属性和规律属性的性状;第二个“名”,就是对物质属性、规律属性的性状的表述。所以“名可名,非常名”的意思就是:我们可以明确表述的是大道的物质属性、规律属性性状中“非常态”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