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背头不梳背头
“啪!”厚重的纸质档案袋摔在了问询室的桌面,对面昏昏欲睡的年轻人激灵了一下,抬起眼皮看了眼对面两位看起来挺尽职尽责的警官,张嘴打了个哈欠,抬起带着手铐的左右手搓了搓脖子。
“我说警察同志,我已经挺久不干事儿了,你们这大张旗鼓紧张兮兮,都快把我吓尿了啊。”这个吊儿郎当的寸头痞子,外号“背头”,本名吴克,是回山街那一片儿有名的惯偷儿,根据监控录像,确定了事发当晚便利店老板追的就是他。前几年,背头没少去那里溜达,有一次还往店里卤煮锅里偷偷扔了一只死耗子,给老板惹出了不少事儿。
“少说废话!吴克,说说吧,昨儿晚上都干什么了你。”山誓德伸出手指敲敲面前的档案袋,这些都是以往眼前这家伙的案底,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这片街区的人都知道有个叫背头的偷东西,有认识的提起他来时,也会在背后啐一口,但是这家伙其实家里条件不错,他本人甚至有高中文凭,偷的东西通常也没有太贵重的,什么毛巾牙刷洗发水,饮料面包火腿肠,小卖部的低端酒,口香糖包装气球这些,一次一两件,价值基本不过百,也从来不偷钱,就好像只是为了刷个存在感。
“昨儿晚上?昨儿晚上......昨儿晚上我也没干啥啊,就正常的吃饭睡觉打豆豆呗。”
“嘭!”山誓德拍桌子的声音,把一旁警用记录机器人都吓得白屏了一秒,他的脸色很是严肃。
“吴克!我警告你,你最好现在就把你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儿干了什么,老实交代清楚!”
背头又抬起小手指头掏了掏耳朵,语气里满是戏谑,“我说领导啊,您这嗓门儿不去好声音都可惜了了啊。”
“够了!平时你作妖也就那样了,现在不是你嬉皮笑脸的时候,这是一条人命,懂吗你?!”
背头有些愣怔,看着一副怒气冲冲模样的山誓德有些茫然,他和山誓德可以说是“老熟人”了,基本每次自己都是落在他手里,他不怎么讨厌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警察,虽然审案子的时候挺凶的,但他觉得这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亲爹亲妈还要关心自己。
“啥,啥玩意儿啊,咋滴还人命了。”背头嘴皮子有点儿不利索,他爱偷,改不了这个毛病,但他从来不玩命。山誓德对这个小年轻也是有些了解的,小时候有天父母吵架,把家里都砸的差不多了,母亲说,他爹出去偷了人,还想往家里带,那时候他还小不太懂偷人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父母离婚后,他爹很快带回家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让他叫妈妈,他不肯,换来的是亲爸的一个耳刮子。
“你昨天晚上去了回山七巷的幸福便利店,是不是?”
“是啊,我本来是想去溜达买点儿挂面的,刚进去还没几步呢,那老东西就过来追我了,我就赶紧跑了啊。”背头没有否认,他这人还算有个好处,敢做就敢当。
“他后来追上你了么?”山誓德示意满屏无聊表情的警用机器人好好记录。
“那哪儿能啊!我要是能被他追上了,趁早也就不用干了。”一旁另一个文职警员狐疑问道,“你不是说你很久没干事儿了么。”
“......真尴尬,盲生你发现了华点。”背头嘴角抽了一下,顺便吐了个槽。
“严肃点儿!”山誓德又一次厉声喝道,“你确定,昨天晚上,你们两个从便利店里出来,他追你跑,一直没追上,是吗?”
“是啊!他体力不行,也没什么耐心,跑了几个街口我就听不到他脚步声了......山哥,你们今天到底为啥拎我来这儿啊......”背头说到后面,便是小心翼翼的试探了。
山誓德和文职警员对视一眼,沉声回答。
“便利店老板赵河,死了,就在追你出去的时候。”
背头瞳孔猛缩,微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山誓德起身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按了按。
“我希望,这件事里,没有你。”说完,山誓德就先带着人出去了,留下背头坐在问询室里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