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ah这次下手真的很重。
     林玉萍的双乳被残忍的割除了，李赫在他们在勘察的时候没有脱去她的外衣所以没有发现，但是沈昌珉发现了，并强忍着完成整个尸检。
     【好恶心啊……】
     李东海终于忍不住跑到墙角去呕吐去了。而朴有天此时却疑惑了，这不是Xiah的作风。
     突然变了的字体，突然改变了的作风……是想告诉我们什么？    
    
     一边督促着因为自己逃过了视线污染的金基范为自己整理尸检报告，一边托着腮望着正在李东海那里查看从档案室调过来的资料的朴有天。沈昌珉总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很不对劲，朴有天对Xiah的态度，似乎有那么点微妙。
     像是要保护，又像是要揭开。
     【你说，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能产生超越友情的其他情感么？】
     将手搭在基范最近直线掉肉的肩膀上，硌得沈昌珉皱起了眉头。
     【你最近都没吃饭么？】
     【吃了啊。】
     【那怎么还这么瘦？】
     【忙呗，你以为谁都是你啊，胃口和大脑成正比的家伙。】
  
     【你这是在夸我咯学弟……】
     【滚！】
     基范咬了咬呀，一耸肩将沈昌珉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抖了下去。
  
     得寸进尺的家伙。
     昌珉嘿嘿一乐，随即又摸着下巴朝朴有天那里望去，此时，他正在和东海讨论着那些资料，李赫在跟在一边，屁颠屁颠地围着李东海转。
     这两个人哦，也是。
     那么，就当刚才自己的假设成立吧。反正离成立也不远了。
     望了望基范头顶上的发旋，轻轻笑了笑，将牛奶放在他的电脑桌上，然后走开了。尸检才是他的工作嘛。
     02年，从国家医科大学毕业，临床学和药理学双硕士。并继续在国家中医药大学进修中医药学。
     03年，取得中医药学博士学位。进入国家医学院临床实验组，研制各种尖端药剂。
     05年，退出国家医学院临床实验组，赴美国进修数字工程学。
    
     后面的就是一片空白了。
     朴有天看着手中的资料，资料本的第一面赫然写着【韩庚，1984年生】。对于朴有天来说，即使负责过韩庚的案子，但是对韩庚的生平他依旧不是十分了解。但是能肯定的是，他现在正在为夜莺工作。
     但究竟是因为什么，韩庚竟然会放弃了似锦的前途而和夜莺同流合污？
     细细回忆当初的案子，似乎是又是一个漩涡。不过也就是06年的事，正好在韩庚资料的空白期。那时候黑市突然十分的猖狂，甚至影响了整个省的经济命脉，而罪魁祸首就是夜莺。他们在地下贩卖商业情报，以换取他们需要的资料，使得整个商界犹如战场，到处都是暗箭。也是那时候，NIOR开始又一次的腾飞，以致朴有天以致觉得，NIOR的发展和夜莺分不开。
     局里当时下令严查夜莺，而就在朴有天挖出了韩庚之后，局里又意外地收回了命令，把案子就这么压了下去。个中缘由，朴有天不是不清楚，他只是假装不清楚，想要用假装来麻痹自己，而事实上，这件事已然是空开的秘密。
     为了什么大家都清楚，何必热衷于这种字谜游戏？
     【头，这个是方子杰、林玉萍和赵构的资料。】李东海捧着三个档案袋，递给朴有天。而朴有天只是接了过去，并没有马上看。
     他在想一件重要的事。
     如果这个大胆的假设成立，那么对他们来说，查案就可以更近一步了。
     【如果，方子杰的死和赵构的死并没有直接原因呢？不一样的作案手法，错开的时间。方子杰受害的时候，赵构已经失踪了。】
     而且方子杰和林玉萍的案件直接牵扯到了xiah，而赵构却没有。
     赵构和方子杰原本就认识。他们是一个圈子的人，那么，圈内圈外，是不是有不同的两个人在盯着他们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除了xiah之外，另一个人是谁呢？
    
     翻开档案，就发现了一个统一的规律。
     他们的档案，从95年到01年，都是空白，像是被谁可以抹去的一样。
     【如果说，】李东海指着那处空白说道，【他们在那段时间，同时干着同一件事，又被刻意抹去了资料，那么就是说这件事八成见不得人，假设是一件犯罪案件，那么只要去查这段时间内的案件资料，如果有被刻意抹去或者压住不放的案件……】
     摸了摸鼻梁，心里细细盘算着。
     照东海这么说，真的有这种可能性。目前为止的线索也就只有这么一点，好不容易被他们挖出来了这么一条新线索，无论如何也要挖到点什么才行。
     【东海，你和赫在现在就去查，一定要查到什么才行。】
     至于自己，估计又要去那里一趟了。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金在中抬起头，望着朴有天，眼神却是透着危险的气息。【所以说，你们想从俊秀身上找线索？】
     朴有天点点头，虽然他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件事效果实在不佳，但是俊秀都这个样子了，也就没什么忌讳了。
     总觉得，这事来的诡异，一个好好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去突然的自杀呢？何况照之前郑允浩告诉自己的，俊秀对之前被绑架的事都忘了。
     既然都忘了，就不会有执念，又怎么会想不开要自杀？
     想着那个孩子的笑脸，用软软的声音喊有天哥，朴有天只觉得心里有块地方像被刀尖顶着那么的疼。
     【在中哥，我知道这件事对俊秀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你不觉得把这个案子破掉也是对俊秀的一种交代么？你难道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俊秀白白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开什么玩笑，我自己的弟弟，我自然希望他好，但是你揭了他的伤疤，对他未必是好事，总之，我不同意！】
     金在中狠狠撂下一句，扭头望着CTU里的俊秀，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他怎么会不希望俊秀好，全天下，最希望俊秀好的就是他。但是他也不能看到俊秀那绝望而受伤的眼神，所以，即使只是一点点的痛一点点的回忆他也不许。
     因为他的俊秀，是要一直笑着生活的。
     那样的笑，才最漂亮。
  
     【你们看过俊秀小时候的笑容么？我看过，我是看着他的笑容成长的。那个时候，俊秀对着我笑，牵着我的衣角学走路，那个样子，就仿佛是不甘心地要吞噬所有黑暗和痛苦的灿烂，就仿佛是要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那个笑容里……就有那么大的寓意，只是一个孩子，还不会走路……】
     金在中扶着郑允浩的手臂，就仿佛一松手就会坠入黑暗一般。用力得连手都泛起了青色。
     【所以，你就当我自私也好，我真的不希望俊秀回想起那段日子……】
     朴有天望着金在中，他这请求还没陈述完毕就被金在中给反驳了回去，于是看了看沈昌珉，也只好暂时把这个话题咽了下去。而金在中如此激烈的反应，也是在两人意料之外。
     低头沉思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抬头看却是郑允浩，只见他竖起一根手指比在唇边，便知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于是将这口气憋了回去，就再不提了。
     现在就祈祷，让基范东海他们去查的那个方面能有点线索吧。
     凌晨三点，俊秀已经睡了一整天了，朴有天打发了沈昌珉去替他盯着案子，顺便协助东海他们去查查方子杰的老底。而自己，则窝在CTU门口的椅子上，等俊秀醒来。
     刚刚郑允浩带着喝了掺着安眠药的咖啡的金在中去睡觉的时候，扭头对自己说了一句。
     【俊秀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伤，医生说有被性侵犯的痕迹。所以，你也应该明白在中是多么不情愿将这件事说出来。】
     的确，对一个孩子来说，这种打击是致命的，但是没有俊秀的线索，他又要到哪里去找突破口呢？这案子到现在为止死了三个人了，甚至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
     头疼啊头疼……
     用拇指轻轻按着太阳穴，回头瞥了一眼CTU透明的落地窗，却发现俊秀张开了眼睛，于是立马跑到护士值班室叫医生。
     然后，他就站在窗外，看着那些医生护士为俊秀检查身体，而那个孩子却是一脸的疑惑。多么可爱的表情，却让朴有天生生落下了泪来。
     抹了眼泪去看，那孩子竟然也看见了自己，眯着弯弯的眼睛冲着自己笑。
     突然想起金在中说的，那种笑容，就好像是要吞噬所有的黑暗与痛苦，像是用尽所有力气挤出来的笑，却给了人无尽的力量。
     在金俊秀终于被护士推出了CTU时，朴有天再忍不住，直接冲上去将俊秀抱在怀里，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有天哥，疼……】
     【疼也不放，知不知道我们都担心死了？】
     【有天哥，真的疼……】
     【有天哥的心也很疼，知道么？】
     松开小孩，望着他因为疼痛染了一层水汽的眸子，突然心虚了。当时，Xiah也是这么望着自己的……
     那时的Xiah，也是用这样的眸子，望着几近绝望的自己，一遍一遍的喊着【朴有天】……
     痛的究竟是谁？他已然是搞不懂了。
     能做的，也只有抱紧此时怀中的人而已。
     若已经伤了一个，就不能伤第二个了。


当金在中冲进病房的时候，金俊秀正倚着朴有天喝粥。见金在中来了又是一个没心没肺地笑容，却被金在中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
     【臭小子你以为你在拍电视剧啊！】
     朴有天皱了皱眉头，他依稀记得前天晚上昌珉还在他们鉴定科阴暗的地下一层的验尸房里和自己说过这句话来着。
     【你要是死了我上哪去找我弟弟啊……】说着说着，金在中就要哭，把金俊秀慌得，又是抹眼泪又是道歉的，但是朴有天却觉得俊秀的自杀，很诡异……
     【俊秀你……究竟为什么自杀？刚刚你一醒来就吵着肚子饿，我都忘记问你了。】说罢收起碗筷，一副你要老老实实从头到尾详细交代的神情。
     金俊秀收起手，望着坐在一边的自家哥哥和身边的朴探长，另外还有正对面一副洗耳恭听样的允浩律师，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为什么躺在这，为什么手上突然破了个口子，为什么那么虚弱，为什么大家都担心，他其实统统不知道……就好像记忆是空白了一块，拼图掉了一块，于是所有的拼图都散了，散做一堆，要找，却也不知道从何找起。
     梦里一片白茫茫的，连一丁点的色彩都没有，就像是透明的时间，没有记忆的颜色。
     金俊秀第一次恐慌了，他找不到属于生活的色彩了。
     许久，他才开口。
     【哥，没有了……记忆，没有了……】
    

G.
     
     什么叫记忆没有了？
     金在中望着同样一脸疑惑的朴有天，他突然觉得这件事严重了，不好的预感让他觉得自己也许会失去俊秀，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俊秀你……仔细想想？也许，也许是打击太大了，暂时性记不起来了，慢慢想想，不怕……】
     对比金在中的慌乱，朴有天冷静得有点不像话。
     从俊秀醒来到现在，他都缠自己缠得不像话，脸上表情没有一丁点显示出他曾是个自杀未遂的人，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这么看来，要不就是俊秀真的失忆了，要不然就是，想要自杀的根本不是他自己！
     不是他自己？
     朴有天突然愣住了，他猛地拉住了还在和金在中形容自己当时情形的俊秀的手，引得那小孩一阵尖叫。
     【朴有天你干嘛！】金在中见了，连忙上前想松开朴有天的手，却无奈朴有天太过专注，根本无法分开。【朴有天，你咋干什么啊，你弄痛俊秀了！】
     【俊秀……】
     正当朴有天想要说些什么时，他的手丨机忽然铃声大作。无奈，只能将眼前的疑问暂时放在心里。
     【喂……哦，基范啊……】
     【头，我们在香山发现了脱水剂！另外……今天凌晨在附近海域打捞起两具尸体，初步鉴定，是赵构他妻子和儿子的。】
     接到电丨话后，朴有天便立即赶回了局里，在沈昌珉的验尸房里见到了基范采集来的脱水剂和那两具被海水浸泡得几乎变了形的尸体。
     【这么看来，方子杰那案子的第一现场也在香山，具体丨位置在哪里？】
     【香山半山腰的一口水井边上。】
     金基范一边把镊子递给正埋首解剖的沈昌珉，一边回答着朴有天的问题。
     【溺死，然后脱水……】沈昌珉抬了抬头，给了朴有天一个肯定的眼神，【接下来，就要去问一问当天夜里，有没有目击证人了……对了，金俊秀怎么样？】
     【醒了。】朴有天有些无奈地扶着额头，提起俊秀，他心底就会没有来由地疼一下，就像被针扎了一下，虽然用力不重，但是异常疼痛。【但是他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要自杀了，好像是间歇性失忆，我来之前已经帮他叫了医生检查。】
     但是，总觉得他能想起来的可能性不大。
     俊秀自杀这件事，凭他警察的第六感，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头，那个儿童走失的案子，还要不要继续跟进？今天东海和我提到了一个私人博客，里面记载了很多案子的资料，他那个儿童走失案就在那里找到的，要不，我们找找看？】
     基范的问题提醒了朴有天，他现在更加该关心的，显然不是俊秀的问题，而是这个案子的问题。
     【昌珉，先说说你的解剖成果吧。】
     基范朝昌珉点了点头，转身打开了电脑，自己先查了起来。
     【首先，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都是在5天前，也就是赵构死后的几天，致命伤都是心脏处的枪伤，用的是7.62mm口径的手丨枪。死后被抛尸，其他的资料，我已经让基范把他们两人的档案调出来了，女的叫江蓉，是赵构的合法妻子，男孩叫赵又廷，是赵构的儿子。江蓉目前是一家会计事务所的会计，赵又廷目前14岁，是一名中学生……其他的……就等着你们自己去查了。】
     朴有天点点头，打了个电丨话吩咐下面的警员去查了赵构的亲戚朋友，势必找到第一手资料。
     【看来赵构惹的人不是xiah，是另有其人……】
     昌珉将两具尸体推进了冷藏柜，然后脱掉手套，到洗手池边仔细地清洗。这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让他甚至都出现了幻觉。
     尸检，朴有天，金俊秀，xiah……一个一个人甚至在他睡觉的时候都会蹦出来。
     【很累？】
     朴有天研究者手上的资料，斜着头望了昌珉一眼。
     【嗯。】昌珉没有否认，随即又走到基范身边，望着网页说道，【我们缺少证据，xiah的证据，赵构被杀的证据。】
     【没有目击证人，没有指纹，没有鞋印，即使是时间差都对不上。他的手法太干净了。】对此，朴有天也是非常无奈。
     【哥，你有没有觉得，好像xiah设计的种种，只是为了将我们引导到一个方向？比如，这次的儿童走失案？】
     方向？
     朴有天细细回想了一下，的确，Xiah给了他一个很明确的方向，就是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查下去，比如从方子杰到林玉萍，的的确确都是顺着xiah的方向走。
     正如同韩庚的意思，是他们选择了他。
     有些烦恼地抓抓头发，电丨话却响了起来。
     是允浩。
     朴有天突然觉得有点紧张了，就连说话都带着些许颤抖。
     【结果怎么样？】
     ……
     臆想症……
     【什么？】
     沈昌珉回过头，望着脸色明显不对的朴有天，又问了一句。
     【臆想症，医生说是臆想症……】


     却有点像俊秀。
     【俊秀？】
     而那个影子依旧没有回答他，金在中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到那个人正在往自己这边看，想到这，心里不由得一阵寒。
     伸手去摸墙边的电灯开关。【啪嗒】一声，房间一下子通亮。
     【俊，俊秀？】
     金在中想自己也许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了，因为此时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俊秀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们有着同样的相貌，同样的身体，但是他的眼神，俨然告诉着自己他并不是自己的弟弟金俊秀。
     【在中哥，还没睡么？】
     那个人歪着脑袋轻笑着望着自己，声音竟然透着沙哑。金在中不得不承认，这个声音是带着魔力的。
     【难道你今天没喝牛奶？哦，或者我应该放两片安眠药的，你最近睡眠不是很好，你弟弟很担心呢……】
     【你是谁？】金在中觉得自己有点站不住了，他想打电话报警，但是电话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也许还没等自己够着它，就已经被【咔嚓】掉了。
     【你不认识么？这张脸？不认识了？】那人指着自己的脸，笑得嚣张，【很意外吧，我告诉你真相好了，你弟弟的身体里，还有着另外一个灵魂……但已经不完整了。】
     【在你们将他一个人丢弃在孤儿院的时候就不完整了……】
     那个金俊秀苦笑着，用手撑着窗台，外面的路灯光照在他柔和的侧脸上，金在中竟然有了落泪的冲动。
     【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何止呢……】
     那人转了个身，背朝着金在中，面朝着的外趴在窗台上，说话间喷出的一口口白气将他的影子遮掩了起来，仿佛是个梦一般。
     【今天让你看见我是个意外，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俊秀说的那个人，那个会保护他的人……】
     【是你？俊秀说的，那个一直在他身边会保护他的人是你？】
     【或者你可以叫我Xiah。】那人扭头，对着金在中轻轻笑着。
     那笑颜，竟然让人无法责怪。
     【这是俊秀替我取的名字，他说和我说话就好像在和自己说话一样，如果再叫一样的名字，就真的分不出了，所以，他给我起了这个名字……他说他很喜欢这个名字，本来是想给自己用的，但是给了我……】
     【但是……你们是同一个人？】金在中大胆猜测，事实上，现在的情形已经让他无法否认了。即使走遍整个世界，也无法找到两个真的一摸一样的人吧……
     【应该说，我是俊秀的附属品，但是托他的福，我有了自己的思想。】Xiah倚在窗边，双手环着胸，那表情，像是在叙述一件远古的故事。
     【在孤儿院的时候，真的像在地狱，每天受到不同的虐待，他们殴打我们，不让我们吃饭……唯一能让他们高兴的就是有人能够看上我们，并买走我们……那样，在前一天，他们会像给临行的犯人最后一餐一样款待我们……暗无天日，每天都无法看到希望一样的活着……没有了期盼，就是等死……】
     【俊秀很害怕，他怕到把所有事都忘记了，然后，就有了我。我说你要忘记，那我就帮你记着，如果有一天我们能逃出去，我们就能报仇了……可是，是我不好，我杀了人，但是被俊秀看见了……】
     【所以呢？所以俊秀才会得臆想症？】金在中一下子愤怒起来，他想起俊秀手腕上的伤痕，突然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
     【比单纯的臆想症严重，俊秀他……就如同创造了一个我一般，创造了另外一个人……】


     清晨安静的外环线上，突然响起了一阵警笛。
     那声音，竟然带着些许让人恐惧的感觉。
     朴有天一边开车，一边望着身边沈昌珉有些严肃的脸，不由得轻笑了起来。
     【怎么，被打扰了美梦不爽了？】右手划了一个弧度，将车稳稳转入一条小巷。
     【不是，你不觉得，已经离结局越来越近了么？】
     沈昌珉的指尖轻轻扣着下巴，额头上的沟壑越来越深。
     他知道，这个案子，不会这么简单的，就好像有天自己说的，像是跟随着xiah和夜莺的脚步，一点一点深入，虽然会有一些挫败感，但是他知道，这是案子的关键所在。
  
     xiah和夜莺，就像是知情人，但是他们无法把线索直接告诉自己，于是就用了这个手段，引起自己的注意，然后按着他们布下的线索，一点一点跟进。
     只是，他好奇，到最后的真相究竟会是什么?
     【很好奇么？】
     朴有天一手开车，一手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然后点燃。车子里一下子弥漫了一股烟草味。
     【嗯。】沈昌珉摇下车窗，望着窗外迅速倒退的景致。
     【可是我一点都不好奇。】朴有天叹了口气，然后猛地吸了两口烟，随手将烟蒂扔出了窗外。
    
     案发现场很干净，当朴有天走进那个孤儿院的大门看见那些用惊恐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孩子时，他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闪了一下，快速并且模糊。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什么？】沈昌珉不明所以地套上手套，在警员的协助下走进了案发地点，陈洁的办公室。
     【没什么。】朴有天耸耸肩，跟着进去。
    
     现场干净得没有一点第三者入侵的迹象，像极了Xiah的作案手法。在沈昌珉对陈洁进行初步尸检的同时，朴有天拖了李赫在一起对现场进行勘察。
     【东海怎么不在？】
     他看了看周围，惊讶地发现竟然没有李东海的人影。
     【不知道，今天一早我就没看见他，所以接到报案我就一个人先过来了。】李赫在拿了个镊子在垃圾桶里拨拉着，许久都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物品。
     【这小子也没跟我讲一声，我今天早上打他电话竟然是忙音。】朴有天将陈洁桌上的水杯中的液体取了一点小样，然后将水杯倒空，将被子也装进了证物带中，交给了一遍的取证员。
     抬头看了看蹲在地上显得有气无力的赫在，便走上前拍拍他的肩。算是一种安慰。
     最近让这个案子闹的，大家的确都很累了。
     【有天哥，在这里！】
     沈昌珉突然叫了起来。
     朴有天凑过去，顺着沈昌珉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在陈洁的脖颈处，一个小小的【xiah】，只不过，和林玉萍的那次又不同，这次是正规的字体，和上次的花体有很大的区别。
     【难道他只是心血来潮？还是根本就有两个xiah？】
     沈昌珉挥手示意警员将尸体搬回局里，自己则靠着窗子大量起这件办公室来。
     只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来也找不到其他什么证据了。转身想下楼，却听见一阵汽车的刹车声，于是探头去看，只见孤儿院楼下停了一辆凯迪拉克。


     【嘿，看来有大人物来了啊。】
     朴有天听了，也探头去看，便看见一个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抬头瞥见了他们，又快步上了楼来。
     【抱歉抱歉，我是这间孤儿院的投资商，也是这间孤儿院的名誉院长……给各位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来人上了三楼，马上朝朴有天和沈昌珉走来，一边走还一边从衣袋里掏出名片。
     【李志远……】
     朴有天细细思忖了一下，回想起那天晚上基范给自己看的资料，上面的确写着这间孤儿院是由眼前这个叫李志远的人投资的。
     扭头象征性地点点头，却看见一楼那些孩子们，都缩在了一个角落，视线的落点，竟是那辆凯迪拉克。
     何必对一辆车害怕成这个样子呢？
     朴有天不解，心想着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缘由，于是礼貌地朝李志远笑了笑，又拉了李赫在过来给他做笔录，之后，他就拉着沈昌珉下了楼，并没发现身后的李志远望着自己的背影咬紧了牙。
   
     【不觉得那些孩子很奇怪么？】
     朴有天抬了抬下巴，指指那些靠在角落里缩成一堆的孩子，他和沈昌珉只是远远站着，并没有靠近，因为他从那些孩子的眼神里读到了恐惧。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儿童走失案，不知道为什么……】沈昌珉摸摸下巴，没头没脑地说道。
     而被他这么一说，朴有天也突然回过神来。
     走进这间孤儿院时，自己脑海中那一瞬间的想法，不就是那件儿童走失案么？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竟然是东海的……
     【头！头！】
     【东海？怎么了？】
     【头，我有发现了，我在153……】
     【东海？】
     手机讯号突然就中断了……最后那句153似乎夹杂着什么声音，总之，朴有天心中的不安正不断的扩大着。
     他突然想，也许接近真相，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颜色，似乎是用任何的油彩颜料都无法绘制的。比起那些给予人类希望的向日葵，这片暗红色的向日葵花海，却生生让人感到绝望。
     【这不是俊秀画的，是另外一个俊秀画的。那个俊秀，并不像我一样拥有独立的思考及行动能力，他只能在俊秀熟睡的时候偷偷出来支配俊秀的行为，属于一种深度催眠性质的分裂。所以这幅画，应该是受了刺激的俊秀无法抒发心中的恐惧而画的，而颜料，你也看到了……】Xiah随手捡起几只油画棒，【这些，这些，都是画不出这种效果的，最好的颜料，是血液……】
     【天哪……】金在中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些暗红的色彩竟是处于人类体内的血液……
     【那日在香山杀人的不是我，是俊秀，然后他用沾染在凶器上的血液画了这幅画，我想，大概是他太想完成这幅画了，于是在涂料用完了的情况下，想到用自己的血液来完成……】
     【你都做了什么！】金在中扶着那画，已经是泣不成声……【你看你都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让俊秀吃苦呢？他做错了什么？……】
     【没有人做错了什么，但是为了让那些做错了事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都付出了太多……】
     Xiah抬起头，阳光刚好照射到他的侧脸，让他的绝望又添了几分的坚忍。
     只是这付出，会不会太严重了？
     已经一天了……
     朴有天盯着手机坐在鉴定科的沙发上，连那些平日里觉得异常刺鼻的化学试剂的味道都忽略了……
     李东海自从那通打了一半的电话后，一直没有音讯……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是出事了。
     【头，查了东海昨天到今天早上的通话记录，最后一通是打给你的，之前一通，是这个号码打给他的……】
     基范将一张字条递给朴有天，然后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按照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好像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注意力并没有在字条上面，而是在身边的李赫在身上。
     太安静了这家伙，失踪的可是李东海而不是他们中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啊，此时的李赫在却能如此镇定，太不正常了。
     【想说什么？】
     朴有天起身走到他身边，望着他头顶的发旋，突然觉得东海的失踪也许和赫在会有些关系。
     【我……】
     【头！】赫在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基范打断。
     【电话主人是我们警局的赵鲤……他说，东海让他查了一个IP地址……那个地址是在……】
     基范有些说不出口了，望着李赫在的方向没了声音。
     【是我家。】
     李赫在的声音响起，将朴有天着实惊着了。
     【是我家，他是通过那个个人网站查到我的，那个网站，就是你们昨晚查证据的那个网站，是我建的。】
     【赫在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一边的沈昌珉听了，也凑了过来，抓了根椅子坐下，发表自己的看法：【那么就是说，李东海是从你地方知道了什么才会跑到153去的，是这样吧。】
     【没错。】李赫在低了低头，声音虽轻但是几个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东海来问那个儿童走失案的事，于是我告诉他，和NIOR的徐立有关……于是，他今天应该就是去查了这件事了。】
     【那么，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东海是因为查到了什么惊动了徐立才有了危险？】
     朴有天眯了眯眼睛，心里暗暗思量着。
     照这么看，应该是跑不了了，基本就应该是如此了。但是赫在……
     【你又怎么知道……】
     【因为我小时候，就被他们……绑架过……】
     什么？
     几个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那你为什么早不说？还让东海去冒这个险！】基范一下子无法抑制地愤怒，伸手将李赫在从沙发上拖了起来，【东海现在生死不明啊！你这个混蛋，还有这些人，这些死掉的人！你TM怎么早不说啊！】眼见着李赫在被基范掐的脸都涨红了，昌珉一个上前，将基范拉开。
     【我也不知道啊！徐立表面上和走失案是没有任何关联的，即使我知道他们当中有猫腻，我也没有证据啊！】说着，不免的流下泪来。
     【我也不想东海去冒险啊……我根本就不知道东海会一个人去……】
     【还有什么瞒着我们的？被绑架后呢？去了哪里，又是怎么逃出来的？都说出来吧，然后我们再讨论怎么去救东海……】
     李赫在抬头，看了看沉默得看不出表情的朴有天，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是在家门口被绑架的，那时候我9岁，一次放学回家的时候被人在家么口的巷子里给绑走的，之后就送到了那家……就是那家宇翔孤儿院。那个女的，就是死掉的那个陈洁，她是负责看住我们的。】
     赫在停顿了一下，回忆这一段对他来说，是件痛苦的事。
     【他们每天虐待我们，每天，也会有很多的人来看我们，从我们中选走一些，那时候不知道那些人是干嘛的，只是觉得大概是领养之类的。但是后来稍微大了一点才知道，那些人是一种人贩子机构的，他们把我们之中的人卖给人贩子，然后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
     【我那时候很害怕，每天都活在恐惧里，有人来的时候，就躲在角落里，怕被发现。但是，我们中的人还是越来越少了。可是就在我害怕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突然来选人的机构就少了，因为我们中有了传染病。我说过，孤儿院一直虐待我们，而他们最拿手的虐待方式就是把我们关在一间密不透风的房间里，饿着我们，之后，就有一个孩子饿死了，和他关在一间房间的孩子死命哭喊着拍打着门，但是都没有人来开门。几天后，死掉的孩子的尸体还是腐烂，产生细菌，同一间的孩子都感染上了，等陈洁来开门放他们出来的时候，又死了一个，剩下的也都半死不活了。】
     【那一次死了很多孩子，没有药，没有医生，他们就把生病的孩子都放在一个房间关着，不让他们出来，也不让他们吃饭，想活活饿死他们，等他们都死了，再把他们的尸体一块运出去。】
     说到这，赫在再说不下去，那恐怖的记忆像是病菌，那些记忆里能够置人于死地的病菌，使他手脚发冷。
     【那然后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基范躲在昌珉身后，这种事，光是想象都让他觉得恐怖，何况赫在还是亲身经历……
     【后来，和我一起被绑架的一个孩子和我说，我们可以趁他们搬运尸体的时候躲到他们的车上……于是，我们就决定试一下。第二天搬运尸体的车来了以后，我们就趁着他们进去搬尸体的时间偷偷跑出了我们的房间，藏在车子旁边的草垛里，等他们把尸体堆上车以后又混进去躲在尸体里……】
     【天啊……】沈昌珉忍不住呼出声来，他是个经常接触尸体的人，刚上大学第一次解剖的时候还是免不了的吐了，导致他一个月都毫无食欲，而赫在，当时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却要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尸体，而且是一堆的尸体……
     这内心的恐惧，是难以想象的。
     【幸亏他们只是一心想快点弄走这些孩子的尸体，也没有怎么检查，我们就逃出去了，在半路跳了车，找到了自己的家……】
     说完，赫在沉默了。那黑色的魔魇仿佛被释放了出来，在房间里飘荡。
     【那个，和你一起逃出来的孩子……你记得叫什么么？】朴有天突然的询问，不止是赫在，连沈昌珉都吓了一跳，但是下一秒，他便期待起这个答案来……
     【那个孩子……我记得是叫……金，金俊秀……】
     俊秀……
     【好了，】朴有天直起身子，拍拍手，【现在要做的，就是快点把东海救出来，赫在，你和我走一趟，我想应该能有些收获。】
     【是，头。】
     李赫在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披了一件外套拿了配枪就跟着朴有天出门去了。沈昌珉和金基范对看了一眼，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如果东海有了意外，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文化路的Deep Lips。
     李赫在跟在朴有天身后，他不是不知道这里，这么多年的查案经历让他对这个地方的一切了如指掌，包括隐藏在其中的夜莺。
     但是他不明白的是，朴有天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说，东海的失踪和夜莺有关么？
     白天的文化路和夜晚很不相同，正午的阳光下，懒散地敞开着的几间酒吧大门，和门内外悠闲的人们让人很难联想到在夜晚这里又是怎样一副奔放的景象。
     【头，来这里干嘛？】
     李赫在往门里瞧了瞧，Deep Lips的开业时间还早着呢，估计现在是没人的。
     【东海的线索，多半在这里了。】
     将手中的烟蒂扔在地上，然后用脚碾了碾，便上前去敲门。
     果然，没敲几下，就听见从里面传来了咒骂声。
     【谁啊谁啊，大清早的，赶着投胎啊！】
     【呀，金希澈，快点开门！】
  
     【哎呀，朴大队长啊，这么早有何贵干啊，我们还没开业呢，不如您晚上再来？】
     【少罗嗦，快点开门！】
     一脚踹上门外的铁门，顿时哗啦哗啦的作响。
     【哎哟喂，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啊……哈哈。】
     门开了一条小缝，金希澈一撮酒红色的长发刚好从门缝里倾泻出来，接着，是他那对大的吓人的眼睛，正一眨一眨地望着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可是良民……你有搜查令么？】
  
     【叫你开个门废话这么多，来找你一定是有事，还良民，我看你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朴有天伸手将金希澈推进门去，自己则将门大大地拉开，然后转身示意李赫在跟着进来。
     【有事？有什么事？】
     金希澈也不介意，知会手下去关门，自己则趴在吧台上倒了一杯冰水，那样子显然是没睡醒。
     【我的一个手下在153失踪了。】
     【哦？】
     显然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金希澈微微挑了挑眉。
     【那么然后呢？你以为是我们做的？告诉你哦，我们可没这个闲工夫。】说着，手指抚上了额头，轻轻地按。
     朴有天坐在他对面，脸色有点暗。
     【我要你帮我查出这个手下的下落，既然你们希望借我的力查明这个案子，让你们干点小事不过分吧。】
     【NO，NO，NO，这你就说错了，我们的确是想借你的力，但是不是查案子，这件案子，在我们看来已经是很清楚了，只不过，以我们的身份，你明白，正大光明地指正是不可能的了。】
  
     【线索，我要线索。】
     朴有天一掌拍在了吧台上，直直地望着金希澈。他明白，这件案子，必须了结，不管是为了赫在为了东海为了xiah还是俊秀。
     【你要保证你不会放弃，我才要告诉你。】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那好。】金希澈轻轻笑了笑，望向坐在一边的赫在，指着他说道，【你，现在回警队去调人，到江滨公园路179号仓库，你们丢失的那个警员估计就在那里了，那里是NIOR地下黑帮的总舵，如果他没死，那么应该是关在那里，但是如果死了，那他的尸体……我是无能为力了……】
     【头……】
     李赫在看了看朴有天，见他点头，便立即奔了出去。
     终于是有点线索。朴有天松了口气，将自己放倒在吧台边。
     【好了，关于徐立，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徐立？呵呵，但是在徐立之前，你可是漏了一个人……】
     金希澈摇了摇手指，一脸的神秘。但是他唇边的笑意透露出此时他非常愉悦的心情。
     朴有天望着他，突然觉得，真相，已经不远了。
    


I.
    
     昏暗的地下室，隐隐约约有一股新鲜的味道。
     在房间的一个角落，绰绰有个人影卧在哪里，许久，他动了动，让人知道那还是个活的。只见他似乎在极力地想要逃脱身上的束缚，无奈那缠了一道又一道的尼龙绳却让他无处可躲，被蒙住的双眼隐约能扑捉到几丝光线，但这是远远不够的。
     可是此时对他来说，知道自己还活着，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想到这里，李东海不免有些泄气，心里也狠狠咒骂起那个惹事的李赫在来。
     【里面那个小子怎么样了？】
     远处突然传来的人声吓了李东海一跳，他立即恢复到原来的姿势，静静卧在一边，一动不动。
     【没什么动静，大概是昏死过去了。】
     有一个人说道。
     李东海闭着眼睛，黑暗让他的听觉更加灵敏，他仔细地分析着，觉得这声音应该是隔着一道门传进来的，这么说来，自己周围应该是没有什么人的。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稍微安定了一点，他知道，他还有少许时间，既然徐立没有直接杀了他，那么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最好的逃生机会。
     【老板怎么说？】
     【等下有一批货要来，老板说直接把那几个货主干掉，然后再把这个小子扔出去就可以了。】
     【行，我先到那里去溜达溜达，你看紧点。】
     一阵脚步声离开，李东海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徐立是要找替罪羔羊了。侧过身撞撞身边的墙，又用腰部在墙边蹭了蹭，在感觉到有一个硬物正顶着自己的腰部后，他有松了口气，证据还在，但是要怎么把证据交出去，这又给他出难题了。
     【怎么不说话？】
     沈昌珉尸检已经完毕，正倒弄着几件为数不多的证物，见也没什么新进展了，干脆在沙发上坐下来，捧着一杯咖啡喝的欢畅。
     【哪里有心情……】
     坐在电脑前的金基范回头幽幽地叹了一句，望着有些凌乱的鉴证科办公室，又扭回头去。
     【也不知道东海有没有事，头怎么一去不回了啊……】
     【他应该有自己的办法，你别担心了。我现在只是在想，那个密室是怎么弄成的？】
     【密室？你是说方子杰死的那个密室？】
     金基范回过身子趴在椅背上，望着沈昌珉两眼露光，这件事曾经也迷惑了他很久，只是后来因为连续的死人，就把这事放到一边去了，就连朴有天，至今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你看，后面几综案子，都是很光明正大的就杀人了，那个孤儿院老师虽然是在办公室死的，但是你看，凶手也没有把它弄成密室不是么，为什么偏偏是方子杰，就要安排成密室呢？】
     对啊，为什么呢？偏偏是方子杰，难道是想暗示什么么？
     沈昌珉摸摸下巴，想到陈洁和孤儿院的那些孤儿……李赫在……金俊秀……装尸体……关禁闭……
     关禁闭！！！
     【我知道了啊……原来是为了暗示这个……密室是为了暗示他们当初对孤儿做的那些事，那么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很简单啊，用这个。】
     金基范随手从桌子上的笔筒里拿出一卷胶带在沈昌珉面前晃了晃。


     当金在中打开门后看见门外的金希澈和朴有天时，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了。伸手在空中抓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要抓什么，倒是郑允浩先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他还在乱呼啦的手，将朴有天及两个陌生人引进了屋里。
     【金，金希澈，你，你怎么还活着？】
     金在中坐在沙发的里端，望着坐在他对面的大哥，一脸的惊讶。
     【难道我就该死了么？】金希澈扬了扬眉，眼神不屑地游走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俊秀呢？】
     【你要见俊秀？你怎么好意思见他？当初不是你，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俊秀怎么了？】
     【你有什么资格过问？俊秀被你害成这样……】
     说到激动处，金在中甚至站了起来，揪着金希澈的衣领差点一拳就要挥上去。其他人见状立马上前去拉，而两人却在见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Xiah时，同时收住了拳脚。
     【喂，不用这个样子吧。希澈，虽然很意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看到你我很高兴。】
     【Xiah？】
     【是金俊秀！】金在中挥着拳头纠正了金希澈的错误。而金希澈却在听到金在中的指正后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他是俊秀？】
     【没错，他是俊秀！你是不是认识他？啊？你是不是和这个案子也有关？】金在中觉得他今天简直是要死在这里了，出的气总比进去的多，一个接一个的打击，他简直还不过神来。望着眼前似乎是要郁卒而死的金希澈，隐隐之中，他觉得，这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于是将视线投向了从见到俊秀就一直铁青着脸的朴有天。
     好像是在嘲笑什么似地，Xiah大摇大摆地倚在了沙发的一段，抬着手撑着脑袋，一天一夜的不睡觉，让他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原来Xiah和俊秀是一个人么？】
     一直站在一边的朴有天突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Xiah挑了挑眉，有些不爽快地问着。这个男人，一如他所期待的，查到这一步了，而自己，却有些失去了什么的感觉。
     【笑我被你骗的团团转啊。】
     朴有天苦笑着，望着同一间房间里的几个人，郑允浩，金在中，和自己一样，是受骗者，金希澈，韩庚，也同样不知道一直被他们利用着杀人的Xiah其实是反过来在利用他们。
     况且，看着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弟弟在自己的指使下杀人的，那应该也是如同凌迟般的痛苦吧。
     【这里的人，都因为你而遭受了痛苦，金俊秀，这样你是不是就舒服了？】
     面对朴有天的逼问，金俊秀瞬间吐不出一个字来。
     心里是很委屈的，他并不是一个真正存在着的个体，如若真正的金俊秀醒来，他是会消失的，他从未曾想过要害谁，也没想过要伤害谁，他只是想要替俊秀讨一个公道，可是……
     望着满脸怒气的朴有天和因为经受不住打击而跌坐在地上的金希澈，一直不肯示弱的Xiah哭了，那泪水顺着脸颊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溅在地面上。
     一时间，房间里更加安静了。
     【我会走的，等到这个案子了结了我就会向法庭证实我只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我认识一个医生，他答应会帮我的，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任何罪名都不会落到俊秀头上。】


     Xiah梗咽着，不敢抬头去看身边的那些人。
     那些人，有对自己好的，有恨过自己的，甚至有自己爱着的。
     但是即使现在想要道歉要道谢或者想表述情衷，他都没有这个资格了。
     都被他伤遍了。
     【你们不要怪Xiah……】金希澈在韩庚的搀扶下坐在了沙发上，望着对面的Xiah，眼泪又止不住的要流。
     【如果你爱的是俊秀，你就没有资格怪Xiah！】这句话，金希澈是对着金在中说的，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望着金在中瞬间瞪大的眼睛，金希澈突然有些恨。
     当初自己弄丢了俊秀，在中就对自己不依不饶的，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做了错事却又不懂的反省的坏人。俊秀何尝不是自己心头的宝贝呢？
     【你那么想要找回俊秀，难道不是因为你自私的想把俊秀占为己有么？你喜欢那个追着你喊哥哥的俊秀，喜欢那个能给你带来温暖快乐的俊秀，你无非就是想满足你的私心罢了！】
     【你太自私了，金在中！】
     金希澈撂下一句话，抓过一只低着头的Xiah要走，却被朴有天拦了下来。
     【你们现在谁都不能走，Xiah是嫌疑犯，你也是。】
     【朴有天你！】
     纵然是死也想冲去的却碍于现在自己是撞着人家枪口上了于是也只能是拉着Xiah又坐回到沙发上。
     【那你快点审，审完我要带Xiah走的！】金希澈挑衅地看了一眼正在冒火的金在中，拉着Xiah的手是一点都没松。
     金在中虽然是气的要死，但仔细想了想，Xiah总归不是第一人格，到时候如果要治，那回来的还是自己的俊秀。也不是不心疼Xiah，俊秀能好好的活到现在，也是因为Xiah一直挡在俊秀前面，对于Xiah，也应该是当做俊秀一般的疼爱，但是想起他那染着鲜血的手，金在中就觉得自己下意识的远离那个不同的弟弟。
     气氛更加诡异了，朴有天死死盯着自己面前低着头一声不吭的Xiah，觉得他把自己骗的很惨，却又觉得Xiah也是受害者，天人交战不知道该往哪里站。韩庚和郑允浩虽然不能算是局外人，但好歹是金家兄弟之间的事，他们也不好插手，于是各站一边，准备劝劝，就息事宁人算了。Xiah是决定死也不开口了，反正他开口也是错，干脆沉默是金，翻翻眼睛瞥了一下站在自己身边的朴有天，只能算自己倒霉。
     不过看样子他案子查的差不多了，于是也放了不少心。
     自己这诱饵，做的还是成功的。
    
    


  
K.
     晚上11点25分，重案组的办公室内依旧一片灯火。
     李东海揉了揉有点发酸的眼睛，捧了杯咖啡守在传真机边等着电信局发过来的电话单。尸检报告已经over了的沈昌珉干脆将自己的电脑也搬了上来帮着已经焦头烂额的基范写报告。
     【我说，这报告怎么写啊，难道把所有罪名都推到徐立头上？】
     金基范的手停在键盘上，望着已经进行了大半的报告，懊恼地抱怨了一句，然后干脆地按下删除。
     一边正在等传真的李东海摇了摇头，【即使你要把一切都推给徐立，那你也要有证据啊，我们现在只能指控徐立和走私案有关，但关于杀人案，还是没有把握啊。】
     【电信局的资料还没来？】
     【在等。】
     说罢，李东海又转身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似乎是在催促着什么。
     他们要查的这个电信局的资料，是李东海从153拿来的重要证据。在李赫在通过网络为李东海指引了一条破案之路后，李东海就自己行动，潜入了153大厦的监控室。然后引开了监控室的值班人员，调出了方子杰出事前后几天的监控录像。也许是犯罪的人并没有想到过自己的事情会被败露，所以这几盘带子意外地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李东海快速地将这几盘带子看了一遍，终于发现在方子杰出事后的第二天，赵构曾进入过153，并且与徐立在Nior公司董事长办公室所在的第55层的电梯口发生了争执。因为55层就只有徐立一个人的办公室，所以他可能忽略了走廊间的监控录像也不一定。
     但无论怎么样，李东海总算是找到了一条致命的线索，那就是赵构离开之后，徐立打了一个电话。而他现在在等的，就是电信公司关于这个电话的信息。
     【有什么线索？】
     大门突然被推开，在这个安静的氛围里，朴有天的突然到来给所有人都打了一剂强心剂。
     【头你来啦。】李东海第一个迎了上去，听李赫在讲，自己能够获救要多亏了朴有天。
     【嗯，东海你回来啦。】朴有天拍了拍李东海的肩，并没有过多的热情或是惊讶，就仿佛东海不过生了个小病请了半天假一般，这样的感觉令东海很是窝心。
     毕竟这里的所有人，都从来没有过自己会挂掉的念头。
     【昌珉你也在这里啊，尸检报告都结束了？】
     【结束了。】沈昌珉坐在金基范身边，回过头很幽怨地瞥了朴有天一眼，【还是你希望我和那几具尸体做伴？】
     【你还能对尸体感到恐惧，这我很欣慰。】朴有天调侃地笑了笑，随即拍了拍手道，【好了，我这里有新线索。】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这是韩庚给他的，里面装有Nior和孤儿院的证据，另外，还有徐立的手下，也就是项南弟弟项左手下帮派的证据，虽然韩庚说这还不是全部，但是足以证明Nior及徐立的罪名。
     【哇。】李东海第一个蹿了过来，从文件袋里掏出那一叠厚厚的复印件及证件，惊讶地合不拢嘴，【头，这些东西你从哪里搞到的？你的线人也太厉害了吧。】
     【的确是厉害了点。】
     朴有天撇了撇嘴，然后无声地望了沈昌珉一眼。沈昌珉领悟，随即问了一句。
     【那么你的线人牵扯进这件事里了么？】
     【我不希望他们牵扯。】


     【你已经想好办法了？】
     【徐立。】
     【OK，我没意见。】沈昌珉举起双手，他知道，能做出这种决定，朴有天内心的挣扎肯定是更甚与自己。
     对于这个决定，朴有天自己的确挣扎了一整天。对于金俊秀，那是不用说，是他非常疼爱的孩子，对于Xiah，纵然自己爱他，但是他却是最后是否能够留下来都不知道，况且，他骗了自己，这一笔，他却也是不可能这么快就释怀的。另外，对于金希澈和韩庚，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包庇他们一些的。沈昌珉的同意，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支持。在这么多人里，他最看重的就是沈昌珉的意见。
     沈昌珉对于他的定义，并不只是一个后辈那么简单。在办案的过程中，他们是最好的拍档，在生活中，他们是兄弟。很多事，他也会听昌珉的意见，这次也不例外。
     【既然你都决定了，有天哥，只要你不会后悔。】
     【不会。】朴有天抬头，望着一脸严肃的昌珉，轻轻笑了笑。
     抬头四周看了看，竟然少了个人，于是又问道：【赫在哪去了？畏罪潜逃了？】
     【哪里啊。】李东海不满地撅起嘴用手肘捅了捅朴有天，【我让他买宵夜去了，待会大家放开肚子吃啊，吃穷那家伙，谁让他骗我们骗的那么惨，有那么好的线索竟然现在才说！】
     说到这里，李东海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起来。
     【好了好了，赫在也不想的么，毕竟这也是一段很恐怖的回忆啊。】基范挑了挑资料，自己又坐回了电脑边开始码字，沈昌珉自然是跟着坐了过去。
     李东海刚要反驳，却听见传真机发出了一声声响，惊呼一声便扑了过去。
     【啊，证据来啦！】
     随着传真机发出【沙沙】声响，李东海抽起传真过来的纸张，盯着那上面的白纸黑字，不放过一条证据。
     【电话号码没有登记，但是我们可以通过这个电话，查到电话主人的所在位置。】
     听了李东海的陈述，朴有天并未发话，只是燃起一支烟，倚在办公桌边，望着脚尖出神。
     电话的主人，他想他应该已经很清楚了，来之前，韩庚把Nior集团中的一切都告诉他了，其实，只要依靠手中的证据，他可以非常完美地逮捕徐立，然后起诉他。
     但是他又不能这么做，因为，他必须为夜莺和俊秀洗脱罪名。而这，也是需要一点手段的。
     【东海，窃听他的电话，我要知道他之后的所有行动。还有，派人24小时紧盯这个号主。】
     【是，头。】东海点点头，便出门去找技术组。
     涉黑的人，杀了一个，便会杀第二个，杀了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这是一个定理。他们越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丑事，便越害怕。他们始终相信，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但是，死人是可以被利用的。
     【你想让项左帮你做什么？】
     沈昌珉撑着头望着一脸阴沉笑意的朴有天。眼前的人，似乎已经疯了……若是在以前，这种事，他是想都不会想的。
     【我想让他背一个黑锅。】朴有天转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沈昌珉，【昌珉，法网无情，你明白的。】
     【是，我明白……】沈昌珉无声地叹了口气，拍拍还在赶报告的基范，突然觉得，什么都置身事外其实也是一种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