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剑歌行路难》（原名《此情可待》，修文重发）

   剑歌行路难
题记：
           古风五十九首·三十九
                             李白
         登高望四海，天地何漫漫。
         霜被群物秋，风飘大荒寒。
         荣华东流水，万事皆波澜。
         白日掩徂辉，浮云无定端。
         梧桐巢燕雀，枳棘栖鸳鸾。
         且复归去来，剑歌行路难。
     昆仑山下。
     亲眼看见沉香拿着开天神斧，杨戬欣慰不禁露出些许欣慰的微笑。但他深知不会有人怀疑什么，因为他亲手谋划的棋局已经足以打消任何人的疑虑。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他不过是困兽之斗。心中的喜悦化成淡淡的一句祝贺：“沉香，恭喜你能拿到开天神斧啊！”
     然而沉香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最后一丝心软也随着丁香的死而消失，他对眼前这个他该称作舅舅的人只有满腔恨意。
     丁香，那个顽皮而可爱的女孩，已经死了，一缕芳魂化入开天神斧，以死来帮助他完成心愿。但是，为什么眼前这个杀死她的人，虽然众叛亲离、走投无路，却霸气不改、孤傲尤在？
     沉香带着恨意说道：“杨戬，开天神斧出山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为三界除了你这个大害！”
     杨戬似笑非笑，抬手亮出宝莲灯，淡然地道：“好，今天就来试试，是神斧厉害，还是宝莲灯厉害。”
     沉香悲愤地举起神斧，拼劲全力劈下。
     杨戬平静地闭上双眼，迎向神斧，却没有催动宝莲灯……
     银河之源。
     万年玄冰洞中，一颗银珠悬停在灵玉床上方，洒下一片柔和的白光，罩住静静躺在灵玉床上的绝代佳人。
     她似乎是在沉睡，然而泪水却从她的眼角不断涌出，缓缓滑落……
     惊天巨响。
     意外地，宝莲灯耀眼的光华硬生生抵挡住开天神斧。
     沉香惊讶地看向开天神斧，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杨戬蓦地睁开双眼，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即开口说道：“沉香，用开天神斧杀我，有点大材小用啊。”
     沉香见他既没诵诀又没反击，以为天意所致，讽刺道：“为什么不用宝莲灯反击？是因为没有灯油了吧？杨戬，你众叛亲离，现在连宝莲灯都不愿帮你了！”
     觉察宝莲灯的心思，杨戬心中默默叹息，依旧淡淡地笑着：“好，我不用宝莲灯，你也不用开天神斧，咱们决一死战如何？”
     沉香咬牙切齿：“你这是找死！”他怎会明白自己恨之入骨的人根本是一心求死！
     杨戬静静的站着，银甲寒光夺目，黑氅烈烈飞扬。
     两人的元神在半空中展开了一场恶战。
     银河之源。
     银珠突然一震，随即光华大盛。
     泪如泉涌，她似乎明白杨戬心中的悲与喜。
     杨戬的手在即将触上沉香的咽喉时生生停住，虚扼在他的颈间。只要他的手略略向前，就能结束那少年的生命。但是，纵然寻到沉香这致命的破绽又如何？该结束了。只是遗憾这孩子与自己的期望依旧有着不小的差距。
     迟疑间，沉香用尽全力，一掌印在杨戬胸前，重重将他打落。
     杨戬的身体从高空直坠溪中，水花飞溅。迅速擦拭嘴角的血迹，他傲然立于溪边的岩石之上
     沉香落在了他面前：“八太子！”
     看着怒目相视的敖春，杨戬从容地说：“来吧，来为你姐姐和丁香报仇吧！”他平静地闭上双眼。
     银河之源，银珠散发出的光芒越发明亮，极直炫目。

     眼见如凌毫发无伤，沉香惊讶不已：“怎么会这样？”随即再次发动宝莲灯，却依然毫无作用。
     “是不是没有灯油了？”小玉问。
     沉香疑惑：“不是，灯油还有很多。”
     “世上没有什么法器是万能的。”如凌冷笑着说道，左手一抬，宝莲灯瞬间飞到她手中。
     沉香看着自己还举着的右手，无法相信宝莲灯就这么被夺走了。
     “女娲娘娘施法将上古神金化成金鼎，将天火置于鼎中。之后有两人以元神锻炼天火，历经百日，吸收日精月华的天火终于被炼成一盏宝莲灯……”如凌的笑容中带着三分诡异，“你说这盏灯会伤害炼成它的人吗？”说话间，宝莲灯放出比刚才更加耀眼的光芒，将沉香等人全部击倒在地。
     沉香瞪大双眼：“难道宝莲灯……是你炼成的？”
     如凌不置可否：“宝莲灯为天火所化，灯芯汇集天地灵气。若无灯芯，寻常人无法驾驭天火，也就无从使用宝莲灯。而灯芯依自然之法炼成，只要心无邪念就可以掌控。掌控灯芯来引导宝莲灯，这就是为何使用宝莲灯的人必须具有仁慈的法力。”她看了看小玉，说，“小狐狸吞下灯芯得到的万年法力源于空灵，而宝莲灯的天火神力依旧存在。要炼成灯芯并不甚难，却需要找对人。”
     沉香不解：“空灵？”
     如凌答道：“花草果谷，汇集天地精华，即为空灵。”随即右手举剑指向天空，“原来那个灯芯是我的得意之作，现在就让你开开眼界。”如凌闭上双眼，一道玉色光芒从宝剑直射苍穹。
     祥云不断汇集到剑光附近，天地间金光灿灿。随后，金光从天空沿着剑光反射下来，将如凌笼罩其中。
     如凌睁开双眼，右手移至胸前，宝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颗华丽的光珠。
     哪吒困惑地低语：“花草果谷之精华？”
     光珠愈发明亮，逐渐融为一体。
     无数闪亮的彩星自天空落下，从地面升起，汇集到如凌手中。
     华丽的光芒近乎炫目，逐渐散去后，一颗新的灯芯出现在如凌手中。
     “你居然能重炼宝莲灯的灯芯？”敖春瞪大眼睛，“还这么容易？”
     如凌面无表情：“不过是恰好精通此法罢了。”她举起握着灯的左手，灯芯慢慢落在宝莲灯上。
     沉香等人从未见过宝莲灯发出如此美仑美焕的光芒，宁静，祥和。
     如凌淡淡地问：“沉香，没有了宝莲灯，你有把握赢吗？还想打？”
     沉香不服气：“就算没有宝莲灯，我们也不会输给你！”
     如凌笑了：“是吗？”
     沉香问：“你的本事比杨戬如何？”
     如凌神色坦然：“不及。”
     沉香得意地说：“连杨戬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你还能赢吗？”
     如凌嘲讽地笑着：“看来二郎神说的没错，名师调教出来的徒弟果然都有这个毛病：狂得没边！”
     沉香转着眼珠，耍起小聪明：“既然神女大人这么自信，何不使出真本事和我们比试比试？”
     如凌玩味地打量着沉香，等着看他会耍什么花样。
     “神女如果真有能耐，就别用宝莲灯。靠宝莲灯打赢我们，算不了什么。我们只是输给宝莲灯，不是输给你。若是你凭真本事打赢了我们，我们就服你！”沉香说得豪气冲天。
     如凌差点笑出声，这个沉香！还好，还算有点脑子。不过，你那点小聪明对我可不管用！她凉凉地反问：“你们服我，对我有什么好处？”
     沉香语塞。
     “沉香，你这激将法太蹩脚了！”如凌傲然，“我可是天界神武将之一。用计？你的道行还差得远呢！”
     敖春撇撇嘴：“被她看穿了。”
     如凌的笑容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邪魅：“你们这么多人对付我一个，我用一盏宝莲灯，不为过吧？”
     梅山兄弟纷纷开口：“沉香，别浪费时间了。”“打就打，谁怕谁！”……
     瑶池。
     王母得意地笑着，虽然恼恨如凌居然不是她想的那样臣服，却很高兴有人绊住了沉香。

     敖春举起钉耙，用尽全力从如凌右侧砸下。
     如凌随手挥剑，竟将钉耙斩成两段。
     断开的钉耙打着旋儿飞出，落入溪流，溅起水花。敖春呆立原地，盯着手中的半截钉耙棒发愣。
     如凌微微侧目：“比起你的堂姐西海三公主敖枫，东海八太子，你还差得远呢！”手上法诀一拈，敖春已被定住。
     哪吒在如凌后方祭起乾坤圈，准备打落如凌手中的宝剑。
     如凌冷笑，在宝剑中注入法力，随后反手一刺，剑气带着法力席卷而去，反将乾坤圈从哪吒手中击落。
     哪吒提起火尖枪再度刺向如凌，小玉也举剑杀来。如凌施展护身结界抵挡住两人的攻击。
     如凌淡淡地道：“封神之战中的猛将李哪吒哪儿去了？”语毕，一条雪绸自她左手飞出，准确无误地缠在哪吒身上。
     “如凌，你放开我！快放开我！”哪吒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开雪绸。小玉想用剑割断雪绸，却是徒劳。
     眨眼间，如凌已经立在小玉身前，凉凉地说：“‘雪魂’岂是那么容易被弄断的？”再拈法诀，小玉也动弹不得。
     仅沉香一人尚且行动自如，众人暗叫不妙。
     如凌似笑非笑地问沉香：“凭这点儿本事还妄想跟我斗？”
     沉香怒道：“邪不压正！你助纣为虐，绝不会有好下场！”
     如凌讽刺地笑着：“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收敛笑意，她正色道：“沉香，靠你那点儿经历和阅历，还不够资格评判什么正邪善恶！”
     如凌语中的轻蔑让沉香更加恼怒，他举起神斧就向如凌劈来。
     如凌沉着应对着沉香的步步紧逼。
     沉香哪里是如凌的对手？交手几十招后，沉香败相渐露。然而如凌有心试试沉香法力究竟如何，倒也不急于求成。
     再拆十几招后，沉香焦躁起来，而如凌依旧沉着舞剑，灵动的身姿翩若惊鸿。
     沉香一个大鹏展翅向后飞跃，如凌乘势刺向他。沉香忽然向上飞起，高举神斧，继而以惊天之势劈向如凌手中的宝剑。如凌挥剑相迎，凝神招架。
     神兵撞击，金光耀眼，响声震天。
     沉香被震得倒退五六步才勉强站稳。
     如凌略退一步随即站定，手中宝剑完好无损。她的神色云淡风轻：“想砍断‘冰魄’？沉香，你太天真了！”
     见此情景，沉香心中略微一惊：开天神斧居然奈何不得如凌手中的‘冰魄’宝剑！
     如凌摇摇头，心中感叹：“三界中能与杨戬匹敌的唯有孙悟空。沉香，哼！你的本事尚不及孙悟空的十分之一！若非杨戬有意放过你，你这般行事可就真是蚍蜉撼大树了！”
     思及此，如凌略微有些走神，忽然听到一声怒喝，这才意识到沉香已扬起神斧，从右向左侧劈向她。
     如凌轻移莲步，自沉香左侧旋转至他身后。
     沉香方才转身，只觉颈间冰凉，垂眼一看，“冰魄”已经横在他颈前！
     如凌侧立于沉香左面，幽幽地道：“连我都打不过，又如何赢得了二郎神……”法力通过“冰魄”施加在沉香身上，将他定住。
     收回宝剑，如凌告诉沉香：“我离开后，这些法术都会解开。快去救你母亲，别浪费时间来找我们报仇，那不过是白费力罢了。记住，你救母的时间有限！”
     “如凌！”王母的声音从天上传来，“你还不快将这些反贼捉拿回天庭！”
     如凌傲然道：“如凌此来只为救人，其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王母怒道：“你这是抗旨！难道你想帮他们造反不成？”
     如凌莞尔：“不需如凌出手相助，沉香自能救三圣母、修改天条！”否则就太对不起他的一片苦心了！——她在心中补充道。
     “如凌，连你也敢违抗本宫！”
     如凌不以为意：“娘娘若要治如凌的罪，那就等找到如凌以后再说吧。”
     撤去结界，如凌半跪在伤重昏迷的杨戬身旁，眼中尽是柔情和悲伤，泪水夺眶而出。
     突然想到什么，如凌转头看着沉香，一挥手，一个锦匣浮在沉香面前：“沉香，这匣子里的‘梓泪’是用十六种神花仙草炼成的，你用它治好丁香肉身的重伤。至于她的魂魄……等你劈山救母后，将开天神斧放回原处，取银河之水和昆仑山顶的万年积雪洒在神斧上，她的魂魄自可化出。剩下的还魂术，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沉香疑惑：“你……”
     “转告你母亲，”如凌打断沉香，“别忘了……‘任是无情也动人’……”
     “什么意思？”
     如凌神色复杂：“她会明白的……”
     沉香还要再问，如凌正色道：“沉香，清醒一点！救母改天条与杀二郎神报仇，哪个更重要？你自己想想清楚！你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在报仇上？”
     宛若当头一棒，沉香骤然清醒：他的时间不多了！
     如凌恳切地说：“一定要救出你母亲、修改天条！别辜负了……”后半句她没有再说出口。
     沉香点点头，不知为何方才还痛恨如凌，现在却不由自主的将她当作一位可以信任和依靠的长辈。
     如凌欣慰地微笑着。
     一道螺旋形的金光出现在如凌和杨戬周围，两人随即消失不见……

     灵宵宝殿，金碧辉煌，太平祥和。
     祥和……三界所有的邪恶，似是从沉香劈下开天神斧的那一刻起都消失殆尽……
     各路神仙，佛门贵客，脸上无不挂满笑容，或是喜悦，或是骄傲，或是赞赏，亦或是讨好……
     三界至尊并肩端坐在宝座之上，玉帝满面春风，王母也露出千年难得一见的慈祥笑容。
     沉香成功救出母亲，新天条顺利出世。反观杨戬，昔日权倾三界的司法天神，阴谋败露又重伤在开天神斧之下，现在更是下落不明。有心人不禁暗自唏嘘，感叹世事无常。
     王母依约承认新天条，玉帝按功封赏众仙，喜得众仙家齐声高呼：“陛下圣明！娘娘圣明！”数千年来笼罩天庭阴霾似乎在这顷刻间烟消云散。
     然而，昔日三界人人称赞的宸仪慧文神女如凌“死而复生”，不费吹灰之力击败重伤二郎神的沉香等人，救走恶贯满盈的二郎神，这似乎又为看似完美的一切埋下了不可预知的变数。
     “怡华，”王母不急不慢地说道，“你亲口回禀陛下和本宫说如凌已死。现在弄出这么个结果，你这做师姐的该如何向陛下和本宫，还有众位仙家交待？”
     怡华上前一步，恭敬答道：“师妹之事，小神确有隐瞒，请陛下、娘娘降罪。”
     “哦？”王母神色逐渐恢复为平日的冷峻，“你隐瞒了什么？”
     怡华幽幽地说道：“当日，师妹为封印上古恶灵，的确是耗尽真力，不多日即会魂飞魄散。幸而恩师留下一颗意魄银珠，可保师妹性命。只是……”怡华长叹一声，继续说道，“师妹将永远沉睡不醒，无法可解，这与死又有何区别。小神希望师妹能安心长眠，故而回禀陛下和娘娘说师妹已香消玉殒。”
     “怡华，你这可是欺君之罪。”王母不禁冷笑，“你那几个师妹也是知道的？”
     沉默片刻，怡华才说：“是小神要她们保守秘密的。”
     王母有些得意：“这么说，她们都是知道的？”
     瑶环、琳琅和玲珑均上前答道：“小神的确知道师姐未死。”
     三圣母杨婵也站了出来：“小神也知道师姐的事情。”
     王母愈发得意：“怡华，你自己说该怎么办吧。”
     任谁也看得出，王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并非真的恼恨怡华等人，而是冲着如凌来的。
     太白金星永远是天庭左右逢源的不倒翁，此时自会出来打圆场：“陛下、娘娘，众仙子也不曾料到如凌神女今日会这般行事。老臣斗胆请陛下娘娘网开一面。”
     王母冷冷地反问：“便是依照新天条，这欺君之罪也足够打入万劫不复之地吧？”
     太白金星拱手奏道：“众仙子数千年造福三界，尽职尽责，也算对天庭有功。如今二郎神和如凌神女尚未捉拿归案，天庭正是用人之际。请陛下和娘娘三思。”
     一则怡华和三仙子在天庭人缘颇好，群仙有不少还受过她们的恩惠；二则如今沉香是修改天条的大功臣，难道还要再次将其母治罪不成？众仙心中明了，齐声附和：“请陛下赦免众仙子。”
     玉帝看看众仙，复又看向王母，试探道：“太白金星所言甚是。娘娘，你看这事是不是就算了。”
     王母冲玉帝微微一笑，说道：“也罢，既然陛下如此宽宏大量，就让她们戴罪立功吧。怡华，带上你的这四个师妹，全力协助李靖捉拿杨戬和如凌！”
     杨婵和瑶环姐妹均看向怡华，而怡华却出奇地平静，任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怡华，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呀，”王母似笑非笑，“你们师姐妹感情深厚。本宫自是不信你们会暗中助如凌这般行事，但别人可就不一定了。为了你们的清白，务必要抓回如凌呢！”
     这分明是威胁怡华等人，若找不到杨戬和如凌，她们都将受到更加严厉的处罚。
     杨婵和瑶环脸色皆变，琳琅和玲珑不服气地攥紧双拳。
     怡华反倒处之泰然，神色虽然恭敬，却并不卑躬屈膝：“启奏陛下、娘娘，怡华无能，恐怕无法将师妹带回天庭领罪。”
     “怡华，本宫给你们戴罪立功的机会。为了你这些师妹，你也该好自为之。”王母第一次发现，温婉内敛的怡华神女骨子里也有种令她不舒服的倔强和桀骜。
     “并非小神不愿尽力，只是小神实在是无能为力，”怡华语气中流露着无奈，“小神确信师妹就在恩师赐给她的幽蓂幻境中。幽蓂幻境是上古法宝，依存于三界，却不受制于三界。若是得到师妹的允许，眨眼间就可进入幽蓂幻境；否则任凭谁也找不到幻境，更别说是要进入。”
     “幽蓂幻境居然在如凌手中？女娲娘娘怎么会给她？”王母也清楚幽蓂幻境的厉害。
     怡华平静地答道：“小神不敢枉论恩师的想法。”
     王母又问：“可有克制幽蓂幻境的方法？”
     “小神不知，”怡华摇头，“就算有，应该也只有恩师和师妹知道。”
     “真会给天庭找麻烦！”王母怒道，“难道任由他二人逍遥法外不成？”
     群仙面面相觑，灵霄宝殿上一片沉寂。
     “陛下、娘娘，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相信幽蓂幻境亦有克星。只要找到能克制幽蓂幻境的法器，捉拿杨戬和师妹亦非难事。”怡华一语惊人，引得杨婵疑惑地盯着她。
     王母斥责：“你说得倒轻巧！是何物尚且不知，三界之大，何处去寻？”
     怡华微微一笑：“依小神之见，寻找幽蓂幻境的克星总比搜寻杨戬和师妹更有希望。”
     王母思虑许久，方点头道：“就照你说的办。”
     怡华趁机奏道：“娘娘，小神与几位师妹应该避嫌才是。”
     也不知王母是否因为怡华的好提议而稍稍释怀，居然同意将此事交于他人。
     新天条处世后的首次朝会，终于到了散朝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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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蓂幻境。
     七彩神光已将杨戬和如凌的魂魄汇聚成形。
     “师姐！”杨婵拉住怡华，“如凌师姐和……”
     “什么都别问，师妹，”怡华打断她，“当初我本不欲告知你们如凌未死，没想到却被你们发觉。如凌的事我自有道理，决不会连累你们。”
     “师姐，我不是……”
     怡华示意杨婵不要说话：“真君毕竟是你的兄长，如凌素来对你爱护有加，我知道你还是放心不下他们。只是事已至此，非你所能左右。现在倒是有一事需要你费心。”
     “师姐尽管吩咐。”
     “沉香是个出色的孩子。只是年轻人难免会有狂妄的时候。你也知道陛下和娘娘是何等人物，沉香和他那些同伴哪里是他们的对手？”怡华有些忧虑地说，“新天条出世自然是好的。只是……或许陛下不会多心，娘娘只怕仍在记恨。千万不能让她抓住什么把柄。”
     杨婵点点头：“师姐放心，我会管教沉香的。”
     怡华摇头：“我倒不是说沉香有什么不对，只是需要你多提醒他，凡事不可太过放纵，需得适当收敛些才好。”
     “嗯，我明白。”
     怡华长叹一声：“是我这做师姐的太无能了！琬瑛已经……如凌又亡命天涯……你们不能再出事了……”
     幽蓂幻境。
     七彩神光将杨戬和如凌的魂魄返入肉身。
     灌江口。
     梅山老二有些惊慌：“大哥，啸天犬不见了！”
     老大心中一沉：“怎么搞的！”
     老三说道：“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既没见啸天犬出去，也没见什么人进来。无缘无故就失踪了。”
     老四想了想，说：“或许是如凌神女。她法术高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啸天犬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六也点头道：“如凌神女既然救走二……杨戬，也一定会来带走啸天犬的。”
     水云宫，密室。
     “师姐，真有法宝可以克制幽蓂幻境吗？”玲珑问。
     怡华点点头，施法布下水镜。
     琳琅疑惑：“既如此，师姐为何建议王母寻找幽蓂幻境的克星？”
     怡华在水镜上轻轻点出一圈又一圈漪涟，避而不答：“如凌师妹那里不知怎样了？我用水镜唤她，居然没有回应……”
     瑶环恍然大悟：“师姐如此胸有成竹，想必克制幽蓂幻境的法器已经找到了？”
     怡华微微一笑：“不错。只不过，幽蓂幻境的克星不是一件法器，而是一个人。如凌可以随意进出幻境，还能引领其他人进入幻境。这些，那个人都可以做到，他甚至还能做到如凌所不能的事情，那就是毁掉幽蓂幻境。”
     琳琅一惊：“此人若是为王母所用，那如凌师姐和二哥岂不是有危险？”
     怡华的笑容居然流露出一丝狡黠：“此人——天生神目……”
     三仙子同时惊呼：“是二哥？！”

     怡华感慨：“琬瑛她们终于能解脱了，却又累得你……”
     “打开‘空灵之锁’需要十二天的时间，现在还差四天。这期间若让王母发现我命不久已、不能成为她控制空灵的工具，她必然会改变决定。我一定要撑到她完全打开‘空灵之锁’的时候！”
     怡华握着如凌的手道：“我会帮你坚持下去。”
     沉默许久，如凌才说道：“其实，我是想拜托师姐……帮我保存一件宝物……”
     “是什么？”
     “封印……”
     “封印？”怡华不解，“封印什么人？”
     如凌幽幽地道：“杨戬。”
     “显圣真君？”怡华盯着如凌，突然明白了，“你……你不会……你们……”
     如凌点点头。
     怡华猛然起身：“你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这是违反天规的！你们不要命了！”
     “天规？那又如何？无非是像他说的那样，‘反下天去，竖旗为妖’，”如凌笑了笑，“师姐放心，他和我都还有未尽的责任，在此之前决不会授人以柄。何况我们都不是自寻死路的人！”如凌的眼神中流露着哀伤和柔情，“只是我……我不想让他难过……他已经失去太多了……我怎么忍心让他因为我而伤心……”泪水夺眶而出，自如玉一般的绝美面庞缓缓滑落。
     看着泪流满面的如凌，怡华心痛不已。三千多年了，从她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天起，她不曾见过如凌流泪，而现在，她却泪如雨下……
     “难怪……”怡华喃喃，“难怪恩师临走前会说‘情’之一字将会累你良多……你曾为亲情险些送命，又为了友情在这天庭虚与委蛇以护众姐妹周全，如今更为儿女情长所困……”
     “可我无悔！”如凌的眼神中是坚定，“杨戬法力高强，我若强行抹去他的记忆，必然会有诸多漏洞，也难保长久。况且他心思缜密，忘记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用‘混沌之法’进行封印是最好的选择。”
     怡华问：“你是想封印真君对你的感情？”
     “不只这个。‘混沌之法’还可以有选择的封印记忆。有些事情，他还是忘了比较好……”
     “用‘混沌之法’进行封印，需借外物为容。”
     如凌摊开右手：“你送我的‘玄灵珠’是绝佳的容器。保存着封印的‘玄灵珠’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但我不能把‘玄灵珠’放在‘幽蓂幻境’里，只有拜托师姐保管。”
     “为什么？”怡华疑惑了，“放在‘幽蓂幻境’比放在我这里更安全。”
     “因为杨戬正是‘幽蓂幻境’的克星，”如凌道：“他能够自由进出‘幽蓂幻境’。万一让他发现……我真不敢想后果会怎样。”
     “我明白了，”怡华颔首，“放心吧。我会帮你保管好‘玄灵珠’。”
     ……

     幽蓂幻境。
     “你真的没事了吗？”怡华担忧地问。
     如凌笑了笑：“我的元神已经没有大碍了，修炼些时日就能复原。”
     “师姐，我们只能帮二哥融入部分法力，还是不能重铸元神。”琬瑛歉疚地说。
     如凌轻叹：“你们已经尽力了。他的元神尽毁，不是三五日就能恢复的。”
     “你们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怡华不解。
     “乾坤钵……连接着杨戬的元神……休戚与共……”如凌的声音有些显得缥缈，“王母……不愧是三界的主母，从来都不会真正信任某个人……为她所用的人同时也受制于她……”
     “休戚与共……”琬瑛喃喃念道，突然明白了，“所以他逼得沉香打伤他，甚至……杀了他。如果他的法力全胜，那么沉香根本就劈不开乾坤钵！”
     “不错，”如凌点点头，“但不全对。”
     怡华忙问：“什么意思？”
     如凌淡淡地说道：“杨戬……没有自毁之力……”
     怡华睁大双眼，说不出话来。
     如凌突然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诡异：“三界，多么神奇的创造……神王盘古——众神的始祖——亲手创造了一切。然而三界又那么脆弱，汇集上古恶灵的魔力足以让它消逝得不留一丝一毫。盘古神王怎会甘心如此？那些恶灵究其根源都来自于他，源于他的恐惧、愤怒、焦虑、怨恨。所以他创造了伏羲神王和女娲娘娘来完善三界。然而不论上古大神们如何努力，毁灭的根源都无法消除。为了不让上古恶灵继续成长，盘古神王决定离开三界。在离开之前，他将自己的本命真元化为重生之神力，融入被选中之人的本命真元。三界，始于乾坤，之后生空灵，而后再有生灵。重生之神力亦是如此。为了能让这神力流传于三界，被选中的人没有自毁之力……就算他们能够结束自己的生命，也无法驱散魂魄，真正离开这天地间……而对于神仙来说，只要魂魄不散，就不算真正的死亡不是吗？”
     “所以……”玲珑小心翼翼地问。
     “盘古神王的本命真元何其强大！想想吧，这么强大的力量，怎么能只存放在三个人的本命真元里？乾坤、空灵、生灵，无论哪一个遭到破坏，只需一半的重生之力，就可以修复一新，除非是遭到彻底毁灭。所以，三道神力都被一分为二。”
     “六个人？”怡华问。
     “不，不只六个人。乾坤是三界的根源，重生之力有一半在杨戬的本命真元内。”
     琳琅忙问：“另一半在谁的本命真元里？”
     如凌说出了一个名字：“杨蛟！”
     怡华惊讶道：“真君的大哥？瑶姬公主的长子？”
     “不错。在这件事情上，玉帝和王母总是后知后觉，”如凌语带一丝讽刺，“伏羲神王希望重生之力不受外界干扰，所以除了他和恩师没有人知道重生之力在哪些人的本命真元内。不过，我不明白他们为何没有告知玉帝和王母。玉帝和王母一直在寻找重生之力，却始终不得要领。直到杨蛟死后，玉帝才知道他毁去的是什么。”
     琬瑛问：“玉帝和王母难道没有找到其他人？”
     “他们知道龙吉公主的本命真元里有一半生灵的重生之力。龙吉公主在封神之战中历经死劫，玉帝和王母大概是在那时候知道的。龙族是三界最古老也最神圣的生灵，所以生灵的另一半重生之力在西海三公主敖枫的本命真元内。”
     怡华又问：“那空灵的重生之力在哪两个人的本命真元内？”


     “不是两人，而是五个人。空灵不同于乾坤和生灵。乾坤本为一体，生灵源于一物，而空灵——花草果谷——自诞生于三界的那一刻起，就是四道神力。所以空灵的重生之力也有四道，”如凌无奈地笑了笑，“知道吗……我也没有自毁之力。那四道重生之力各有一半融入了我的本命真元。另一半——”她看向三位仙子，“分别在琬瑛、瑶环、琳琅、玲珑的本命真元里。”
     “难怪，”玲珑恍然大悟，“难怪大姐魂飞魄散之后，王母会那么震怒。当时众仙家都以为她气愤自己的权力受到挑战。”
     “王母显然知道她毁灭了什么，不过幸好杨戬救下了琬瑛师妹和玫瑰，”如凌有些意外，“你们这么容易接受这个事实吗？”
     瑶环轻叹一声：“其实大姐多少猜到了一些，只是不能证实。所以我们也不太意外。”
     怡华问如凌：“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通过他，”如凌看向依旧昏迷不醒的杨戬，“我曾经在他的银饰中施法，如果他遇到危险，我能感觉到。你们也知道，感应之法关键在于施法者心神镇静，才能感受到需要知道的事情。我在银河之源，虽然陷入沉睡，神识却完好无损。而且沉睡封闭了六感，我的心神反倒异乎寻常的沉静。我不仅能够悉知他遭遇的危险，我甚至感受他心中所想，洞悉他所知道的一切、所想到的一切。所以我知道了这些。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那说来话长了。”
     琳琅问：“师姐，既然你了解二哥的想法，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这次二哥为什么会那么做？”
     “你们认为……杨戬是为了权力六亲不认的人吗？”如凌反问。
     “不！”三位仙子异口同声地说。怡华也摇了摇头。
     如凌笑了，眼中却闪着泪光：“我能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没有信错人。至于事情的真相，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因为那会给你们带来危险。”
     玲珑忙唤道：“师姐……”
     “别问了，”如凌打断她，“现在还不是告诉你们的时候，很多事情还没有解决。琬瑛师妹和玫瑰……我现在也不能立即救活她们。相信我，等我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以后，我一定会救她们。”
     怡华握住了如凌的手：“我们当然相信你。你决定吧。”
     如凌点点头，说：“你们回去以后，还是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王母一定在严密监视你们，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再找你们，你们也不要找我们。总之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我最担心的还是婵儿师妹。”
     怡华说道：“婵儿师妹就交给我们吧。我们不会再让她出什么事了。”
     “好，那我现在送你们回去。”如凌站起身。
     “可是二哥怎么办？”玲珑担忧地问。
     如凌微笑着说：“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你们不用担心。”

     这下太乙真人彻底没辙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兄继续哭。
     见此情形，姜子牙只得压低声音提醒道：“二位师兄，有客人来拜见师尊。”
     那两人这才注意到有访客，脸上皆露出尴尬的神色。顾不得看是何人来访，两人忙象征性地理理衣领，端正地站到大殿右侧，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一派仙风道骨。
     如凌上前行礼：“如凌拜见天尊。”复又拜见了二位真人。
     太乙真人先是同玉鼎真人一样，习惯性地点了点头算是还礼。紧接着——他手中的浮尘飞了出去。
     “岁数大了，拿不稳东西。”太乙真人尴尬地拾起浮尘，径直走到如凌身后又猛地退回她面前，瞪大眼睛问道：“如凌？宸仪慧文神女？”
     如凌微笑着点点头：“正是如凌。”
     “我的妈呀，你果然是如凌！”太乙真人猛地一震，几乎跳了起来，“那什么……你果真是？当真是……不是，我是说……那什么……不是说你死了吗？”
     玉鼎真人摇着扇子优哉游哉地问道：“师弟，难道你不知道救走我徒儿的就是她？”
     “我不知道啊……龙丫头没告诉我。”太乙真人满脸无辜。事实上，当他得知哪吒陪同沉香寻找开天神斧的时候，就猜到自家徒弟这次对杨戬是彻底不念旧情了。他急忙赶到雪洞外，寻思着怎么阻止他二人动武。这两人可是玉虚门下第三代弟子中的宝贝，打坏了哪一个都让他们这些长辈心疼。可眼看着众人围攻杨戬，他也不敢站出来阻止，怕坏了昆仑不得干预天庭之事的规矩，更怕打乱了杨戬的计划——只要一想到这师侄生气时冷冰冰的眼神，太乙真人就觉得背后有一阵冷风吹过……当看到哪吒将乾坤圈砸向杨戬的时候，太乙真人仿佛看到了玉鼎师兄的斩仙剑悬在他头顶上……说曹操，曹操到。他正盘算着怎么在玉鼎师兄那里蒙混过关，就看到敖枫陪着这位师兄驾云往这边飞来。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即飞回金光洞：这时候见玉鼎师兄，除非他是猪八戒！等到坐立不安的他再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敖枫只留给他一句“杨戬被人救走了，师叔不用担心被斩仙剑劈成两半”的话就匆忙前往金霞洞了。
     “那就让你师兄我来告诉你吧，”深吸一口气，玉鼎真人飞快地说道，“她——如凌神女——没有死，只是受了重伤陷入沉睡。所谓的死讯是她那个师姐使的障眼法，怕王母会找麻烦。现在她醒过来了，在雪洞外救了我徒儿的性命！”
     太乙真人点点头：“哦，诈尸啊……”
     “不是诈尸，是她根本就没死。没死！了解？明白？”玉鼎真人边说边用扇沿敲敲师弟的肩膀，紧接着他猛地将扇子拍在额头上，“哎呀，忘了忘了忘了！”放下扇子，他看着如凌，一本正经地说道：“如凌啊，多谢你救了贫道的徒弟。”
     如凌欠身礼道：“真人这话折煞如凌了。杨戬与我是至交，这本是如凌该做的。”
     玉鼎真人不由感叹：“两千年前贫道就说过，你是我徒儿的福星。现在看来，这话果然没错！我玉鼎真人真是太聪明了！”
     “真人过誉了。”如凌微微低头对玉鼎真人一礼，然后向元始天尊拜谢道：“如凌多谢天尊救命之恩。”
     元始天尊微微一笑，反问：“贫道何时救过你的性命？”
     如凌笑道：“天尊何必隐瞒？为晚辈与杨戬重聚魂魄的神力出自昆仑一派，如凌虽见识浅薄，却也能够猜出如此强大的法力定然来自天尊。想必当初炼就宝莲灯的金鼎在天尊这里，才能通过金鼎与宝莲灯的联系将法力传入‘幽蓂幻境’。”
     元始天尊大笑：“如凌，难怪昔日你能在天庭游刃有余。”
     “天尊过奖了。”如凌谦谢道。
     “杨戬伤势沉重，必以女娲娘娘的金鼎淬炼其元神。然以神女之法力，需动用元神方可。神女伤未痊愈，不宜如此。还是让玉鼎与你同去为好。”
     如凌点了点头：“多谢天尊指点。”
     元始天尊将金鼎交与玉鼎真人，又道：“杨戬性情太过清冷孤傲，此番见面，你这作师父的需好生开导开导他。”
     “是，师父。”玉鼎真人恭敬地回答道。
     “如凌，”元始天尊语重心长地劝告，“须知天道变易，运数难寻。虽偶然能改变命数，却终究敌不过天命注定。切莫太过强求。”
     如凌淡然一笑：“天尊教诲，如凌谨记在心。只是……能否改变命数实未可知，不尽人事，断难听天命。”
     元始天尊但笑不语。

     “瑶姬，你忘了自己的责任！”王母怒斥。
     瑶姬不卑不亢地答道：“造福三界之重任，臣妹并不敢忘。”
     “那你为何私自下凡、私配凡人？”
     “臣妹请问皇嫂，嫁给自己心仪之人如何为祸了三界？”
     “思凡之事乃是违反天条！你身为执掌欲界的女神，却动了欲念；身为长公主，却做出如此令陛下和本宫为难之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借此机会削弱陛下和本宫？”
     “从何时开始，皇嫂如此看重权势？”瑶姬摇了摇头，“所以，追杀我的家人就是为了向别人证明你和皇兄公正无私？就是为了保住你们的权势？”
     “那也是为了保住你！”王母怒道，“只有除掉引诱你动欲念的罪人和不容于天地的妖孽，那些神仙才可能不再追究你！只有陛下和本宫在天庭一言九鼎，才能护你周全。”
瑶姬闭上眼睛：“瑶姬是为了爱嫁给杨天佑的，这与欲无关！我的孩子们是在爱的祝福下降生的，他们不是妖孽！
……
     “瑶姬！”王母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又梦见两千年前的往事了。
     “瑶姬，你活着没少给本宫惹麻烦，如今不在了，还留下这么个‘好’儿子！”王母怨愤地低语。
     永远忘不了当她得知杨戬劈开桃山时又怒又痛的心情，怒杨戬全然不把天庭的权威放在眼里，痛瑶姬必死无疑。她不是无情，但身为三界主母，心慈手软、感情用事只会让她万劫不复。她的威严和城府都源于入主天庭时危机四伏的环境的锤炼和打磨。
     王母神色冰冷：“瑶姬，就算是你的儿子，本宫也不会手下留情！”
     如凌与玉鼎真人、姜子牙一同走出玉虚宫。
     突然，一人拉住如凌的衣袖大笑：“无缘无故地失踪了几百年，一出现就把王母娘娘气得半死，你的胆量还真不小啊！”
     如凌急忙转身：“枫姐姐！”
     西海三公主敖枫一脸高深莫测：“带我去你那里，我要审你。”
     如凌忙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不怕让王母知道？”
     “我又不在天庭供职，闲人一个，要是还让王母发现，那我岂不是太笨了！”敖枫不为所动，“你真不需要有人帮你？王母肯定派人监视怡华她们，你也不敢让她们帮忙吧。”
     如凌叹道：“真拿你没办法！”
     “如凌神女，恕贫道不远送。”姜子牙和蔼地笑了。
     如凌欠身行礼道：“多谢姜丞相！”
     幽蓂幻境。
     如凌忧虑地问：“真人，杨戬的伤？”
     “不碍事，不碍事，”玉鼎真人指着杨戬的银饰说道，“幸好沉香劈乾坤钵的时候，你帮我徒儿分担了一部分开天神斧的威力。待贫道将我徒儿的法力融入魂魄中初成元神，再置于金鼎中淬炼便可重铸。至于我徒儿的伤势，贫道自有办法。”
     听了玉鼎真人的话，如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来来来，你们去把这副药煎好。”玉鼎真人将一包药交给如凌。
     如凌点了点头：“那如凌先出去了。”
     敖枫见玉鼎真人不需要她帮忙，便同如凌一道退了出去。
     不待敖枫开口，如凌先说道：“枫姐姐，你先帮我熬药。我还要去太上老君那里。”
     “你疯了！”敖枫急忙阻止，“现在去天庭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如凌笑了笑，说：“在天庭我也可以用隐身术。我必须去老君那里取一样东西，否则杨戬是不会安心呆在这里的。”
     敖枫想了想，方才同意：“那你要小心啊。”
     “放心吧。”如凌说完这话就消失了。
     兜率宫。
     太上老君正独自炼丹。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一挥拂尘，法力在四周围出一个圈。
     “客人请现身吧，”太上老君自顾自地说道，“老道已经施法，没人能看到你，也不会有人听到你我的谈话。”
     神光一闪，如凌出现在太上老君面前：“如凌拜见道祖。”
     “老道已经知晓你的来意，这是你要的东西。”太上老君说着，一挥拂尘，一只木匣出现在如凌面前。
     “多谢道祖，”如凌接过木匣，“如凌想请教道祖，真的只有那一个办法吗？”
     道祖略略叹气：“世间并非事实皆可两全其美。你还是不要太过强求为好。”
     如凌面露忧伤神色：“这对他……不公平……”
     太上老君默然。
     沉默片刻，如凌问道：“道祖，您能卜算未来，可知如今的形势有无改善之时？”
     许久，太上老君才开口：“如凌，须知修习道法可以知道些许天意，却终究只是皮毛。想要改变天意，更是有如蚍蜉撼大树。三界众生，修道之人芸芸，但能知晓未来者，如今只有我等三清。昔日伏羲神王与女娲娘娘慧眼识得未来之世，却也无力扭转天意。长公主瑶姬虽可卜算未来，唯独算不出自己与其夫婿的命运。由此可见，天命非人力所能及。”
     如凌想了想，说道：“如凌明白道祖的意思了，但如凌仍然不会改变初衷。”
     老君长叹：“痴儿，何苦困于‘情’字……”

     不出杨戬所料，天庭果然派兵前往昆仑搜查杨戬。但碍于玉虚宫在三界中尊崇的地位，天庭不敢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饶是如此，杨戬仍担心天庭注意到玉鼎真人外出不归，因此苦劝师父回到洞府。但敖枫怀疑杨戬很可能是为了把他那位没啥正形的师父早已准备好的一番长篇大论扼杀在摇篮里。只是的确放心不下天庭的反应，又因杨戬伤势已有好转，如凌也劝说玉鼎真人与敖枫尽早离开幽蓂幻境。
     玉鼎真人原本打算好好教导这个宝贝徒弟学会如何爱惜自己，却耐不住二人苦劝，只得携敖枫回到金霞洞，离开幽蓂幻境前不忘再三叮嘱杨戬不可轻率行事，又嘱托如凌照顾杨戬。
     “师叔，”敖枫犹豫片刻，问道，“灭魔之战时，帝俊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沉默许久，玉鼎真人装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帝俊想要阻止天命的异变。”
     “所以杨戬和如凌真的改变了命运……甚至天命？”敖枫探问道。
     “不错！”玉鼎真人摇着扇子来回踱步：“西海之畔，如凌阻止杨戬与十大金乌同归于尽；封神之战，杨戬引武王魂魄救得如凌的性命；杨戬执意修改天条，所经历的种种非人磨难激得如凌自沉睡中醒来；你师祖说，昆仑山下杨戬的确是……但如凌的出现再次改变了他的命运。而每一次他们的命运改变之后，就如同涟漪一般逐渐影响其他人的命运，最终改变天命。”
     “难怪……难怪如凌说他们的命运是交错的……难怪他们总是经历异于常人的痛苦……”敖枫恍然大悟，“可是他们并没有预言未来的能力，怎会知道什么是命中注定？”
     玉鼎真人叹了一口气：“哎……无意中改变天命，同样会招致天谴。何况……”说道这里，他停下脚步，表情变得十分严肃，“就算知道，也不可能阻止他们。我徒儿和如凌之所以能够成为改变天命的人，不在于拥有那样的能力，而在于拥有改变命运的决心和承担痛苦的勇气！”
     此言一出，玉鼎真人露出了敖枫非常熟悉的表情，深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敖枫反射性地捂住耳朵。随即——金霞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太精辟啦！这么复杂的问题都能想清楚，我玉鼎真人真是太聪明了！”

     幽蓂幻境中琴声悠扬。如凌跪坐于席，抚琴自娱。
     杨戬立于门畔，闭目赏析，却听到那琴声中饱含清冷凄怆之情，原本一曲雅致隽永的《高山流水》竟渐转为凄凉萧索……饶是如此，琴声却没有丝毫突兀之感，反倒暗合他二人各自苦闷的心事，愈发的扣人心弦……许久，琴声渐缓归无，终至不可再闻……
     琴声停顿良久，杨戬方如梦初醒，却听到如凌苦涩叹息：“高山流水，知音安在？”
     杨戬直觉一阵莫名的情绪涌入心头，脱口而出：“神女可是有心事？”
     如凌微微一震，方才一径沉溺于自己的心事，竟不曾觉察杨戬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缓缓起身，如凌微笑着问道：“真君的伤势可好些了？”她没忘记之前杨戬一直在运功疗伤。
     “劳神女忧心了，”杨戬微微颔首，“适才神女的琴声中颇有凄婉之意，不知神女为何事烦恼。”
     “没什么，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
     看出如凌不愿回答，杨戬也不再追问，沉默片刻，说道：“杨戬还有要事在身，请神女送杨戬离开幽蓂幻境。”
     敛去笑容，如凌叹息：“真君还是坚持用自己的性命换回父母兄长吗？”
     杨戬皱了皱眉，不想多说什么。
     如凌平静地注视着杨戬，说道：“我知道你为何执意如此。乾坤钵与你的元神休戚与共，所以你逼着沉香杀了你，否则以他的法力根本劈不开乾坤钵，但这只是你一心求死的两个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令兄与你一样拥有一半乾坤的重生之力，所以一旦你魂飞魄散，天庭就必须接受令兄的存在，否则将会引发三界的浩劫。而令兄虽然失去了肉身和魂魄，却留下了一缕思想——虽然他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要复活他，需要以父母之血为引。如此一来，天庭也就必须接受令尊和令堂的重生。而他们的魂魄被玉帝封印在御龙宝珠中，要解开这封印，必须以血亲的性命为代价……我说得没错吧？”
     默默地听着如凌的诉说，杨戬露出一个淡然而悲凉的笑容：“既然神女已经知道了，杨戬也无需再说什么。”
     “你……就真的不希望被你最珍视的亲人和朋友所理解吗？真的甘心这样背负骂名死去？真的……真的不想一家团圆？”坦率真诚的目光笔直望进杨戬复杂的瞳眸深处，饱含着毫无掩饰的关心与温柔。
     杨戬没有回答，眉宇间只有不尽的落寞。家？好遥远的梦呵……爹和娘，大哥和三妹，还有唯一的外甥……苦涩地笑了，原来心中还是有不舍啊……
     “我只是希望……”如凌真诚地说道，“希望你能够幸福……能够活下去，活得有尊严，而不是背负着骂名死去……”
     杨戬心中猛然一震。
     幸福？
     她口口声声要让他幸福，但……她如何让他得到幸福？又为何要让他得到幸福？他是罪人啊……天生的神目引来追兵，导致父兄惨死……劈山救母，却连累母亲生生被十日晒化……甚至，让三妹遭受和母亲一样的痛苦……像他这样被九天十地所厌弃的罪人，有什么资格同幸福联系在一起？
     然而，为何如凌的话语会令他的心被幸福这两个字紧紧扣住？
     清澈如水的眼睛看着自己，那双乌黑闪亮的眸子，即使比最深沉的夜晚还要漆黑，却可以让白昼惭愧自身的污浊……
     “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没有幸福的资格……”面对任何人都可以戴上冷酷的面具，在如凌面前却永远只会流露出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你不是……”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如凌说道。
     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却重重地敲击在杨戬心中。
     “你只是背负得太多……”所以太执着，所以放不下……心灵的枷锁永远只是自我的禁锢……
     如凌总是这样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人，眼神平静而坚定，却又那样真诚……正因为如此，看见她的眼睛就会有一种得到救赎的感觉。
     可是……救赎？他还有资格得到救赎吗？
     自嘲地笑着，杨戬转过身，神情陡然转冷：“这局棋已经走到这一步，杨戬不允许再出现任何意外。神女若还念及多年的朋友之义，就莫要让杨戬功亏一篑。”
     “朋友之……义……”低声呢喃，如凌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与无奈……
     若你还记得……若你还记得，杨戬，是否能像你说得那样……为我珍重你自己？
     苦笑着摇摇头，如凌神色坚定地说：“那么如凌不得不让真君失望了。”——就当作向他讨还那个承诺好了，无论他是否还记得——“如凌不会送真君离开幽蓂幻境，”虽然杨戬不记得自己能够任意出入幽蓂幻境，但不代表他不会偶然发觉这个秘密，“如凌已经拜会过老君，御龙宝珠——在我手中！”注视着因惊讶而猛然转过身的杨戬，如凌平静的语气中流露出不容置疑的果决，“所以真君最好不要另作打算，因为如凌不能保证解开封印之后，你的愿望一定能够实现……”
     “你！”杨戬有些恼怒地攥紧右拳，“神女这是在要挟杨戬？”
     “就算是吧，”凄然一笑，如凌幽幽地说道，“真君清楚如凌是言出必行的人，所以请真君暂且留在幽蓂幻境。真君若担心婵儿师妹，可以用竹屋里那面女娲娘娘留下的银镜关注师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