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龙殁江湖路之二(下)
白茫茫薄雾笼罩着天蒙蒙亮的襄阳城,位在襄阳城南侧占地广阔的何府后门闪出一道修长人影。人影紧贴着何府红砖墙疾走,一下子便往右方阴暗小巷闪入不见了踪影。
“呼――”夏茵抖擞着身子呼出口白气,拉紧身上棉袍后猛搓冻的发疼的双掌。冻红的脸颊不知道被什么发热物品烫了一下,吓的她惊喊出声。
“夏姊姊这次可吓到妳了吧!”丫鬟玲儿捧着个大热包子站在夏茵身后喜孜孜说笑着。
夏茵转身笑骂道:“妳这丫头这么冷的天还这么有精神。”
“夏姊姊一大早妳怎么跑来后门呢?”玲儿边晃着双掌边拨开热腾腾红豆包分了一半递给了夏茵。
“昨晚老爷吩咐我今天一大早要伺候二少爷出门。”夏茵轻笑回道。
闻言,玲儿瞇着眼咬着包子凑近夏茵耳边轻声问着:“夏姊姊妳不觉得老爷最近怪怪的吗?”,夏茵呼出口白气没回答铃儿的问话。
前几天――何益吩咐大总管护送夫人、小姐出城前往夫人娘家暂住几日。又问了府中厨娘、长工、小厮、丫鬟们有谁要一道出城,过些时日再回府即可。夏茵是何益在一次经商时遇到的被劫杀而亡的夫妇所留下的小孩,何益不忍她在异地父母双亡无人照顾便将她带回府中。所以夏茵也是自愿留在府中的其中一人而不与其他奴仆们一起出城。
夏茵伸指轻点玲儿冻的发红的鼻头轻责道:“老爷行事自有他的道理。妳啊,多做事少说话!”
玲儿伸了伸舌头轻声道:“好嘛。”便扯着夏茵一同走往灶房寻吃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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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倌――条子来了――”悠悠长长的吆喝声从中宜楼格扇窗外响彻入耳。这几日襄阳王解除了宵禁,让古都襄阳稍稍恢复了往日繁华,但是城内街道、巷弄间仍是随处可见手持长枪三五成群巡逻的官兵们。
“客倌,您的点茶来了还有蟹黄馒头、馄饨、肉油饼。”裹着布巾满头汗的跑堂快速摆好餐点后便又急忙跑开招呼其他入楼客倌。韩彰满脸不悦地拿起茶匙抄茶入盏,注水,边冲边搅拌将一散发茶香的瓷碗推到白玉堂面前。
“我说五弟啊,你哪里不好约偏要约到这襄阳城里最热闹的酒楼来,你这不是摆明找死吗!”
白玉堂伸指捻起白瓷茶碗轻抿一口,斜睨着韩彰道:“喝你的茶,吃你的饼。”
看着眼前蛮不在乎的白玉堂,韩彰心里头是万马奔腾般坐立难安,虽然说他对自家五弟是绝对信任、放心,但是也对他这次大胆作风给吓的不轻。一大清早他便被白玉堂从暖呼呼的被窝里给掀起来,丢给仍是睡的昏昏沉沉的他一句话,“跟我去中宜楼等一个人”。一路上他不只一次要白玉堂打消去中宜楼的念头,要知道中宜楼位在襄阳城最热闹的荆州街上,周围巡逻官兵铁定不少若是不小心被认出来,那真是插翅也难飞了。谁知道这小子非但不听,一进入酒楼便往最里边靠窗桌位走去,也不管此桌早已坐了三名大汉,劈头就问了句:“可否同桌?”便抬手摘下覆面斗笠,迈腿一跨就毫不客气的坐下了。害他只能陪着笑脸,好说歹说才让那三名大汉气消换桌点食去。
当他气呼呼坐下,正要开口飙骂时,“还是二哥口才比我好,三两下就打发掉他们了。”,坐在对面的白玉堂这时却喜孜孜开口赞美他。害他张着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的哽着一肚子火。
“我说五弟啊――”韩彰在白玉堂喝掉第二碗茶时是再也忍不住开口问了:“你到底是在等谁啊!”
白玉堂斜睨着左前方人来人往的酒楼大门,开口道:“我在等何益何老爷的消息。”
韩彰轻晃夹着馄饨的筷子,一脸疑惑的看着白玉堂开口道:“你是说襄阳城第一首富…何老爷……”
白玉堂颔首道:“嗯。”
韩彰嘴里咬着馄饨,紧蹙眉头不解的看着坐在对面的白玉堂,心里想着:“五弟是哪时跟何益认识的啊……”,他是听过“何益”的大名,都说他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为人是乐善好施、造福乡里。居住在襄阳城邻近县、省、城的百姓们只要是一提起何益,每个人莫不是举起大拇指称赞一番。听说连襄阳王赵爵对何益也是礼让三分,不敢造次。
韩彰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抬手抹了下嘴,疑问道:“五弟你找何老爷做什么?该不是要他帮忙对付襄阳王吧!”,看着白玉堂将手中茶碗静置桌面不发一语。韩彰再次开口道:“不是吧!五弟啊!何老爷他是能帮上什么忙啊――”
白玉堂伸指沿着白瓷茶碗划圆,开口道:“二哥,你还记得我与四哥跟随颜大人在泗阳城治水一事吗?”
韩彰看着白玉堂坚定道:“记得啊,只是这件事跟何老爷有什么关系?”
白玉堂拿起白瓷茶碗,开口道:“当时何老爷也为了水患之事焦急得四处奔走请托,之后他得知我们正在处理水患之事便急忙跑来找我们,千托万托盼望我们能将水患根治。事后,他拿出万金要答谢颜大人被颜大人婉拒。”
――“白五爷、蒋四爷我何某代替泗阳城百姓们向二位壮士谢恩,日后若有难处需要何某相助,何某定当义不容辞、倾力相助!”
听完白玉堂说的话,韩彰仍是一脸疑惑道:“就算是如此,我还是想不出来何老爷一位经商之人是能帮上什么忙啊!”
白玉堂摇摇头,轻笑着:“二哥――”白玉堂伸指往中宜楼门口点了点指头,韩彰转头顺着白玉堂的视线,看到一名身穿灰蓝长外挂棉袍,左手拿剑正在东张西望的男子。
“五弟……”韩彰转回头低声问道:“他是――”
“他就是何老爷的次子何奕天。”白玉堂正色道。
“好、好、好,你别说话,我知道你要我做什么。”韩彰拍拍手站起身来,一脸无奈,开口道:“我这就去把人带过来。”
“还是二哥聪明!”,韩彰对着一脸窃笑的白玉堂翻了翻白眼。
“二哥!等会儿!”白玉堂猛地站起身按住韩彰的肩头。
“怎…怎么了……五弟!”
“二哥,先别过去。”白玉堂紧蹙眉头看向门口,只见何奕天被三名官兵拦在了大门口,似乎正在向他套交情、装热络。何奕天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被三人扯得整个人就要离开酒楼门口,他满脸尴尬似乎被纠缠得有些招架不住。
“五弟!怎么办!若是何奕天被官兵们拉走,我们要再跟他取得联系恐怕是难上加难……”,白玉堂紧抿双唇低语道:“二哥,等等我过去引开官兵们的注意,你趁乱带何奕天走。”
韩彰脸色大变转身挡在白玉堂面前,惊慌道:“万万不可啊!五弟!这中宜楼四周围官兵将领何其多,你若是被抓住了该如何是好!”
“二哥,我自有办法脱身,你不必再多说了。”
“五弟啊……”韩彰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阻止白玉堂的决定,心里头是急得想骂脏话了。
“唉呦!你是找死吗!”门口带头官兵被一小孩儿从背后狠狠撞了一下,痛得他是破口大骂。白玉堂心念一动,急往前窜,见到一名跑堂正端着二大盘残羹碗盘从官兵身后闪开,他左手疾射出二枚白玉圆石打中跑堂右小腿,跑堂曲腿、弯身,惨呼一声:“好痛啊!”,手上二大盘残羹碗盘便顺势往那官兵头顶、身上猛砸。顿时门口阵阵喊叫大骂声不断,整个场面是混乱不已。
何奕天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众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突然右手被猛力拉扯着,何奕天转身猛力扯回右手,正当开口喝止时,对方却将斗笠下压,弯身靠近他低沉说着:“我是白玉堂,快跟我走。”
何奕天虽然是富家公子但是他从小也是跟着何益跑遍江湖游历过五湖四海,若是只听见有人如此说而自己就会跟着他走也未免太瞧不起他了。
看着何奕天猜疑神情,白玉堂扯下腰间挂着的令牌,一块用着上等白玉雕琢而成的“锦毛鼠白玉堂”字体的陷空岛令牌递给了何奕天查看。
何奕天讶异着白玉堂如此大胆的作为竟敢将令牌就这样递给一位陌生人看;心中也深深佩服着白玉堂的胆识也感动白玉堂这样信任于他。难怪爹每次提起白玉堂总是竖起大拇指称赞他。看着白玉堂已转身走出几尺外,何奕天也起脚紧跟着眼前的矫健身影,俩人闪过几条阴暗小巷弄最后停再一户破败砖瓦房屋后边。
白玉堂摘下斗笠转身抱拳以礼,开口道:“何公子。”
何奕天看着面前身着简便布衣的白玉堂,心中震摄着白玉堂周身散发的凌厉气势,若是自己今生能得此一友真是此生无憾啊。
何奕天抱拳回礼道:“久仰锦毛鼠白玉堂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白玉堂轻笑道:“何公子太抬举白某了。我想何公子应该知道此次相见所为何事?”
“是。”何奕天正色道:“家父要我转告白五爷,他已经安排好了今晚会借着商讨冬日储粮、封粮、开粮之事而约了众人前往何府一聚。”
冬阳透着寒意穿过老树枝枒洒落四周阴暗处稍为扫除了四周冰冷气温。白玉堂深深呼出口气,露出了近日难得一见的舒坦面容,他开口道:“那就有劳何公子替白某再次谢过何老爷。”
“五弟啊!你要跑也得说一声啊……害我在后面拐了好多弯才找到这里,真是跑死韩二爷我了……”韩彰一手撑住红砖墙,弯身,气喘吁吁骂道。
“二哥,你被人跟踪了,还不知道吗。”
何奕天脸色一变,转身,举剑身前。韩彰猛地起身,转身,后跳动作是一气呵成,神情紧张得看着前方转弯处。
“哈哈哈――韩二爷还是这么不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