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贺森一直没有回过来。
天渐渐黑了,公园里的灯亮起来,昏暗的灯打在白雪皑皑的地面上。大地是金黄色的,像是铺了一条平整的绒毛毯子。
ERIC并没有气馁或者离开,他也许并不是为了等待,他的心和这公园的夜晚一样平静。
他蹲下来,用手指在光洁的雪地上写字。
10 9 8 7 6 5 4 3 2……
“ERIC。”
他知道贺森会来。
他抬起头,看到贺森站在耸立的灯柱下,好象他在十六岁的那天午后看到院子里的苹果树上开了一朵清香的百合花,这是一段冗长而恬淡的时光,一个幻想似的梦境。
那是一个影子,昏黄的,染着一层光。
申贺森,在对他笑。
ERIC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他们再一次以平静的心态相见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他想象了很多次可是怎么也猜不不到这样的场景,他对他笑,很浅,像深夜里缓慢绽放的花。
ERIC蹲在那里对他挥了挥手:“喝酒吗?”
贺森走过去在他身后的长凳上坐下来,自己拿了一罐啤酒开始喝。
ERIC在他旁边坐下,斟酌了很久终于开口:“森,我一直喜欢你,不管我和她在一起还是你和她在一起,我都那么喜欢你。”
申贺森又喝下一口酒,啤酒的苦味钻进他的胃里,细胞和神经开始痉挛疼痛,可是他说:“没用了ERIC,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应该明白的。”
ERIC低下头,看到雪地上两个人模糊浅淡的影子,他和贺森中间隔了半米远,他在这头而他在那头,五十公分,也许就会是一辈子。他用手握住那个铅制的啤酒罐头,他知道他会说这样的话所以并不感到悲伤。
“所以,就这样吧,就让过去的都过去吧。”申贺森把剩余的酒倒进嘴里,他相信他有足够的力量控制自己的痛苦。
ERIC又一次陷入沉默,他并不想这样,可是申贺森总是有让他沉默的能力,也许他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可是结局总也如此,改变不了。
贺森再也没有开口说话,他仰在长凳冰冷僵硬的靠背上,心里有一个地方突然塌陷下去,它急促地颤抖,声音浑重地在耳边响起来。
天空是深沉的黑暗,没有星光。
很久,很久。他突然听见ERIC哽咽呼吸的声音,他那么慌张地望向他,终于。
“森,我做不到。”他抬起眼睛看着他,眼泪簌簌地滴下来,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申贺森想抬抬手,可是他动不了,他内心的坚持被这样的泪水轻而易举地击溃,不剩点滴。
“对不起。”他说,声音起浮不定,有落寂的血液滴在心尖上,潮湿而寒冷。
“别说对不起,森,我要的不是这个。”ERIC摊出手,看到手心里浸润的血红。
也许是酒精开始发挥了作用,世界突然开始颠倒,申贺森的眼睛里有很多充盈的东西漫溢出来,汩汩地流下来,湿了面颊。
他伸出手,想把他们拦截下来,可是不成功,滚烫的手和额头抵在一起。
一双手,探过来,冰冷的。
“再试一次好吗?”ERIC的声音回荡在耳侧,有细微的破碎的响动。
申贺森,没有说话。
于是那一双手,遮住了他眼前的光,和,满脸的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