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5 恋爱
至于要问起那晚之后发生的事，那只能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不知是不是双方都喝了些酒的缘故，简简单单的亲吻到最后就有些变了意味。其间EA意识到不对时是想要收住的，但是Umbrella却不肯放开，两个人的就这样在擦枪走火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其实第一夜的感受并不是很好，他们两个在这方面都没有经验，而且先前也没有准备些什么，导致做的时候两个人都不怎么好受。草草结束之后，他们相互看了看，还是很默契地决定今夜到此为止。EA因为应酬喝的有些多，洗漱完之后就直接睡下了，再次睁眼时窗外早已大亮。
他起身缓了一会儿宿醉的头痛，一抬眼却看到Umbrella正倚着门框看着他。
“看来昨晚喝了不少，头很痛吗？”刚刚睡醒的年轻人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状况，坐在床上看着他直发愣，Umbrella被他呆呆的表情逗乐了，便上去顺了顺对方乱成鸡窝的头发，然后在额头上轻轻地印上了一个早安吻，“快点收拾，早饭要凉了。”
等到Umbrella走之后，EA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知道自己的耳朵当时一定已经红透了。
Umbrella做的早饭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味，有时候EA都遗憾自己不能有两个胃来装今天的早饭。只可惜CRO那边的事并不肯允许他们度过一个安静的早晨，刚把饭吃完，他和Umbrella话还没说几句，他的终端就收到了一连串的信息轰炸，他打开一看，才发现2号已经给他发了满屏的消息，最新的那条就是让他快些回去干活。
他又翻了翻之前的消息，才逐渐意识到原来成立组织只是一切忙碌的开始，仅仅只是一晚就能积攒下来这么多需要他亲自处理的工作，难以想象之后还有多少事在等着他。虽说万事开头难，但他还想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陪Umbrella，毕竟他的身体已经……
正当他思考着该怎么跟Umbrella开这个口的时候，Umbrella说话了。
“干会长还是很忙的吧。”Umbrella笑了笑，一看到EA露出这幅为难的表情，他就知道，对方恐怕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陪自己闲聊了。他早就想到会有这种情况，毕竟只是处理NEMESIS不到一半的日常事务就让他忙得不可开交，更何况他们这种刚刚起步的组织，要忙的事估计多到根本数不尽。
好在他早已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更何况他作为NEMESIS的副队长也还有事要忙，他们是不可能总黏在一起的。无论昨天晚上他们之间结果如何，正常的生活终归是要进行下去的。他仍旧承担着副队长的责任，而作为会长的EA身上的担子只会比他的更重。
现在的他们还远没有权利为了彼此舍弃一切。
“有空的时候就来这里找我吧，”Umbrella握着他的手，说出了之后的安排，“我打算之后请个病假，然后搬到这里办公。”
确实，如果这样安排的话会方便很多。EA一时也没有别的方法，便就同意了。
之后的日子反而过得平淡起来。
Umbrella跟Jade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便很顺利的把办公用的用品搬到了FLLFFL的故居。其实这里已经算是自己的家了，但他还是会习惯性地把这栋房子当做那个人的家，以前这样想起的时候总觉得孤独，现在反而坦然了。可能是因为，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期待房门被那人打开的时刻了吧。
当一场原本没有结果的等待有了答案，他便觉得一切艰难都好熬了一些。
可能是因为一开始的工作任务太重，再加上没有经验，那个年轻人起初回来看他的时候总是身心透着疲惫。然而无论多么疲惫，对方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却总能露出真心欢喜的笑来，着实让他觉得心疼。然而就算是他也无法分担EA身上过重的担子，便也只好安抚他，说，事情总会好起来的。
“你说的对，事情总会好起来的，”年轻人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担忧，便转移了话题，估计他也不想好不容易从工作的忙碌中解脱出来，回家还要聊工作上的糟心事，“所以说聊点别的吧，比如说今晚吃什么好吃的？”
他们此后再见面就默契地做起了一些普通情侣该做的事，比如一起做饭，一起出去逛美食街，一起窝在家中的沙发里看电影。EA偶尔会问起他的身体状况，Umbrella为了不让他担心，总是说没事，几次下来对方也便不再问他了，Umbrella以为是EA忘记了例行询问，后来才发现，他是越过了自己直接去问的King。
在知道真相后的Umbrella一时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率先涌上他心头的是谎言被拆穿后的窘迫，但到最后，他又因对方对自己小心翼翼的关心与照顾而深受感动。
他起初选择隐瞒，只是不想让EA因为自己逐渐恶化的病情而感到紧迫，但在后来，他发现对方在与自己相处时表现得与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才逐渐放下心来。
一个月过去之后，EA回来的时候显得比之前从容得多。那段时间CRO发展得还算顺利，他也开始逐渐熟悉会长所要做的工作，自然而然地，他得空的时间便长了些。
Umbrella记得那时候他们经常黏在一起，像是一对双宿双飞的比翼鸟。一起去NEMESIS交接工作的时候，经常被Gyro吐槽是在度蜜月，他对此只是笑笑，然后让EA一个人去别的地方玩。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EA都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似得，但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选择转身离开。
毕竟他一个外人总不能和自己这个副队长一起去跟Jade做述职报告或者开氏族大会吧。
那段时间他们做的很频繁，毕竟两个都是有正常生理需求的成年人，私下里相处的时候总是容易擦枪走火。而且交往了快一个月，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一开始的那些羞怯和矜持了，在一起搂搂抱抱已经成了他们相处的常态。Umbrella很早就发现EA很喜欢把自己埋在他怀里的感觉，无论心情是高涨还是低落的时候他都喜欢这么做。
包括在做爱的时候。
如果说第一个月的性爱是浅尝辄止，那么第二个月则是大开大合，很多时候，Umbrella都不得不在那种状况下承认自己确实年纪大了，体力远远比不上年轻人。好在EA会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从没有去过度透支他的精力。Umbrella偶尔会为此感到抱歉，但每次EA都会安慰他，让他别在意。
“没关系，”他总是笑着在自己耳边这么说，“毕竟你的健康是第一位的。”
不得不说，和EA在一起入睡的时候，他很少会梦见Alfa了。大多数时候他都睡得很沉，只有偶尔会梦见他父母的惨剧还有FLLFFL离世时候的笑。其实大多数时候他都不记得自己昨晚曾做过梦，只是有一次，第二天早上他醒来时，他发现EA的神情少见地低落。
“你昨晚喊他的名字了。”
在听到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Umbrella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他”到底是谁。但在反应过来后，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意识到自己似乎需要说些什么，但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毕竟当着现任恋人的面在梦里念叨前任的名字这种事，他就算长了三张嘴也解释不清楚。
结果到最后是EA单方面选择的释怀，他那时有些无奈地看着年长于自己的恋人哑口无言的样子，叹气道：“做噩梦不舒服吧，睡不着的话记得叫醒我，我陪你，好吗？”
Umbrella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复的对方，只知道他们之后交换了早安吻，生活便瞬间恢复如旧，仿佛刚刚那些微妙的不快从未发生过似得。
不过，他好像曾经也说过相似的话。
啊对，是在那个时候，是在那个冬天，他曾对FLLFFL说过的。
如果被疼醒的话，记得叫醒他。
Umbrella看着在为自己准备早餐的EA，捏紧了胸口的衣襟。
那件事，要向他坦白吗？

Chapter.46 了解
相爱是一个相互了解的过程。
正如现在，EA也逐渐通过恋爱，更多地了解到了Umbrella那并不广为人知的一面。
他们的前几次见面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舍难分，或许是第一个月里他的工作实在太忙，没有多少精力留给Umbrella，而那位前辈又是个喜欢过度体谅他人的人，导致他们没怎么玩得开。不论是看电影、做饭还是闲逛，总是保持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距离感，仿佛不像真正的情侣一般。
但是，Umbrella的身体的恶化速度并没有因为他们恋情的慢热而拖延。
在发现Umbrella不愿意告诉自己病情的真实情况之后，他选择直接去询问King。好在King并没有在这方面选择对自己卖关子，每次都是有话直说。
只是，每次在谈到Umbrella的身体状况时，她习惯性的微笑也会显得牵强。
“他的病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直到听完King的解释，EA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又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病例和诊断结果，说话的声音不住地颤抖。他把刚刚抓乱的头发顺了顺，捂着脸整理了许久情绪，才从口中说出下一句话。
“他大概……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努力不让自己那天的情绪影响到Umbrella，所以在见面时把自己埋在Umbrella怀里，装出工作失意的样子，以寻求他的一些宽慰。他想他那时有些过度贪恋他的味道了，才会不顾过晚的时间把对方抱到床上，然后在他睡着时看着他平静的睡颜，在心里祈求时间可以过得再慢一些。
但是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片刻。
在他们开始相处的第二个月，EA能拿出的空闲时间变得多了一些。其实他的工作内容并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很多，不过相比之下，他的工作效率和速度增长的幅度更大。再加上CRO的运营逐渐步入正轨，同伴们也都找到了自己相应的位置，各个部门之间的沟通协调也没有之前那么混乱了，他才能做到如此忙里偷闲。
最主要的是，他的心里总是会有一种紧迫感，总是在害怕着什么。
估计是害怕再没有和他活着见一面的机会吧。
驱车前往Umbrella家的路上，他看着路边已经红黄相间的落叶，意识到留给他和Umbrella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他所有的空闲时间基本上都用来陪Umbrella了，以至于经常被NEMESIS的角斗士调侃。他倒是不在乎，只是在Umbrella把自己拦在会议室门口的时候还是失落地很，虽然知道自己确实不该进去，但是等待会议结束的时间总是过于漫长，以至于他时常为此感到焦虑。
好在他的工作从来不会让他的等待变得空虚。
说起他的工作，他其实经常向Umbrella请教该如何处理工作当中遇到的一些问题，主动向对方学习一些经验教训。Umbrella因此也时常向他谈起过去的事，起初还是一些在NEMESIS和Dojo碰到的工作问题，聊着聊着就会难免涉及到了一些关于UMBRELLA和FLLFFL的事，倒是EA对此也不是很在乎。
毕竟抛开他们之间这层尴尬的关系不谈，那位前辈的传奇经历无论怎么听都十分引人入胜。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Umbrella很少向自己谈起那位前辈得的病，只是会在谈到那个话题时戛然而止，然后严厉地要求EA一定要按时吃饭。
这导致他一直都很好奇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第二个月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进展很多，接触起来动作难免亲密了起来，与此相应的情事便也与日俱增。其实绝大多数时候EA都没法让自己做的尽兴，因为他还要考虑Umbrella的感受，考虑两个人第二天的生活，考虑他的身体——每当想到这里，他便能及时地收住手。
他很喜欢Umbrella和自己做爱时的模样。这位角斗士估计只有在那个时候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那种轻皱眉头却带着情色的难耐，深陷其中却又羞怯的目光以及脸颊难以消退的绯红。
他每次都会附到耳边告诉Umbrella，说这样的他美极了，羞得Umbrella扭过头去，让他别闹。
做的时候，Umbrella总是喜欢环着他的脖子，把温热的喘息吐到他的耳边，让他听见自己的每一声惊叫。在EA故意使坏时，他会又羞又恼地瞪着他，直到EA在这场对视中败下阵来，乖乖投降。情动至难以自抑时，他会忍不住地去抓他的后背，然后在第二天醒来时看着自己留下的一道道罪证，尴尬到满脸通红。
尽管EA每次都会控制自己不要做过火，但到了结束的时候，Umbrella还是会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于是剩下的清理工作也只能交给EA自己来处理。等到他忙完后，Umbrella一般早已睡熟。
他平静的睡颜在月光的映衬下真的很美，美到每一次EA都会情不自禁地去吻他的眼角，虔诚地如同世上最忠实的信徒。
晚安。他轻声说。
在某些深夜，他偶尔会被Umbrella的梦呓声惊醒，起初几次他还以为是家里进了小偷，后来便也习惯了。他不是没有听说过Umbrella曾经经历过的那些不幸，偶尔从他口中蹦出的那几声爸妈更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他估计是梦见他父母遇害的那天了。
他对于这种事，能做到的也只有把对方抱进怀里，轻拍他的背，好让这场噩梦快些过去。
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他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其实不应该因为一场偶然的噩梦去为难Umbrella，但第二天早上，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但在看到对方左右为难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仿佛是在自讨苦吃，因为他没有权利因为这件事去责难Umbrella，而他所作的这一切只会让他们好不容易升温的关系再次停滞不前罢了。
毕竟，要想让Umbrella不在乎FLLFFL，就和让自己忘记Aisha一样，是不可能的，也是不被允许的。
对他们过去的事，他能做的只有接受与释怀。
于是他便自行结束了这个话题，好让Umbrella不必再去思考没有必要的解释，因为即使他不说，EA也会懂。
只是一场噩梦而已，做什么梦又不是Umbrella自己就能决定的，他又何必紧抓着不放呢？
尽管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下午去找King时，他的脑海里还是萦绕着清晨时Umbrella纠结不已时的神情，这导致他忘记了敲门，直接推门走进了King的办公室，正好碰见Gyro在和King说些什么。
“你对你的猜测有多少把握？”Gyro的语气很急切，说实在的，EA很少见到Gyro如此急躁的模样，因为在先前工作中，这位前辈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做到了处事不惊。这也导致EA不可避免地开始对他们的话题产生了好奇，不过他自己很快就意识到好像他刚刚是误闯进来的。
只是坐在那里的King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叹了一口气，抬手示意他坐下。自从Umbrella身体变差后，EA已经很少见King笑过了，但他还是从她的神情中看出来，他们这次要谈论的事情似乎与以往不同，或者说，要比以往的更加重大。
“你也来听听吧，EA，”King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脸凝重，让EA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是关于Umbrella的。”
但愿不是什么太坏的事……
他坐下的时候，在心里这么祈祷。

Chapter.48 原谅
在知道对方要回来后，Umbrella很贴心地为EA准备了夜宵。
夜宵的量不大，正好可以缓解年轻人一天的疲惫。Umbrella能看出对方今天很忙，要不然不会那么晚才回自己的消息。CRO有关的事除了EA亲口告诉自己的部分，他偶尔还会从Gyro那里打听一下，再加上EA今天的表现，他大概猜出，对方估计要离开一阵子了。
年轻人自觉去厨房洗碗的时候，他悄悄地跟了过去。时间一晃已经是深秋，冬天很快就要来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多。如果可以，他很希望年轻人能留下来陪自己，但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只不过他不清楚，若是错过这段时间，更后悔的到底是谁。
Umbrella看着年轻人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洗碗的时候EA一直都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开口跟Umbrella解释，虽然他知道Umbrella肯定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总是要亲自说出口的。说实在的，他有些害怕，因为他不清楚自己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再加上Umbrella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非常糟糕，只能靠着药物硬撑着过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垮掉。
他不清楚自己这一走，回来的时候还能不能再见到Umbrella。
只是，照现在这个形势，这次行动的成功与否决定了CRO的生死存亡，对他们来说太过关键，早已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了。
他现在能做的唯有希望Umbrella能撑得再久些，能到撑到他凯旋归来，他们再次相见的那一天。
正当他刷完碗筷准备开始自己的解释时，一双手突然从他的背后环住了他的腰，他刚刚满脑子都是些杂七杂八的想法，被Umbrella这么一闹他都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伸手摸向Umbrella放在自己腰间的手，告诉他别闹，却被对方吹向自己耳根的热气刺激地一个激灵。
“不是前些天才做过吗？”被对方这么搞EA也难免起了反应，只能无奈地叹气，转过身来回抱住了对方，“这么频繁，身体受得住吗？”
然后他就听到低着头的Umbrella用一种很委屈的口气在自己面前嘟囔道：“你难道就不想做吗？”说话的时候手还很不老实地轻抚他的小腹，让EA不禁一阵气血上涌。
他觉得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还要硬着头皮拒绝，他就干脆别当男人了。
于是他二话不说就把Umbrella拦腰抱起，直奔卧室而去。
说实话，刚刚他的那句推脱不是谎话，他们真的前几天才做过，所以说这次做爱来的实在突然。他开始还有些纳闷，因为Umbrella很少会这么频繁地向自己要求这些，再加上他还没跟Umbrella说出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的事，对方这么着急显得有些反常。
不过翻云覆雨一旦开始，他就很难再去考虑别的事了。
但还是适可而止吧，我明天还要加班呢。EA把Umbrella翻过身去调整姿势的时候，这么想着。
因为两个人先前已经做过许多次，对彼此的敏感点都心知肚明，EA又有些速战速决的念头，快感积累地也相应地比较快。等两个人都渐入佳境的时候，EA把Umbrella翻过身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找他的唇，想要去吻他。
结果还没等他找到Umbrella的唇，他就摸到了对方眼角的那一片濡湿。
“Umbrella？”EA一发现不对劲就伸手打开了台灯，结果就看到了已然哭成泪人的Umbrella，“你怎么哭了？”他探身去抱此刻还在哭的Umbrella，“是我把你弄疼了吗？”
结果Umbrella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手关上台灯，哽咽着说：“继续，别管我。”
“可是……”
正当EA还想刨根究底的时候，Umbrella及时用一个深吻堵住了他的嘴。
好吧，继续就继续。EA反应过来之后迅速夺回了这场深吻的主动权，毕竟中途打断尚佳的兴致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那天晚上之后发生的事情，完全脱离了EA的预料，他知道Umbrella一定有话要对自己说，所以在对方还在度过不应期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等着，等着Umbrella想要开口的时候。
只是对方的第一句话就令他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EA，如果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害死了他爱的人，你会怎么看待他？”
当Umbrella把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EA突然就明白对方要告诉自己什么事了。
他不禁想起前几日King告诉自己的那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你是说，Umbrella的氢核可能催化了FLLFFL的癌症？而他自己并不知情？”EA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自己的心情，既震惊又疑惑，同时还有些庆幸，他庆幸Umbrella现在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他不敢想象，如果Umbrella知道了这个极有可能成立的猜测，会作何反应。
只是他没想到Umbrella竟然早就知道了。
也对，凭Umbrella本人的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点呢？他在心中嘲笑着当时那个暗自庆幸的自己。
只是对于他来说，知晓这个真相是不是有些过于残酷了。
EA看着黑暗中Umbrella微微发光的紫色双眸，抿紧了双唇。
Umbrella并没有指望EA能回答他的问题，便就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其实，先前他对这件事的说与不说纠结了许久，但纠结到最后，他还是决定说出口去。因为独自背负这件真相对他来说实在是过于沉重了，他不想再一个人这样默默地折磨自己了，他想在EA这里求得一个短暂的解脱，求得一个还未定论的理解，求得他人的一句简简单单的原谅。
这对于他这个将死之人来说，不算太过分吧。
这个假设最初是在几年前，他与King一起分析他脑后氢核的治疗方案时诞生的。当King谈起辐射对他身体的损害时，不经意间提及Umbrella颈后泄漏的氢核辐射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别人，“虽然要达成这种情况，需要两者长时间近距离接触，比如一起吃饭睡觉等等，但还是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他就不禁想起了FLLFFL生病期间自己对他形影不离的照顾。
起初这只是一个模糊的猜测，他没有细想，也不敢细想，但是这个念头自那时开始便阴魂不散地纠缠着他，直到后来的某个深夜，他思考了半宿，才不得不痛苦而又绝望地承认——或许他的陪伴，确实加速了FLLFFL的死亡。
说得再严重点，就是他杀了Alfa。
“我多希望能有人站出来责备我，”当Umbrella哽咽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EA心疼地为他拭去了满脸的泪痕，“但我根本就不敢说出口，”他哭得气喘，紫色的眼睛带着泪光在黑暗中闪闪发亮，EA知道那是他氢核运行时的效果，“因为我知道无论怎样，我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看着Umbrella如此痛苦、挣扎的样子，EA只觉得心疼极了。他知道他必须要说些什么，要做些什么，因为他不想让Umbrella带着这种痛苦去度过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光，不想让对方再继续如此折磨自己了。在他的眼中，Umbrella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他不该为此感到自责。
因为，如果他是FLLFFL，他宁愿选择让Umbrella陪伴自己直到死亡，也不愿彼此因为这可笑的理由，这微弱的可能性，在最该相伴的时光离开自己最珍爱的人。
于是，他倾身抱住了此刻仍在哭泣的Umbrella。
突然被年轻人抱住的Umbrella愣住了，甚至一时都忘记了哭泣，“没有人会责备你的，Umbrella。因为大家都知道，最希望FLLFFL活下去的是你，到最后也没放弃的是你，一直爱着他直到现在的也是你。”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双手在激动地发抖，“即使是我，我也不会责备你，因为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我爱你，NEMESIS的大家也爱着你，Alfa也是。”年轻人说着说着，声音里竟也带着些泣音，“所以说，Umbrella，不要再拿这件事折磨自己了，好吗？大家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大家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EA的话语在Umbrella的脑海里不断回荡，让他回想起了FLLFFL遗书里的那句：
请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是啊，我要好好地活。Umbrella紧紧地抱着EA的脖子，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我要好好地活。
EA默默地看着难得开始放声哭泣的Umbrella，不由得舒了一口气。他轻拍着对方的后背，念叨着，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会好受点了。直到Umbrella哭累了，累到一声也哭不出时，他捧着Umbrella哭花的脸，笑着说：“先说一句，我可不怕你，因为我的核心是防辐射的。”
听到他的这句话，Umbrella虽然嗓子已经哭哑了，但还是开怀地笑了出来。他接过EA给自己递过来的水，喝下后，轻吻了他的脸颊。
“晚安。”他们对彼此笑着说道。
请让我原谅自己吧，Alfa。
Umbrella在入睡前这么想着。

Chapter.49 宣战
EA躺下后很久都没能睡着。
他难以想象Umbrella是怎样一个人背负着这份罪恶感坚持到现在的，虽然EA觉得Umbrella没有做错什么，或者说，即使全Dojo的人都知道了这个真相，也没有人会指责他。但毫无疑问，Umbrella会因此责备自己，他会对此感到绝望，感到无力，感到难以解脱。
如果说FLLFFL死后世上最伤心的人是Umbrella，那么知道这件真相后最为痛苦和绝望的也一定是Umbrella，
过去的日子他怎么一个人度过的呢？
EA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熟睡的人，内心为对方所经历的折磨而疼痛。
他好想多陪陪他，好想多陪他说说话，好想让他多笑一笑。
可他却在第二天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他必须要让这次行动成功，必须要让CRO坚持下去，必须要承担这份带头的责任，因为这决定了他们克隆人这一集体未来的命运，决定了他们有没有权利作为一个人活着，能不能活下去。
我将来，会为了我今天的选择后悔吗？
EA不知道，但他别无选择。
他能做到仅仅只是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全部罢了。
无论如何，EA第二天中午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甚至没有去吃Umbrella做的午饭。
Umbrella知道对方很想留下来陪自己，或许只需要自己开口说出哪怕一句挽留的话，EA就会留下。但Umbrella却觉得自己没有权利那么做——即便那是自己的恋人，自己真心爱着的人，他也说不出口。因为他不能拿那么多的性命冒险，那些克隆人和曾经在UMBRELLA的自己一样可怜，他不能就这么残忍地抛弃他们。
当年的Alfa可是怀着必死的决心去救的自己，如今的他只是需要再等待一段时间罢了，这项选择并不艰难。
是啊，并不艰难。
Umbrella握紧了双手。
原本应该是如此的。
“King，忙吗？”Umbrella简单地跟那面的King客套了几句后，便简截了当地表明他打电话来的目的。
“我决定回NEMESIS接受你说的全套治疗了。”
King听到Umbrella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不禁漏跳了半拍。因为她知道，不到万不得已，Umbrella是不会来她这里接受这个所谓的全套治疗的。如果可以，她希望Umbrella永远不要向自己打通这次电话。
但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一天早晚都会来的。
所以她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声好，便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的Umbrella如同失去了支撑的力气一般，瘫倒在了床上。他抱起了床头的鲨鱼抱枕，深吸了几口气，憋住了即将流出的泪水。
这是他能想出的，能坚持最久的方法了。
EA，我一定会坚持到你回来的。
Umbrella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着那栋老房子，在心中如此祈祷。
回NEMESIS之后，一切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他现在每天所要接受的治疗平均下来大概只需要两个小时，虽然随着病情的加重，时间会不断延长，但Umbrella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便。走出治疗室，他还是NEMESIS的副队长，会正常地参加会议，处理工作，和Dojo的人交接，和队友们有说有笑。
一切似乎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却又有些不一样。
那就是闲下来的时候，他会不由得想起那位年轻人，会猜想彼时彼刻的他在做什么，工作进展得顺不顺利，是否也在想他。于是他便偶尔搜集一些关于CRO的消息，好让自己的心平静一些。
或许这便是思念的感觉吧。他看着那些关于CRO或喜或忧的消息，长叹一口气。
落叶随风而去，埋入尘土，冬天便来了。
在思念的日子里过活，竟也让Umbrella这个沉得住气的人有些难耐。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害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EA了，每日都过得仿佛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一般小心翼翼。只有在忙于工作的时候，他才能稍稍忘却这种心情，感受到活着的真切。
只是人的忍耐总是有上限的，再这么下去，Umbrella也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
谁知那位年轻人就那样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年轻人一看到Umbrella就二话不说把他拥进了怀里，过了许久才开口解释自己为何来得这么突然，“就还差些收尾工作，不需要我帮忙，我就偷偷跑出来了。”
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Umbrella当时愣了许久，才张开手臂，真正地把自己心心念念了一个月有余的人抱进了怀里。
怀里的EA身上明明还带着冬天的寒气，却莫名让Umbrella觉得暖暖的。只是抱紧之后他发现对方比之前瘦了不少，估计又是因为太忙太累顾不上吃饭导致的。不过现在的他再没有闲心去督促他的饮食了，他只想这么静静地抱着对方，忍住因这一月的等待而攒下的泪水，盼着他这次能多陪自己一会儿。
只是，军部的人怎么会这么善罢甘休呢？
他们坐在两人夜谈的老地方，穿得厚厚的，手里各自抱着一杯热可可，像一年没见一般聊了许多。其实他们的话题大多都是各自的工作，但却仍聊得起劲。不自觉中，傍晚的天空已经开始飘起了小雪，提醒他们该回去吃晚餐了。
就是这个时候，EA的通讯器响了，是来自2号的紧急通讯。
“他们宣战了？”
Umbrella只从EA口中听到了这句话。
EA走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越下越大了。他抱着Umbrella，说他圣诞节前一定会回来的。
“这个圣诞节，我们一起回家过吧。”他附在Umbrella耳边，明明说着是高兴的事，语气却带着犹豫和哽咽。
Umbrella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与他挥手作别。
他就这么看着载着EA的车在雪夜中逐渐模糊，直到消失不见。
那是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也是他亲眼看到的最后一场。
EA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回到了CRO。
在那个电话之后，2号用电子邮箱给他发来了更详尽的报告，报告上说由3号率队进攻的最后一处目标失败了。其实他们原本都快要成功了，却被后面赶来支援的军部的人打乱了阵脚，很多队员因此受了伤，只能提前撤退。好在人都好好地出来了，总归没让军部抓到什么大的把柄。
EA本来想着这最后一处目标很快就能拿下，就只跟2号告了声短假，自己偷偷跑出来去见Umbrella，谁知道才离开没多久，行动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但只是出问题也还好，让他没想到的是军部会这么快就向他们CRO宣战。
新的作战会议，3号因为受伤没来参加，EA看着因他的缺席而空出的座位，心中很不是滋味。他知道即使他不走，也不能改变3号受伤的事实，但他还是难免自责，因为他毕竟是CRO的会长，是他们的大哥，是最应该留到最后的人。
所以这次开战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和同伴们战到最后。
“估计是他们觉得这次袭击让我们伤了元气，想要乘胜追击。”2号在会议上如此猜测着，显然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一旁的9号反倒看得透彻。“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通过CRO的这几次行动，摸清了我们的底细，”他接着说道，“再加上时机成熟，还成功阻挠了我们的行动，他们确实没有理由不出击。”
分析到最后，9号摊了摊手，果断地把他们要面临的抉择摆到了明面，“只是问题在于，咱们要不要打？怎么打？”
会议室迎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最后还是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的EA——他这个不称职的会长开了口。
“反正，总归是要打的，不是吗？现在看来只是提前了一些罢了。”EA知道，这场仗打不打得赢，在座的所有人都心里没底，先不谈实力差距悬殊这件事，他们对军部的计划没有丝毫的信息和准备，这场战斗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是一场预期外的遭遇战，也是一场无法回避的遭遇战。
但无论胜率多么渺茫，他必须相信他们能赢。
“我知道大家很担心我们可能根本赢不了，因为我们现在没有任何敌人的信息，也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但是各位想想，如果我们不去战斗，立法的事就永远都不会有进展，CRO的解散也是早晚的事，”EA站起身来，眼神里透着坚定，“所以这场仗不是要不要打，能不能打赢的问题，而是我们必须要打，并且要打赢。”
事实证明，EA能当上会长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一旁听得热血澎湃的9号在心里如此评价。
最起码，他的号召力和感染力，整个CRO目前无人能比。
最关键的问题，其实还是在于要怎么打才能赢面更大一些。
在确定了全力迎战的大方向后，由于时间已经很晚了，EA便只留下2号，4号和9号一起探讨作战计划。在解散会议之前，他还让10号小Oxob迅速去联络Dojo，请求他们的援助。EA知道Dojo在这件事上没有理由不帮他们，他们和军部之间向来都有摩擦，借着他们的手打压对方，对于Dojo来说可是百利无一害。
再加上他们手中肯定有关于敌人的信息，即使不直接在战斗中出手相助，提供一些关键的信息也对他们制定作战计划这件事大有裨益。
无论如何，弱势方的他们现在只能一步一步来，见招拆招了。
“接下来可有我们的忙头了。”EA看着还留在会议室的三人，意味深长地这么说。

Chapter.50 坚持
EA离开后没几天，军部向克隆人宣战的消息就上了电视，传到了Dojo所有人的耳朵里。
Umbrella在看到这个新闻时，连面前的早饭都没什么胃口吃下去了，他知道这场仗只靠CRO是打不赢的，他们必须争取到Dojo的援助才有赢的希望。所以他当时就想冲出NEMESIS，去总部找Jomm商量，却被一旁的Gyro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CRO的事你放心，EA几天前就叫小Oxob给我们递消息了，”他的挚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下来，“我们已经开会决定要援助他们了，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你好好养身子，就别操心了，不是还要好好治病等EA那小子回来的吗？”
听到对方那句还要等EA回来的话时，Umbrella差点流出泪来。Gyro是全NEMESIS最早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的人，自然也最清楚自己能坚持到现在有多么的不易。就连Umbrella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坚持到圣诞节，他已经能感受到他的身体离彻底垮掉只还差那么一点了。
但他想，为了他在乎的人，和那些在乎他的人，他必须要继续坚持下去。
所以他点头感谢了Gyro，然后拿起勺子继续吃起了早饭。
有一部电影中提到，世上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被提前告知自己的死期，Umbrella显然也是其中之一。数着日子过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压抑，而在等待中度过的尤甚，所以他只能尽量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好忘掉那些来自死亡的威胁。
但他还是不免会想念他。
那段时间为了给克隆人挽回声誉，EA经常会登上新闻，Umbrella便时不时地通过电视去看看他，权当是见过一次面了。不过，绝大多数时候，他会选择把他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少去思念，少去多想——这个方法对他来说向来是最管用的。
然而，生活却很快将他的这个方法剥夺了。
虽说他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的，但却没想到这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他还记着那天早晨起床的时候他只是有些头晕，但是那种感觉很快就过去了，他便没有放到心上。吃完早饭，他和Nanix恰好一路去找Kursura，谁知走到一半，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后又因为过于恶心而吐出了一口血。他当时看了看手心的血，又看了看身旁惊慌失措的Nanix，还什么都没说就晕了过去。
当他的世界变成一片漆黑的时候，他听见了很多人的声音，先是Nanix的，然后是Kursura的，Jade的，最后，他听到了King的声音。他听见他们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仿佛他再不会睁开双眼了一般，Umbrella很想告诉他们自己没事，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助地在黑暗中沉默地等待。
过了不多久，他连声音也听不到了。一片沉寂中，他只觉得累极了，便想着，只是睡一会儿，应该没事吧。
谁知，这一睡，就是两个日夜。
醒来时，Umbrella看到King正在床边调试着一些医学仪器。她的脸色很不好，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休息了，不光眼底一片乌青，就连那头金发也不似从前明亮了。
她似乎一夜就老了那么多。
彻底清醒过来后，他想要开口说话，但却因为戴着氧气面罩，再加上两日滴水未进，嗓子干哑，努力了半天也只是发出了一阵气音。但是在那边忙碌着的King还是注意到了他发出的这微小声音，回过身去看他的时候，脸上带着惊喜也带着泪花。
“我的小Umbrella，你终于醒了。”她握住他的手，笑着哭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Umbrella张嘴努力了半天，最后才艰难地挤出了一句抱歉。
自那之后他再没能从病床上起来。
也是从那时开始，他才知道，卧病在床的感受并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痛实在难以忍受，在病床上度日的生活有些过于难捱了些。白天的绝大多数时间里他都无事可做，只能半坐在床上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或者用终端上上网，来排遣卧病的无聊。他曾尝试过让Jade再给他安排一些简单的书面工作，但对方回绝地坚决，他也只好作罢，只能这样看着日历，一点点地磨着时间。
晚上休息的时候，他时常睡得不安稳。除了梦到过去的人和事，梦到那些习以为常的噩梦以外，他还经常会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而苏醒。在一个个这样难以入眠的深夜，他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念起EA。
因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能睡得安心。
或许是因为太无聊，那段时间他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他平时的工作很忙，从来都没有这么详细地用纸笔记录自己的生活，这反而让日记这种老旧的东西给他带来一些新鲜感。他基本上什么都会写一些上去，比如说今天有谁来见过他，聊天的内容大体是什么，他今天又想起了哪些过去的事，病情进展得如何之类的等等。
当然，记日记这种事情，只有他保持清醒的时候才能写。
只是，随着病情的加重，他清醒着的日子逐渐减少，昏睡过去的时日越攒越多，握笔的手也因为浑身的疼痛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平稳，他便努力把自己想写下的东西精简一些，好省些力气。
他一开始还写了一些关于今年圣诞节该怎么和EA一起度过的方案，是醒着的时候断断续续地写的，他设想了很多方式，比如说一起吃一顿大餐，去游乐场玩一整天，或者去电影院享受一次包场。他想，即便上述的所有设想都无法实现，那么只是两个人坐在一起聊聊天，也是可以的。
写到这的时候，他就会格外想念EA，甚至会兀自流下泪来。
听来看他的Gyro和Kursura说，他们的战斗打得很激烈，估计不是轻易能结束的。Gyro曾不止一次地夸奖过EA临危不乱的领导力和定力，有好几次都成功做到了化险为夷、有惊无险，让前去支援的Dojo成员都对克隆人这群小孩子刮目相看。Umbrella听了虽然也很是欣慰，但心底却不由得很低落。
他其实最想知道的，是EA什么时候能回来看他一眼。
所以到后来，他再也没去续写这个圣诞节计划。他选择把心中仅有的这点希望藏起来，藏到连他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不让其被心中越来越重的绝望毁掉。
没有希望的话，便也不会绝望。
他这么麻木地想着。
一个人卧病在床的日子，真的很孤单，很无助。
Umbrella看着眼前的日历撕了一页又一页，手中的日记一天天地变厚，看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天数越来越多，日记之间的间隔越来越大，他便越发地想见EA。
他还在日记里抱怨，说起FLLFFL住院的时候，自己可是天天都陪着，EA在这方面做得就没有自己到位，将来见了面一定要好好地向他讨回公道。
只是他病情恶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临近圣诞节的那一个星期，他已经连拿笔的力气都没剩下多少了。醒着的时候他也只是安静地盯着天花板，回想着EA的笑，回想着和FLLFFL在一起的生活以及与NEMESIS大家的往事——然后在回忆中，再度陷入沉睡，等待下一次苏醒。
唯一的好消息是，Gyro有次来告诉他，战斗就要结束了。
“说不定圣诞节前就能打完了呢，”Gyro笑着握了握Umbrella的手，“Umbrella，你可一定要撑住了，我知道你一定行的。”
Umbrella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星期的某一天深夜，Umbrella醒过来，歪过头，望见了窗外挂着的月亮。
那晚的月亮虽然既不是完全的满月，也不是极细的弯月，但却有着别样的残缺美。他其实多数时候是没有时间去欣赏这种形态的月亮的，毕竟月亮最特别的就是满月和弯月的形态了，一种是圆满，一种是缺憾，恰如人的一生。
只是这一次，在那短暂的清醒里，Umbrella鬼使神差地一直盯着那轮月亮，盼望着自己可以通过那清冷的月光，见到他想见的人。
很快就是平安夜了吧。
再次昏睡过去前，他如此想着。

Chapter.51 胜利
他们赢地很艰难。
深夜，EA收拾着桌面上凌乱的文件，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与战斗。
CRO和军部之间的争斗是从舆论战开始的。起初军部在舆论上占据绝对的优势，但随着CRO将军部与那些工厂秘密协议逐一公开，再加上之前Dojo公布的机密文件，在两者的相互佐证之下，这场竞争的天平才开始逐渐回平。
在舆论战讨不到任何便宜后，军部开始了他们真正的行动。
军部起初的动作不大，只是在外肆意地捉拿无辜的克隆人，其中还不乏一些CRO的成员。4号有次出门与Dojo的成员交接，回来的时候也差点被埋伏，好在他机警，及时摆脱了追踪，才有惊无险。自那之后，EA就要求大家离开总部时一定要结伴出行，每项任务的执行人数也必须在三人及以上。
那之后他们CRO的日子就开始过得艰难了起来，许多没有自保能力的克隆人来CRO寻求他们的庇护，使得他们在应对军部刁难的同时，还要面临收容人员、配发补给等运营问题。
那时他们本就没有什么经济收入，还要花钱接济这些对他们的战斗没有任何用处的克隆人，让他们在一线战斗的战士一段时间窘迫到连饭都快吃不上了。EA只好通过求助Gyro，学了一些来钱快的法子，好歹度过了那段时期。
他学到的方法，其实也是Dojo的主要经济收入，那就是贩卖军火。只是CRO当时甚至连军火都没有多少，只能适量地出售一些军部机要文件里记录的技术，或者通过寻找一些靠谱的工厂帮他们制造成品来出售。
为了防止技术的外泄，监督工厂工作的任务就落在了11号的身上，虽然他更想参与战斗，但EA觉得他的近身战实在有待提升，还是把他安排去了后勤。
解决了资金问题之后，EA就把自己的全部心思放到了如何展开对军部的反击行动中去了。
他们反击的第一步便是解救出被捕的克隆人和CRO的成员，自从他们被捉之后，EA就一直寝食难安，因为他很清楚，军部抓住他们，绝不仅仅是为了威慑CRO。他们肯定会用尽所有方法，审问CRO成员一切有用的信息。万一被对方套出总部的位置，一场血战估计就在所难免了。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和2号商量着提前把总部的关键资料和设备转移到了别处许多地方。至于其具体的位置只有他和2号知道，毕竟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重泄露的风险。
在掌握了足够的信息后，他们营救出了所有被囚禁的、还活着的克隆人。
EA至今都忘不了那些CRO成员死前的样子。
后来，通过破译军部各部门间的通讯，他们得知，对方已经知道了CRO总部的位置，并且打算第二日一早便发动总攻。
得知这个消息时，EA知道，最艰难的时候最终还是来了。
准备迎战的那天晚上，他为了制定临时作战计划和安排各个队伍的职责和位置忙得一宿没睡，一直忙到了开战的时候。
开战之前，他在通讯器里，对所有即将迎战的队友们说了许多打气的话。他当时笑着对在场的战士们说，打完这场开门红，后面的一切都会顺利的。但其实EA心里清楚，他才是现场最紧张，心里最没底的人。
CRO采取的战术很简单，那就是通过诱敌深入的方法，在把军部的部队引到CRO较深处时，对他们来个瓮中捉鳖。毕竟CRO的所有人都清楚，硬碰硬是打不过的，甚至即使他们的战术奏效，也有可能付出很大的牺牲。因为在绝对战力的差距下，战术能起到的作用也是有限的，并不能做到所谓的扭转乾坤。
所以EA在和2号、4号、9号制定作战方案时，为他们的人留足了后路。不光想到了撤退路线以及如何撤退这些基本问题，他甚至连撤退之后CRO如何继续保持有生力量的短期战略都计划出来了，周密到被他们一直戏称“军师”的9号都吐槽说是多此一举。
开战之前EA握紧了手中Umbrella送给自己的刀，想着：
但愿真的只是多此一举吧。
在那场保卫战中，他们付出了很惨痛的代价。不光是伤亡惨重，基地也被摧残地不成样子，连个坐的地方都不剩了。EA也在冲锋的时候肩部受了枪伤，他顶着流满鲜血的右手一路带着队伍坚持到了战斗的最后。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冲锋在前，如他手中的那把长刀一般，直直地插进了敌人的防线之中，硬生生地撕开了一条象征着胜利的口子。
直到他在耳机中听到2号喊军部已经开始撤退，他们已经赢了的时候，他终于因为失血过多晕倒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身旁坐着还在忙着处理文件的2号。
“你还真是赌赢了，EA，”那是2号在那段日子里露出的第一个微笑，“咱们确实拿下了这个开门红。”
赢下这场仗后，伴随着Dojo支援的到来，这场战争的主动权终于转移到了他们CRO的手里。
于是，他们的总反攻开始了。
从易到难，各个击破，CRO一路高歌猛进，打了军部一个措手不及。
EA知道，对方肯定没有想到，他们敢主动发起进攻，并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下这么多据点。
不过EA并不打算让这场战斗继续扩大下去，在CRO在与军部的对战中取得了一定优势后，他在之后的一次作战会议上，提出了自己想要上电视发表演讲的想法。
“如果继续这么打下去，我们很有可能耗不过他们。我们现在能赢，只是因为军部的人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掉以轻心才导致的，再这么打下去，我们很可能会吃大亏，”EA在会议上将自己这几日的思考全盘托出，“所以我想，如果这场战斗因为一场舆论战而起，说不定我们可以让它以一场舆论战终结。”
“仗总不可能是要一直打下去的，我们和军部的较量，最终还是要落实到谈判桌上的胜利。”EA看着手里他们早就拟好的法案草拟，说得语重心长。
那是克隆人第一次公开在电视上发布演说。
他们当时抢占了一个非常火热的电视频道，用来发布EA提前录制好的演讲录像。录像时，EA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没有使用自己的真面目入镜。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一开始就很坦然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承认他就是CRO的会长，是一名克隆人。
他其实很早就开始着手构思这篇稿子了。起初他并不清楚究竟该写些什么，但在经历了这么多场战斗，见证了双方如此多的伤亡后，他才真正地知道自己该写些什么，真正知道他该讲些什么。有了不错的行文思路后，他花了很短的时间就把稿子一口气写完了。
当他拿着被CRO的大家打磨了许多次的稿子走上演讲台的时候，他拿出了十二分的气势和认真，一镜到底。
他还记得录像真正上电视全球直播的时候，他正在战场上和敌人打得焦灼。他演讲的话语时不时地穿插进那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却并没有让战斗停歇哪怕片刻。
打完一轮进攻，到他轮换队伍的时候已是深夜，他带着一身还未干透的血身心俱疲地回到了临时搭的休息地。在找到自己的简易床位后，他已经累到也不管什么干不干净，身子一挨到床就睡着了。
谁知等到他睡醒的时候，帐篷外的天空已经大亮。EA当时一下就被刺目的阳光吓清醒了，按理说他应该还要去轮凌晨的班，即便睡过头了，同行的队友也都会顺路来叫醒他的。但这次，他却发现整个战场安静异常，他下意识地认为是出事了，正准备冲出去看看，他腰上的终端就响了。
EA一上来就被通讯器对面的2号喷了个狗血淋头。“你死哪去了？啊？睡觉睡得这么死！”完全搞不清状况的他也不敢反驳，只得愣愣地问对方出了什么事，才听见2号笑着骂道：
“好家伙，你TM连他们同意停战这件事都不知道。”
赢了？
挂了电话后，EA许久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在你们人类眼中，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是一缕懂得爱恨，明辨是非的灵魂，还是一具血肉铸成的身躯呢？”返程的时候艳阳高照，EA看着电视中的自己亮出了他们为受伤的人类和克隆人治疗的画面，“看看这张照片，你能分出其中谁是普通人，谁是克隆人吗？”
“我们到底有什么不同呢？都会哭、会笑，会因为受伤而疼痛流血，除了我们颈后的芯片，我们之间其实没有任何区别。”Dojo大厅里，许多人都在看着EA的录像，“是你们亲手创造了我们，如今也是你们要毁灭我们，因为你们只希望我们做个听话、高效、可量产的人形武器。”
“我们也不喜欢战斗，因为战斗就意味着失去，我们会因此失去同伴，失去家园，甚至失去自己的生命，”年轻人声情并茂的演讲响彻在NEMESIS的治疗室，回荡在Umbrella的耳畔，“我们想要和平，也想要平等、正常、安全的生活，但这一切能不能实现，都取决于你们，取决于电视前的每一个你。”
“造物主们，请做出你的选择吧。”
这次，是CRO赢了。
Umbrella欣慰地看着电视上的那位年轻人，笑着再次睡了过去。

Chapter.52 离去
最后的时日，Umbrella绝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清醒的时间少得可怜。
那也是他最多梦的时候，起初的梦境又多又乱，有些是关于Red的，有些是关于NEMESIS的大家的，但大部分都跟FLLFFL有关，他会梦见他和他相遇，梦见他和他在一起度过的年岁，梦见他去世时的样子。但越到后来，他开始更多地梦见EA，梦见他这辈子唯一真正的恋人，在梦里和他一起笑，一起相拥，一起走进下一个甜美的梦。
他最常梦见的梦，其实是EA冲进病房来看他的样子。年轻人就那么气喘吁吁地朝他飞奔而来，有时是笑着，有时又是哭着的，只有那双眼睛中的急切从未变过。
那场梦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真切了，以至于第一次碰到这场梦时，他还以为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但等他挣扎着从梦中醒来，真正地睁开双眼时，迎接他的却只有空荡荡的病房。
他必须承认，在知道真相后，他那时失落到了极点。
但如果哪日梦境成真，他更希望EA是笑着来见他的。
因为他更喜欢EA笑着时候的样子。
自从他开始昏迷地越来越频繁，Umbrella就要求King把病房的电视一直开着，这样在清醒的时候，他多少还能从电视上了解一些关于EA的消息。
本来他并不指望在他清醒的短暂时间里能恰好碰到有关克隆人或者CRO的新闻，但有时候，有些巧合来得就是那么轻易而突然。
他还记得那时正是深夜，他睁开眼，正好听见了EA的声音。起初他以为是EA来看他了，后来才发现是电视机的声音。那是EA代表全体克隆人发布的演讲，EA之前曾跟Umbrella提出过这个想法，他说他想通过一场演讲向全世界表达克隆人渴望平等、公正的愿望，只是Umbrella没想到，EA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Umbrella觉得他的稿子写得很好，演讲功底也不错，就连他这个有气无力的病人的心情也跟着振奋了起来。随后，他就在电视中接下来的新闻报道中听到主持人说，军部同意停战了。
那晚，他心满意足地陷入了沉睡。
不知为何，听着那人坚定的声音，他终于觉得自己可以放心地走了。
再次醒来时，他碰上了一个晴朗的冬日午后。
他那时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阳光了，便歪过头去，平静地欣赏起了那轮渐渐西斜的太阳，仿佛在看着自己即将燃尽的生命一般。
冥冥之中，他有了这样一个念头——自己可能活不到明天了。
他不是莫名产生这种想法来吓唬自己的，因为他能感受到，这次醒来的感觉和以往不同。过去几次苏醒时，他只会觉得又累又痛，但这次他却觉得浑身清爽、精神抖擞，似乎所有失去的力气都回来了。人们都把这叫做回光返照，他也曾亲眼见过FLLFFL回光返照时模样，只是没想到如今的自己也体验了一把。
这也算是一生一次的限定体验了吧。Umbrella在心中如此打趣着。
于是他按响了呼叫铃，对赶来的King说：他想见一见NEMESIS的朋友。
“如果可以的话，能顺便给EA打个电话吗？问问他有没有空来见我，”Umbrella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看了看日历，发现今天正好是12月24日，圣诞节前的平安夜，想到EA对他的承诺，他只觉得讽刺，却无心再去嘲讽自己了，“我想……我可能撑不到圣诞节了。”
恰好也闻声赶来的Gyro听到Umbrella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推开门的动作停顿了那么一刹。
他还记得Umbrella说出这句话时，脸上带着一种遗憾的、令人悲哀的微笑。
他很少哭，但在看到自己的好友露出这幅样子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忍住。
“EA估计还在签署停战协议呢，还是我来联系他吧。”Gyro侧过身去拿通讯器的时候，偷偷地抹了把眼泪。
还在开会的EA很尴尬地拿出了自己的通讯器，想看看到底是谁给他打的电话。他已经把这通电话挂断两次了，所以当对方执着地打来第三通电话时，他有理由相信打电话的人一定有重要的事要转达给他。
但愿比这场会议要重要得多。
EA按下了接听键。
“快点回来，Umbrella要不行了。”
当Gyro的话语从通讯器那头传来时，EA的世界似乎在那一刻停滞了。
随后，他不顾一旁2号的劝阻，义无反顾地冲出了会议室。
如果你问Umbrella怕不怕死，他的回答一定是不怕。
但是，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死的。
Umbrella笑着朝所有进来的朋友打着招呼，说着告别的话，仿佛即将死去的人不是自己。
不过人总是要死的，所有人都会有这一天，只是有些人的死亡来得早，有些人的来得晚，有些人只是来到这个世上匆匆地看了一眼，有些人则被所有的亲朋好友抛在了身后，只得一个人孤独地离开。Umbrella知道自己活得不够长久，不过他自觉自己这四十几年的生活虽谈不上没有遗憾，但也算过得足够充实了。
他想，或许这就是人生，你可以说他圆满美好，也可以说他残缺不堪。因为他承认，他的人生在绝大多数人眼中都算不上美好。不光儿时亲身目睹了父母被杀，还因为一瓶药剂丧失了他仅有的、作为一名普通人生活过的记忆，随后还被自己的仇人培养成了一位麻木不仁的杀手，成了仇人手里的一把短命的刀。
他所有的这些经历，普通人经历过哪怕其中一条都可以算是悲惨了，而他却一个人经历了全部的不幸。
但他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他遇见了愿意拯救他的FLLFFL，遇到了愿意接纳他的NEMESIS的大家。他抛弃了杀手的身份，加入了这个名为Dojo的大家庭，在这里治愈了自己过去的伤口，获得了活下去的勇气。
最重要的是，他遇到了自己毕生最爱的两人，FLLFFL和EA。
“我要留给EA的东西，如果我没有机会亲口告诉他，就请你帮我告诉他吧。”Umbrella握着 Gyro的手，笑着留下了自己对那人最后的嘱托。
如果说他对FLLFFL的爱是错过和遗憾，那么他对EA的爱就是他这一生所有的义无反顾。
他和EA的爱，无关乎双方的过去，无意于时间的长短。他们相爱，只是因为他们深爱着彼此，爱到难以自拔，爱到无所畏惧。正因如此，他们可以为了不留遗憾，为了爱拼尽全力，他们愿意为了彼此的笑容，默默隐瞒所有的苦楚，因为他们想像全天下所有普通的恋人一样，真真正正地爱一次。
Umbrella想，人生中能有这么一次能毫无顾忌地与自己爱的人相爱，也算是一种幸福了。
只是如果可以，他还想再见那个年轻人最后一面的。
他看着墙上的时钟，看着一步一格的秒针，为自己的生命做着最后的倒计时。
如果我没撑到约定的时候，EA发现后会怪我吗？他会趴在病床前，握着我的手，为我的离开而哭泣吗？在葬礼上，他会穿成什么样子，又会为我献上什么样的花呢？
太阳西垂至地平线，昏黄之下，眼前的景物逐渐化作深夜的飞雪。紧随而来的狂风吹僵了他疲惫的身躯，让他的意识如风中残烛般摇曳。他似乎又回到了和EA最后告别的那个冬夜，再次感受到了自己怀里残留的余温，和那冬季的第一场雪。他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那，眺望这雪夜，看着那逐渐驶远的车掉转过头，朝自己奔来。
他仿佛看到EA从车上跳下来，朝他张开双臂，大喊道：我不走了，Umbrella。
然而，站在那里的他已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什么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静静地、无助地看着这一切破碎在最后的黑暗中，看着这世界的一切都离他而去。
啊，真的好想再亲眼看看他的模样。
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缓缓地垂下了眼眸。
没有机会了。
在最后残余的意识里，他仿佛看到Alfa从黑暗中走来，笑着牵起了他的手，正如他曾多次做过的梦一般。
只是，他再没能从这场梦境中醒过来。

五十三章发不出去了又说我广告

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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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4 遗物
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醒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连东西都有些看不清了。他洗脸的时候仔细看了眼镜子，说实在的，那副样子他自己看上去都觉得糟透了，于是他果断跟2号发了条消息翘掉了下午的会议。反正商讨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知道2号他们会处理好的。
他去厨房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餐，准确来说应该是午餐，但也无所谓了。红枣小米粥、煎蛋和咸菜，和Umbrella第一次为他做的早餐一模一样，只是他做的时候浑浑噩噩的，没有发觉。做完之后，他看着桌子上摆好的碗筷和早餐，才后知后觉地流出泪来。
他又不自觉地为Umbrella盛了一碗。
调整好心情，吃完自己的早饭，他走进卧室，把先前抱枕下压着的纸箱子拖了出来。
拆着箱子，他不由得回想起Umbrella留给他的最后一段影像。
在最后一个视频中，Umbrella没有再表演什么剑术，病入膏肓的他只是半躺在病床上，微笑着看着镜头，正如他曾经许多次做过的那般。只是，现在的这个他早已面色枯黄，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睛也不似从前那般明亮了。
凡是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里都很清楚，坐在镜头前的那个人就要死了。
“EA，我纠结了很久，才决定叫Gyro帮我录下这最后一段视频。”他耸了耸肩，肥大的病号服因为他的动作而滑落了半截，露出了他骨瘦如柴的肩膀，“很遗憾，这确实是最后一次录像了，EA，如你所见，我再也没法为你挥剑了，我要死了。”
“知道吗？要当着别人的面录下这最后一段话真的很羞耻的，尽管Gyro并不是外人，但我还是一直觉得写封遗书或许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这几天我一直有在写日记，我在里面写了很多想对你说的话，所以感觉遗书也没什么必要再去写了。如果你真想要份遗书，就把这本日记本当我的遗书也不是不可以。”他在视频中拿起了一个笔记本，挥了挥，然后放到了一边。
用小刀划开胶带，EA打开箱子，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黑色的皮面笔记本。他打开笔记本侧边的扣子，发现里面的纸已经因为多次的开合而卷起，有的也已经泛黄。看到这个情形，他便知道，这里面的内容绝对不是自己一时半会儿能看完的。
所以他决定把本子放到一边，把里面的一切话语留给以后的自己去看。
“EA，你就像上天给予我的一场救赎，在你来之前，我的世界就像是一座无药可救的废墟。Alfa的离去……就像是一场龙卷风，带走了我建立起来的一切。”Umbrella的眼神移向了别处，眼眶中有泪光闪烁，“那段时间，我一直没有从他离世的悲伤中振作起来，一直在为了他的死而自责——这些我相信你都是知道的。”
“但你就那么向我告白了。”
视频中的Umbrella抬起头，看向摄像头，仿佛在越过屏幕与EA对视。
“你就那么告白了，那个时候，你抓着我的手，说你不在乎，不在乎我的病，不在乎我和Alfa的那些烂事，你直直地看着我，说你爱我。那个时候，你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手越抓越紧，心脏还在砰砰的乱跳，不，其实那是我的心脏在怦怦乱跳。”Umbrella在视频中笑了，幸福地笑了。
那是Umbrella为了EA，为了他而露出的笑——这就是EA曾一直想要的，并且已经得到过无数次的，他所认为的最好的礼物。
只是，当Umbrella最后为他露出这幅笑容时，他才知道，他真正最想要的，是对方能活着陪在自己身边。
然而，这个愿望已经再也不能实现了。
EA又翻了翻箱子，从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里翻出了一个很长的礼盒。他打开礼盒，在一堆泡沫里看到了视频中Umbrella所使用的那把长刀。除此之外，刀的下面还放着一张卡片，上面写明了这把刀的来历。和EA先前猜测的一样，这把刀确实曾属于过FLLFFL。
他还记得，在那张卡片上，Umbrella是这么写的：这是Alfa临死前赠予我的，是他年轻时所用的刀。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愿此刀能护你平安。
EA拔出刀来，看着刀面里映出的自己，流下泪来。
“当你说出你爱我的时候，我就是那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即便我快要死了，我也会因为有你爱着我而感到幸福。”Umbrella枯黄的脸颊因为笑容而红润了许多。想知道为什么EA最喜欢Umbrella笑起来的时候吗？因为他觉得，Umbrella只有在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才真正地为自己而活。
“谢谢你，不顾一切苦难，这么拼命地陪我走到了最后，EA，有你陪伴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因为有你，连等待都有了意义。”Umbrella抬手，用自己插满输液管的手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水，“如果你没能赶来见我最后一面，也不要感到自责，因为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撑不到现在。”
“我爱你，EA，”视频的最后，Umbrella向他挥手告别，“我要睡了。”
这是他们互道晚安时，Umbrella常说的话，只是平常，他都会笑着接一句，记得叫醒他。
然而这次，他却不是这么说的。
“这次，不用再叫醒我了。”
他的声音随着视频的结束，消散在了冷冬的空气中。
EA打开了最后一个礼物盒，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放着一个小狗样子的毛绒玩具，还是一只正吐着舌头的哈士奇。有着黑白相间的毛发，脖子上还带着红色的项圈，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项圈上用绳子缠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圣诞节快乐，署名是Umbrella。
EA从字迹认出，这张卡片是Umbrella亲笔写下的。
他抱着那只小狗，站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Umbrella留给他的各类物品铺满了那张老旧的双人床，其中不乏各种没来得及送出的礼物、设计图纸和Umbrella写下的各种手记。
EA只休息了一会儿，便把暂时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放回了纸箱里，只把一部分设计图纸，那把刀，还有那只毛绒玩具单独拿了出来。
把家中的一切都收拾好后，他带着挑出来的那一点点东西，沉默着锁上了家门。
Umbrella走之后，他再没有别的理由住在这里了。
因为继续留下来，只会让自己止不住地回想起过去的一切，为曾经的缺憾追悔莫及。而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回头看了，他身上还有带领CRO的责任，有他对自己的嘱托，有他们共同的心愿，他要带着这些期待继续向前走，去亲眼看看未来的样子。
所以，他要把这些快乐的、悲伤的、五味杂陈的回忆，留在这栋老房子里。他想让这些记忆留下来和这栋房子一起腐朽，直到有一天，他的大脑和芯片会忘记，那位名叫EA的年轻人，是怎样坚定地向那位角斗士告白，怎样不顾一切地去爱他，又是怎样在最后的时光中离他而去，直到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挽留，徒留数不尽的遗憾和后悔。
但他知道他是忘不掉的。
或者说，他其实很清楚，自己是这世上，最不想忘记Umbrella的人。
因为他爱他，即便Umbrella已经走了，他的这颗心还是爱着他的。他还没有接受这个没有他的世界，没有接受只留下他一个人的生活，没有接受自己孤身一人的未来。但他知道他能做到的只有接受，去接受没有他陪伴的一切，去学会一个人好好地活下去。
就像他曾经做的那样。
他透过车前窗，看着傍晚的火烧云坠在紫红色的天边，看到火红的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以下。
Umbrella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傍晚去世的。
他的生命就像一根即将燃尽的蜡烛，一边为等待而默默地流着泪，一边发出深夜中最耀眼的光，为守望的人照亮回家的路。他在生命的最后徒劳无望地等待着，直到自己再也撑不到下一个夜晚，撑不到去见自己想见的人。他就那样，和夕阳一同熄灭在了平安夜。
Umbrella，你离开的时候，是否还在怨我没能去见你呢？
把车停进CRO的地下停车场后，EA独自趴在方向盘上，闷声哭了出来。
我当时已经拼劲全力，用最快的速度赶去见你了，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没有赶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拼尽了全部……
却还是会后悔呢？
“Umbrella，我……我还想再看你一眼，还想再跟你说说话。”
他说出了那天他说的第一句话。
“没有赶上，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他声音嘶哑地哭着，把这一切悲伤都留给了他自己。
因为他知道，走进CRO，他就要变得坚强起来。
不管内心多么的后悔和悲伤，他都要微笑着迎接属于他们CRO，属于他们克隆人的胜利。
是的，他们赢了。
而他却输得彻底。
————tbc————

一月份有空把更新的几章搬过来

Chapter.55 工厂
摩托车的轰鸣声碾过野草丛生的小路，让平静的河面激起更大涟漪。
戴着头盔的男人紧抿着唇线，似乎心情并不怎么好。那双藏在阴影中的浅色眼睛观察着四周，直到一片荒废厂房出现在道路的尽头，他才开始逐渐放慢速度，直到距离厂区三四百米的位置才停下。
他摘下头盔，细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就把车藏进了一片杂草堆里。他简单地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把通讯器打开挂在腰间，便拔出刀，走向了不远处的厂房。
“大哥，你确定你要一个人进去吗？咱们的人很快就到了。”通讯器里传来了10号的声音，由于刚刚EA觉得路上的风声太吵压根听不清通话，便干脆把通讯器关了。10号带着的那一个小队原本应该和自己一起来，但是由于运输车出了些故障，他们滞留在了半路，EA不愿等，便骑着摩托车一个人先去探探路。
他很少露出真面目行动，事实上，他每一次公开演讲都会换一个面貌，导致至今没有人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子，极大程度地维护了自己的隐私和安全。不过今天，他并没有什么心思去伪装自己了。
圣诞节就快到了。
其实EA已经习惯过一个人的圣诞节了，但他还是会难免想起那个人，想起平安夜那次永远的错过，想起他死前的微笑和枯瘦如柴的手。虽然他在极力避免去想他，却总是很难如愿，尤其是在临近圣诞节的这个时候，这也导致他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所以他想尽快结束这个任务。
然而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这次的任务极为关键，那个破旧的造纸厂里放着他们最近获取的最重要的一批物资——制作克隆人的关键元件，核心和一部分可以让细胞回归胚胎干细胞状态的药剂。CRO其实已经具备了制造这两样关键物品的能力，并且目前还是极少数合法的生产商之一。也就是说，他们其实并不急需这类物品，他们选择主动去收购，无非是为了让这些原料更少地流通出去，以免被一些有心人利用。
只是EA觉得这次任务多少有些蹊跷，虽说这些物品是违禁品，但CRO收购并处置这些物品的行为是合法的，卖方没有必要来这么偏远的地方进行交易。
他们坐了四个小时的高铁，在分部穿戴好装备后，又在高速上跑了不止两个小时。下了高速，他们还要顺着河流的走向一路向西，穿过一大片荒芜的平原，这才找到这片废弃的造纸厂。这个造纸厂早在五年前就因为污染过于严重而被叫停，一直荒废至今。EA走到大门，小心地探头看了一眼，才开口回答了10号的问题。
“我先进去看看，要是半个小时还没有回信，你们再进来，记得做好被埋伏的准备。”
说完，EA便矮身走入了此刻寂静无声的厂房。
终于和同伴重新上路的10号耸了耸肩，深知自己拦不住EA。他们光赶过去就差不多需要半个小时，他也不能让自己大哥在十二月份这种大冷天在外面挨冻半小时吧。再者他非常相信EA的水平，EA也给自己留了足够的后路，他便也没太担心，朝同行的队友吩咐了几句接下来的安排，就去闭目养神了。
远处，几声枪响打破了平原的安宁，一群水鸟咿呀着飞向远处，为寂静的深冬带去一片骚动。
不出EA所料，这次果真有人在取货的地方守株待兔。只不过并不是他预想中的雇佣兵，而是一群黑帮。狙击手的手法还算老练，好在他早有预防，刚打开门时迎面而来的那发子弹被他很轻松地躲了过去。他掏出King为自己特制的手枪，一枪崩了那个碍事的狙击手，才敢把头探出掩体。
他大概估计了一下对面的人手，除去房梁上那个已经死去的狙击手，10点钟方向的集装箱后有两个人端着步枪在朝他这边时不时地扫射，4点钟方向有大概四五个人，EA猜测他们的领头的应该就混在那里面。除此之外，两点钟方向也传来了动静，大概是小型发电机的声音，那里肯定有人守着，但他不确定具体还有几个人。
不过听着目前响起的枪声，他觉得对面带的人应该最多也就十几个，估计只是一群被军部收买的倒霉蛋罢了。他决定先去收拾十点钟方向的那两个人，然后打掉他们带来的发电机，趁着一时的黑暗解决他们。
想好自己的计划后，他便拿起手枪和长刀，做出了预备冲刺的动作。
“老大，对方怎么没动静了？不会是怕了不敢出来了吧？”负责传话的人从发电机那边跑了回来，低声对他们头儿吐槽，“话说他们只来了一个人，咱们真的需要动用帮里的秘密武器吗？我看完全没必要啊。”
“去去去，你懂什么？那家伙抬手一枪就把咱们请来的狙击手端了，正常人哪有那个准头，”那位老大哥的额角已经出了一些冷汗，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他们说的没错，对待CRO这群家伙，多谨慎都不为过。你等着吧，那家伙肯定一会儿就要行动了。”
正当他还想再吩咐些什么，就听见旁边端着枪的伙计大喊：“那家伙冲出来了！”
这大概是这群黑帮最后一次见识如此恐怖的战斗力了，只见EA像一支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他先是开枪打死了两个人中愣住的那个人，然后轻轻一跳就翻上了两米多高的货箱。他飞身一跃而下，守在货箱后的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一刀劈成了两半，喷洒出来的血瞬间淌了一地。
随后他便冲向了发电机所在的方向。他们自作聪明用带来的发电机为这个厂房供电，想让进来的人因为开门一瞬间的强光而暂时失明。只可惜，他戴着的护目镜完全可以让他免于光线剧烈变化导致的视野缺失，并且可以在夜视和正常模式之间自如切换，他们这些老掉牙的办法在他们的科技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守在发电机前的只有一个人，被他轻松地干掉了。他迅速地关掉发电机，顺带躲在后面调整了一下呼吸，打算彻底解决这帮负隅顽抗的帮派。
他再度冲了出去，身形敏捷地像是捕食中的孤狼，刀尖直直地指向那位领头的黑帮老大。中间还有一个人试图阻拦他的突进，被他反手一刀抹了脖子，然而，正当他就快要接近目标，达成他的目的时，异变发生了。
一道狠厉的刀锋从侧面朝他批了过来，EA惊讶地侧身去挡，却仍被巨大的力道击飞了出去。
当他侧身回望，只看到一抹红色的光芒朝他冲了过来。

Chapter.56 Yupia
这次回去，2号一定会把他狠狠地训一顿的。
EA躲在掩体后面，有些狼狈地抹去了嘴角的血迹。一想到挨训这件事，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爽，但也很快释然了，毕竟他确实没有想到失踪已久的DE-01——或许叫她Yupia会更合适一些——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自从那次她消失在C.C.R.R.的地下研究中心，他就再没有听过他的消息。
所以说，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
关于这个问题，EA现在大概有了自己的答案，虽然刚刚的战斗实在过于紧迫，让他难以抽空思考问题，但好在，他还是发现了一些端倪。EA挪动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左腿，还是不禁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的左腿中了枪，并不是那些人的枪法有多么准。要不是因为有Yupia在，EA相信自己可以轻松地躲过那些毫无准头的射击。然而Yupia强悍的战斗能力和骇人的力量让他一时应接不暇，那枚子弹便趁着他格挡住Yupia的一次攻击时，打进了他的左小腿，让他只能狼狈地藏身于集装箱中，寻找机会反击。
在躲藏期间，他试图和Yupia进行交流，却发现对方丝毫不理会自己的声音。按理说Yupia应当是认识他的，并且没有立场站在军部的一方与自己战斗，Yupia一定恨极了那帮人，甚至恨不得把他们全部杀光。
所以EA有理由怀疑Yupia的出现是控制器在作祟，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并不知道Yupia的控制器是否可以在此时此地被他破坏。第一代控制器是针对人类的，Yupia是改造人，必然不适用，第二代控制器曾应用于他们的芯片，但是效力明显没有这么强。
因此，控制Yupia的控制器一定是最新一代的控制器，说不定是专门为她研发的，毕竟Yupia是改造人，一般的设备也并不适用于她。这就给EA带来了很大的问题，对目前的他来说要破坏Yupia身上的控制器实在是有些困难，一是他已经受了伤，很有可能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二是Yupia身体构造太复杂，他怕给她带去不可逆的损伤。
于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等待10号他们的支援，二是看看是否能从那群黑帮下手，只要能让Yupia恢复理智，即便他已经伤成这样，他也有信心杀光他们所有人。
显然，第一种情况的发生概率更高。
即便心里这么想，在转移藏身地点的时候，他依然冒险朝那几个到处乱开枪黑帮看了两眼，他们手电筒的光在黑暗的环境中到处乱晃，明显已经乱了阵脚。
不过，这次，他似乎看到了些不一样的。那个头领的手里似乎拿着个平板一样的仪器，屏幕处还亮着微光，映亮了他慌张的面容。
那会是控制器吗？
然而，还没等他继续想下去，Yupia就突然从黑暗中现身，巨刀朝着EA直劈过来，EA来不及躲避，只能抬刀试图挡下这一击，却被对方巨大的力道打飞了出去。EA在地上翻滚了两下缓解了一下冲力，但双手还是被震得生疼。几发子弹从他身侧打了过去，Yupia的攻击紧随而至，EA只得强忍着小腿的伤飞奔起来。
照这样下去，他很可能根本等不到10号的支援。EA一边躲避着不时飞来的子弹，一边尽量和Yupia拉开距离。而且从某些方面来看，打中那个仪器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大可以试试，只是需要找准时机。
他盯着那个亮着微光的屏幕，掏出了自己的手枪。
10号隔着老远就听见工厂处接连传来的枪响，他叫驾驶员把车速提到最高，冒着汽车再次抛锚的风险，火速赶到了工厂。然而等他们一切准备就绪，正打算冲进工厂时，枪声却停下了。杂草丛生的工厂里一时安静地只剩寒冷的风在咆哮，10号和队友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最终，10号还是决定先联系一下EA，好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进去，“大哥，你没事吧？”
他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EA平静地说：“你们在外面再等一会儿。”
等EA真的叫10号进去的时候，工厂的另一侧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他正打算派人去看看情况，却被通讯器里的EA叫住了，只说让他别追，10号便也没再多问。他们走进一片漆黑的工厂，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靠在一处掩体旁的EA，他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小腿也被打穿了，血一路淌到地面上。
10号已经很久没有见自家大哥身上挂这么多彩了，愣了好久才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了？你怎么伤成这样？”
小队里的医疗兵早就拿出修复器开始治疗EA小腿的那处枪伤，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EA的脸色不是很好，但意识还很清醒，他看了眼10号，似乎是在斟酌词句，“是Yupia，军部控制了她，然后把她交给这些黑帮，让他们来劫我们的货，”他啐了一口血，“他们才刚把货运到车上，还没来得及运走，你叫人去外边找找看吧。”
EA说完这些话，就不想再开口了。他实在是有些累了，再加上失血过多，还有些头晕。
然而一闭上双眼，Yupia对他说的话却仍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头疼欲裂。
在Yupia即将把他一刀劈成两半前一刻，他找准了时机，一枪打碎了那个在黑暗中亮着微光的屏幕，而幸运的是，他也赌对了，那个确实是控制器的终端。
控制器被打碎后，恢复正常的Yupia先是对着浑身是伤的EA愣了一下，才回身冲向那些还没回过神来的黑帮。在Yupia巨刀劈向最后一个人时，EA及时阻止了他，他向那唯一的幸存者询问了一些信息，对方只求EA能绕自己一命，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其实黑帮并不知道他们幕后的真正主谋是军部，他只说有人把Yupia低价卖给他们，并附赠了这一批货物的情报。到手的肥肉不要白不要，更何况他们在购买Yupia时见识了她的厉害，也没多想就来了。EA又询问了一下卖给他们货物的人都是谁，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活着的那个人地位不高，无从得知这些信息。
最终，在知晓货物被他们藏到不远处一个货车里后，EA一枪打死了对方。
“他那些还没来的同伴肯定还有知道的，”Yupia在一旁目睹了一切，似乎不理解他为何要杀死这个人证，“你难道不打算再追查下去了吗？”
“既然只有他的同伴知道，那么他也就没有价值了，”EA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刚刚的战斗让他精疲力尽，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况且，他若是把今天的事透露出去，后续的麻烦的只会更多。再说，你难道觉得他们会这么简单地暴露身份吗？要是真想查下去，不知道要杀多少人，或许还要跟他们的帮派火拼，到时候影响大了，形势只会对我们不利。”
说完这一通话，EA喘了两口气，复又饶有趣味地看了眼Yupia，笑道：“你又是怎么落到他们手上的？”
他这个问题得到的答复是Yupia举起的大刀，他举手投降，表示自己只是开个玩笑。
车上，EA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昏昏欲睡。
“话说，你真的不打算加入我们吗？”
10号联系过他后，Yupia就打算离开了，EA虽然知道结果，但还是这么问了一句。Yupia杵着刀站在那半天，许久之后才开口，“当初和你在一起的人怎么没来？”
在Yupia看不到的角落，EA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Umbrella吗？他十年前就去世了。”
“已经十年了吗？”听到EA的这个回答，Yupia也不禁怔了一下，似乎也在心里感叹物是人非。她沉默着提起刀，向远处走去，末了，又对EA补了一句，“怪不得你变了这么多。”
“这是因为失去而发生的改变，”EA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苦涩地笑了，“你也会很快熟悉这种感觉的，Yupia。”
伴随着记忆里玻璃的破碎声，他陷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老房子，那个曾被他当做家的地方。
梦中的他缓缓地走过熟悉的客厅，走向阳台。
有人从阳光中向他走来，冲他张开了怀抱。
“欢迎回来，EA。”
那位早已离去的角斗士这么对他说道。

Chapter.58 Hack
EA这次一离开，CRO就出了一件大事。
先是他们的主服务器被人从外面黑了进来，但却没有留下任何病毒。他们的技术部门核查了半天，才发现那位厉害的黑客只在他们的主机里留下了一份应聘工作用的简历。2号起初还怀疑是有人刻意用这种方式嘲讽他们薄弱的防火墙，因此把技术部的人好一顿批，直到技术部主管颤颤巍巍地把那份简历递到他面前，2号才停止他愤怒的咆哮。
简历上照片里的人长得和Umbrella几乎一模一样。
当他把那份简历拿给3号和9号看时，就连平日里向来处事不惊的9号都一时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3号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才问他：“你这照片哪来的？”
简历上的年轻人名叫Jeffery*，是一名刚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面容上还透着学生独有的稚气，有一双很明亮的蓝色眼睛——而这也是他在外貌上与Umbrella唯一的不同之处。2号以前在NEMESIS的前辈那听说Umbrella年轻时曾接受过一些改造，这点不同很可能就是因此产生的。
虽说单单从照片这一点就判定Jeffery就是Umbrella的克隆体的方法有些过于片面，但他和Umbrella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试问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巧合，会让一个和Umbrella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人就这样直接黑进他们的主机并把这份简历放到他们面前呢？
由于一切都过于巧合，以至于他们三个人都怀疑这件事很可能是一个圈套，然而一细究起来，他们又不清楚EA曾经的恋情是怎么被外人知晓的。过去EA和Umbrella向来都在十分私密的地方见面，一同出门时以EA的谨慎估计也很少露出真容。然而正是因为EA与Umbrella的关系鲜少为人所知，才更让这位“Jeffery”的出现显得异常可疑。
但再怎么猜测和怀疑，他们也不能把这件事就这么置之不理。2号最终还是决定约对方出来见一面，一是确定对方是否的确如照片上一般，二是看看对方是否另有所图。
2号把会面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下午，地点是不远处商业街的一家咖啡店，对方很快就用邮件回复同意了。不过由于2号和9号的工作都很忙，负责去会面的人换成了3号和11号，不过倒也无所谓，反正去的时候大家都戴着伪装器，那个Jeffery根本认不出谁是谁。
第二天2号忙了整整一天，差点就把Jeffery这事忙忘了。直到11号回来后特别激动地一把拉住他，把他的胳膊差点拽脱臼，他才在疼痛中恍惚想起好像的确还有这么一出事。
“我的天，真的长得一模一样，”11号说的时候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内情的人都以为他是疯了，“连声音都很像。”
3号偷偷拿回来了一根Jeffery掉落的头发，一回CRO就先找人去做化验了，所以到的比较晚。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他先是瞧了一眼还在办公室里蹦跶的11号，随后才把报告单递给了2号。
“是Umbrella的克隆体没错了，以及我觉得他不像是有什么目的故意来接近我们的，他有点太单纯了，”3号说出了他今天跑完这一趟的结论，“或者说，我认为，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克隆人，他似乎真的觉得自己只是一位普通的学生，是个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
“他不知道自己是克隆人？”2号觉得离奇，现在的克隆人颈后都有核心，就算能靠伪装器骗过别人，也骗不过自己。即便Jeffery是从零开始培养的没有核心的克隆人，也不可能拥有那么完整的记忆——克隆人技术才出现不够二十年，而他已经二十多岁了，就算跳过年幼记忆模糊的那几年，从实现的成本来看也明显是不可行的。
“这就是他最奇怪的地方，2号，Jeffery没有核心，却有很完整的记忆。”3号叹了一口气，“我问了他很多简历中提到的过去的经历，他都能回答出来，人格也很完全，和我们没有任何区别。”
没有核心，却有很完整的记忆和人格，这不像是洗脑能做到的地步。2号复又问3号Jeffery当时具体是怎么回答他的问题的，听完他们对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的复盘，他只觉得事情越来越奇怪了，却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了什么地方。三个人在2号的办公室里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3号打破了平静。
“无论如何，还是把他招进CRO，等EA回来再说吧。”3号虽然平时不怎么管事，但在CRO也是名副其实的三把手，这点决断力和判断力还是有的，“让他一个人留在外面，将来只会给咱们带来更多的麻烦。”
自然，给Jeffery安排什么工作这件事最终还是由2号负责，不过，2号对这件事似乎很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他很快就给Jeffery留下的邮箱发去了录用通知，说明了工作的要求，并定下了他来报道的日期。他把给Jeffery介绍工作的任务交给了11号，因此11号也成了第一个知道Jeffery工作安排的人。
当11号知道Jeffery的工作内容时，眼睛直直地盯着2号，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是真的不知死活啊你，”他憋得满脸通红，对着2号一通指指点点，“看EA回来怎么削你吧，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哼哼，这次可不一定喽。”
2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对这件事的结果很有把握似得，但这依旧没有改变11号看向他时悲天悯人的目光。
然而，无论如何，Jeffery的到来的那一天，CRO注定是不会平静的。
Jeffery第一天到CRO的时候，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名“热烈”的欢迎。先是入门登记处的小姐一个激动把手中的笔给掰断了，再是所以看到他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有些人甚至把端起来的咖啡整杯浇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滴都没喝到嘴里。只有赶来接待自己的前辈十分自然，很熟络地跟他介绍他的新工作。
Jeffery上学时就对CRO这个组织很感兴趣，所以毕业之后他一直在寻找应聘的方法，结果在调查了许久之后他才知道，CRO是不公开对外招聘的。而且网上有许多信息表明，CRO的资金来源没有表明那么光鲜亮丽，他们背地里似乎干着些黑白通吃的事，并不完全是个公益组织。
然而这些神秘的流言只是让Jeffery对CRO更加感兴趣了而已，于是他干脆用自己的方法，直接让对方的高层注意到自己这个刚刚毕业没多久的普通大学生。
对，没错，他能想出的最一鸣惊人的方法就是直接黑进他们的服务器，把自己的简历留下来。
但说实话，前几天去咖啡馆的那次会面他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直接黑了人家的服务器，虽然没做什么坏事，但这终归还是犯法的，对方要是想起诉他他也没有办法。不过好在来的两位面试官人都很好，那位自称Andre的人似乎对他很满意，临别时直言让他等候他们的消息。
而今天负责引导他的11号，正是那天与他见面的另一位面试官。
Jeffery一开始其实并没有认出对方，因为当天11号戴了伪装器，模样跟他本人完全不同。但是一听声音，Jeffery就通过声色辨识出了对方。
“厉害啊，这都能听出来，咱们就见过一面啊，”11号似乎完全没想到Jeffery能认出自己来，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做了个自我介绍，“我的编号是EP-11，你叫我11号就行，要是不习惯叫编号，叫我Nordin也行，我供体就叫这名。”说完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脸，“外加一句，今天我可没戴伪装器哦。”
Jeffery的工作是担任一个叫EA的人的秘书，但是11号领着他在总部里逛了半天，也还是没见到他今后的上司。11号先带他去生活区逛了一圈，因为他以后也要住在这里了，所以他顺便还带他去看了眼安排给他的宿舍，还说他的行李会有人帮他送过来，要是住得哪里有不习惯可以直接跟他反应。
但说实话，Jeffery觉得这宿舍环境可比他学校的好多了，虽说是三人间，但空间非常大，相互之间也有隔板挡住，让彼此之间的干扰降到了最低，私人空间得到了充分的满足。至于床和书桌这种硬件也是设计地无可挑剔，采光也合理，这不禁让Jeffery对之后的工作生活更加心向神往起来。
后来11号又带着他在工作区随便逛了逛，向他简单地介绍了几位前辈，最后才兜兜转转地到了他真正的工作场所，EA的办公室。
“好吧，在进门之前，我觉得还是要先跟你介绍一下你的上司。”11号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做好了什么心理准备一般，这让Jeffery对他上司的好奇更甚了。
EA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Jeffery是Resh的名字

Chapter.59 新秘书
一进总部，EA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首先，所有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脸色太差，但是通过玻璃的反光看去，他觉得他的仪容仪表没有任何问题。交代工作的时候，他问了一下一边的4号，4号只是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奉告。
EA最终决定先把这件奇怪的事先放一放，他实在是太困了，什么事都等他睡完觉之后再解决吧。
结果当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他整个人都愣在了门口。
那张床是怎么回事？我没走错地方吧？EA对自己一直以来的习惯性路线产生了质疑，他探头看了一眼门前的标识，确认这就是自己的办公室。而这个事实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毕竟他的办公室怎么会变成这样。
先不说进门后他原本的用来睡觉的沙发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个孤零零的茶几和几个小沙发。左手边那个巨大的双人床是怎么回事？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双人床，旁边甚至还给他配了一个巨大的新衣柜和一个小的床头柜和台灯。他的办公区也被人整理过，所有的相框都离开了自己应在的位置，被人扔进了他的纸箱子里。
而造成这一切变化的元凶，甚至光明正大地在那个茶几上留下了一个便条，上面写着。
“亲爱的EA同志，请来我的办公室认识一下你的新秘书吧！”下面还配了一个欠揍的颜表情，让EA早就握紧的拳头更硬了。
好啊，你个2号，这次我一定要让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随后总部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自己料想到的那一幕，杀气腾腾的EA从他被大改造过的办公室冲出来，提着刀直奔2号的办公室。在一声熟悉的怒吼之后，2号的半个身子就被他从办公室里拉了出来，只见2号死死地扒着门框，大声地喊：“Jeffery，快出来啊，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完蛋了！”
“今天就是上帝来了也救不了你。”EA咬牙切齿地说着，手下的力道丝毫未减，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让他怔在原地。
“你好，我叫Jeffery，是你的新秘书……”
两天前的Jeffery可没有想到自己的上司会因为自己的惊喜发这么大的火。
11号在让Jeffery进门之前，和他简略地介绍了一下EA。
“你上司代号是EA-01，是CRO的会长，我们一般平时都叫他EA，因为他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会长，”11号尽量让自己的描述简略一些，“他有时候脾气会不好，经常出任务，平时不常在总部，回来的时候都是直接睡办公室，所以房间会很乱，你以后的主要工作就是帮他收拾办公室。”
说到这，11号才打开了EA办公室的门，他说的没错，办公室里确实很乱，但是没有Jeffery想象中的那么夸张，只是能看出来房间的主人走地匆忙，很多东西都被扔到了地上，换下的衣物都堆在脏衣篓里，似乎许久不曾被人问津过。已经有些坍陷的长沙发上放着床叠到一半的被子，一旁放歪的茶几上还零散的放着些文件，一杯喝到一半的冷咖啡和一个被放倒的相框。
正当Jeffery想把那个面朝下的相框扶起来，11号却抢先一步拿走了那个相框，并把书架和办公桌上的相框也收了起来，他把那三个相框放进了房间角落里的一个破旧的纸箱子里，并对他说：“好的，现在我要仔细跟你说说你平时具体要怎么跟EA相处，才能不惹他生气。”
他跟Jeffery提出的第一点要求就是不能碰那个纸箱，不能翻里面的东西，也不要擅自移动位置。
“别的都还好，就是千万不要动那个纸箱，相信我，你一定不想尝试他冲你发火的滋味的，”11号就差把EA发火时暴跳如雷的形象当场给Jeffery演绎出来，把初来乍到的Jeffery吓得直点头，心中对自己上司的敬畏瞬间提高了几分，“还有就是不要觉得你暗地里动过后能瞒过他，他的观察力和记忆力绝对超乎你的想象，所以不要带有一丝侥幸心理。”
随后11号又跟Jeffery提了几个他需要注意的事情，比如尽量不要和EA聊工作之外的话题，在他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不要乱动他的文件，还有，千万不要过问EA的私生活。
“你的试用期过后，如果觉得还可以，你还需要负责给EA做日程安排，现在这些事还是由4号帮你做，”11号在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想让有点被吓到的Jeffery放松一下，“放心放心，如果你实在干不惯，2号会给你重新安排别的工作的。2号是我们的二哥，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
Jeffery去见2号时候，整个人还没有从刚刚的讶异和惊恐中回过神来。
所以说为什么一上来就让我直接担任会长的秘书？这是不是有点太瞧得起他了！
最后Jeffery只能在心中默默把这么安排的原因归功于自己身为CRO第一位非克隆人员工所受到的特殊待遇。
2号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友好的态度让Jeffery原本担忧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但他最后还是不放心地又向他打听了一下EA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真的有那么难相处吗？
谁知2号只是很神秘地笑了笑，“尽管放心，他再难相处也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Jeffery听了2号的话，也不知道这其间是什么个道理，只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但是在之后的几天工作中，Jeffery逐渐忘记了对新上司的忐忑。他发现总部的克隆人们对他都很友善，只是一天他就认识了很多人，和新同事们相处得甚是愉快。他收拾完EA的办公室，总觉得对方一直睡在沙发上对身体不好，就和2号提议能否给他换成一个沙发床或者单人床什么的，毕竟他在与11号的聊天中了解到，EA的办公室很少用来接待外客。
他其实没指望自己的建议能被采用，毕竟自己也只是个新人，一开始就开口要钱多少有些不自量力。但不知道为什么，2号立刻就同意了，他似乎非常兴奋，跟Jeffery讨论了一下还可以怎么改造EA的办公室。后来2号直接拍板决定，干脆直接来波大装修吧。
Jeffery一开始还担心大装修会不会有些太慢了，但2号让他不用担心时间问题，并很快就把写好的方案给了Jeffery，让他把这张方案递交给后勤部。
事实证明，Jeffery对时间的担忧确实是多余的，只消半天的时间后期部的工作人员就把办公室彻底改造完毕了。长沙发因被宣告报废直接被扔掉了，换成了一个双人床，放到了房间进门的左手边，床的旁边也配备上了床头柜和台灯，一个拉帘被安在了休息区和工作区之间，正好可以把床包围住，有效地防止休息的人被进出的人打扰。
淋浴间坏掉的淋浴头也被修好了，这点是维修工人顺手做的，似乎许久之前就被报修过了。茶几的位置几乎没变，只是旁边添置了几个小的矮沙发。办公桌旁边的落地窗前被摆上了一个用来喝下午茶的小桌和椅子，这么改是因为Jeffery猜测EA比较喜欢一边喝咖啡一边休息，这点被2号证实是完全正确的。
“你的观察力还蛮不错的嘛。”制定方案时，2号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会儿Jeffery，末了又来了一句：“相信你们将来一定可以相处地很愉快的。”
希望你的预言还算准确，2号前辈。
Jeffery颤颤巍巍地站到大发雷霆的EA面前，说出了自己简短的自我介绍。